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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古代小清新-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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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动作、话语,都似乎是发自至诚,宋竹心底涌上暖意,轻轻地嗯了一声,只觉得对将来又充满了希望,心情已是不再如前几日一般低沉了。
在王妃的帮助下,她很快就斟酌着写好了给家里人的信件,由福王府这里遣人去送信,王妃又和她提了许多家里遣人去打点狱卒,为宋先生准备饭食的事,还让宋竹写了一些宋先生爱吃的菜,每日变着法子给他做。被她这么安排得,宋先生倒不像是个身负谋反嫌疑的要犯,就和离家去游山玩水一般。
虽然这些安排,多少都缓解了宋竹的紧张,但随着二叔到京被解入牢狱的消息传来,宋竹的心情,依然十分低沉。她每日里只在小院里起居,除了偶尔和乳娘见上一面以外,几乎足不出户,即使是中元佳节,也没有从院子中走出一步,更是不曾有过节的打算。每日里清粥小菜,饮食极为简单,不敢说是为父亲、叔父祈福——这不是儒门的做派,只说是因为长辈正在受苦,自己出于孝道,也不敢吃饱喝足。
这样外因、内因一起作用,不过是十多日,她已经显著地清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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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陈珚也没在宫中待满一个月,才过了十多天,就已经动了出宫的心思。正好姜相公这几日一直告病不来上朝,自然也没来上课,陈珚就琢磨着,想要到他府上去探病。
他把这事和圣人一说,圣人倒也十分赞同,自然也就为他和官家说了。官家听了,只是笑着哼了一声,“你这小子,倒是尊师重道。”
——也就不多说什么了。陈珚把这话听在耳中,心里倒是一宽,知道姨丈准许他进一步有所行动,这一天上课时,便和几位翰林先生都说了,明日自己要去姜相公府上探病,不能来上学。
也不管这些翰林先生,回去以后会怎么和自己的亲近友人议论,陈珚下了课以后便迳自出宫,赶在天色黑下来以前回了王府,先去给父亲行了礼,又进内室伺候着母亲说了好一会话,和她一起吃了晚饭,又逗留了好一会儿,实在是留不下去了,因总未见宋竹过来,便问道,“三娘这几日,在府里住得还成吧?”
福王妃看了儿子一会,摇了摇头,叹道,“这是个聪颖的姑娘,又不是憨傻痴儿,你说她现在如何能够安心?只是事已至此,就是你去安慰她,只怕她也听不进去——我也不许你去看她,知道了么?”
最后一句话,说得毫无商量余地,陈珚几乎是本能地点头应了下来。福王妃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挥手道,“去吧!回去自己屋里,好生呆着。”
随着她这一句话,陈珚身边就来了两名侍女,摆明是要监视陈珚回自己院子里去。陈珚虽然一贯畏惧母亲,但此时心里不禁也是有气,暗想道,“你这是在防贼么?本来只是问问,被您这一说,我今晚还非得见到三娘不可呢。”
他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因为母亲这句话,才兴起了去见粤娘的心思。总之面上只做寻常,退回自己在外院的居处后,随口就把那两名侍女给遣回福王妃那里。眼看夜色渐深,便要了水来洗漱,又早早把灯给吹了,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小了去时,方才披衣而起,静悄悄从自己屋里绕了出去,往宋竹所住的小别院潜了过去。


、第81章 夜会

若是宋竹住在后院;那陈珚想要私下见她一面,还真没什么办法。——福王府虽然不是什么名教之家,但也绝非浅宅,前院、后院之间以中门相连;晚上都是要上锁的,为的就是隔绝内外;保护大王的姬妾和子女。
还好,也许是为了避嫌;宋竹被安置在客院一角;那院子虽然幽静,但去府里各个地方都十分方便,换句话说,就是府里各个地方去那静园也都十分容易。此时正是府里护院、婆子刚要换班关门的时候,一拨上夜的仆役正在进府,人全都集中在门房处,对于别处,倒是都放松了警惕。
陈珚并没有惊动太多人,仗着自己对家里地势熟,又习练过些拳脚、轻身功夫,轻轻松松就寻了几处矮墙,一翻而过,轻轻落地,一点动静也没有,就这般东绕西绕的,走到了静园前头。
到了这里,无论如何静园门房是避不过的,陈珚稍微寻思了片刻,便做出一副沉重严肃的样子,上前低声叫了门,待那守门的老婆子出来以后,也不多做解释,只是举步往里走去,仿佛他在夜里来探望宋竹,是再正常也不过的一件事了。
他本意是这般诈上一诈,看看能不能骗过守门的婆子,没想到福王妃为人精细,那婆子居然胆敢追上陈珚,急急地道,“七哥,王妃吩咐了,若是你来了——”
陈珚一听就知道母亲预先打了招呼,心下暗叫不妙,但又决计不甘心就此退去,便站住脚,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你这是要拦我了?”
他在皇宫大内居住得久了,怎么也染了些人上人的气息,此时皮笑肉不笑,威胁之意含而不露,那婆子如何受得了?忙道,“七哥——七殿下,此事……嗯,此事……”
颠颠倒倒的,也说不清楚,陈珚哼道,“我是为了先生的事来寻师妹,你想到哪里去了?只管出去守着。”
见那婆子百般无计,一步步地往外磨蹭,他又叫住她,索性威吓到底。“这件事,你不会告诉出去罢?”
守门老妪既然已经放他进来了,又如何敢往外说?自然是摇头不迭,赌咒发誓。陈珚心里也料定她不敢往外泄露,只是多问一句,到底更是安心,想道,“若是她不往外说,那么我下次还是可以这般过来。”
至于他下次缘何要过来,陈珚就不细想了。
举步走到堂屋门口时,他忽然又犹豫起来,竟不知道该如何叩门,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宋竹——刚才一路过来,他心里想的只是一定要见她一面,可现在走到宋竹门前,忽然间,他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过来了。
或者该说些官家的态度,虽然这种事他一向连父母也不大说的,但相信粤娘肯定能为他保密,或者说些先生的事,他差遣胡三叔进去探望过了,先生好吃好睡,还比以前胖了些……
正是胡思乱想时,吱呀一声,门扉忽然被人拉了开来,宋竹的俏脸出现在门后,她看不出是喜是怒,望了陈珚一眼,说道,“我说是谁在外头说话呢……原来是你呀。”
倒也没让开的意思,就只是把着门,居高临下地问陈珚,“既然王妃不许你过来,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来呢?难道有什么话,是你不能让王妃告诉我的?”
她耳朵倒是挺灵的,刚才自己和那婆子的说话,应该是都被她听见了,陈珚不由有些尴尬:王妃虽然一定待她很好,但私下却不许自己来见她,可想而知态度并不像是表现出来的那样毫无保留,也不知道三娘会不会因此猜到什么。
“我……”他还在为自己的出现找个理由,可定睛看了宋竹一眼,一个现成的借口就是脱口而出。“你是我带回来的,我自然想亲眼看看,你好不好——你瘦了!”
宋竹的确清瘦了,她看着越发不食烟火,俏丽的瓜子脸削得尖尖的,连颧骨都依稀能瞧见一点影子,就这样站在门边,好像灯火映照出的一个影子,陈珚看了几眼,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胸口处传来了一阵真真切切的疼痛——虽然他一直也用心痛来形容自己的情绪,但毕竟只是一种心情,上一次体会到这种心真正在悸痛的感觉,还是贤明太子去世的时候。
“这不是自然的事?”和他的百般不对劲比起来,宋粤娘却要自然得多,当然,也是冷淡得多了,她道,“你这么大晚上的过来,难道就是为了亲眼看看我?”
“我是想和你说说先生的事。”不知为什么,陈珚现在在她跟前非常心虚、紧张,他的手心都沁出了汗。“你……就打算这么站着和我说话?”
“孤男寡女,大晚上的,难道你还想进来?”打从两人再见面时开始,粤娘对他就分外冷淡,但陈珚也不怪责她,虽然心底也有些委屈,但他也明白粤娘现在的心情,虽说归根到底,此事的根子还在贤明太子的安排上,但既然结下了贤明太子的嘱托,那么他的责任,陈珚也只能跟着担下来了。
“这事,和官家有关系……”他没得办法,只好压低了嗓门,轻轻地说。
宋竹面上,掠过了千般思绪,但到底退了一步,给他让了一条道出来。陈珚跟着进了门,也不敢四处乱看,和宋竹对坐在一张八仙桌边上,压低声音把官家本来的心思说了出来,又道,“说白了,现在大家都在争着逼官家顺着他们的路去走,我明日就去拜访姜相公……既然官家知道我还是会重用南学,那么,就未必一定会兴出不过继我的心思。”
“既然官家还想着过继你,那么得罪过你的安寺卿,也不可能继续得到重用。”宋粤娘帮着他补完了,“再者,爹爹是你的先生,有这份师徒恩义在,官家总不可能把爹爹、二叔流放到岭南去。若不流放,也不治罪,就算让爹爹回原籍,只要他还能教书,你还是太子,那么宋学的门人,就会源源不绝地进入朝廷……这是连官家也不能阻挡的势头。”
陈珚和她说话,一直都是很轻松的,两个人好像天生就能想到一块去。他点了点头,“不错,既然如此,那么宋学是怎么都打不绝的,朝廷里又不需要好几个不同的声音,免得政出多门,让人无以为继。而官家也离不开姜相公这个中流砥柱……现在正是各处都在打仗的时候,姜相公是多年的老相公了,他一去位,只怕中枢就要大乱。”
“二桃杀三士……”宋竹轻声道,“为了桃子,安寺卿陷爹爹入狱,如今,爹爹和姜相公都是官家无法阻挡,或者不可或缺的人物,那么安官人他……”
“只要姜相公能让一步,和我亲善一些,安朗应该就要出外了。”陈珚见宋竹面上也多了一丝血色,心中亦是大为宽慰,他忍不住想拍拍宋竹的手,但手伸到半空中,又缩了回来,心里想道,“唉,她是大姑娘啦,一转眼就是要避讳的十五岁了……”
不知为什么,他有些说不出的失落,只是转瞬间又压下了这不合时宜的情绪,续道,“我早就说了,让你安心,我一转眼就能把你爹爹救出来的。再说,我也让胡三叔去看过了,先生和宁叔先生在诏狱里住的都是向阳的单间,睡的床也都是刚铺的,比一般的客栈还要雅洁,每日有书看,有文房四宝伺候,吃的也都是我们家送进去的好东西,三叔说,先生还比在外头时要胖了。”
宋竹的心思,其实是很单纯的,他这么说了几句,她脸上就多出了一点笑来,听陈珚说到最后,她更是站起身正经对他行了个大礼,口称,“多谢师兄营救之恩……”
一句话没说完,陈珚就连忙上前把她扶了起来,“又何必如此!”
他发自内心地叹了口气,不觉就抱怨道,“三娘现在,和我越来越……”
他本想说:‘三娘现在和我生分了’,但说到一半,忽然想到这话不太妥当,只好躲躲闪闪地改了口吻,“和我越来越讲礼仪了,以前小时候作弄我,可没见你这么懂礼。”
听到他说起小时候,宋竹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她脸上的笑意就像是一朵烟火,绚烂得让陈珚挪不开眼睛,但却又是转瞬即逝,一会儿就没了踪影。不过,即使如此,她的语气也是松动了不少,“小时候,哪里知道三十四哥你的身份?现在知道了以后,又何曾敢于放肆呢?我怕我一放肆,你就带人来抄我的家了。”
陈珚听她提起三十四哥,更是心酸,却又禁不住也笑了,他自知不能停留太久,可不知如何,却真不想起身告辞。下了很大的决心,方才说道,“那我去了,你要好生保重,先生的事,不能急于一时,你要有所准备,反正你来我往,怎么都要拖一段时间的。我和你说的话……你别和别人说,就是和王妃,也别说。”
其实,对父母他一般也不瞒着什么,陈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溜出了这句话来。见宋竹微微一怔,他更加心虚:这和‘君子事无不可对人言’的距离,好像是越来越远了……
这一番回去,自然就是更加顺风顺水了,夜深人静,谁也不会没事出来走动。陈珚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回了自己屋里,在床。上躺着,翻来覆去,半天都没睡着,刚才和宋竹那短暂的相会,就像是台上唱的杂戏一般,一遍遍地在他眼前回放。宋竹那各式各样的表情,走马灯一般,在他心里滚来滚去——他并不是贪恋她的美色,所以在心里回味和她的相会。其实陈珚和她坐在一起的时候,时常忘了她有多好看,她长成什么样,对他一点也不重要,在他心里,在乎的是、想念的是,是她、是她……
他忽然惊得半坐了起来,呆呆地望着墙壁——在黑乎乎的墙面上,透过窗户,照进来了那么一缕皎洁的月光,陈珚的眼神就死死地盯着那么一小块光斑,好像看得久了,人就能化进去一般。
他是真的宁肯化进月色去,也不愿对自己承认,也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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