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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部分

开国功贼-第136部分

小说: 开国功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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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等待最佳机会。

“我不会给你机会!”对着幽兰色的火焰,冯孝慈自言自语。仿佛火焰中有一双耳朵在听,他说的话,可以一字不落地传到程名振那里。

“决不!”咬了下血淋淋的嘴唇,老将军倔强地重复。手向旁边一探,抓起个冷馕塞进口中,一下一下地用力咀嚼。看到老将军开始吃东西,众亲兵赶紧将已经变冷的饭菜挪到炭盆旁烘烤,顺手倒上热气腾腾的浓茶。冯孝慈却仿佛没看见般,不用筷子去夹菜,也不喝茶,兀自用力咀嚼,将冷馕和着自己的血吞下喉咙。

“将军,您老喝点儿热茶!天冷!”郡兵校尉周文怕冯孝慈被活活噎死,蹑手蹑脚走上前,低声提醒。

“哦……………………”冯孝慈艰难地将喉咙里的饭顶到肚子内,长长出气。冷馕不比当年出塞时难咽,戈壁滩上找不到水,积雪一样可以当做甘泉。一边回忆着当年眠沙卧雪的感觉,他一边强迫自己振作精神,“什么时辰了,外边的天怎么看起来这般黑啊!”

“才下午未时!”周文躬下身子,将一碗加了盐的浓茶硬塞到冯孝慈的手中,“只是外边好像又要下雪,所以天色才看起来如此阴暗!”

“下雪好,下雪好!”冯孝慈稀里糊涂的点头,不知道在赞赏周文的镇定自若,还是在赞赏天气的变化。对于野地里扎营的流寇们而言,寒冷的天气更难捱。如果大雪无止无休地下上几天几夜,弟兄们就彻底不必为安全而担忧了。

“卑职刚才出去转了一圈,贼军已经把三面的围撤了,全都移动到了城南洼地里驻扎!”周文笑了笑,主动向冯孝慈汇报军情。在他看来,既然敌军撤围,大伙就有了绕路杀回汲郡的机会。眼下万事具备,只欠老将军一声命令而已。

滏山一战,府兵将领死伤惨重,所以他这个以往不怎么有表现机会的郡兵校尉也成了核心人物,可以随便出入中军,并能随时向冯孝慈讨教军务。但军中的其他人显然不太待见这个郡兵出身的二半吊子,互相看了看,轻轻撇嘴。

“嗯,应该,应该。有滏阳城在北边挡着,城南会稍微暖和些!”冯孝慈继续点头,根本没留意将领们的小动作。“程名振不愧是我大隋将门之后,心思慎密,判断准确。挡住滏阳南面的官道,便等于挡住了老夫的退路。在如此时刻,的确与四面合围没什么差别!”

一席话,说得周文和其他将领同时变了脸色,发现大伙突然陷入沉默,老将军猛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夸奖敌人,讪讪地咧了下嘴边,笑着解释:“可惜他不学好,偏偏要去当贼!陛下已经答应不再向辽东用兵,只要腾出手来,收拾这些蟊贼易如反掌!”

“呵呵!”“呵呵!”众人报以干笑。不想反驳冯孝慈的话,也无法反驳。皇帝陛下杨广在即位之前几乎每战必胜。从大漠一直打到江南,没有碰到过任何对手。最近连番折戟辽东,主要原因是奸佞祸国,陛下自身还应该是圣明的,至少在武事方面应该雄风不减当年。

只是皇帝陛下会不会有闲工夫管他们这三千残兵败将呢?对于这一点,大伙心里就很没底了。首次辽东战败,明知道有几个将军,数千勇士正在往回赶,朝廷照样来了个壮士断腕。卫文升一把大火焚了浮桥,让远征军眼睁睁地看着故国近在咫尺,却不得不转过身去冲向十倍于己的高句丽人。这会儿轮到右武侯被困滏阳了,皇帝陛下会派人援救么?

“陛下若是知道我等还在坚持,一定会派兵来援!河东的曲突通老将军与我多年交情,也不会坐视不理!”四下扫视了一圈,冯孝慈为大伙,也为自己鼓劲儿。低迷的士气不利于坚守待援,无论心里边再绝望,再疲倦,在神智清醒时,他都必须保持乐观的态度。

看到主帅已经恢复了正常,众将士的情绪也跟着振作了一些。七嘴八舌地议论的几句,推测援兵几时能够赶到。从舆图上看,滏阳城与邻近的河东隔得并不远。清浊两道漳水沿岸各有一条道路插过太行山,从山那边赶过来,也就五、六天的光景。

“咱们的粮食储备如何?”冲着大伙笑了笑,冯孝慈顺口询问。这句话的目的同样是为了鼓舞士气,一万多兵马出征,如今只剩下了原来三成出头,携带的军粮肯会出现富裕。况且滏阳县的官仓里本来就有存粮,三千多弟兄敞开了吃喝,一年半载内也能供应得上。

“禀大帅,粮食储备很充裕,弟兄的也都住进了临时腾出来的民房,暂无冻饿之忧!”果毅都尉姜廷麟推开周文,上前回禀。他的职别原来在军中也排不上号,同样是因为大批将领在不久前阵亡,才不得不被冯孝慈临时委以重任。

“过会老夫去巡视一下,免得让弟兄们误会!”冯孝慈手捋胡须,轻轻点头。颓废的时间太久了,他浑身的骨头都酸涩无比。的确该找机会去散散步,顺带也安抚一下军心。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姜延麟肃立拱手,脸上却没有太多欣喜之色。这副不冷不热的表情立刻被刚刚恢复正常冯孝慈看在了眼里,老将军敏感皱了下眉头,低声问道:“怎么,不方便么?还是弟兄们已经起了误会?”

“弟兄们都追随您多年,绝不会相信您老会轻易放弃!”姜延麟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眼周文,不知道后半句话该不该说。

冯孝慈又皱了下眉头,不耐烦的催促,“有话就说,老夫没猜人心思的习惯!也不会因言而罪人!”

“是,是这样的!”姜延麟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这两天城中一直有流言在传播,属下也查不清是敌人故意散布出来乱我军心的,还是弟兄们自己在吓唬自己…。。”

“说什么?连个流言都堵不住,你们几个干什么吃的?”不等姜延麟把话说完整,冯孝慈两眼一瞪,怒气冲冲地质问。如果鹰扬郎将赵亦达活着,决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发生。可惜心腹爱将竟死于敌人的陷阱内,害得自己身边连个好用的帮手都没有。

“属下,属下连续抓了好几个人,但都不是流言的始作俑者!”姜延麟低下头,委委屈屈回应。

这副小受气媳妇的模样更不对冯孝慈的胃口,老将军用手一拍桌案,就要发作。看到此景,一直沉默不语的辅国将军吴文忠赶紧上前替大伙解释,“大帅息怒,不是他们做事不尽心,而是流言来得太诡异。一直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不由人不怀疑!”

辅国将军的面子,冯孝慈还是要给一些的,虽然二人平素不怎么合得来。他横了众将一眼,慢慢又坐回了胡床上,喘着粗气追问道,“外边谣传什么?不必瞒着老夫,老夫戎马半生,事情经历得多了,不会被两句流言吓住!”

“都是些没影子的事情。如果不去管他,几天之内也就散了!”吴文忠很勉强地笑了笑,低声答复。“其实这事儿也怪我,接到魏征那厮的信后,没把立刻把送信之人给杀掉。结果也不知道是这家伙嘴巴不牢,还是敌人故意乱我军心,外边很快就传出了黎阳城被攻破的消息,怎么拦都拦不住!”

“糟了!”冯孝慈心中暗叫一声不妙,恨不得跳起来先抽自己两个大嘴巴。败入滏阳之后,他由于伤心过度,军务上难免处理得有些疏忽。而敌人恰恰瞅准了这个机会,大肆施展阴谋诡计。

黎阳城失陷对右武侯意味着什么?在座之中没有人比冯孝慈更为清楚。如果任由流言继续传播下去,可能不用敌军主动来攻,弟兄们自己也会溃散。想到这,他不敢再做任何耽搁,长身而起,顶盔贯甲,“你们几个,立刻跟老夫去巡视。无论流言怎么传,咱们自己不能先乱了阵脚……”

正说话间,外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有个临时提拔起来的校尉鼻青脸肿地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焦急地嚷嚷,“快,快让我去见大帅。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要造反了!”

“谁要造反,你把话说清楚些!”冯孝慈上前一把扶住对方肩膀,大声质问。

新提拔起来的校尉很少能当面和主帅说话,被冯孝慈一按,又惊又怕,软软地跪了下去,“大帅,属下无能,后三营的许胡子带头闹事,要杀出城去自行逃命。属下没拦住他,属下对不起大帅!”

“什么?”冯孝慈推开报信的校尉,拔脚就向外走。临时提拔起来的军官太多,他根本弄不清谁是许胡子。但万一开了私自逃命的口子,事态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吴文忠等人也急了,一边小跑着跟在冯孝慈身后,一边骂骂咧咧。流寇们根本没有攻城器械,滏阳城虽然算不上铜墙铁壁,以行家的眼光看来,大伙齐心协力防守的话,坚持到明天春天也没什么问题。可就是有一些自作聪明的莽夫,总觉得自己的命最金贵,总想着独自先去逃生。

老将军冯孝慈又急又怒,根本不管后边的人来不来得及跟上自己,跳上马背,一路狂奔。军心溃散到如此地步,他知道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不是持续多日的颓废,如果不是接连战败失去了弟兄们的信任,如果不是一时咽不下那口气率众夜袭……

没有那么多如果了。当今之际,最重要的在城门打开之前将企图逃走者截住。他拼命抽打坐骑,冲着外边人声最嘈杂的方向疾奔。无论谁挡在面前,抬手就是一鞭子。

接连撞飞了三名乱跑乱窜的百姓,抽退了两名试图劝阻自己的侍卫,他终于赶到了事发地点。此处距离北城门已经非常近了,守门的士卒弯弓搭箭,瞄准数十名背着包裹的袍泽。那些背着包裹的家伙则一手举盾,一手持刀,排出了个十分简陋的龟甲突击阵,一步步地向城门口迫近。

“都给我住手!”冯孝慈紧抽了坐骑几鞭子,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了城门口。“有种的向老夫身上招呼,也好给贼人送一份投名状!”

虽然接连战败让他的声望降低到了底限,关键时刻,多年积累下来的余威还是发挥了些许作用。守门的士卒心情一松,讪讪地将弓箭收了起来。试图冲出城门逃走的士卒们也讪讪地停住脚步,互相张望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难道老夫平日教导你等,就是为了你等自相残杀么?”冯孝慈气得两眼冒火,跳下坐骑,劈手给了最前方的逃兵几个大嘴巴。“有种的,你们先杀了老夫,然后拎着老夫的头颅去投奔张金称。外边冰天雪地,你们这样逃,能逃到哪里去?”

挨了打的士卒不敢躲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老将军!”陆续有人跪倒,伏地哀哭,“黎阳,黎阳城那边已经半个多月没音讯过来了。我等家小都在那边,如果被贼人闯到家里去……”

“嗯?”冯孝慈凝神再看,这才发现试图逃走的人,大多都是从郡兵中补充到右武侯的。他把头转向匆匆赶来的校尉周文,怒目而视。想指责几句对方带兵无方,又意识到郡兵们本来就是群乌合之众,咬了咬牙,又把目光侧了开去。

“属下驭下不严,请大帅责罚!”周文吓得立刻跪到了地上,叩头认罪。

“黎阳城那么高,贼人除非长了翅膀才能飞进去!”冯孝慈没理睬周文,冲着闹事的郡兵们厉声咆哮。“几句流言便让你等不战自乱,像这种废物回到黎阳,能挡住贼军的攻击么?’

看到周文都跪下了,闹事的郡兵更为沮丧,乖乖地低头听训。冯孝慈又解释了几句黎阳城为什么不会丢的原因,叹了口气,转头冲着周文吩咐:“算了,你领他们回营去吧!从今天起,没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准上街!”

“遵命!”灰头土脸的周文从地上爬起来,带着郡兵们离开。望着他的背影,冯孝慈忍不住摇头叹气,转过身,他又冲着守门的军官瞪起了眼睛,“下次再有人冲击城门,立刻放箭。让别人冲到这么近了才想起弯弓,你们几个想找死啊?!” 

第二章 紫骝 (二 中)

守门的将士讪讪而笑,心里明白自己在老将军的眼中比刚才那些试图出城逃走的家伙重要得多。右武侯虽然打了败仗,但它毕竟是大隋最初的十二支精锐之一。而那些郡兵算什么东西?哪次战斗他们不是冲在最后撤在最前?比起用鲜血捍卫荣誉的右武侯而言,那些郡兵只能算摆设、垃圾,供娘们把玩的宠物!

“你等,守好了这道门。”冯孝慈见弟兄们理解自己的意思,伸出瘦骨嶙峋的大手,用力拍了拍守门官的肩膀,“无论黎阳城遭没遭到攻击,只要咱们钉在了这儿,张贼就不敢大举南进。待朝廷的援兵一到,大伙里应外合,定能给阵亡的兄弟们报仇!”

“诺!”众将士心头涌上一股热流,两腿站得笔直。他们相信自家主将所说的每一个字,右武卫还没有溃灭,坚持下去,便有洗刷耻辱的希望。

冯孝慈又满意地点了点头,倒背双手,沿着马道缓缓走上城墙。外面是一篇空旷的雪野,洁白、平整。来自北方的风嘶吼着,卷起万丈白色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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