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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下辈子绝不写仙侠-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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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近日占卜了一卦,荀修有生死大劫,难避难逃,必死无疑。”
脑中又回闪过女子轻柔悦耳的嗓音,她的声音无波,她的面容平静,好似凡俗生生死死与她毫无干系一般。她惯来擅长叫人绝望,当日海底城的玉英宗灭门一事,现下师兄即将面临死劫一事。
白将离知道自己在迁怒,他的怒火与恨意不可克制一般的宛如波涛翻涌,他掌心中的这份温暖,也像他永恒得不到又或者是得到又失去的东西一样,转瞬即逝,甚至不给他任何抓住的机会。
“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猛然揪住胸口的衣服,白将离狠狠吸了一口气,冷声说道。恶尸在他的胸腔里爆发出了高亢而冷酷的笑声,然后没了声响,但白将离也感觉到自己心头那股子猛然升起的强烈愤恨也渐渐消弭了,他用拇指去抚摸那在他手心之中的柔软肌肤与纤瘦的关节,他感觉到血液的流动与脉搏的跳动。
师兄,也会离开吗?
得不到什么,也就不会失去什么……
白将离闭上了双眼,感觉到手心里的手掌渐渐恢复力道,动弹起来,然后卸去了自己的力劲,任由它轻易的滑了出去。而后他听见了师兄坐起来的声音,那双刚刚离开的手又回来了,重新贴上了自己的额头,没入自己的发鬓,手指有力的按着头皮,但并不剧烈,因而并没有什么疼痛感。
“将离,你怎么了?”
师兄的声音很沉,但呼吸有些不稳,似乎很是紧张;黑暗之中白将离看不清楚他的模样,而此刻此时他也满心疲惫,再无探根究底的心情。他矮下身体,枕在师兄的膝头,感觉到对方有片刻的僵硬,但随即便软化了下来,他明白自己此刻有些孩子气了,却阻遏不住这种疲惫的渴望与依赖。
“师兄……”他低低的唤着,感觉到脸颊紧贴的那部分大腿似乎有些许颤抖,但并没有太过在意。
这次师兄花了比较漫长的时间来回应他,但白将离并不确定究竟是因为等待显得太过漫长还是别的什么,也许只是错觉;恶尸因为这样而心满意足,他甚至愉悦的几乎想将白将离取而代之,可最终他没有,反而是安静的享受着这种不多的满足感。
白将离在徐岫的声音启开唇缝的那一刹那,轻而沉稳的说道:“宗门被灭了。”然后瞬间寂静了下来,仿佛万物化为枯骨虚无,天地合拢,混沌始开那般寂灭的安静。
这是他们第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论这个话题,但徐岫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白将离提出来的,又或者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这件事。
“我知道……”徐岫轻轻说道,“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他感觉到了自己因为呼吸而剧烈起伏的胸腔,那些因为白将离不自觉的亲密而带来的喜悦感一扫而光;他伸手拂去对方长长的鬓角,神色冷漠。
我救不了他们,就好像我救不了自己一样。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个百晓生,不是主角,更不会是反派。甚至这百晓生也没有为我带来什么好处,利用讨好你到喜欢上你……除了作茧自缚、自作自受以外,还有什么好形容的。
他撩起白将离的鬓角,摸索他额角那处光滑的肌肤,想象亲吻上去的感觉,但最终有心无胆,不敢冒险,很快就将鬓角又放了下来。
然而白将离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仿佛刚刚只是他无心拈来的随口一言,但他很快将手伸上来握住了徐岫的手掌,手心覆了上去,轻轻的说:“我不会让你死的。”他握住徐岫的手移到了眼睛附近,纤长浓密的睫毛扫过徐岫的手心,近乎不堪一击的温柔。
那些纷乱琐碎的事物一件件从脑子里抛了出去,生死劫难、宗门灭亡……一桩一件又如何,遗留着也无任何用处。徐岫僵直了身体去按着白将离的上半张脸,安安静静的看他恬静的睡容。
徐岫没有回应,但是他在白将离再度沉沉睡下的时候,附身吻了他。
白将离,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放手了。
这盘棋,咱们重新来过。

第三章

这是第三日了,他们抵达朝凤山仙居云隐鹤鸣的第三日。
但还不曾见到那个人。
徐岫总觉得有些怪异跟恐慌,这种情绪侵蚀他的神经,啃咬他的心脏,令他坐立难安、焦躁至极。
云隐鹤鸣是一处洞天福地,灵气氤氲,草木枯荣皆生发由天,竹屋错落,花圃并着翻开的泥腥地,中间一口井,灵泉为心,井水冰凉彻骨又清甜可口;屋内还摆放着竹榻桌椅,灶间摆列着排排盘碟碗筷,还悬挂着许多吃食种子,叫冰封着,化不开,色泽艳丽新鲜至极。若不是这整日下不完的雪天,可算得上是徐岫心中完美的隐居之地,自然,现下也不差。
徐岫站在梨树下,白将离抚着剑坐在门口的青石阶梯下,他的黑色长发绾了大半,露出脖颈处的肌肤来,看起来苍白冰冷,仿佛下一刻便会并着雪水一同化在这苍茫白色之中似得;但徐岫抚过他致命的咽喉与脖子,知晓那里的温度何其炙热,知晓那里的血液何其鲜活……自然,也知晓这个男人,多么信任他。
白将离在喂煌光自己的鲜血,剑身割破他的手心,鲜红的血液涂抹在煌光的剑身上,很快就被吸了进去。这件事白将离做的很认真,他从头到尾将煌光通身抹上了自己的血液,手心的伤痕划得乱七八糟,有些伤口结痂了又破裂开,但痕迹终究越来越浅,最后都静静的消散了,连脱落的死皮也不再见。
然后他说:“我梦见了她。”声音干涩冷硬,像是云隐鹤鸣的地,覆着冷冷冰雪,再击不碎,勾刮也只能听到粗粝的声音,“她抱了我一宿,却只为了第二日天明毫无眷恋的离开……甚至不肯回头看我一眼。即便我怎么喊她,她连转头给我一个冷笑也不肯。”
徐岫还记得这个片段,是在白将离出发去炼狱塔之前,因为鸾姬在封印之中对丈夫跟儿子的深深思念而引发的,这个剧情点间接造成了白将离的恶念促生。而且他还记得这个片段里的鸾姬抱子,抱得是当年五六岁雪白可爱的小将离,正是幼童半懂半痴之间的时日,既不是什么都不懂,也不会懂太多。
最终徐岫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伸手覆上他的肩膀,却被白将离倚靠了过来,手便变成了揽住他的肩头。白将离头靠在他的腰间,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徐岫此刻心中毫无半点绮念,只是双手环着白将离,斟酌了半晌,才静静说道:“做你想做的。无论你最后选择如何,师兄……与玉英,都还是你仅剩的亲人。”
很快徐岫就弓下腰来,两个人紧贴着,白将离听见徐岫的声音又轻又慢,像是碎石割开那些柔软的肌理,在唇齿之间摩挲,褪去表皮的沙石,独留下肉躯难以磨灭的锋利森冷:“人最是多变,伤人最深的恰恰正是自己,师兄不希望你后悔。你尽可放手随心所欲,只要日后毫无悔恨,便已足够。”
若世上有人纵容自己至极,恐怕非师兄莫属。
白将离哑然失笑,然后轻声许诺:“将离之于师兄,亦是此心。”
此心?你知道我是什么心?
徐岫看着白将离透彻清明的瞳眸,看着他在日光下泛着浅金色的虹膜,看着他锋利如刀的眉峰,看着他微泛血色的薄唇,然后在心里冷笑了起来。
你知道我喜欢你?知道我在夜里吻过你?知道我对你别有异心?知道我想拽你下神坛?知道我想跟你在一起?还是知道……我处心积虑、步步为营走到现在,站在你身边,却也因为你全部乱套。
这种感情来得过于猛烈,简直叫心脏都不堪重负的绞痛翻涌起来。
但他最终只是清浅而恬静的笑了笑,伸手抚摸过了白将离的长发,玩笑道:“这倒是再好不过了。”
感情惯来是鸩毒,饮得一杯醇香酒满,解得一时干渴,而后必将烧得你血脉枯干、烹得筋骨碎裂,叫你疼痛难忍,叫你剖肝取心,叫你无地自容。此生不敢再碰第二杯,却耐不住渴耐不住饥,作茧自缚,飞蛾扑火。
白将离便回了一个笑,色染眉眼,灿若云霞,天下芳华皆聚在他眉眼之中,久来未收,一霎不放,好似时光永驻,亘古不化。
“若世间仅剩一人足窥我之真心,定非师兄莫属。”
徐岫表面上笑着,心里咬牙切齿的恨透了古人说话的暧昧劲儿:再说能看有什么用?我是要你把我塞进你心里头去,你肯么?
……
夕日又沉,天光降辉,今日一过,便是第四日了,白将离陪不了他太久,但总该开始习惯了。
徐岫找出了个酒窖,取了一坛贴着梨花雪的酒坛,揭了盖,便嗅得满鼻浓郁香气。他坐在雪地里,捧着酒坛子一口一口的喝着,冰凉的酒液倾倒在他面颊上的时候,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潇洒的豪气或者是想奔放高亢的大笑几声,他只觉得冷,里里外外,透骨生香的冰冷。
他是个很怕寂寞的人,却注定得孤独渡过余下的人生。
这世上他唯一爱的男人注定要走上一条遥远而孤高的道路;而这世上没有他真心以待的朋友跟兄弟。
酒的醇厚混着他身上的斗雪红蔻,香气甜腻醉人,又如树梢梅花之间交缠的浅淡冷香,若真是醉死在这里,大概也会美好如画。
“将离……你舞一剑,赠我下酒如何?”徐岫沾染了酒液的手指一寸寸抚过自己的脸庞,轻略过鼻骨,只觉得自己醉得一塌糊涂,脑子里却像是被泼了桶清水,沉重的鲜明着。他借着酒意轻狂孟浪,随意出口,却在那人走来时怯了胆子。
白将离的玄色袍子像是笼着月纱,星辰闪烁,他面容平静,足不生风,走得极文雅又平静,却轻轻松松遮去半边天地,挡下月光莹芒,这份风姿,恐怕望舒也难比其一。他半跪在徐岫身边,将他笼在自己身下,静静问道,“那么,师兄想看什么?”
“我想阿苍了……”徐岫答非所问,轻声说道,“他是我此生唯一的挚友。”酒壮人胆,徐岫伸手搂了白将离的腰身,靠近对方怀里,倾倒的酒坛流了一地的酒液,醇香四溢,混着空中雪花的清冷气息分外迷人,叫人泥足深陷难以自拔,却也清醒至极寒冷至极。
白将离迟疑了许久,方才伸手将人抱住,一言不发。

第四章

那坛酒让徐岫一醉到天明,他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出了门叫风雪吹了满面方才好些。
白将离不知所踪,徐岫也懒得去寻他,只自己踱步,往后山的冰洞里走去,他们就剩那里没去过,冰洞荒冷的要命,便是如他们这般修为,也觉得寒冷至极。而且这种冰冷的感觉并非紧紧流连于肌理皮肤,只需添衣生火便可消除;反而是附骨凝血,若不运转灵气,没过半晌便得成冰雕。
之前徐岫一直是没大敢进去,加上白将离也说若无必要最好远离。
但大概是残余的酒精壮人胆,加上等人等得实在不耐烦了,徐岫左右无事,干脆往那冰洞里走去,看看有什么东西在里头也好。
白将离练剑归来找到徐岫的时候,正是午日,天气晴好,他四下都寻不着徐岫,方才考虑到了那处冰洞。他穿过漫长且散发着蓝蓝莹光的甬道后,看见了站在冰柱前的徐岫,他的长发上悬着冰霜,嘴唇惨白,整个人都几乎摇摇欲坠,手背冻得青紫,血管明显的从肌肤下凸显了出来。
他走过去拂去师兄身上的冰霜,与他十指相扣,对方的手心冰冷至极,待他攥得紧实之后,才一点点回温而来。顺着徐岫目光看去,白将离才发现冰柱里头封存着一个人,白发白衣,赤着双足,这人的白发不如蕳清那一头雪发那般柔滑美丽,透着一种枯槁且失去生命力的死亡气息,像是无数树枝分叉一样的生长着,将这个人紧紧包裹了起来,缠绵而可怖。
而这个人长得也有些奇怪,似老非老,似幼非幼,虽是童颜鹤发,却无端露出几分老态,显得格外别扭,但算不上稀罕或是恐怖。可师兄却像是恐慌至极一般,这般冷的地方,汗水倒从他的鬓角里湿润粘腻的流下来,一滴滴落在地上,化入冰中。
徐岫茫茫然拖着白将离往前走去,踮起脚尖仰起头来,伸出了那只空闲出来的手,隔着寒冰抚上了那白发人的脸颊,手抖得愈发厉害。他的唇瓣剧烈的颤抖着,勉力才从唇齿之间挤出了几个字来:“原来……难怪,蕳清说只有我能……”
他话音方落,腿脚便是一软,立刻往后倾去,白将离急忙搂住他腰身回转来时,徐岫已经晕厥过去了。情况不容乐观,白将离毫无犹豫的将其横打抱起,最后看了一眼那被冰封的白发人,心头隐隐掠过一丝不安。
待离开冰窟,恶体便化出了人形,他模样轮廓已与白将离十分相近,除去身形虚空飘渺,毫无实体以外,其余倒与白将离无甚差别。虽说对恶体与心魔诸类早有耳闻,但如此骇人的增长速度还是令白将离隐隐有些戒备,好在他心境大稳,无生波澜,恶体再是如何嚣张,也无法将其取而代之。
“你竟没护好他?!”恶体愤怒至极,他不过是衍生出的种种恶念,自然是生不出什么悲伤难过的情绪来,愤怒是他的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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