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倒霉星[明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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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天佑抿紧嘴唇，忽然感到自己背上的吉他突然重了许多，仿佛一座沉甸甸的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

同一时间，郊外。
几名黑色西服的男人静静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神情肃穆。其中有一人手里捧着一张黑白照片，他身后是一对穿着华贵的老年夫妇。此刻，老夫人正用手抹着眼泪，先生扶住夫人的手，递上了一方手帕。
而在所有人身前，是华成传媒集团的总经理梁霈。他静立片刻，无意识地翕动嘴唇，仿佛想要说什么，那因为长时间未曾动作而已经有些干裂的嘴唇，却突然漫开细细的疼。疼痛一直从嘴唇延伸到心里，然后无限扩大，终于还是弥漫了整个胸腔。

他闭了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冷静镇定。
他对在墓穴两侧的几个男人点了点头，便看见那个装着自己最亲爱弟弟的棺材缓缓沉入黝黑的土里。
身后那夫人哭得越发厉害了。梁霈走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妈，别哭了。我还在。”
梁霈的母亲穆婉华一边不断点着头，一边将头埋入大儿子的怀里，哭得仪容尽失。

“爸，你还是带妈先走吧。”
梁霈对父亲梁镡说着。梁镡颔首：“你呢？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即使是在亲生儿子的葬礼上，身为华成董事长梁镡也依旧沉稳老练。
“我……”梁霈的声音带上一丝沙哑，“我想在这里多待会儿，陪陪弟弟。”

送走了父母，梁霈从随从手里拿过弟弟梁仁的遗像。
照片上的少年笑得很灿烂，颊边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是最单纯幸福的年龄。然而现在，曾经是活生生温热的躯体的梁仁，已经注定要伴随着黑暗和寒冷，提早长眠于这片土地之下。
早知道会迎来这样的结局，他当初一定不会同意弟弟出国读书。他会把阿仁锁在身边一辈子，让他永远都不离开自己，永远幸福健康地生活下去。

他想起阿仁恳切的样子：
“哥！拜托了！国外读书的条件比较好，那边在这方面的科研也远比国内成功……你就答应我吧！”
面对弟弟近乎撒娇般的要求，他怎么可能不答应？
所以即使是要将最爱的弟弟送到大洋彼岸，他也狠心这样去做了。
只是想让他开心而已，迎来的却是最残酷的惩罚：

弟弟梁仁，死于一场校园恐怖事件。

即使当时持枪进入校园的歹徒已经被枪毙，他的阿仁却永远不会回来了。
所以他才这么后悔，悔得几乎想杀了自己！
如果当初……如果当初没有答应让阿仁出国……

天上不知何时微微飘起了小雨。
梁霈的黑色西装已经被渐渐濡湿，他却依旧一动也不动。
总经理助理谢煜轩微叹了口气，撑起一把黑色的雨伞，为梁霈遮在头顶：“梁总，该回去了。下午三点还有一个视频会议。”

等待了几秒，梁霈有些鼻音的嗓音响起：“知道了。走吧。”
谢煜轩没有抬头，默默跟在梁霈身后，随他一起进了那辆加长林肯。

从墓地到公司的路上，梁霈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到达公司的总部，轿车缓缓停在大楼门口，梁霈下车。
他背对谢煜轩站着，将腰杆挺得笔直，仿佛一尊战无不胜的神。
谢煜轩太过熟悉这样的身姿。他忙走到梁霈身侧，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瞟到梁霈的手。
并没有握拳，却有着微不可察的颤动。

谢煜轩偏开头，在心底沉沉地叹了一声。





4

4、第　4　章　酒吧惊艳　。。。　
　
　
距离上次面试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月，华成方面依旧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吉天佑安心地继续跑着自己快递员的工作，然后每到隔日的晚上，他便会到徐亮的Eros【注1】酒吧里驻唱。
周涛和徐亮都默契地心照不宣，并没有对吉天佑提起面试培训营的事，让吉天佑感激在心。他知道自己大半是没戏了，只是默默给自己定下目标，希望能再努力一点，学得更多一点。
那个叫林沐的家伙说得对，他还不够资格。但他总有一天会有的。

***

“谢煜轩，你今天到底想耍什么把戏？”梁霈坐在跑车后座，驾驶座上坐着的是总经理助理——谢煜轩。
谢煜轩笑得一脸轻松：“梁总，偶尔也让我客串一下司机嘛！”
梁霈不悦：“跟你说过多少次，现在不是在公司，不用叫我梁总。”
“那种死鱼脸，不是在公司的梁总特有的表情吗？我以为你乐意被人叫梁总呢。”谢煜轩忽然翻脸。
梁霈重重吐出口气，拿手支住脑袋：“行了，我错了，我不该摆这种表情的。”
谢煜轩这才重新笑开：“看你这么诚心认错，带你去个好地方。”

梁霈勾起嘴角，看向窗外。夜晚的城市一片流光溢彩，绚丽得几乎迷花了人的眼，他却忽然感到心里空荡荡的。
是了，那个曾经住满那里的少年已经不在了。

车开得很快，不一会儿便停到一家酒吧门口。梁霈皱眉，看着周边不熟悉的环境。这里太乱，人来人往，一整条街上几乎全是酒吧和KTV，他想不透谢煜轩把他带来这里的目的。
谢煜轩走到他身边：“这里可是著名的酒吧街，你这种高层人士，没来过吧？”
梁霈耸耸肩，不可置否。
他虽确实不曾涉足这种地方，但也从下属口中略有耳闻。何况本就是传媒集团的总经理，梁霈旗下有不少艺人都是从酒吧歌手起家做出名的，倒也不算陌生。
谢煜轩了然地挑眉：“带你体验一下平民生活，放松一下自己。”

说罢，谢煜轩忽然抬手开始脱梁霈的西装。梁霈一惊，身体反射性地就想撂倒他，动作开始的前一秒才认清眼前的是自己的好友兼助理，这才尽力放松身体。谢煜轩狡猾地朝他眨眨眼，帮他脱下西装、取下领带，又把他衬衣的上面几颗扣子解开，这才拍拍他的肩，很是满意地说：
“好了！这样才像个平民嘛！”
梁霈失笑，任由他将自己的西服领带全都扔进车里，锁好车门，两人一起进入了那家名为“Eros”的酒吧。

“我有时候下了班会过来这边坐坐。这家酒吧虽然是最近才开的，但是环境不错，氛围很轻松，我挺喜欢。”谢煜轩极为熟悉地介绍着，将梁霈带到吧台边，点了两杯Tom　Collins。
“确实不错。”店内的布置以暖色调为主，没有迪吧的狂躁，却又不算清冷安静，歌手在台上自如地唱着歌，倒是恰如其分的悠闲轻快。
梁霈在吧台边坐定，便定定地看着翻动着调酒壶的调酒师，目光却明显穿过了他，看向别处。
谢煜轩沉默片刻，说：“梁霈，别想了。他回不来了。生活该向前看。”
调酒师递上酒杯，梁霈完全不顾形象地一饮而尽，而后苦涩一笑：“说的倒是容易。”

台上的歌手唱完最后一个音，在众人的掌声中下场，而后，一个抱着吉他的少年走了上去。
他的手指随意地划过几根琴弦，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后，状似无心却又有意般的，吉他的弦跟随着他的手指舞动起来，逐渐从零星的散音连贯成曲。
“繁华纽约不眠的夜我走在熙攘的青石板街古楼的窗衔着唐宋般的月蓦然回首你已出现一见钟情就在转身剪接……”【注2】

没有再叫鸡尾酒，梁霈只是干脆叫了瓶轩尼诗VSOP，一杯一杯地饮下。谢煜轩没有拦他，脸上轻快的笑容却逐渐淡去，一边耐心地品着酒，一边看着梁霈鲸吞牛饮。
歌手带着些伤感的嗓音传来，徒增了谢煜轩的烦躁。这时候居然偏偏唱这种抒情慢歌，他不确信梁霈听到会不会感同身受，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谢煜轩不耐地揉了揉头发，正准备让那歌手换首歌，却听到梁霈的声音：
“是他？”

谢煜轩一愣，刚要叫服务生的手停住了。
梁霈此刻正看着小小的舞台。灯光下，那个叫吉天佑的少年微低着头，一边弹拨着吉他一边轻轻唱着，柔和的嗓音低低地在酒吧里盘旋。
那嗓音极有特点，仿佛天鹅绒温润的质感，却依旧带着尚未褪去的青涩和激情。静静聆听，便能知道那是自灵魂发出的声音，和着吉他的和弦缠绵地旋转，彼此化而为一，叫人仿佛真的看见了歌中那个在唐人街徘徊的孤单身影。
他只看了吉天佑一眼，目光便再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这一刻，梁霈的直觉告诉他，上次的自荐是个意外。只要加以时日，这少年必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歌手。
不，甚至是，顶尖。

“你认识这歌手？”谢煜轩摇晃着高脚杯内的酒。
“嗯。”梁霈点头，“你觉得他唱得怎么样？”
“挺好的啊。怎么？你想签了他？”谢煜轩问。
梁霈的目光渐渐清明：“他不该只有这么小的舞台。他可以站得更高。”
“少见哦，居然给那小子那么高的评价！啧，该不是看上他了吧？”谢煜轩调侃刚出口，这才想起自己触到了梁霈的死穴，慌忙噤声。
可惜已经晚了。梁霈的脸瞬间黑了下去。他只是沉默地转身，将一整杯酒灌下，任凭谢煜轩怎么撩拨，再也不肯出声。

谢煜轩看着台上还浑然不知自己差点就能进华成的少年歌手，厚颜无耻地在心底感叹：
小子，要怪就怪你倒霉吧！你没能进华成，绝对不是我说错话的缘故！

***

只能怨自己酒量太好，梁霈无论怎么喝都只能喝个半醉，甚至连彻底醉倒不省人事的资格都没有。
他怔怔看着手中澄澈的液体，半晌，向旁边的谢煜轩说：“走吧，回去。”
谢煜轩顿时松了口气。
他本意是想拉梁霈出来放松一下。毕竟自从梁仁的葬礼之后，梁霈虽然白天在公司还是依旧一副冷面职场精英的模样，但老友心底压抑的郁闷，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但今天也怪自己说错了话，来错了地方，只能害得梁霈借酒浇愁。
仿佛猜透谢煜轩所想，梁霈忽然转过头来：“煜轩，不论如何，今天谢谢你。”

谢煜轩心里一热，信口胡扯：“说什么啊你？喝得神志不清了？”
梁霈一笑，并不说破。两人结账过后，正要走出酒吧，梁霈眼角却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拉住还在往前走的谢煜轩：“等等。”

靠近墙角的一桌前，一个矮胖的秃顶中年男子正笑眯眯地看着无力反抗的吉天佑，后者被好几个彪形大汉围在中间架住，一副喝醉了的模样。
几人就这么半推半就地推搡着吉天佑一路走了出来，正走到门口，却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拦住了。
谢煜轩目瞪口呆地看着梁霈冷冷吐出两个字：“放手。”

吉天佑听到动静，抬起头醉眼朦胧地看了他一眼，好像没认出他来。
一名大汉松开吉天佑，走到到梁霈身前，几乎是贴着他站住，嬉皮笑脸地说：“哎哟，你谁呀？忠告兄弟一句，闲事莫管……”

秃顶男却上前意味不明地伸手拦了自己的手下一下，依旧笑眯眯地说：“兄弟，对不住。不过我的家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梁霈冷哼：“家事？这是我的人。”
吉天佑的声音却在这时冷不防响起。他睡眼惺忪地看着梁霈，说：“你……你谁呀？”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先前那名大汉象征性地推了梁霈一把，说：“得了吧，你谁呀？人家说了不认识你！快走吧。”
梁霈冰冻之色不改，只是一把拂开大汉的手，对秃顶男说：“他喝醉了。把他给我。”

秃顶男见面前的人死不悔改，冷笑了一声，只是向身边大汉使了个眼色，几个人便迅速四散包围了梁霈和谢煜轩二人，留下一个人守着吉天佑，呆在包围圈之外。

梁霈烦躁地扶额，谢煜轩在心里哀嚎一声，急忙往旁边躲去。
果然，梁霈的手一放下，人就好似一阵风似的掠了出去，先将当先那名大汉几处大关节一击，那彪形大汉顿时委顿在地。而后他向前一跃，轻巧避过来自左右两侧的袭击，旋即回身一个连环踢，再次解决两人，便向仅剩的两人走去。那两人见状连忙后退，没想谢煜轩从身后一人一拳敲在脑袋上，没来得及反应就矮下身子没了知觉，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秒。
梁霈再次转向秃顶男，面无表情道：“放人。”

秃顶男脸色不好，似乎犹豫了一下，便对抓着吉天佑的那个大汉招了招手。大汉会意，将吉天佑往前一推，趁着吉天佑栽到梁霈怀里的功夫，两人迅速溜出了酒吧。
谢煜轩拍拍手走过来，将右手做成手枪状放在唇前吹了一口气，得意地说：“不比你这个练过的差吧？”
梁霈轻扯嘴角：“走吧。”
酒吧内早有人注意到了这场迅速开始又迅速结束的打斗，已经有经理模样的人向这边靠近。梁霈和谢煜轩对视一眼，拉起怀里软成一团的吉天佑，迅速地离开了事故现场。

跑车在路上飞驰。谢煜轩畅快地开着车，将油门狠狠踩下。
“你不要命了？”
梁霈凉凉的声音飘来。谢煜轩吹了个口哨：“打架赢了就要飙车发泄心情嘛！”
“哦？你刚才打架了吗？”
梁霈挑眉，谢煜轩只是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躺倒在梁霈腿上的少年，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