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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雪狐缘 by 朱雀恨-第19部分

小说: 雪狐缘 by 朱雀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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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见那卦摊极小,窄桌边坐了个瞽目的先生,年纪很轻,不像是个得道的高人。他长得却极是俊秀,一张脸清雅出尘,让人禁不住想去亲近。 







  小王爷当下便点了点头:“也好。” 







  两人到了摊前,王爷把梦说了一遍,又问:“这梦能应验吗?那人是谁?” 







  先生点头,“您今日便会遇着他,只是这故人不是你今生所识,碰是碰得上的,只是未必能够相认。” 







  王爷听了,把长眉一轩,“相逢不相识?这遇到跟遇不到,还有什么分别?” 







  先生淡然微笑,“能遇能识是缘分,能遇不能识也是机缘,缘深缘浅,总须顺其自然。” 







  小王爷被他缘来缘去一顿说得头晕脑胀,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先生话说得虽然玄虚,容貌却甚是清丽,叫人观之忘忧。小王爷一双眼睛直勾勾盯住了人家,竟是错不开了,好在那先生看不见,两下里倒也免了尴尬。 







  先生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说话,只好先开口,“您还想问些什么?” 







  王爷楞了楞,张了口,却问出句没头没脑的话来,“异日我再来找你,你认不认我呢?” 







  小厮在一旁猛咳,暗想:我家王爷虽是荒唐,可也不见得喜好男色,怎么当街调弄起个瞎眼先生来了? 



  那先生微微错愕,转眼间却已定下心神,淡淡一笑,“衣食父母怎会不认?” 







  小王爷听了这话,道个“好”字。 







  他拂衣而起,扔下锭银子,带着小厮离了卦摊。 







  主仆二人上得马去,甩动长鞭,原路折返。 







  两匹马脚力甚好,转眼间便离了十里铺,转进了内城。 







  京畿之地,历来繁华,时值新春,熙攘热闹更胜往日。长街两旁,小摊小贩小溜排开,花炮、面人、糖葫芦,红红绿绿,迷了人眼。 



  小厮一心想着早些回去,哪有功夫去看热闹。 







  他急催骏马,跑了一程,觉得不对劲,扭头一看,不见了王爷,可把他给吓得虽是寒冬腊月,也惊出了一身的汗。 







  他赶忙跳下马来,沿着来路细细寻去,好半天才在个花炮摊前,找到了施施然牵着骏马的王爷。 



  小厮拉过主子,低声怨道:“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叫我好找。这里人多眼杂的,万一您有个闪失,我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老王爷砍啊!” 







  王爷也不理他,点着摊上的花炮道:“这些、这些、还有这些,我都要了。” 



  摊主遇了大主顾,自是欢喜。他接过银子,将花炮扎成小山般的一堆,交到小厮手里。 



  小厮边把东西搁到马背上,边撅嘴嘟嚷,“小祖宗,您买这些干嘛?府里要多少有多少,您想看什么花样的,吩咐小的们替您放就是了。” 







  王爷哈哈一笑,转身又进了街边的万福楼。 







  这万福楼是京中第一大酒家,京帮菜肴、陈酿美酒,名满天下,不独酒好菜好、店中小二更是练就了双火眼金睛,最会看人下菜,见那王爷衣着华美、气宇轩昂,忙不迭地招呼过来:“这位爷,请到楼上雅座。” 







  小厮牵了两匹马,气喘吁吁地跟了过来。 







  “我的爷,您又要干嘛?” 



  话音未落,已有小二堆了笑上前,接过缰绳,“马我帮您牵到后头去吧。” 







  小厮一着急,脸都红了,“小祖宗,府里摆下酒宴,就等着您回去呢!您怎么上这儿来吃饭了?转过两条街就可到家了……” 







  王爷微微颔首,吩咐小二:“我们不在这儿吃饭,你拣好酒好菜,装个几个食屉,我们带了走。” 







  小二将主仆二人引至坐上,奉上佳茗。 



  不多时,三个描金攒花的食屉摆上了桌面。 



  小厮急着回去,真想提了食屉便走,再看王爷却是一脸悠闲,托着个瓷盏,若有所思。 



  “你瞧那先生,可觉得面善?” 







  “哪个先生?” 



  小厮想了想,好不容易回过神来。 







  “算卦的那个?不觉得呀,没见过吧。” 







  王爷蹙了眉尖,“我倒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一般,可是怎么想,却也想不起来。” 







  “那就回了府,慢慢想吧!” 



  见王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小厮急了,“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测字先生,您想那么多干嘛?他总不会是您前世里的故人吧?” 



  王爷一扬眉,精光湛然的眸光直扫过来,小厮被他看得一抖:“我胡说呢,您别往心里去。” 



  王爷搁下茶盏,往外便走。 







  小厮见他肯回去了,长长地舒了口气,提了食屉追上主子。 







  及至两人翻身上马,小厮才觉出异样,“您往哪去?王府在那边,这是出城的路!” 







  “我们去十里铺。”王爷说着,嘴角一勾,轻轻笑了,“既然他说会认我,那我就让他再让一回!” 







  等主仆二人再回到十里铺,已是正午时分。 







  细雪初歇、云淡风轻。 



  一轮赤日拨云而出,照在两人身上,竟有几分春意。 







  转过街角,便是那个孤零零的测字摊,那先生看来倒也悠然,双手拢在袖子里,半合着秀目,似睡非睡。 







  王爷远远地便下了马,把缰绳丢给小厮,背着手踱到卦摊跟前,轻咳了一声。 







  先生闻声,抬起眼帘,一双空蒙蒙的眸子对了王爷,“您又来寻故人了?” 







  明知他看不见,王爷脸上还是一热,一撩袍子,在摊前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你怎么知道是我?” 







  “您是贵人,吐息敛气不同寻常。我虽眼盲,心还不盲。”先生说着,微微笑了。 



  望着那人恬淡的笑颜,王爷胸中一阵翻腾。 







  耳边这话,眼前这人,似是相识,又如陌路。 







  心头层层叠叠,俱是前尘旧事,可细细分辨,却都是些浮光掠影,抓不拢,团不住,理不清,更道不明。 



  半晌,王爷长叹一声:“我不记得在哪儿见过你了,可我相信 



  你我不是初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先生吟罢,长眉一挑,“我倒觉得,与其相识,不如初见。” 



  王爷怔了怔,转而大笑: 







  “好个‘人生若只如初见’!” 







  王爷手一挥,吩咐小厮取过食屉,在卦桌上铺排开来,又亲手斟了两盏醇酒,递了一杯到先生的面前。 



  “喝下这酒,我便交了你这初见的朋友。”言毕,他一仰脖,先干为敬。 







  那先生并不说话,听到王爷将空盏顿在桌上的声音,略一沉吟,端过酒盏,也是酒到干杯。 



  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忙着过节,到得午后,街上行人都没有几个,更没人来看相测字了。 







  先生索性收拾了卦筒、命,跟王爷吃起酒来。 







  他话虽不多,酒量却是好的,又遇上个能饮的对手,两人杯来盏去,从午时直喝到日薄西山,把几瓶酒干了个涓滴不剩。 







  推开酒盏,先生站起身来,拱了拱手。 







  “承蒙厚意结纳,在下铭记。我就住在离此不远的朱家巷口,门上挂着八卦镜的那户便是。” 







  “今日是三十,府上想必摆下了团圆宴,我不敢留您,来日若得了闲暇,还请登门一叙,我当备下水酒,以待佳客。” 



  王爷闻言便笑,“既有好酒,何必再等?我这就跟你去喝个痛快!” 







  这话一说,把个小厮急得汗都出来了,眼巴巴看着王爷,“先生说得是,府里都等着您呢!” 







  王爷抓过那先生的褡裢,把卦筒什么都扫了进去,头也不抬,“什么团圆宴?七大姑八大嫂的,规矩多多,好不烦人,今年我要过个清净年,你要不乐意跟着,要不一个人回去吧!” 







  小厮给他咽得差点哭了出来,“一个人回去?那不是讨打嘛?” 







  先生听到那小厮语带委屈,也帮着劝解,奈何那位王爷打定了主意,偏不回府。 



  小厮万般无奈,只好帮着收拾了东西,牵着马匹,跟着主人,去了先生家。 







  三人行不多时,就到了朱家巷口。 







  先生拄了竹杖,挪到自家门首,小扣门扉,“吱呀”一声,便有老仆打开了门,将三人让到院内。 







  小厮举目四顾,眼前一个小院、一溜窄屋,称得上是篷门陋室了,洒扫得却甚是洁净。 







  院子里光秃秃的,倒是搭了个棚架,植了株紫藤,隆冬天气,纠结的藤蔓间无叶无花,覆了层薄雪,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王爷瞧见那紫藤,“咦”了一声,“你也种着紫藤?我前些年也买了株栽在家里,这花虽素了点,看着倒还亲切。” 







  先生淡然一笑,并不答话,转过身,吩咐老仆备下菜肴。 



  那老奴年纪虽大,动作倒还麻利,不一会儿,冷盘热菜都上了桌。菜色自是平平,但屋里烧了暖炉,又烫得热洒,倒也一室春意。 







  先生先请王爷上座,又将老仆和小厮都叫了过来。 







  他笑着道:“贵客登门,照说不该让客人跟仆从同席,可我平日起居全仗福伯照顾,日日与他饭同钵、食同桌,今夜又是新春,更要吃个团圆饭,倒不如我们四人一桌,图个热闹。” 







  王爷听了,略略一楞,便也点头,“无妨。” 







  老仆从容落座,小厮却蹩到了屋角,怎么都不肯过来,期期艾艾地望定了王爷:“爷,我哪敢跟您同一桌吃饭,回去不给扒了皮才怪?” 



  王爷横他一眼,“大年三十跟着我私逃,你这层皮怎么都保不住了,不差这一椿。” 







  见那孩子眼都吓直了,他才笑了,“快过来吧!主人家最大,先生既然请你,你还不赏光?” 







  四人这才团团坐定了,举箸把盏,共贺新春。 







  先生家的菜肴虽是寻常,酒却是上好的陈酿,入口绵香,后劲十足,那老仆跟小厮都是量浅之人,酒过三巡,便有些顶不住了。 







  再饮得几杯,老仆“咚”地趴在了桌上。 







  小厮更好,“哧溜”一声,滑到桌子底下去了。 







  王爷见状便笑,他酒量再好,喝了一天,也有些耳热了。他再看身旁的先生,却是面白如玉、神清气爽,丝毫没有醉态。 



  王爷不禁叹息,“你一点都不醉吗?” 



  先生微笑,“我从未醉过。” 







  “从来不醉?那喝酒还有什么意思?你啊,就是太过清醒了……” 







  屋子里暖暖的,酒气氤氲,身边的人低垂着眼帘,橘红的烛光落在他脸上,忽忽闪闪,王爷忽然觉得自己醉了。 



  酒不醉人,醉人的是那似曾相识的茫茫前尘。 







  他知道他认得他,然而他想不起来,怎么都想不起来。 







  王爷伸出手去,想碰那人的唇,指尖还没触到温腻的唇瓣,外头“碰”地一声巨响,将两人都震得一惊。 







  “劈劈啪啪!” 







  窗外接连的爆响,两人不约而同笑了。 







  “放爆竹呢!” 







  王爷向后一倒,靠上椅背,“你放过炮竹吗?” 



  先生苦笑,“我落地便是个瞎子,只有听别人放了。” 







  “我也没放过。”王爷说着,对着昏睡的小厮,轻轻踹上一脚。 



  “都说我是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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