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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阳光飞来你的影[一路的光影] 作者:清林一画-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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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念头让她忍不住发起抖来。挨着他房间门滑坐到地板上,她抱紧了肩。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并不久,因为楼道里的暖气还没能让她缓过劲儿来——隔壁第二间的房门突然就开了,刚才回家的那个小伙探出头来。
“他还没回?”小伙看见她,咧嘴笑,然后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他只穿了件睡袍,胸口大喇喇地敞开着,里面一条花短裤,露着毛茸茸的两条腿。
陶西萌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要不,你去我那里坐一会儿吧?走廊里还是挺冷的呢。”那小伙说,又走近几步。陶西萌几乎不敢看他,昏暗的灯光下只觉得那副陌生的笑容诡异又可厌,身体却像被定住了,只呆呆地望住地板上逼近的影子——
“Timo有时候会玩通宵的啦,你会等很久。”却听他又说。
这句德语在脑中转了几圈,陶西萌禁不住抬头:“……你是说他之前也这样,一晚上不回来?”
小伙挑了挑眉:“我有回见他早上七点多回来的。”
这简直是在她心里丢了个炸弹。
那个模糊的猜想仿佛越来越清晰,陶西萌几乎站不住,脑中嗡嗡作响。地板上的影子却越发逼近了,黑沉沉地压住了她的腿。她抓住门框,脱口而出:“刚才打通电话了,Timo说一会就回来。”
“哦。”黑影停下了,倒也不掩饰声音里的失望,“好吧。你确定不要去我房间喝一杯?”
“不用!”陶西萌差点大叫起来,背包紧紧地搂在胸前,感觉自己抖得像一片叶子。
还好他没再过来,转身回去关上了门。陶西萌心里的惊惧和恐慌还是散不掉,四下张望了一眼,上一层的楼梯转角有一大盆植物。她跑上去蹲在它旁边,尽量缩进它的阴影里,好一会儿都没法平复心跳。
天桦!你到底去哪里了啊!
如果你竟然——
她捂住嘴,差一点要哭出来。
“……算你运气好,骨头没事。”
Frank的家庭医生也来参加生日宴会的,第一时间给谢天桦检查了伤势,又很尽责地在舒茄和Frank的陪同下送他去医院拍了一堆片子,确认没有骨折内出血之类。
“因为穿得厚吧。”谢天桦趴在病床上笑,“我的羽绒服是功臣。”
“可能,而且这个击打角度比较凑巧,再斜一点或者往外一点,你的肩胛骨肯定碎了。”那医生拿着X光片啧啧连声,倒像在看艺术品,“往上一点呢,锁骨就保不住……”
“您别说了行吗。”舒茄打断他。之前她被倪江源推了一把,幸好那是片比较松软的雪地,只是膝盖跌青了一块,并无大碍。然而她始终脸色很差,几个小时下来也没见血色。此刻望着谢天桦高高肿起的肩背被覆在冰袋下,不自觉地又跟一句,嘴唇还在发抖:“不会冷吗?肺会受影响吗?我以为该热敷……”
医生打个呵欠,明显有点无奈:“先冰敷一天,明天再热敷。”
谢天桦瞥她一眼,换中文轻笑:“别担心,那家伙多半大麻抽多了,拿棍子打人也才这点力气。过几天肿消了就没事啦。”
“虽然没伤到骨头,”医生却像听懂了他的话似的,表情严肃地跟一句,“你这也是严重软组织挫伤,没几个星期静养,你的右手恐怕都没法动。发烧的话打电话给我。”
他收拾了下就走了。一会儿Frank进来,脸色仍是铁青:“不管怎样这家伙都是故意伤人,我已经报警了。等下警察就来给你们录笔录。”
“报警?”谢天桦愣了愣。
“难道你想放过他?”Frank有点生气。
谢天桦有一会儿没说话。他只是有点意外而已。也许觉得伤不重,他潜意识里就少了报警的打算,何况对方也是中国留学生。如果这家伙被抓进去判上几个月,这辈子怕是再也顺当不起来了。
可那多半也得算他咎由自取。谢天桦微微笑了下:“我知道了。”
笔录什么的都结束时天已微微亮了。害得寿星忙碌整晚,谢天桦过意不去,劝Frank回去休息。舒茄却怎么也不肯走,坚持要陪着他。
“陪什么啊,我这裸睡呢,你在旁边盯着让我怎么睡得着啊。”他困得不行,闭着眼开句玩笑,没看到舒茄竟红了脸,“有护士帮我换冰袋,你也回去休息吧。”
刚要跌进梦乡里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叫:“舒茄!”
“嗯?”声音很近,显然她没走。
“有备用手机吗?借我用几天。西萌前面打电话给我不知什么事,我得给她回个。”
好一会儿才听见回答:“我家里有个以前的手机,等下拿来给你。你先睡吧,才早上六点多,她肯定没起床呢。”
谢天桦一想也对,就应了声。疲惫如潮水而来,迅速地盖过了疼痛。几乎没有两秒钟,他就沉沉地睡去了。
于是他不知道,舒茄重又在床边坐了下来,轻轻拭去了他额上因疼痛而渗出的冷汗。
被楼梯上经过的脚步声惊醒,陶西萌揉了揉眼睛。光线从楼道对面的窗□进来,她在那一刹有点晕眩。
天亮了。
她就在这楼梯转角睡了几个小时吗?
夜晚的记忆开始清晰了,陶西萌撑住手边的大花盆,慢慢站起来。浑身好像都僵硬了,到处都从麻木虚脱变成了酸痛,然而她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冲到谢天桦的房间去,用力揿门铃。
仍然没有回应。
这简直是最可怕的寂静。她呆呆地站在那扇紧闭的门前,心里的绝望和着晨光中的尘埃一起浮起,像最最漠然的分子,悄无声息地包围住了她。
——他一夜未归。之前和舒茄在一起。
谁来告诉她,这其中还有别的可能?
走道尽头的房间门忽然砰地一响。陶西萌一激灵,霍地站直了身体。
她一定要亲眼看到他。手机不通。联系不到。可她不能就这样背着这可怕的猜测回T城去。
执念一上来,她就有了干劲。先跑下楼去找地方吃早饭。
不就是等待吗?她不怕。守株待兔也许是最笨的办法,可那只兔子,他一定会回来的。就算他真是只狡猾的有好多个窝的兔子,她也得等到他回来……
陶西萌在路边面包店买了个热狗,咬下去才发现自己牙齿打架抖个不停。也许是小店里暖气太足,镜片上全是雾气。她冲出店门,感觉有咸咸的液体滑进嘴里。
我要等你回来。看清你。
谢天桦最不习惯趴着睡了,背上的疼痛,加上医院里走动的人声,让他这一觉充满了浮光掠影的梦,抓不住,看不真切,只有种难耐的不安蛇一般缠在身上,让他一动也不能动,连眼皮都重得抬不起来。
朦胧间已是下午。背上一阵清凉,是护士给他换上了新的冰袋。他睁开眼,看见枕边一张净白的脸庞,微微卷曲的栗色发丝滑过她紧闭的眼睑。
怎么没有回家去睡吗?
谢天桦想,不自觉地抬右手,肩背的剧痛立马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左手腕也肿着,拜后来挡那一棍所赐,同样敷着冰袋。于是谢天桦发现自己起不来了,大概就只剩下左手肘能用——
这时舒茄已然醒了,立马跳起来扶他坐起:“你要什么?”
“水。”谢天桦说,忽然觉得好笑——这还真像之前那一次受伤时的情形。
也许这世上的很多事,都是一种反复和轮回?
“我回去睡过了。”舒茄不承认她没离开过医院,掏出手机给他,“这个给你。不过,陶西萌知道我这个号码。”
她顿了顿:“而且,这上面有个未接电话,是她今天凌晨三点的时候打过来的。”
“三点?打给你?”谢天桦不由得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吗?”
舒茄想说什么,却见他已经直接拨了过去。
“嗨,是我。”
“我的手机摔坏了,暂时借用下舒茄的。嗯,她到D城换了另外一个手机。你那么晚打给她,是要找我吗?”
“我是在她家……应该说是在Frank家里。他生日嘛,我喝多了,又错过末班电车,只好暂住下……怎么啦?你以前不查岗的啊。干嘛,吃醋啦。”
他的声音还有点刚睡醒的慵懒,语气更是随意而亲昵的,像在哄小孩子。舒茄站在一边,忽然有点忍受不住。
却听他微微紧张:“怎么了?怎么哭了?你又胡思乱想什么啊?”
那边好像问他为什么还不回家,谢天桦笑:“我不喝多了才睡醒么。干嘛,等着上skype聊天啊。这么想我啊。好,那我一会就回去。你在skype上等我好不好?乖——”
真是再多一句都没法听下去。见他挂断,舒茄撑出个笑来:“怎么不告诉她?”
谢天桦放了手机,习惯性地往床头一靠,她根本来不及提醒。几乎同时他就弹跳起来,整张脸都扭曲了:“我——靠——”
舒茄觉得自己的心也疼得一抖,下意识地伸手扶他,却见他抽着气,居然还咧嘴笑:“告诉她?那不平白让她担心么。”
也许还有一个原因。
告诉了陶西萌这意外受伤的事,舒茄想,他就得告诉她更多的事。如果他不想用更多的谎言去敷衍女友,他就得告诉她,谁打了他,为什么会打他,这个舒茄的前男友,为什么会和他有过节——
以及,那些她曾求他保守的秘密。
记忆的碎片像车窗外的雪花,一路飘散而来。叫了辆的士送谢天桦回家,舒茄的情绪莫名低落了。那些不堪的过往,是因为同样发生在冬季吗,竟比所有美好温暖的时刻都要耐腐,这么久后翻出来,仍是新鲜的痛楚。
她侧过脸,看见身边静静坐着的谢天桦,正扭头望着窗外。他的右手垂在座椅上,她慢慢地伸手过去握住。
“嗯?”他转过头来,可是并没有动。
也许是因为动不了。舒茄自嘲地一笑:“……就一会儿。借我点能量。”
“伤员这儿能有什么能量啊。”他低声笑,“……你该好好睡一觉。”
舒茄咬了咬嘴唇。
是她害他受伤。所有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自己遇见个把人渣也就算了,可怎么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连累到他呢。
是太过依赖他了吧。躲在朋友这面堂皇的挡箭牌后,享受着他带来的温暖和阳光,即使明知其人已有了女友。
没有哪个女孩会对男友的红颜知己释怀的。舒茄很明白。无论谢天桦如何坦荡,这份情谊也终会成为一种困扰。
那么,从此自动消失在他的生活里吗?
只是想一想这种可能,就让她的心缩成一团,好像失去了所有继续活下去的能量。
也许是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谢天桦一路都在东拉西扯地说笑话,舒茄差点就被他逗笑了,可是下车时见他费力地去开车门,一直蓄积的泪点不知怎么就被戳了个正着,她居然就滑下泪来。
“你……不是吧?”谢天桦下车看见她眼泪汪汪,简直呆了,“别跟我说是被我身残志坚的表现感动的。”
“去你的。”一句话就让她哭不下去了,舒茄往他胸口捶了一拳,“哪儿残啦?”
“对对,我也就这几天装装木高峰他老人家。”谢天桦咧嘴笑。
木高峰?舒茄瞥他一眼,穿了羽绒服一点也看不出他肩背肿着。见他伸手去拎从医院带回来的冷冻箱,忙一把抢过:“木某人要长你这样,小师妹早就撇了林平之去追你了。钥匙呢?”
“口袋里。”谢天桦说。他的右手现在只能垂着,哪怕向后弯起去摸口袋也会疼出冷汗来。舒茄贴近去从他口袋里拿了钥匙开门,听见他低声哀叫:“我靠,真废了!”
舒茄咬咬嘴唇:“就这几天,你可千万听医生的别乱动。万一有什么后遗症你哭都哭不出来。”
“万一有什么后遗症,”她低声又补一句,“我一辈子都没法心安了。”
谢天桦看她一眼。
“没事儿。”他跟她上楼去,用行动尚不受影响的左胳膊搂住她肩,“是我人品好嘛。你知道么,老天从来不做亏本买卖,给你个好朋友,总要附送个人渣,买一送一嘛。”
“送人渣干嘛?”
“做对比啊。”他嘿嘿笑,“尝过痛苦,才会更懂得该去珍惜什么。”
楼道里安安静静的,舒茄想,这家伙就是会说话。自己受了伤,还能够温暖别人。她忍不住翘起嘴角,抬手抱住他的腰,把头挨到他肩上。穿着羽绒服的他,软软的胖胖的,像只胖胖熊。
谢天桦似乎微微怔了下,左手绕回来拍她头:“好了,快去开门。”
一进屋他就想去开笔记本,却被舒茄叫住:“先脱衣服啦。要我帮你脱吗?”
谢天桦刚要抬手拉拉链,她已经跳过来了,小心翼翼地围着他绕来绕去,把羽绒服和毛衣都从他身上轻轻脱下来。只剩衬衫了,谢天桦抬手挡住她:“喂!”
舒茄自己脸热,转身去翻带回来的冷冻箱:“OK,那你等下乖乖趴床上去啊。”
看见刚才虚掩的房门,她跑过去:“对了,忘了你要裸睡的,等我把门关好哈。”
他含糊应了一声,舒茄转头看,原来他已经开了笔记本,正登录skype呢。
这家伙,该趴好了等我给你敷冰袋啊!她一急,随手砰地一声推上了门。
于是楼道里呆呆站着的那个人,她根本就没有看见。
天已经黑了,又一场雪正簌簌地落了下来。

二十二

“小萌,你在哪里啊?我到你家找你呢,这么晚下着雪你还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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