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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部分

[霹雳]苍生有幸-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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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战最后古陵逝烟爆发前所未有的剑道修为,巨魔神一伤一废,然而为了救宫无后,却也是没能撑过冰王一箭穿心。

母亲说过,这世上枭雄虽多,但也总是败在情这一个字上。

雨,滂沱。人,寥落。

刻意将最光阴灌醉了,九千胜也不知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情撑着把伞回到这个自己被暴雨心奴撕下珊瑚角的地方。

刀神是出了名的脾性温和,但也从来是杀伐随心的人,杀一个暴雨心奴,一个无可救药的恶者,是理所当然。

但对暴雨心奴,又不那么理所当然。

红伞微微抬起,废弃的十八层地狱阵中央的十字木桩已经朽烂得碰一下就成了灰,上面陈年的血迹已经风干,再也不复原貌。

说实话九千胜大人的记性也不太好,这些年睡得久了,只是依稀记者暴雨是炼化了上万个武道高手的尸骨来祭炼这样血腥的阵势,然后自己就这样一路杀进来……莫不是这样又刺激到了这位烈剑宗少主脆弱的心肝?

按上心口,九千胜大人唏嘘不已……一刀穿心,这个暴雨下手倒是狠。

转着木制的伞柄,伞上的雨滴孩子气样地旋转着飞出去,见了背后黑色的恶魔,也未见趴,落在略显泥泞的地表。

慢悠悠回过头,九千胜终是正眼瞧了暴雨一眼,那眼神大致与打量那木头桩子没两样,倒不见什么特别憎恨的意味。

大人端的是好脾气,伤不到其他人的时候,便是自己被偷袭暗算,也是归类在自己技不如人的范畴。

但这种无意识的漠视,似乎也浇熄不了暴雨狂热的爱恨。

“九千胜大人,你可知我有多么爱你?”

真是直接的表白。

大人微微露出迷惑的表情……如果他的老年痴呆没有复发的话,他记得暴雨这娃应该是个傲娇骚年才对,这一副病娇黑化的转变是从哪个变态次元里旅游过了吗?

一把好听的清雅嗓音慢慢出声道:“雨太大了。”

大人这样说着,暴雨便立时停了,只见他心爱的大人不紧不慢地抖落了红伞上的水珠,合了下来。一双瑰紫色的、令他沉迷疯狂的眼睛淡淡地看着自己。

“有遗言吗?”

虽然大人是这样问着,但大人的每一句话在他耳朵里都是这样甜美得要命,暴雨便满眼痴迷地看着他。

“你可以看看心奴的心吗?”

微微顿了片刻,九千胜没有拒绝,他是要杀暴雨的,陈年的夙愿不宜拖得太久,但更多的是冷眼旁观下总觉得死亡才是对暴雨的救赎。

冰凉的手慢慢捧起自己的手,贴上同样冰凉的脸颊,那感觉就像是隔着一层玻璃触摸窗外的冷雨。

“九千胜大人,你是想在杀了心奴之后随着时间慢慢将心奴淡去是吧……”

“很难,不过吾会尽量。”

“心奴一直都是极恶的,怎能让大人如愿呢?”带着那只手慢慢滑到自己心口处,那处的心跳冰凉而疯狂,九千胜似乎意识到什么,抽身不及,便教暴雨带着自己的手狠狠撕进胸膛里抓上什么湿冷的,跳动的东西。

暗紫色的瞳孔为之一缩。

“大人,你看到心奴的心了吗?它不会为别人跳得这样快……”

“大人,这样你就忘不了心奴了……”

“大人……”

一场荒唐的恩怨,到如今,几多萧索。

“啊……就这样死了。”九千胜大人的心情很不好,总觉得手上的冷意再也洗不干净了。

红伞再次撑起,掩在地上早已失去气息的魔鬼身上。

抬起头……雨彻底停了。

“真是胡闹。”

硝烟弥散的矗天壁战场,那一战自逢魔之刻战至时劫过后的昏晓,一页书召唤烽火关键残骸合以双佛三大源流之力一举将波旬三体击得再度崩溃,便分头去追击散裂的三体去了。

苍生坚持要一个人独行,结果就是有些时候不得不说是某种缘分。

苍生的剑锋抵在昏死的迷达喉间,眼睛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姗姗来迟的忘尘缘。

苍生的样子与平时别无二致,只是仿佛是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黑色的眼睛显得尤为平静:“……我以为你不会再来见我了。”

“我也同样以为。”苦笑,苍生仿佛是那种永远不会对朋友产生仇恨的人,就算是背叛已成事实的朋友。

苍生仰起脸看了看天色,哑着嗓子说:“我知道你是来救迷达的,但我不想让你对我说‘求’这个字。”

“你可以选择同时杀掉我和魔佛,这样也是一种解脱。”

苍生笑了,笑得怎么看都是有点惨:“虽然这么说很恶俗……你这是在逼我。”

“有时候罪犯得太多,人就麻木了,我杀你那一次,就已经罪无可赦了,不在乎再多犯一桩罪。”忘尘缘笑着说着,膝盖已经落了地,“我求你,放他。”

“他是智体,有他在,欲界还是会祸乱人间。”

“我求你,放他。”

“站在我的立场,这不可能。”

“我求你,放他。”

“……”

“我求你,放他。”

什么液体顺着脸颊落下,烫得惊人。

平生很少落泪,是因为对人心的麻木,而现在,人的感情烙印得太深,早已脱身不及。

“我养你那几年怎么没发现你像今天这么讨厌……真对不起你的名字。”

忘尘缘的神情宁谧如昔,声调平淡:“你要杀他无妨,他到哪里,忘尘缘便到哪里,或者由你来杀,我会安心一些。”

“生死相依……这种狗血的戏码你也演,演的出来……妖僧。”语不成调,一低头,双指猛然并为剑指,在迷达眉心划下时印,封印住迷达身为欲界魔佛的一切记忆。

“朋友这两个字不是谁对不起谁,谁欠了谁,就能撇清的。”红尘烟迹在地上一插,苍生倚在一侧枯朽的树木上闭上眼:“别谈感情,你担不起了,我也不想再见你……后会无期。”

“……嗯。”

斜阳暮,似乎很多人在这场大战中并没有意识到这一日的黄昏竟然有十二个时辰之长,但慢慢的,看着黄昏渐暗,也知道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荒山,枯木,连浮廊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直到视野里出现一方霜雪白衣迤逦而来,苍生才慢慢睁开眼看他。

“我以为这样乱跑,不会被你找到的。”

不缓不急,随着一身雪色纷飞漫身,再现时已然不是鸾清商的样貌,清清冷冷的就像是雪茸花尖上一片偶然飘落的冰晶。

这样的人呀,合该让最烈的酒烫过肺腑,才能觑得见全貌。

剑者无话,只是顺着苍生伸开的手臂拥上去,没有什么特别意味地压着苍生颜色有些淡的唇角几分缱,靡哑出声。

“你想去哪儿?”

“回家,不是回时间城……想去见两个人,你跟我去吧。”

“好。”

谁都没提这个黄昏有多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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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意娇娇对杜舞雩这段话翻译过来就是——丫装毛深沉!说人话!

以及我就不明白了,就算以最大的善意来猜杜舞雩,说他是半路劫走烟都窃走的三只巨魔神其一,那战云界毁灭之后,带走巨魔神你为毛不跟朝天骄解释?人家辛辛苦苦找真相,最后直到被杀你杜舞雩就在一边看着?这是一个好人定位应该有的举动?

冰王的事我都懒得再提了,人家三番两次请你出山,你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样子就表态说希望两边都别打了就完了?前脚见了公主一面后脚就让暴雨给碎尸了……

要不是救过九千胜和最光阴我就直接黑杜舞雩了==

看这尿性为毛有一种要BE圆不回来了的感觉?



 199终曲 聚散无常

想是又到了杏花微雨的季节;袅袅几许湿润的山间烟色;映照着已经荒芜了的山庄村落。
“……那年,最光阴就这样随便把我扔去投胎;也便不管我了;是这里的人是把我从战场上捡回来的。”拨开后山上荒草,三座青石墓碑爬了几枝藤萝,倒也不见什么落尘。
抚摸着青石碑上浅得几乎并不分明的字迹;苍生慢慢从久远的记忆里拣着些片段:“这是爷爷,养我养到……嗯;十几岁来着;我也忘了;好像是被我气死的。”
黄纸纷飞成余烬,带着点点火红的灼迹落在泥土里。
“这个女孩子,算是我初恋吧……别瞪,事情已经发生……啊不对,还没来得及发生什么,再说你也不可能追杀到墓里去。”
殢无伤伸手拨开最后一座墓碑上的青藤,眼神如镜:“他们因何为你立碑?”
“因为我是人民英雄吧,纪念我一下不为过。”
“……”
“你那是什么眼神?想逗你笑到底有多难……”摇摇头,敲了敲自己的碑,干脆也就拔了起来,一边扒着生满了野金银花的墓土一边喃喃道:“自从那一遭掉进地火玄脉里之后还没怎么回来看过呢……嘶,这是?”
排得满满的剃刀伴着一串包浆胡桃佛珠,里里外外地是觉得苍生还是比较适合出家,甚至于露出半个人头大的木鱼……
不慎割破的手指渗了点血便止住了,倒是苍生抽出埋在木鱼底下油纸层层包住的信封打开来看了两眼,咬牙切齿道:“这个妖僧……”
大致意思是怕万一盗墓贼来了不至于让他们空手而归,热心贡献各类佛门用品。
最后还是说了一句抱歉,他本是真心相交,只是世事半点不由人,下辈子若遇上他这样的人,远远避开便是。
“你放过他了?”瑰紫的眼睫微动,殢无伤的声调一如既往地平淡,听不出是怒还是真的不在意了。
“……反正也是后会无期了。”烧了忘尘缘的留书,苍生拍掉手上的余尘,又抬头看了看将暗的天色,握了一下殢无伤伸来的手,开口道:“再去渊薮看看吧。”
苍生步子走得很轻快,逆着薄绡样的夕照,似乎是比自己更像一个活着的人。
眼神空洞地看着夕阳拖出身后自己一个人孤独的影子,掌心的余温渐渐淡去,真相越来越冰凉,最后的话仍是没能问出口——
你真的活着吗?
……你为什么没有影子?
……
雪漪谷的初春跟别处不太一样,虽说也是草木繁茂的时节,却是安静得紧,也没有不长眼的粉蝶绿腰扰人清净。
不落雪的时候,雪茸花便做了雪,蹁跹了满廊温柔。
卸了剑拂亮沾了轻絮的残烛,灯火跳动着映入子夜色的眼眸,眉目依旧,迷离着一阕浮世炎凉,只是此生已经满身沧雪,末了,也只是在日出时散了。
“我很多年前说我想战死沙场,但其实我心里不是这么想的,我更想像个凡人一样慢慢看着自己头发花白,然后就在这样的天气下靠着你慢慢睡着。”
说话的人,似乎是觉得回旋在雪漪浮廊中的料峭寒风冷了,背后的人拉了自己入怀的动作也未见得推拒,一张墨发半掩的脸埋在殢无伤的毛领里温着,把自己窝了个严实。
“你别说话,听我说,听我的故事就可以了。”
听话的人,点了点头,手指穿过柔滑冰凉的黑发,拆了让苍生觉得不适的青金色发环,那些反射着细碎光芒的饰品落在地上,摩擦出一串细微的悦耳声响。
说起来很长,也是个很枯燥的故事,大约是一棵蠢树的自作多情。
只有世上最绝望的人,才能见到时间树的降临。
蠢树其实也不知见了这人几次,那时他还没有把神格晾在一边自己起肖让最光阴带自己逃跑。时间之主掌控的地界,涵盖了无数的过去与未来,便好奇地偷偷注意了这个总是带着一口废剑的剑者。
有时候见这人是带着一朵红艳艳的花,有时候见这人是带着一块普普通通的沸雪石,又有时候见这人是带着一把失温的香炉。
剑者每一世都有着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总是浸透了一些蠢树看不懂的东西。
每次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蠢树都会挪了本该属于剑者下一世的时间给他,只是这样一来,蠢树自己都算不清自己到底在这中间欠了他多少时间。
掌控着时间与秩序的神,是不可能徇私枉法的。
意识到自己枉法太多的蠢树有点急了,而最光阴对一切增加自己工作量的无理要求都毅然无视,蠢树不得已就央了最光阴把自己带到人间投胎,说这辈子要把时间还给他。
其实除此之外,蠢树似乎是不想剑者每一世都带着那种同样的眼神,便懵懵懂懂地把自己……纠缠了进去。
“……就像你现在的眼神,我很高兴,这一世,你终于停下来看到我,我不敢说,总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可就算是真实……对不起,我什么也没能留下。”
“我借了你的时间而生,现在总要到还给你的时候了……别拒绝,我只是不想你一个人守着执念太久。”这样的话说完,一阵困倦泛上来,眼睛里的时间之轮慢慢破碎消散。
散着星点微光的时轮慢慢浮现,却是赖以存在的混沌时源,勾缠着殢无伤的脖颈以口渡过去,喉咙里漏出破碎的音色……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还在的,就在这里,你不要不……信。”
之后的话,却也是什么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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