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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魏风歌 作者:燕南喂猫人(晋江2013.6.29完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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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逐一看过去,狼毫朱砂笔将密诏底下联署着的那一长串官衔、姓名一划一划的勾过去
  ——一笔勾销的,不仅仅是那一个人的身家性命,还有他身后三族老少数百条人命。
  “董承等五人虽一网成擒,尚有刘备与马腾亦在此数,不可不除。”
  “但倘若我征讨刘备,袁绍趁虚来袭,如之奈何?”
  “明公大可出兵东征,刘备新整徐州兵马,众心未服,一战可定。”
  “而袁绍性迟多疑,麾下谋士各相猜忌,诚不足忧。 ”
  “奉孝之言,甚合我意。”
  父亲搁下笔,合起衣带诏,沉声道:“……我欲废天子,另择有德者立之,何如?”
  “父亲忘了。”坐了许久,我总觉得今日钧弘馆里的炭盆拨的异常热,熏的我两颊愈发滚烫。
  “忘了何事?”
  “忘了当初董卓废少帝而立陈留王,父亲广发矫诏、会集十八路诸侯共伐之事。”
  父亲闻言,旋即放声大笑。
  “另有一件要紧事,父亲大概也忘了……”
  “哦?”
  “董承之女尚在宫中,如今已怀胎五月。”
  第4章 章台柳
  (十九)
  从钧弘馆里出来,父亲令曹洪点起五百亲兵,未除金甲、佩剑,便径入宫去了。
  初霁晴明,天空里犹飘着点点雪末子。
  庭中积雪尺余,净白一片,干净的叫人不忍践踏。
  侍婢取过御雪的羽缎斗篷替我系上。
  “不愧是二小姐,视人命如草芥,连未出生的婴孩也不放过。”
  我闻声回望,只见那一双眼眸里,映出一片广袤的天地,映出我的身影,完整而清晰。
  “屠岸贾灭赵氏,独漏庄姬腹中遗孤,终反为其诛族……”
  “今留患于宫内,他日一旦为祸,我父败亡,国家又将分崩战乱。”
  “杀一人而绝天下之祸,节不以为不仁。”
  我直直望进他眼底:“况且掠寿春,屠彭城,淹下邳,难道祭酒就是仁善之辈?”
  他眼里渐渐浮起一丝清浅笑意。
  “攻城力屈,久战最易钝兵挫锐,国用不足,于军、于民皆无益处,必得设计急攻。”
  “熟读兵书的二小姐,如何连这个道理也会不明白?”
  我没有反诘,因为我知道他是对的,也因为我们所做着的,其实是同一件事。
  石子路蜿蜒曲折,我和他都沉默着,只听见两旁夹道的竹林之中,积雪簌簌落下。
  若没有这乱世,没有连年战事,能够这样安安静静的一直走下去,是不是也算一种幸福?
  一条竹枝当头挡在路中央,我正要拨开,他已伸手去扶。
  枝叶震颤,雪片纷纷扬扬,在他的大氅上撒了一肩,连鬓角额际,都沾着星点洁白,模样颇是狼狈好笑。
  我不禁莞尔。
  到了岔路口,他停下脚步,我也停了下来。
  回头去看身后,不知不觉已走出颇远的一程,雪地上留下四串脚印,深深浅浅。
  “二小姐可知,多阴谋者,亦多阴祸……运转刀兵而身不染血之人,终是逃不过天谴的。”
  他定定注视着我。
  琉璃冰雪之中,淡薄冬阳之下,他鬓角的雪末子溢出明亮的流彩,刺的我眼睛生疼。
  我摇头:“节不信天谴,只信‘杀人安人,以战止战’。”
  (二十)
  上元节,府内遍结彩灯,依旧例,府中祭祀过了宗祠,便是在内庭家宴。
  因为父亲的坚持,母亲终于在姬妾们或艳羡或嫉妒的注视下,坐到了丁夫人曾坐的上首主位。
  “先是天子宣我入宫,降下圣谕,欲聘我曹家女儿为妃。”
  宴至当中,酒至微醺,父亲忽然这样说。
  我一惊,几乎握不住手中的蕉叶凤纹玉爵。
  母亲抿嘴而笑:“不知天子欲聘的是哪个?”
  父亲向我瞧了一眼
  ——为什么我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长女宪、次女节,皆已年过及笄,可入选掖庭。”
  “三女华,年纪尚幼,在闺中再留几年,亦可入宫伴驾。”
  “因我十日后出兵徐州,故太常寺已择定了本月乙酉为吉期,昨日宫中已来人纳了聘……”
  一声脆响。
  我第一次听到
  ——玉碎的声音,原来是这般清亮悦耳。
  (二十一)
  钧弘馆内的烛火早已熄灭,炭盆里也只剩余烬。
  我周身唯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无边无际的寒意。
  我攥着那方押着国玺的黄绢,蜷在屋角里,不知已坐了多久了。
  “节,回去吧……主公很担心你。”
  我抬起头,从西墙边照过来的残月,将先生的面色映的苍白暗淡。
  “父亲关心的,不是曹节其人,而是曹节作为一枚棋子的价值……”
  我冷笑。
  “郭祭酒他……没说什么吗?”
  “奉孝再三谏阻,但这次……不知何故,主公未纳其言……”
  “那么,那么……先生呢?”
  “先生可以让父亲改变主意。对不对?”
  我牵着先生的衣角,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苦笑,长长的叹息着。
  “从选中董承为谋首,到衣带内置密诏之计……”
  “能够如此策全计密、筹谋大事于幕后之人,会是当今天子么?”
  “如今朝堂之内隐患未除,外有袁绍、马腾虎视眈眈,刘备也逃去徐州……”
  “倘或两厢勾结,群起攻,朝中内应趁机为乱,则许都危矣,兖州危矣……”
  我死命摇头,不想再听这些。
  他缓缓蹲下来,眼中全然没了素日里的平静笃定,只透着一种深邃的悲悯。
  “天子虽对主公心怀怨憎,但他必不敢慢待你……”
  (二十二)
  自从大哥死后,我很多年没有这样打马急驰过了。
  马蹄溅起一窝一窝的碎玉琼屑,冷风从我耳边呼啸擦过,我的手心里、额头上却大汗淋漓。
  颍河河面结了冰,晴光一照,分外晶莹剔透,冰下逡游着的鱼群一清二楚。
  我跳下马背,牵着无尘,踩着积雪,一脚深一脚浅的沿河岸慢慢走着。
  “我不能带你一同入宫……那里只有玉鞍金羁,没有能让你自由驰骋的天地。”
  “但你也不该在司空府的马厩里空待岁月老去……”
  “大哥不在了,可你该回到属于你的地方,那个‘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的沙场。”
  无尘静静听着,我在它的眼瞳里看见自己的身影,完整而清晰,正如不久前我在郭祭酒眼中所看到的
  ——我以为那可以是永远。
  “ 我想将你托付给另一个人……那日在围场,你见过他的。”
  “他虽是一介文士,却常随父亲南征北战。”
  “对父亲而言,他是至为重要之人,和大哥一样重要……”
  “今后每一次出征,你都要将他好好的带去,好好的带回来……”
  “因为他之于我,也是至为重要的……无尘你明白么?”
  我哽住,说不下去了。
  在空旷无人的颍河畔,我抱着无尘的颈脖,终于失声痛哭。
  (二十三)
  父亲为我准备了丰盛的嫁妆,我拒绝了
  ——我不需要任何东西,只想带走钧弘馆里的那张瑟。
  父亲答应了。
  母亲替我绾起发髻,步摇珠珰,熠熠生辉。
  我端详着铜镜里身穿十二采衣的陌生少女,忽然看见父亲从后面望着我,目光有些闪烁,他很少那样长时间的看我。
  至吉时,父亲执着我的手,送我到停在府门外的鸾车。
  第一次发觉他的掌中生了这样多茧子,是长年征战留下的印记。
  经过竹林时,眼角余光倏然瞥见林间隐有袂角青青,翩然飞扬。
  蓦然回首,只见一片风动影曳的林叶。
  至前厅上,先生领着一众谋士,来向父亲贺喜,迎来送往之间,我始终没见到郭祭酒
  ——自从上元节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听先生说,他病了。
  (二十四)
  纳妃毕竟不似册封皇后,入宫后无非往长秋宫谒见帝、后,领旨拜谢,便是礼成了。
  汉帝我在围场是见过的,样貌没什么改变。
  向坐在上首的那名女子行礼时,我看见她望着我和宪时的神色,没来由想起了大哥在世时的丁夫人。
  丁夫人的脸孔只是在眼前一闪而过,因为我旋即又想到了另一个人
  ——大司马伏湛七世嫡孙,孝桓皇帝女婿,曾官拜辅国将军、仪比三司的国丈伏完。
  “臣妾遍观宫苑之内,宣明、章台两处乃新起的宫室,地处幽静,广栽花木,最宜安置两位曹美人。”
  天子只是略点了一下头:“就依皇后的意思。”
  (二十五)
  宣明、章台,位处北宫,帝、后日常起居的宣室殿与长秋宫,皆在南宫。
  虽然相隔不远,但这番安排的用意已昭然明了,只不知道是伏皇后自己的主张,还是天子授意。
  入宫第一晚,我所住的章台殿,天子未至,却来了不速之客。
  “末将奉主公令,美人若要用人时,末将所部三千羽林军,宿卫兵士,皆可听凭差遣。”
  “……日后美人与宫外书信往来,末将也愿效犬马之劳。”
  按辈份排起来,曹洪该算是我的从叔父。
  当年父亲在荥阳,为董卓部将徐荣所败,得他以坐骑相让。
  但比大哥幸运,他活了下来。
  “兵将我暂且是用不上的……”
  “倒是帝、后近旁左右,可都是将军的心腹?”
  “宫禁宿卫皆为末将所部人马,近侍大半乃自洛阳随驾而来。”
  “我想劳烦将军一事……”
  “替我查一查每名近侍的身世来历,其中或有一二可用之人,也未可知。”
  (二十六)
  章台殿毗邻御花园,院落内外满栽着垂杨柳。
  开春之后,尽是翦翦而舞的嫩枝新绿。
  但我不喜欢,我觉得杨柳太过柔弱娇软了。
  我吩咐将园内柳树尽皆斫去,改种竹林。
  中常侍叩首连连:“美人不可,垂柳乃陛下最喜……”
  我勃然变色。
  “此宫室乃我父所建。莫说只是御花园,我便要将宫内遍栽竹林,纵然圣上亲至,又能耐我何?”
  “你这阉竖仗着是天子近侍,敢这样轻慢于我。”
  “臣不敢。只是皇宫乃天家居所,未得恩许,一草一木不可擅改呀……”
  我大怒:“好个不知好歹的阉竖,若不斩你,今后后宫诸人都可要忤逆我了。”
  遂吩咐左右卫戍,“还不斩讫报来?”
  “且慢动手。”
  来的正好,我心中说道,回身裣衽而拜:“不知皇后凤驾到此,曹节失礼。”
  “穆顺无知,冲撞了曹美人,但念其乃陛下近侍,还望曹美人从宽发落。”
  “皇后仁泽,妾难及万一。”
  “然而‘爱臣太亲,必危其身’,皇后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十常侍之祸吧?”
  “既是皇后替这阉竖求情,也罢……姑且免死。”
  未容她开口,我便令道:“脊杖一百,尔后黥面,以正其罪。”
  (二十七)
  掌灯时分,忽报天子驾临。
  我微笑着对他施礼。
  “朕的近侍,是你打得的?”
  到底还是单纯,喜怒哀乐皆形于色。
  “‘君君,臣臣’,妾不过是要他记着为臣之道。”
  他冷哼一声:“这话,美人该去向令尊说,问问他可知何谓为臣之道。”
  我轻轻咬了一下唇,直起身,抬起眼睛盯着他。
  “妾父若有不臣之心,陛下还能稳坐宫中,安享富贵么?还能对着妾这样大呼小叫么?”
  他浑身发颤,宽大的玄色袍袖一拂,转身而去。
  宫中遂纷纷传开:章台殿曹美人倚仗其父势大,骄横跋扈,不将帝、后放在眼里。
  这之后,天子再也没来过,大部分时间,他仍待在伏皇后的长秋宫中。
  但因为忌惮父亲,有时候他也会去宪那里。
  第5章 关山月
  (二十八)
  我的姐姐宪非母亲所生,但跟随母亲身边这些年,却比我更耳濡目染了她的温良谦顺。
  “母亲几次来信问你的处境,外面已不少些蜚言流语了。”
  “那些不相干的人怎么说,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你既已为天子嫔妃,独守宫闱总不是长久之计……”
  “你若嫌宫里闷,不如让母亲和华进宫来陪你。”
  “我不觉得闷,也别让她们进来了。”
  我只是觉得孤独,这种孤独是置身于喧闹人群之中,仍驱之不去的,所以我不需要陪伴。
  “天子对父亲心怀不忿,我又面折于他,他可有迁怒于你?”
  “陛下是个敦厚之人……他待我很好……”
  但是在这纷乱的世道上,真正敦厚的人,往往走不远。
  (二十九)
  我不让母亲进宫,父亲仍长年征战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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