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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春抄-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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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竟然睡进了屋,还睡上了床。

屋子墙角蹲着一个人,低头抱着双膝,不知在想什么。

那绪起了身,走到他跟前。

那人扬起脸,近乎黑得发蓝的眸子安静深邃:“醒了?”这十分恶毒的妖孽,此刻脸上携着一股孩子气。

很久以前,莫涯就会这么个表情,当年年少,本质天生也好,后天伪装也成,反正莫涯知道这招吃得开。

果然,那绪中招,揉乱莫涯的发,不再有坦裎欢爱后的一种尴尬。

尔后,他发现莫涯脖子上的掐痕,痕迹发紫。

“谁掐的?”那绪问。方才还没有。

莫涯朗笑,恢复流氓气质,勾下那绪的头道,嘴碰着嘴:“你老相好在外头乱吐。”

那绪眉头皱了好长会,才问:“是阿雅?”

“他叫阿雅?”

“他为何会吐?”

“他说他一看到猪肝会吐。”

“哪里来的猪肝?”

原来,太阳快下山前,莫涯已安顿好了那绪,自己也找了衣服换上,否则再这么裸下去,真会冻僵。

而不请自来的绸则一直背对他们,一动不动。

第一月光泻下,绸就幻出了人形,如瀑长发堪堪掠地,如丝如缎如绸。

绸也蹲着,四肢纤细却结实,富有朝气,漂亮了许多。

样子挺青涩,可确实美得妖精,确实不似人。

“人妖。”莫涯搓手哈气,叫他。

绸哼都不哼,径直跑过去,双手掐莫涯的脖子。

这举动让莫涯觉得他挺像个男人。

莫涯任他掐,也不失措,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还手比较及时。

可惜,要紧关头,绸对着莫涯开始狂吐,吐了莫涯一头一脸。

莫涯狂猛咳嗽,却见绸方才铁青的脸转得惨白:“你怎么了?”

“我一见猪肝,就觉得恶心,泛吐。”

给那绪讲到这里,莫涯狂笑:“他掐我,把我的脸活生生憋成了猪肝色。”

那绪有点尴尬,推开房门,没见半个影子。而院落边那个魁梧的槐树,粗糙的树干由上至下,正一路滴滴答答地流淌着酸水。

那绪走到树下,抬起头唤阿雅下来。

静了良久,阿雅才闷闷道:“我被吓到了!”

“对不住,吓到你了。”那绪诚恳道歉。

“不想同你说话!”

“阿雅,很多人不见了,是你干的吗?”

“嗯。”又隔了很久,树上的绸才轻轻应了声。

“阿雅是备战决斗,还是做了王,在挑夫君?”

“都不是。”

“那是为何?”

问起这个,阿雅忽地跳下树,扑进那绪怀里,没气质地乱哭:“王被葛天一族抓走了。我要找人去救他。”

对方相当厉害,身为继承人的他,必须勾引很多人去营救,也未必有胜算。

所以,他来找那绪帮忙。

“为何要抓你的娘?”

“他是王,我有义务救他。”阿雅摇头,不接受王是他母亲的事实。

很小的时候,生下他的绸王就戳戳他的额头,仁慈地告诫他,他是王,他是民,民不能对王过度亲近。

等他长大,他们便是有点血缘关系的天敌。

他是他们族的王,是生他下来、抚养他成长的王,也是将来他要杀掉的王。

而抓走绸王的是葛天一族。

乃上古后代,天性骄傲,孤芳自赏,他们甚至自负到不愿与外姓联姻,这点致使他们后代血统越来越糟,寿命也相应越来越短。

不久前,葛族族长发现更大灾难降临他们族群。

他们族的女人正逐渐丧失了生育能力。

自诩天人后裔的葛族自然不愿如此草率灭绝。

他们翻阅了大量古籍,终于找到拯救全族的方法。

那就是,在月圆之夜,施法重新祈求大地之母的庇护,畅饮绸王的血,让他们族女人恢复生育能力,让他们能繁衍下去,不断孕育出色的葛天一族。

千秋万代,生生不息。

**** 7月29日更新******

阿雅说得动情,满脸凄迷,泪光悠悠转转。

“阿雅?”

“嗯?”

“别用媚道对付我。”那绪缓缓开口,语气坚定。

阿雅收敛气场,不胜唏嘘:“我口渴了。”

那绪开门找喝的,门外头却枯站着苦脸的高大人。

“圣上知道了,明早要见你。”高守说话。心里不胜可惜,那绪这么个看着舒服的人给莫涯糟蹋了。

莫涯四肢伸张,大字睡床上,飞了一眼,笑道:“大师你若怕的话,我们可以私奔。”

这种情况下去见皇帝,必定非常危险。

可惜,那绪不懂莫涯的体贴,摇头道:“不用,总归要见的。”

是啊,总归要见的。

莫涯嗤笑,不知为何,他心里就是很开心。

或许,是种胜利,或许不是。

不过,人不风流枉少年。

当然说他下流,也没关系,反正他又不会少块肉。

总之,就莫涯来瞧,外头那冷兮兮、白乎乎的雪景也变得很好很好了。

而千里之外,雪景也好。

这片雪景里有树,有井。

白泽坐在井边,静静地听井里的精“观”吹箫。

月光泻下,一抹月光溶进吹箫那位的眼里,幽幽碧绿色,是一对很美、很美的眸子。

若是大好阳光下,这眸必然鲜绿如野。

冷风贴地,偶尔卷起零星残雪。

吹的是一曲相思曲。

一曲终了,相思依是绵绵无期。

白泽舒了一口气,向观道了声谢,离开。

只身离开。

许久许久,观依旧在井边,指尖摸着箫,不肯离开。

他不善开口挽留,因为他的声音,从来不动人。

俄尔,黑暗中缓缓走出来一人。

“貔貅?”观眯眼辨认。

“是。”

来人,是只噬眼的貔貅。

“你来做什么?”

“你似乎很中意白泽啊。”

“与你无关。”

“观,你我做个交易。”黑暗里的貔貅说话轻缓,弯起的眼没有欢喜,也没有光彩。

观收起箫,望向貔貅,等他说下去。

“把你的眼睛给我,我给你这世上最迷人的声音。”月和雪柔和地映出貔貅的轮廓——

椴会。

无主的貔貅,天生是个被封印的瞎子。

若要貔貅看见,他就必须认主,必当俯首甘为役畜。

椴会当然不肯认主,却也不想当一辈子的瞎子。

所以,他问白泽,这法子是否有解。

白泽道:“你吃够灵气眼睛,就能重见光明了。”

所以,任何灵动的黑葡萄,他椴会都不肯放过,何况,他是只貔貅了。

一只进无出的貔貅。

稍顿,椴会摊开手道:“青鸾的声音。”

掌心有点点光芒,冉冉升起,在其上方,悠然转动。

在这漆夜,那星星光点,好似一朵灯花的蕊。

若仔细凝听。

可听到,高山流水间,那最清冽的水溅打溪石,水花绽放之声;山道里,轻烟绕径,浪蜂撩花饮蜜;满月夜,秋虫鸣叫。

盎然,优雅。

那是,青鸾声音碎片。

谁都知道白泽喜欢青鸾。而青鸾的歌声,天下无双。

谁都知道,自青鸾死后,白泽从此放荡。

观垂眸,原来摸箫的手,改摸自己的喉结。

用自己的眼睛,去换青鸾的声音,这笔买卖很亏。

但是,他很喜欢白泽啊。

很喜欢,很喜欢。

所以,他抬起了头,对败德的神兽浅浅而笑,道了一句:“好啊。”

只要白泽开心,哪怕他再也看不见,哪怕换来的是块碎片,也是好的。

无缘无故。

他就是喜欢了,怎么了!

又是一夜过去。

天一亮,那绪一干人就被当今皇上私下召见了。

天子倒万万没想到,那绪会这么从容出现在他眼前。

没有仓皇不安,也没有莫涯那种“我就是做了,怎么地”的□样。

神态和人物一样,非常的简单,不复杂。

“你犯了欺君罪。”皇帝道。

“贫僧无德做国师。在世人眼里,抗旨同样有罪。”

“你自认无德,是因为莫涯?”

“和莫涯便是无德吗?”

皇上突然笑起,负手而立:“那绪,你拿什么同朕比?”

那绪沉了须臾,径自走到高守身边,忽然抬手拔出了高守腰间的配剑。

一个创举,让全场如水滴进了油锅,顷刻炸然。

“放肆!”不吃素的护卫齐齐拔剑指向那绪。

那绪则淡定地对天子道:“陛下,你要拔剑,与我对决吗?”

又一创举,让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和尚真是找死。

皇帝面无表情,匿在袖里的手,握成了拳。

只有,莫涯侧头悄声问高守:“他帅吧?”

“陛下,你要拔剑吗?”那绪再问。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完毕。

你要拔剑吗?

要拔剑吗?

拔剑吗

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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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不得不承认,那绪这柄剑拔得很绝。

如此温吞的人,却恶狠狠地把皇帝给将死了。

让眼门前的九五之尊,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

若不拔,还是男儿郎吗!

倘若拔了,世间又会如何杜撰这位君主,说他为个美色与个男人动了干戈。这美色是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是个和尚。

哼,这位隽朗高僧太毒了!

为帝者不能随便铩羽而归。

有时视而不见,方是为王之道。

对持依旧,僵持依然。

久久,皇帝散发出卓越的帝王气焰,坦荡道:“妖魔当道,你若能降,大师种种过失,朕……不追究了。”

那绪笑笑,把剑恭敬地递还高守,高大人心底吁了口气,还剑入鞘。

“贫僧还有个不情之请,望陛下成全。”

“请说。”

“家师生前曾为帝王家,亲手抄录一本《心经》。那绪不才,妄想亲自再抄一份,换回家师《心经》。一方面可时时瞻睹师父亲迹,另一方面,倾我所能祈福天下苍生。”

“准。”

目的达到,那绪含笑再问:“这么说,小僧可以带莫涯离开了?”

“……可以。”

于是乎,那绪缓缓路过莫涯,明目张胆地牵起莫涯就走。

手与手,十指相扣。

这份坦然,谁都模仿不来。

天地间,万物淡然。

只是一切都淡了,极淡。

一直走到无外人处,个性偏激莫涯回了神采,转过身吻住那绪。

“大师,你气势很好,不过可以再饿虎扑食点。”

那绪忍住笑,心跳有点欢愉。

唇相贴,正好在棵老树下。

这树正好是未来绸王休憩的地方。

倒挂在树上的阿雅,泰然压在莫涯的头顶上,一个倾斜,亲昵地扑向那绪。

莫涯迅雷不及掩耳推倒不是人形的阿雅。

阿雅面扑大地,莫涯再随便抬脚,准备踩下去。

“该走了,办正事。”那绪制止。

阿雅抱住那绪的大腿,鄙夷扫视莫涯:“就是就是,办正事要紧。”

远处,命苦的高守又一路跟来,再次参与征途,因为他是任劳任怨的影卫。

树上残雪簌簌抖落。

残雪拂拂。

原本,强而有力的□一幕,只好草率落幕。

莫涯问阿雅:“你勾搭的壮士在哪里?”

阿雅道:“兵临城下。”

葛天族城下,依山傍水。

阿雅诱惑来的手下,三百力搏虎熊的猛将,立马怒吼,兵临城下。

夜色漆黑,尽是危机。

声声讨伐如狮吼,可惜这座孤立的土城就是纹风不动。

西侧护城河边,上千只穿木甲的蜘蛛,蜂拥而来。

取回自己武器的莫涯,噙邪笑,举钢铁机枪。不是说这种狗屁种族和绸一样都是血肉之躯嘛,谁知道他们会召楼样高的黑蜘蛛。

箭离弦,良驹嘶鸣。

将士们挥利器,轮挥着去斩钢刺样的蜘蛛腿,阻止它们步步靠前。而庞大的蜘蛛吐出丝,缠住敌手,高卷,甩向蜘蛛同伴,将人踩烂、嚼碎。

爆烂的蜘蛛,迸裂出身体浆汁乱喷。

勇士的碎尸,屑肉成泥,血流成河。

所有的一切,全然壮烈地浸入大地,搅和成一滩滩恶心泥泞。

那绪结印,风顷刻如浪涛,一层层推开恶心的蜘蛛军。

进三步,退一步,不徐不疾。

远远看去,那绪就是一道非常好看的白光。

身边的莫涯就没那么斯文,他很流氓地双脚分开,不躲不闪,就是举枪扫射。

子弹如雨。

很久没有那么爽了。

子弹的巨响,活像除夕家家户户放的二踢脚。

震耳欲聋。

那绪皱眉,莫涯笑他:“你不会是想说和尚经典‘戒杀生’的傻话吧。”

那绪坦然:“血肉非尘,凡生皆梦。”

莫涯舔那绪的耳根,突然,一只蜘蛛嚼断的残臂,横生掉在他们眼前。

尘埃扑腾。

另一侧,亦是血风腥雨。

阿雅长鞭在半空狂舞,一鞭接一鞭,抽向一只蜘蛛。

这只目标倒地,后进的蜘蛛不防,随即倒下一大排。

阿雅再挥,其左侧一蜘蛛吐丝,死死缠住他的手。异常坚韧丝一扯动,阿雅没意外地被甩飞了出去。

“砰砰砰”!

又是一阵吵人的炸雷响。

丝被打断。

阿雅凌空翻身,单膝落地,冷冷对莫涯道:“谢了。”

“娘娘腔别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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