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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天官-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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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琪的脸已经团成一团,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能塞进拳头。

虽说刘从云这话听着有点那个意思,可是他到底不死心,指了指北边两间厢房道:“那吕书呆与沈凤凰呢?吕书呆可不像是开窍的样子,沈凤凰更是每日只鼓捣他那破琴,从没见他拿过书本。”

刘从云摸了摸下巴,道:“沈世兄既然是凤凰,自然不比凡鸟,区区童子试,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若不是他惫懒,一只不耐烦下场,早就换了头巾。吕家贤弟么?这世上,总有人力不可及之事,也是没法子的事。”

王琪扶着自己额头,呲牙道:“那我是不是也可‘人力不可及’一把?大家同窗一场,单留吕书呆一个丢人现眼不好吧?”

刘从云扫了扫王琪身后,笑道:“只要七世兄养得再富态些,臀肉丰满,想来也能挨过去。”

被他这么打眼一扫,王琪只觉得自己的屁股都抖了抖。想起祖父的板子,他原本那点侥幸也烟消云散,软在椅子上,哀嚎道:“不是说王府伴读是最轻省的差事么,怎么又要闹着一出?”

刘从云看着他,道:“离世子成年还有三年功夫,七世兄只要别丢下书本,童子试倒也不难。只是小弟有些好奇,世兄那位族弟,在读书上显得太迫切了些,同平素行事有些不附。”

王琪自不好说,外九房太困顿,族弟为了早已得些钱米才决定明年下场,便道:“叔祖母望孙成龙,二郎是承重孙,要支撑门户,早日得了功名,自是便宜些。”

刘从云也是随口问一句,见王琪回得含糊,便也知趣地没有细问。

王琪原以为自己入王府为世子伴读,悠哉混上三年,等世子成人开府,自己就跟过去做个班底,没想到还要经童子试这一遭,不由心里沉甸甸的,没了说笑的兴致,便离了东厢,去了道痴房间。

道痴手上,正拿着几张文卷,是三郎进日做的几篇时文,后边还有王青洪的点评。是三郎整理出来,让道痴观摩学习。

毕竟在明朝待了十来年,摸着书本也有六、七年,对于平平仄仄这些,道痴也熟了些,可对于八股破题,还是有些看不惯。

不过尽管时文他现下做着勉强,可读旁人的还不成问题。三郎的文章,就如王青洪点评的,看着倒也流畅,只是缺少典故,微有不足,应该多读史,开阔视野。

见王琪耷拉着脑袋进来,道痴放下手中文卷,道:“七哥这是怎么了?”

王琪看着道痴,愁眉苦脸道:“二郎,刘大猫说入府学这些伴读,都要应童子试的,否则顶着白身,也没脸面在王府做属官,他是不是浑说?”

道痴想了想,道:“刘三郎说的没错,若要做王府属官,还真不好顶着白身身份。只是我看七哥,不像是有意应试的……”

因王琪这个族兄对自己多有照顾,道痴这些日子心里也想过王琪的将来。原本想着不急,以后寻个机会与他好好聊聊。现下见王琪主动提及,他便说道:“即便七哥有心下场,童子试这一关还不难,乡试那一关需要下心力读书,依照七哥的性子,怕是不喜也不愿。”

王琪点头如捣蒜,道:“自然是不愿的,多少人熬成白胡子了,还是老秀才,别说哥哥不耐烦那个,就是真使了吃奶的劲道也未必能如愿。可真要拿出个把力气,混上个生员出来,你们这几个家伙却又顶着举人帽子,那哥哥多没脸。”

到底是少年心性,想的不是功名利禄这些,而是同窗伙伴之间的高低上下。

道痴道:“七哥没想过例监?”

王琪道:“当然想过,我原想着混上几年捐个监生就得了。”

“七哥,你若不耐烦科举,那想法子进京坐监如何?从国子监坐监回来,地方官缺都能谋了,做个王府属官,也无人说三道四了吧。”道痴道:“只是监生名声又不好听,若是七哥使使劲,过了童子试,说不得贡生也有望。”

王琪听着,眼睛都亮了,喃喃道:“国子监,国子监,国子监好啊!”

他腆着肚子脸上乐的跟花似的,得意了一会儿,磨拳搽掌道:“左右还有三年功夫,我就不信一个童子试,还能难住了我……”

*

这一更依旧是昨天的。汗死啊,二更老延迟,小九会尽快倒回来。

第二卷 伴王孙 第二十二章 挥挥衣袖作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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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伴读们的生活规律无事,转眼过了大半月。

蒋麟的脸色,却一日比一日阴沉,在学堂里对王琪与沈鹤轩两个说话也都是刺。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因他的缘故越来越压抑。

世子很是不满,可蒋麟到底是他的表哥,总要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次府学开学时,因蒋麟甩袖而走,世子还挨了王妃几句说。他从启蒙时,便学的是孝经,是纯孝之人,自然不愿与王妃因此生嫌隙,因此对蒋麟多有容让。

王琪原本随意和乐的性子,这些日子也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他是瞧出来,蒋麟现下就像是疯狗似的,想要逮住那个狠咬一番。王琪晓得,即便是蒋麟无事生非,王妃也不可能为了给外人做主,就处置自己侄儿,尤其是那外人还姓王的情况下。

可是这样憋屈过日子,又实在难熬。

若是喜怒不定的是世子,那王权之下,委屈也便委屈;偏生蒋麟不过是王府内亲,论起出身家世来,未必及得上王家。

王琪身为宗房嫡孙,打小也是作威作福养大的,如今夹着尾巴灰溜溜这日子实在难熬,每天苦着脸,掐着手指头盼月末,不止一次跟道痴念叨七月好难熬。

这一日,下午的六艺课轮到射箭。

校场之上,众人都换了短打衣服。照例是世子先射,他年纪虽小,可练射箭有些日子,准头尚可,只是臂力微显不足。

不管是众伴读,还是几个随身小太监,无不高声喝彩。

负责指导众人射箭的,就是陆炳之父陆典。

他照常先吩咐众人一一射了,评点进步与不足;而后又让每人练习射三十支箭。

虽说已经到七月末,可下午天气正热,他即便挂着师父之名,也不敢让世子在外头曝晒。

待众人射完三十支箭后,陆典便命众人到靶场旁的棚子喝绿豆汤,而后提石锁,锻炼臂力。

蒋麟一如既往地臭着张脸,连平日里爱巴结他两下的吕文召都瞧出不对,避得远远的,不往他前面凑。

不管身份如何,没有人愿意犯贱去看蒋麟的脸色。王琪更是避之如蛇蝎似的,拉着道痴,借口请教射箭技巧,凑到陆典跟前。

陆炳也跟了上来。

陆典看了道痴一眼,打心里对这个学生很满意。对于众人来说,多是将射箭当成苦差事敷衍了事,只有道痴每次上课都分外仔细,进步也越来越明显。难得他年纪不大,臂力却不小,如今在射箭一道上,已经有追着世子的意思。

加上晓得他与儿子投契,陆典便也格外照顾些,对于王家兄弟的提问,便仔细回答。

说到兴起,他便又拿着弓,除了凉棚到靶场给众人示范。

道痴与陆炳都跟着出了凉棚,王琪回头看了蒋麟一样,见他面色阴沉沉地,看着就让人晦气,便抹着汗,也走出凉棚。

等陆典示范一番后,便叫大家也试射。

道痴与陆炳两个将方才陆典说的技巧都听进去了,有模有样的,箭支入木耙根深几分,也接近红心。

轮到王琪,拉开弓,射了出去,依旧软趴趴的,不及靶子就落在地上。

王琪讪笑,有些不好意思看陆典。陆典却正经八百地近前看了看,点头道:“不错,离靶子又近了八寸,照这样练下去,不出一个月,就该能射到靶上……”

这算是夸奖吧?这算是夸奖吧。王琪难得地害羞起来,抓着后脑勺傻笑。

陆炳在旁,捂着嘴闷笑,挨了陆典一个眼刀才老实下来。

王琪本是敷衍着,因陆典这几句称赞,竟有些认真起来,将箭袋取来,又射了几支。尽管依旧没挨着靶子,可认真后的成绩依旧进展明显。

看着这样认真的王琪,道痴才发现他的衣服宽松不少,脸上的赘肉也少了,五官也鲜明起来,不知是不是这些日子提心吊胆地避着蒋麟找茬使得他有了心事,好像一下子瘦了下来。

蒋麟这人,实在太扫兴了些……道痴想着,便转过头望向凉棚。

世子身边跟着陈赤忠,两人正在拎石锁。刘从云则是站在那里,望着靶场这边,估计是觉得太阳正烈,没有出凉棚。看到道痴转头,他还对道痴笑了笑。

蒋麟么,手中正拎着石锁,不过是不是同沈鹤轩太近了些。

看着蒋麟面露狰狞,道痴晓得不好,只是这会儿功夫,开口已经来不及,蒋麟的手已经松开石锁。石锁下,是沈鹤轩的脚。

那石锁是足有一百斤,真要砸到人脚上,不单单只是受伤,闹不好就要致残。

道痴的心一下提了起来,脸绷得紧紧的,平素蒋麟只是在嘴巴上阴损些,没想到如今竟然动手伤人。

旁人还一无所觉,只有刘从云因正看着道痴的缘故,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顺着他的视线转身望去。

“碰”石锁重重落地,道痴的目光闪烁,不由露出笑来。

“啊……”蒋麟脸上的得意都来不及收,惨叫一声,坐倒在地,哆嗦着看着自己的左脚,脸上肉眼可见地涌出豆大的汗珠。

众人齐齐望去,包括正提着石锁满脸懵懂的沈鹤轩。

瞧着那样子,哪里还有别的,不过是自己拿不稳石锁,砸了自己的脚丫子。

陆典忙上前去,蹲下身子,去了蒋麟的鞋袜。幸好没有砸到足弓上,只是砸了左脚大拇指,可是砸的不轻,大拇指都翻着,黑紫一片。

陆典担忧地望向世子道:“殿下,是不是送蒋公子回去?还是早些寻大夫看一下。”

蒋麟咬着牙,倒吸冷气,抬起头来,望向沈鹤轩,脸上青一阵、黑一阵,眼神十分阴毒。

沈鹤轩抚了抚袖口,神色依旧淡然随意。刘从云的目光闪了闪,回头看向道痴,两人对视一眼,都隐隐带了担忧。

这个蒋麟实在惹人厌。众人只是做世子伴读,为世子将来开府做班底,连世子都是一副拉拢的态度,哪里轮到他蒋麟给大家甩脸色。可是他要耍起无赖,与众人硬碰硬,那最后倒霉的还是大家伙。

王琪没看到方才的情景,见蒋麟受伤,心里不无幸灾乐祸,可是看着蒋麟面露阴狠,他的心又跟着提起来。

倒不是与沈鹤轩交情多深厚,只是物伤其类。若是今日蒋麟敢借着自己受伤攀诬沈鹤轩,那明日就能用这样的手段对付自己。

蒋麟又气又恨,并不是不想攀咬沈鹤轩,而是他自己也正糊涂着。明明石锁是对着沈鹤轩的脚丫子落下去的,为何会砸到自己脚上。

他这般盯着沈鹤轩,也是怀疑是不是对方动了手脚,可沈鹤轩的表情实看不出什么。就连他自己都有些疑惑,是不是自己方才只顾着留意沈鹤轩,眼神往地下瞄的时候没瞄准,才误伤了自己。

弓箭课提前下课,世子使人抬了蒋麟,带着陆典父子出了校场,众伴读回了乐群院。

又是射箭,又是抬石锁,闹了一身汗,众人各自回房梳洗不提。

待梳洗更衣,道痴回想这件事。没人不晓得内情,他却是看的清清楚楚。在王琪松开口的那瞬间,与沈鹤轩手中的石锁“擦”了一下,这才改变了落点,不仅没有如蒋麟的意砸着沈鹤轩,反而砸到蒋麟自己。

能控制两个石锁只是“擦碰”,不是“撞击”,而且自己握着石锁的手颤也没颤,沈鹤轩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文弱。

沈鹤轩只是自保,蒋麟却是明晃晃的害人之心。

他害沈鹤轩,自己还能旁观;要是对王琪动手,自己当如何?

不过蒋麟的性子,不像是能吃下亏的,通过今日这一遭,怕是全部恨意都落在沈鹤轩身上,一时当顾不上理会王琪。

想到这里,道痴抬起头,望向对面沈鹤轩的房间。

没有琴声,直到晚饭时分,也没有琴声。

不过傍晚时分,沈鹤轩却是难得露面,披散着头发,摇着扇子,笑着来敲门,道是请众人吃茶。

不知是他的笑容太灿烂,还是校场变故引得众人心烦,没有人拒绝他的邀请,大家从各自屋子出来,随着沈鹤轩去了上房茶室。

有小厮送了热水上来,沈鹤轩亲手为众人泡茶,行云流水似的茶艺,端得上赏心悦目。

看着这样的沈鹤轩,道痴有些明白蒋麟癫狂的原因。实在是人比人,气死人。蒋家能出来个王妃,蒋家的基因本不错,蒋麟长得也不赖,可是在沈鹤轩跟前,就是渣渣。王府真要在两个少年之间选仪宾,放下家事不谈,看外形绝对是沈鹤轩胜。

见众人都端起茶杯,沈鹤轩也端起自己的茶杯,笑眯眯地对众人道:“我要走了,同窗一场,这里以茶代酒,与诸君作别……”

大家都愣了。

王琪皱眉道:“走什么走?什么叫你要走了?”

沈鹤轩笑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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