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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部分

太虚幻境-第212部分

小说: 太虚幻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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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远之苍老的容颜里,全是无奈:‘我也不知道,一切发生得太快,没有任何预兆,让人措手不及。忽然间就流言满天飞,忽然间所有人都知道谢家要带着银两逃走。于是,所有人都去提银子。就算谢家财势宏大,也经不起这样挤提。’

  容若想起那自人群中忽然掠起的身影,一刀挥落的光芒,心下也是了然:‘有人故意针对谢家,否则在正常情况下,就算有谣言,也不会流传得这么快,而散布谣言的人,甚至还藏在人群之中,首先起哄,带着别人冲击钱庄,当谢老你运的银车送到时,忽然冲出去,砍飞箱盖,掀起更大的混乱。只是,他能知道银车里是石头,可见谢家内部,已有了他的耳目。而谢老你为什么要用石头去冒充银子,以谢家的财势,不过半天,怎么至于到了这样的地步?’

  谢远之长叹一声:‘不错,容公子,谢家的确富可敌国,可是庞大的生意,必须要运转,才有银两。谢家主营盐业,如今叛军作乱,城池封锁,各郡道路难通,盐行生意早就停了。其他各项生意,也大多受了损失打击。再加上,为了相助官府,早平叛乱,谢家把手头的大部分现银全都捐了出去。而这段时间,以前和谢家生意往来的许多伙伴,都陆续以战乱将至,需要大量现银以防不测的理由,把往日挂帐,或是一两月才清一次的帐全都结清了。我本想着,战乱危机在前,别人害怕担忧,要早些清帐也是理所当然之事,所以一般都毫不阻碍,能清就清。而欠谢家银两的一些商家,我又念着战乱之时,人心惶乱,谢家既然家大业大,也就不必在这个时候催讨债务,所以也没有去追。没想到,这一时心软竟会使我在面对忽如其来的挤提风波时,难以应付。’

  ‘当日谢老捐出巨银,结清旧帐时,就没有为可能的危机做一番打算?’问出这话时,容若心中有诸多不忍。

  这位商场巨豪何尝不知世间风波险,只因为热爱济州这一地繁华,不忍其蒙难,所以捐巨金于官府,只因心怀仁义,不愿逼人于绝地,所以为人清旧帐,自己却不去逼债,或许这等仁厚胸襟、诚信态度,才是他得到各方尊敬,成为济州商场魁首的原因,但面临巨变,也是这样的仁厚,使这济州首富,竟然拿不出可以周转的银子来。

  ‘老夫在商场多年,怎会不知道防一手,不过,济州盐茶互利,商行互助,各大商号,共扶共存,大多有个彼此扶持,绝不自相打压的默契。一家有难,各家相帮,这是旧例,从无更改。更何况我是盐商会长,没想到……’谢远之惨然一笑:‘今早我一听惊变,立刻发帖去请其他各家大商号的老板,却一个人也找不到。老夫也是无奈,只好把石头当做银子,希望能让百姓狂躁的情绪消减一点,我好紧急调度所有生意的银两,一齐放到钱庄应急。没想到……’

  谢远之脸上终于露出凄凉之意,摇了摇头:‘没想到,几十年的交情,几十年的患难与共、相互扶持,大难来时,竟只有容公子你一个新交,伸手相助。’

  容若站起来,在厅中来回踱了几步:‘只怕不是患难袖手这么简单。暗中之人料定了谢老必会捐巨金于官府,然后,连续的清帐,使谢府存银越来越少,也绝非偶然。忽然而来的流言,过份狂暴的人群,忽然出手的神秘人,甚至还有一再请不到的商场朋友,谢老,那暗中之人,谋算之深,手段之强,关系网之广,只怕出乎你我预料。谢老能否猜到,到底是什么人,一心一意,谋算谢老?’

  谢远之摇头道:‘商场混迹多年,要说一个仇家都没有,那是假话,但我一向自问,做事处处留有余地,从不逼人太甚,何至于仇深若此。要说图我谢家产业的,也不是没有,只是如今济州混乱若此,不但谢家随时可能被打劫抢掠一空,其他商家也都有可能受到牵累,什么人要做这损人不利己之事,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容若心乱如麻,信步往前踱出几步,又回头走去,见谢远之坐在椅子上,与己不过十步之遥,却是孤寂伶仃,须发苍白黯淡,神情憔悴伤怀,心中一阵感叹:‘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谢兄和谢姑娘不陪在你身边。’

  ‘醒思最近一直身体不好,卧床多日,连房门都很少出。瑶晶一大早就出门去找萧公子了,只怕这时候,还在萧公子家里陪他聊天,根本不知道外头出了这天翻地覆的大事。’谢远之叹道:‘其他的管事、得力的下人,不是被派去各处商号,紧急调动资金去钱庄,就是拿着我的帖子满城找人去了。’

  容若心中一阵烦乱,对于谢醒思和谢瑶晶忽然生出许多不满。这般自幼被人护在手中长大,任性而为,只知享乐,临此大难,竟仍然不能陪在祖父身边,实在太过份了。

  谢远之的神色怅然,低声道:‘如果沉渊还在世……’

  他声音虽低沉,却逃不过容若的耳目,听到这声音,心头也不由一叹。

  他也知道,谢醒思贪好逸乐,谢瑶晶娇憨天真,全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倒是谢远之的独子谢沉渊,聪明沉毅,灵活决断,大有青出于蓝之势,只可惜三年前染病身亡,否则有这么一个能干的人物给谢远之做臂膀,岂会有今日之灾厄。

  谢远之虽精明能干,毕竟年纪大了,太多事顾及不到,盘算不及,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中。

  容若念着初到济州时,谢远之的照料之情,也感于他宽仁的胸怀,亦不忍见老人伶仃无助,更加不愿济州陷入混乱中。

  只是就算是他,也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帮得了谢远之。

  日月堂的生意虽然不错,但临时能拿出的现银毕竟还是有限的。容若从京城出来时,固然偷出了半个国库,但大部分都是银票,在这个混乱的关头,如果不能换成现银,对于百姓来说,银票和白纸也差不多。

  总不能为了安抚百姓,利用他那假冒王爷的身分逼陆道静开府库,且不提现在掌大权的齐云龙不可能答应,就是为国着想,在这大战在即的关头,开府库,把可以用于军备的钱,用在给百姓兑换银票,那也是绝不可能的事。

  容若心中焦躁,百思无策,忍不住在谢府的大厅里,来回走动,双手乱搓。

  谢远之见他这般真心关切,如同身受,心中感动,反倒宽慰他:‘容公子不必为老夫太过忧心,正所谓富贵在天,生死有命。老夫得享富贵数十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垂垂老矣,就算被暴民杀死,也无可遗憾了。’

  容若跺足道:‘谢老宽厚待人,守信从商,何以要落到如此地步,更何况,我更不忍济州百姓被人煽动,因为过份恐慌而激发人性中的丑恶,人人变做强盗,这样的混乱,所造成的死伤、损失都太大了。’

  谢远之被容若言语中悲天悯人的真诚急切感动,怔了一会儿,才拍案长叹:‘我谢远之纵横商场近四十年,多少血雨腥风、惊涛骇浪、兵连祸结、天灾人祸都遇上了,生意犹自不断壮大。奈何时不我与,竟受卑鄙小人之辱害。否则以我谢家之财势,就算手上没有足够现银,但能给我三天时间,我就有办法凑齐银两,应付这举城的挤提。’

  三天?容若倒吸一口凉气,日月堂的资金,顶得到三天吗?

  他心中正自计算,正巧有一个仆人,飞一般跑到厅外,大声报:‘老爷,日月堂有人要见容公子。’

  谢远之竟然站了起来,大声道:‘快请。’

  随着一声请字传出去,不一会儿,肖莺儿已经出现在厅堂上。

  她赶得太急,竟也带着娇喘,人一进厅,立刻就对容若汇报:‘主上,官兵在每处谢家钱庄,投入上千人,维持秩序,阻止民众暴乱砸抢,再加上本门弟子的协助,暂时把情况压制下来了。本门紧急调派的银两也全部运进钱庄,让百姓们可以排队兑换。所以,现在的情况还算稳定。可是,各个钱庄外,排的长队有增无减,赶去的百姓不少还拿着棍子铲子,准备一旦提不了银子,就冲上去抢。人群中,不断有人煽动做乱,动辄说,银子不够,兑得晚的人就换不到银两了。幸好本门弟子也混在人群中,只要一发现有人做乱胡说,立刻先下手为强,以迅快的手段,尽量在不惊动其他百姓的情况下把人击晕。所以,情况还能掌握得住,只是……’

  容若和谢远之同时追问:‘只是什么?’

  ‘兑银子的人太多了。日月堂所有的生意,临时调动的银两实在不够,最多也就撑上一天,如果人群还不散的话,到时兑不出银子,就算有再多的官兵,除非可以血腥镇压,否则肯定无法阻止得了暴乱。’

  容若咬咬牙,右拳重重击在左掌心:‘只能撑一天,怎么够。日月堂不是号称财势显赫吗,就这么点银子可用?’

  肖莺儿忙道:‘日月堂固然财势赫赫,但济州最赚钱的盐茶生意都被正经商家分营了,谁也插不进手。日月堂在济州做的主要是青楼赌馆的生意,钱庄也只有一两所而已。近日战乱将至,还有多少人会有闲心进青楼赌馆,钱庄的银子也要留一部分,应付慌乱的百姓提现,现在能紧急调动的现银自然有限,如果能有五天的时间周转,必能调到足以应变的银子。’

  容若废然长叹:‘五天?如果能有五天时间,谢家什么也能应付了,又何必我们插手。’

  肖莺儿轻声道:‘既是如此,何不求助于旁人,比如茶商行会的赵远程,还有盐商行会的副会长姚诚天,都是富甲一方,素来与谢老爷交好,若肯出手相助……’

  容若苦笑:‘如果他们肯相助,早就已经坐在这里了,何至于……’

  话音未落,忽听得外面传报:‘茶商行会赵老爷、盐商行会副会长姚老爷、锦庆隆大东家孙老爷、富祥林大东家贺老爷、盐帮孙帮主、护民会程会长,还有萧遥萧公子都到了。’

  谢远之眼神讶异:‘快请。’

  肖莺儿释然笑道:‘想来是要来帮忙的了。’

  容若神色却并不宽松,目中隐隐闪动异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向厅门,那徐徐走来的一群人。

  那么多的锦衣华服,他眼中却只见一个青衫的身影。

  当日江上初会,他蓝衫布服,独立小舟,却把那富贵画舫,骄奢淫逸之气,压得一丝不剩。他品美酒,戏佳人,是真名士自风流,真个有诗有酒可傲王侯,让人大是羡煞敬煞。

  今日他依旧布服,却不见洒脱风仪,只觉冷肃之气。他仍旧含笑,不过,笑容终是到不了眼底。

  心间渐渐绞痛起来,容若凝望他,几乎脱口唤出一声,二哥。

  谢远之亲自接出厅外,还不曾靠近一块儿光临的贵客,就听得笑声如铃,一个人影飞一般地扑过来,到了谢远之身旁,扶着他的手,连声道:‘爷爷,是谁造的谣言,竟说我们谢府要把银子连夜卷走,我们谢家怎么会做这种事?’

  容若见谢瑶晶这位大小姐,到了这个地步,还不当回事,竟还笑得银铃一般,心中一阵不快,闷闷道:‘谢小姐既知道有事,就该早早回来才是。’

  谢瑶晶瞪他一眼:‘我爷爷是天下最最能干的人,什么事他处理不了。而且还有萧大哥啊!我今天在萧大哥家,听到外面的传言,吓了一跳,萧大哥立刻就让下人请来了程叔叔、赵叔叔他们,现在一起赶到爷爷这儿来,有大家帮忙,当然立刻就可以把谣言平息下去。’

  容若凝望萧遥,淡淡道:‘是吗?’

  谢远之脸色也是微变,看向萧遥的眼神异样古怪。为什么他派人怎么也请不到的贵客,萧遥却是一叫就到了。

  萧遥对这奇异的眼神,恍如不觉,只是对容若笑一笑:‘容公子也在,这倒真是巧了。’

  他声音低沉,似有无尽深意在其中。

  然后萧遥才上前一步,对着谢远之一拱手:‘谢翁,请问谢公子何在,这么多日子,病情也该好多了,还请出房一见,也好叫我这个朋友放心一些。’

  不等谢远之开口,谢瑶晶已是笑道:‘萧大哥,你别胡闹了,这个时候先谈正事吧!快想想,怎么应付外头那些发了疯围着我们钱庄不散的人才对。’

  萧遥神色淡淡,语气悠悠:‘探望朋友的病情,正是我的正事啊!’

  ‘萧大哥。’谢瑶晶的声音里已带了讶异,对于她来说,这些日子,天天去见萧遥,整天关心他的衣食住行,觉得他渐渐从丧妻之痛中走出来,觉得他渐渐接受自己,自觉已经不是外人了,忽然听了这样的回答,不免觉得惊愕。

  谢远之伸手按在谢瑶晶肩上,阻止了天真的孙女儿继续问下去,徐徐伸手肃客:‘各位,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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