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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文学]读书岁月 作者:姚梦-第12部分

小说: [文学]读书岁月 作者:姚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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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的照片胡思乱想。而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女人,在咖啡厅里给他讲毕加索、塞尚、教皇和日本的浮世绘。他心满意足地听着这些根本听不懂的东西,心里充满了无限的优越感。是的,这一些都是战争带来的,他是美国人,是解放者,是一个拥有未来的国家的公民。 
  美好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持续很久。农夫的儿子理查德·约翰逊像清楚牲口买卖一样清楚这一点。既然战争已经结束了,那么部队在意大利的驻扎将变得毫无意义,他很快将面临退伍回家的命运。尽管他喜欢那不勒斯的咖啡,喜欢地中海的阳光,但事实就是,他必须回家,去依阿华州麦迪逊县做一个农夫。    
  理查德和我们大多数人一样,不是一个具有反叛精神的人,不是一个自诩不凡的人,所以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喜好,而违背命运的安排。他得走,他应该走,他天生就是一个农夫的命。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如果你还不理解这种情绪的话,那么看看你身边的大学同学吧。那些曾经和你一样骄傲自大,相信自己就是时代骄子的人物,为什么一到毕业,就老老实实地卷起铺盖,回到出生的小城。他们和理查德一样,天生没有什么过人的本领,只不过命运的安排让他们激动,然后让他们平庸。 
  所以,理查德必须追求弗朗西丝卡,爱情是他唯一能够证明自己曾经年轻的东西。他要把这个女人,带到老家去,让乡亲父老们为之侧目,让隔壁邻居的傻小子们羡慕不已。他带着弗朗西丝卡去跳舞、去喝酒、听爵士乐、谈美国。他抓住最后一点时间,尽量给自己留下怀念,留下激情。然后,〃他们坐在地中海阳光下的一家咖啡馆里〃,理查德用〃美国中西部人特有的恳切的目光〃向弗朗西丝卡求婚。他相信,没有人会拒绝〃美国〃、〃现代〃、〃纽约〃这样的词汇。 
  生活就此开始了。   
  生活不是花前月下,不是激情四射,不是你向一个朋友借些钱去请女孩子吃饭。   
  生活是一分一厘地攒钱,以备将来有一天派上用场,如果这种担心是徒劳的,那么钱可以留给自己的孩子,这样可以让自己活的心安理得一些;生活就是一杯白开水,尽管你知道它寡淡无味,但还得去喝它。因为你不敢碰酒。 
  理查德带着充满幻想的弗朗西丝卡回到老家。他当然知道麦迪逊县和纽约的差距,就像今天上海和甘肃的距离。尽管同在一个国度,却像地处两个世界。老家的人生活实际,没有幻想,不去捣腾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裳,不去听毫无意义的音乐,〃不谈艺术,不谈梦〃。〃这里的话题是天气、农产品的价格、谁家生娃娃、谁家办丧事,还有政府计划和体育队。〃 
  身份的变化轻易地改变了普通人的优越感。现在,农夫理查德已经没有了军队的神气和骄傲。他甚至有些失落,因为他没有什么能力,能够让弗朗西丝卡感到惊异和自豪。他既不懂艺术也不会写作,甚至作出超常行为的勇气都没有。于是,这个男人只剩下一个选择,就是做一个十全十美的好丈夫。 
  他不抽烟,很少喝酒,衣着干净,努力地忙活自己的事业,细心地伺候自己的女人。到了平安夜的时候,会悄悄地打开一瓶子白兰地,点上一根蜡烛,为自己的妻子斟满一杯;他从不在外寻花问柳,尽量让自家的话题不成为别人的谈资;为了让自己妻子更好地融入麦迪逊县,他甚至开始教授这个根本不懂农活的女人,如何辨别牛羊的种群。 
  弗朗西丝卡要去教书了,理查德同意了。他想,或许这是一个能够让妻子靠文学最近的地方。尽管他不喜欢女人抛头露面,但他还是同意了。   
  生活是残酷的,它的残酷就在于它能轻易地打碎你所有的幻想。理查德没有想到,当弗朗西丝卡在课堂上读到〃太阳的金苹果〃的诗句时,他亲爱的乡亲的孩子会把双手拱在胸口做乳房的样子。他更没想到,他的妻子会因此感到伤害,感到孤独。 
  〃麦迪逊县的人为了弥补自己加给自己的文化自卑感,常说:’此地是孩子成长的好地方’〃,   
  〃可这是大人成长的好地方吗〃?   
  弗朗西丝卡作出了判断。她鄙视这个没文化的种群,鄙视麦迪逊县的沉默和单调。这里,也包括了她的丈夫。   
  他们有孩子了。男人松了一口气,他用他农民的智慧相信,这就是他努力的尽头。一个有了孩子的女人,将会以家庭为重。她将放弃自己所有的不现实,全心全意地投入相夫教子的生活。这不,她不是从学校辞职回来了吗? 
  他开始松懈下来,开始小声地要求他的妻子,不要总是看不起我们的邻居。人是社会的人,融入我们生活的圈子,有什么不好呢?你看,乡村有乡村的魅力,生活简单无忧无虑,根本不用像纽约的皮包客那样,一天到晚西装革履来去匆匆;也不会像甲克虫乐队的那些小青年,头发长得遮住了眼睛,根本不像是个男人。   
  这个男人相信,给他生儿育女的女人已经心有归宿。他和我生活的这个城市街上的男人一样,相信别人都和他们是同一个种群,都是物质的实际的没有幻想的。女人给他生孩子,就表示她爱他;她爱他,就表示她愿意留下来;她愿意留下来,就表示她喜欢这个地方;既然她喜欢这个地方,就表示她认同他们的价值观。 
  是该同化弗朗西丝卡的时候了。结婚多年之后,理查德开始表现得像一个麦迪逊县的男人了。他把妻子拉进牛羊生意,告诉她这些可爱的动物,什么时候可以送去屠宰;他不让妻子穿戴首饰,因为〃她戴了像个轻佻女子〃,可能惹来闲话;他随意嘲讽那些时髦的乐队和前卫的青年,那些装饰看上去既不实用又不值钱。 
  他不是看不到妻子眼角出现的皱纹,而是认为为此担心显得毫无意义;他也知道自己的情欲大不入前,却想当然地认为,中年人就该如此;他不喜欢香水,厌烦情调,稍微精致一些的事物,都让他觉得不实用和麻烦。并且他相信,弗朗西丝卡的感受和他一样。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现在,他,理查德·约翰逊,已经进入了心安理得的阶段。他从不抗拒命运,听任生活的安排,相信平淡如水就是生活的真谛。他停留在麦迪逊县男人的黄段子和下流话里,喝着啤酒高谈谁杀害了肯尼迪。没什么事情能让他兴高采烈,也没什么事情可以让他焦虑万分。 
  他的生活静止了。尽管他潜意识里可能意识到弗朗西丝卡有自己的想法,但身为农夫的理查德只能在临终的时候,灵光现顶地用一句〃我知道你也有过自己的梦;我很抱歉我没能给你〃来表述一下,这是他唯一一次展现出自己的创造力。除此之外,他无能为力。 
  四,孤独   
  他上路了。他骑着一辆二手摩托车从海边呼啸而过,大地出现在他眼前,风声停留在他耳后。他穿着牛仔裤,战斗靴,咔叽布衬衫,蓄了一头金黄色的长发,在摩托车的后座上,是他唯一的伙伴,照相机。 
  他叫罗伯特·金凯。   
  他停在海滩上,享受着湿热的海风吹打他的头发。在另一边,一个头上已经谢顶的中年男人,挺着肚子和他老婆在吵架。假期已经结束了,这个贪心不足的女人还想在这里多呆几天。不行!单位里还有工作在等着呢! 
  女人不依不饶地闹腾着,单位!你就知道单位!三年前要旅行的时候,你说要加班,要等到你是领导的时候,才能无所顾忌地休假。现在你已经是领导了,还是不能无所顾忌地玩乐!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像个男人那样,无所畏惧! 
  男人被彻底激怒了,领导?我上面还有领导,下面还有员工。我他妈就是这个不尴不尬的小角色!   
  生活真美好。   
  吵架的夫妇渐渐远去。罗伯特·金凯站在那里,想象着他们应该怎样才能和解下来。回去上班是肯定的。男人究竟该用什么样的允诺,才能安慰自己的女人?是购买一串价值不菲的项链,还是许诺当他成为更大的领导的时候,再来海滩一次? 
  许多人热衷于自己拥有梦想,却害怕将它付诸实现。而他,罗伯特·金凯迈出了这一步,身边一片安静,喧嚣留在了脑后。他可以张开双臂拥抱满天的星光,可以侧卧沙滩倾听午夜的海水,可以呆在小旅馆的床上,享受一个上午的咖啡,也可以骑着摩托车穿越闹市狂飚大喊。 
  然后呢?他或许自由了一个月就感到乏味了。满天的星星或许真的很漂亮,午夜的海水也透着一股子宁静的气息,但他总是一个人在享受这些;自由自在的上午让人感到无忧无虑,穿越闹市的狂放让他心生解脱。但很可惜,没有人想来打扰他,没有人愿意关注他,没有人在乎他,甚至旅馆的服务员,也不愿意来挣点小费。 
  孤独,强烈的、难以名状的孤独感随即袭来。当人和自己身边的一切断绝联系的时候,恐惧感就是他唯一的伙伴。俄国人到底想在东欧干些什么?丘吉尔的演讲为什么透露出那么大的火药味?朝鲜的战事和美国真的有关系吗?亨利·米勒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是对一切作出解释的哲学大师,还是满脑子淫秽思想的色情骗子?    
  没有人告诉他这些,没有人愿意和他谈论这些。他最多就是呆在一个小酒馆里,听一些喝得半醉的男人,胡言乱语地说些什么。然后,他们一摇一摆地互相搀扶着回家了。而他,罗伯特·金凯,自由得可以不用回家向老婆报道,也自由得连个家都没有。 
  他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了,是不是该重新回到都市去,像从前那样稳定下来,安分下来,娶一个女人生几个孩子,享受一下普通人的温馨和安心。但这种想法只在一瞬之间,很快,当他手指触摸到身后的照相机时,一股强烈的犹如电流般的感觉,让他在迅速恢复了自信。在这一刻,孤独者的心里涌起一股热潮般的欲望。他要向世界证明他是孤独的,他是强大的,他是正确的。 
  这种力量来源于他的追求,来源于光线在物体上不断地变化和瞬间即逝的美感。没有这种追求,他的生活和普通人完全一样,甚至会变得更糟。这种追求让他和外界保持距离,让他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为所欲为自尊自大。他可以用连续八个小时的时间,来创造自己的传说,然后独自欣赏自我崇拜。在这里,没有哪个好事的家伙会突然跳出来,对他的作品横眉竖眼挑三拣四,也没有某个无所事事的人物,为了表示他的友好,嘘寒问暖突然中断他的创作。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如影随形的生活压力,没有自我铺垫的身份介绍,没有女人絮絮叨叨的抱怨罗嗦,也没有时尚潮流的紧追和打压。他想歇就歇,停靠在某个不知名的小镇子上,看着农民们在田地里讨论玛丽莲·梦露;他想睡就睡,一间旅馆的大床,可以让他的第二天从下午开始;他想玩就玩,可以随时在某个城市的酒吧里,和一个陌生的美女调情上床;当他想思考的时候,他的脑子可以毫无顾忌地海阔天空上天入地,不用担心这种想法是不是切合他现在的生活。 
  但有的时候,孤独是一种类似于可卡因的毒药。长久地孤独,会让人产生更长久的孤独感。世界已经和他没有关系,没有太多的事情可以让他放声大笑,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另他倍加难受。当创作之神离开他的时候,他情感上唯一的伙伴就是孤独。他蹲在那个角落里,仔细舔食着自己的孤独,直到下一次创作的冲动将他夺走。 
  于是,出现了这样一种可能。他很轻而易举地遇到了似曾相识的人,一个与他有着相同经历的,四处流浪,倍感孤独的人。这个人和他一样,为了逃避外部世界的挤压,匆匆忙忙地躲到这个小角落里来了。这是一个女人,一个叫玛丽安的女歌手。这个女人仿佛是上帝故意玩弄创造出来的宠物,为的只是不让孤独者感到寂寞。她像一道闪电一样,突然出现在罗伯特·金凯的面前。她在西雅图的某个小酒吧里,抱着吉他唱韦弗作的歌曲。她孤独,无依无靠,怀着成为歌手的梦想,独自一人上路。当两个孤独者相遇到一起的时候,那个古老又愚昧的传说再次回荡在耳边:总有一份爱情是属于你的。 
  他们非常相似,都对〃蓝色〃、〃公路〃、〃行脚商〃、〃印度〃这些词汇充满想象力,都喜欢独自行走在洲际公路上的感觉,都在阿姆斯特朗吵杂的小号里找到了宁静。他们头靠头相偎在一起,吟唱着金凯作的小诗: 
  离火太近     
  我同一小股旅行者一起     
  从东边来     
  可能救我者和可能卖我者     
  总是嘁嘁喳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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