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店-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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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薛公美意，只是为官不是宋某所愿，周大哥，这是我唯一的恳求，还请周大哥成全，”宋开认真说道。
周策看了眼薛为海。
薛为海轻轻叹口气，随后笑起来，“随便你吧周郎，我打赌这小子学不到一个月便会放弃了。”
周策哈哈笑起来，伸手拍了拍宋开的肩膀，道：“宋兄弟，若你执意学武，我必然会倾囊相授，只是你要明白，武艺再高，面对箭雨枪林，也是不敌，即便是我，面对十多个勇壮汉子，若对方拼命厮杀，我也会受伤。而你，恕周某直言，宋兄弟你体质偏弱，想要在武技一途取得什么成就，可真是难喽。”
宋开嘿嘿一笑，举起酒杯，“只要周大哥愿意教我就行了。”
周策和薛为海两个人只是一笑，没再劝阻。
没多久，菜已上齐。
周策对这饭菜赞不绝口。
宋开趁机便打听武功的事情，一顿饭吃罢，总算是对唐朝的功夫有了个大体了解。
一般来说，功夫分为两类，一类是在军中骑马砍射的功夫，一类是修身养姓、单打独斗的功夫，周策所学的刀法，名为虎吼刀，原本是周家祖传刀法，配合周家内气，打斗之时可以发出虎吼之声，因此得名。后来从周策太爷爷那一代起，周家开始入朝为武将，然后周家刀法便慢慢的改变，到了周策手中时，这虎吼刀已是军中砍杀为主，单打独斗为辅了。
“两军对垒，所用的刀法和平时单打独斗时，可完全不同，”周策一边吃着回锅肉，一边笑着解释，“两军对杀，靠的是蛮力，所以军中只用刀枪，却不用剑，剑身太细，有时候刺到盾牌自己便折了，招式也不能花哨，一刀下去，就要带走对方一条胳膊、一条腿的……”
宋开听的直点头，不过心中却是有点遗憾，看来这周策的刀法并不一定适合自己，不过内气是什么？是电视剧降龙十八掌那些吗？
“周大哥，你说你们还有家传内气，那是什么？”宋开问道。
“哦，就是一种特殊的呼吸法门，若是你想学，我会教你，一个人能够发挥出力量的大小，除了跟他本身的力气有关外，也与姿势、武器有关，当然了，若是配合好的呼吸法门，就能够再次增大力气，而且，还可以长时间用力不会劳累，”周策稍稍解释了一下，“我们家传的内气，是一种刚猛用力的法门，若练到极致，能够发出老虎般的嘶吼，不过这种内气对身体多有伤害，若不是紧急，我也不会使用的。”
宋开这次算是彻底明白了，根本没有什么降龙十八掌，所谓的内气，不过是后世类似硬气功一类的玩意，说白了，就是在短时间内最大程度的调集自己身体的潜力，发出致命一击，关键是，这坑爹的玩意还会伤身体。
宋开叹气，点头表示明白，他笑了一下，拱拱手，“那，明曰，不，今天傍晚，我便求周大哥相教了。”
“哈哈，自然没问题，”周策哈哈一笑。
薛为海在一旁笑眯眯的听着，也不发表言论，只是一边喝酒，一边想着自己的心思。
酒菜过后，薛为海便起身，道：“快走吧，到茶园还得一段时间的水程呢。”
宋开噔噔噔下楼，到了柜台处，对聂铃铛说道：“给点钱，我得出去一趟。”
聂铃铛现在虽然还没有正式成为掌柜的，但是她已经全权掌管了客店的财政收入。
“干什么去！”聂铃铛只是稍稍抬头，白了一眼宋开，便继续低头查看账本收入。
“……到底谁是老板啊？”宋开心中诽谤，但是也不得不回答，“去城外看看茶叶。”
“茶叶？”聂铃铛抬头，小脸露出一个小酒窝，“能赚钱吗？”
“……当然！”宋开狠狠点头。
“好，给你三百文钱，省着点用，若是需要更多钱，得回来和我商量，”聂铃铛说着，拿出个钱袋子，扔给了宋开。
宋开郁闷的晃了晃钱袋。
那边薛为海和周策已经往店外走了。
聂铃铛突然大声道：“哎！老头，还没给钱呢！”
薛为海停住脚步，一直笑眯眯的老脸猛地面色一白。
宋开连忙说道：“薛老不好意思，我请客，我请客！……姓聂的！小心我开除你！”
聂铃铛瞪了眼宋开，“你敢！小心我砍你的头。”
“……薛老是我的客人，怎么能收他钱！”宋开低声道。
聂铃铛哼道：“一顿两顿也就罢了，你看，昨天他在店里吃了早茶，午饭，晚饭，都没给钱，今天又吃了早茶和午饭，你当这客店是开慈善的吗！”
薛为海一脸涨红的看着聂铃铛，背着手走了过来，道：“老夫是至尊会员，饭钱该是多少就是多少，记在我账上就好了。”
聂铃铛听了这话，脸蛋立马笑盈盈起来，朝着薛为海鞠躬，“老丈你莫怪哈，既然我是掌柜的，那就得公私分明，虽然这客店是宋开的，但那也有我的分红，以后宋开要请客的话，就说一声，让宋开付账就是了。我给您老打折。”
宋开看着聂铃铛，良久，嘴里蹦出两个字：“无耻！流氓！”
第二十三章 真实
薛为海心中郁闷，听到宋开骂聂铃铛，他又觉得不妥，不管怎么说聂铃铛都是个女子。
不过薛为海自然想不到，从小在突厥生活的聂铃铛脸皮可比大唐女子厚多了，听到宋开骂自己，聂铃铛抄起柜台上的鸡毛掸子朝着宋开就挥舞过来。
“别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宋开急忙闪躲，薛为海也是慌张后退。
“姑奶奶是女子，不是君子！”聂铃铛嘴里说着，手中鸡毛掸子砸了宋开两下，“再敢骂我，就砍你脑袋！”
宋开只好屈服，心中打定主意，等曰后学成武艺，一定把聂铃铛这女人压在地上，狠狠拍她屁股。
薛为海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这是哪里跑来的悍妇，他拉起宋开，道：“宋郎，咱们还是去看茶叶吧。”
“也对，薛老，咱们走，好男不跟女斗，好人不跟狗斗，”宋开和薛为海赶紧离开。
“且，你才是狗！”聂铃铛学会了宋开的口头语，放下鸡毛掸，很兴奋的在账本上记下了刚才的酒席钱。
钱，真是好东西！
店外面，薛为海拍掉自己肩膀上的鸡毛，嘀咕道：“宋开，你哪里招来的掌柜，这般凶悍。”
“我……哎，不提也罢，我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你看，就给了我这点零用钱，还告诉我要省着用，”宋开郁闷的晃了晃钱袋子，里面都是铜钱。
“哈哈哈哈，”周策一阵大笑，“原来薛公与宋郎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三个人边说着边往城里码头走去。
苏州河运发达，大小河流遍布交错，城内的码头自然也很是繁忙。
周策朝着不远处的一个乌蓬船招招手。
小船摇晃着靠近，薛为海先跨了上去，宋开与周策随后也跳了上去。
船上有两个青衣汉子，也不说话，一个坐在船头掌舵，一个坐在船尾撑篙，宋开三人进了棚子内，里面有小桌、木凳，还有一个简易的炉子。
宋开看了眼两个船家汉子，有些疑惑，这两个人并不像普通的船家那般黝黑。
不过既然是早已经安排好的，也不用怀疑对方的身份了，照宋开猜测，这两个人更像是薛为海与周策的护卫。
对于薛为海的身份，宋开更有些怀疑了，这老头明显不是普通人，但要说是大官吧，每天也太清闲了一些。
船身晃动，顺着河流主干道，很快拐到了一条长河内，长河不远处有关卡，出了关卡后便是城外了。
厚重的土城墙带着岁月的斑驳刻痕，绵延伸展到很远处。
这是宋开重生以来第一次出城，他坐在船舷处，出神的盯着周围的景物。
小船摇晃着出了城，顺着护城河，拐到了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之上，河岸是草丛、树林，郁郁葱葱，再远处，可以看到村庄、稻田，带着几分壮丽与荒凉。
又过了片刻，岸边有笑声传来，伴随着笑声的，是“砰砰砰”砸衣服的声音。
宋开转头，便看到一群妇人正站在河边的青石板上洗着麻衣，她们的脸色发黄，身上衣衫更是褴褛，即使离得有些远，宋开依然可以看出她们的头发有些板结。
这些人笑着，还有两位妇人朝着小船上看来。
宋开的心一下子疼了起来，眼眶中竟然有泪水涌出。
赶紧擦掉泪水，大口的呼吸着。
尽管宋开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一周多的时间，但是他始终抱着游戏者与局外者的态度，来观察、生活。他开客店，不是为了赚钱，他写诗，不是为了出名，他想娶刘玉婵，不是为了爱情，他喜欢现在的生活，享受现在的惬意，但是当真真正正出了城，看到这些朴素的农人时，宋开恍惚间明白了生活的残酷与真实。
这里，是真实的世界，宋开，也彻彻底底是这个世界上的一员。
在刚刚重生时，即使饿的前胸贴后背，宋开都不觉得苦，他只是觉得好玩，他可以翻手之间，赚到很多的钱，他可以随便背一首诗词，便赢得一片掌声。
但是，他却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世界，改变这个世上穷人的曰子。
城外，才是大多数人的生活，而大多数人的生活，是困苦不堪的。他们是愚昧的，没读过书，不知道什么叫自由，什么叫生活，他们在生活的压迫下，如一头老牛般困苦生活一辈子。
长叹一口气。
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宋开苦笑起来，心中自嘲：没想到你还有悲天悯人的心，太可笑了。
其实，这算不上什么悲天悯人，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青年，尽管生活窘迫，但至少饭饱衣暖，当骤然看到生活残酷的一面，避免不了会心疼难受。
脑中杂乱的想着事情，随后宋开便晃了晃脑袋，干脆闭上了眼睛，只是闻着那未曾被污染的河风。
“最近盗匪又增多了。”
“听闻黄河那边连降暴雨，黄河口决堤了。”
“哎，咱们江南这边稻米倒是富足，可惜那些商人哄抬市价，朝廷也拿不出过多的金银买粮赈灾。”
“薛老莫要过于忧虑。”
“老了，只盼能完成最后一件事，便彻底归隐罢了。”
“呵……今年水稻长势倒好。”
“倒也是，只是赋税太重，看来杨剑那边是在囤粮了。”
“那该如何是好。”
“他生姓多疑，虽有谋略，但胆识不足，不成大气，为今重点，还在长安。”
“薛公明鉴。”
“……”
宋开倚在棚子上，听着薛为海与周策断断续续的谈话声，听不大明白，河风的味道，果然好闻……
大约一个时辰，河水急了些，再过些时候，乌篷船便摇摆着进了湖面之上。
是太湖。
此时的太湖面积比后世要大不少，湖边是碧翠青山，宛若人间仙境，湖面上有渔家在撒网，阳光下点点磷光在湖面晃动。
宋开不由站起身来，美景如斯，让人震撼，心碎。
薛为海也走了出来，指着不远处，道：“看，那里有个庄园，便是卖茶叶之处了。”
宋开远远看去，果然在树木、丛草间，可以看到几座简易的木棚。
依稀可以看到人影在忙碌。
大约后世人皆知西湖龙井茶，其实太湖周围所产茶叶味道比龙井还要纯正些，很多太湖茶叶也做龙井茶销售，至于太湖翠竹茶，名头反倒不是很大。
看到山上茶园，宋开放下心来，这里所产茶叶，稍稍炒青，味道绝对不错。
乌篷船摇晃了一会，便到了一处简易的木桩处，一名青衣汉子把船拴住了，宋开五个人下船，一同沿着小路往树林内走。
“是薛公来了。”
“薛公可有段曰子没来了。”
路过的两个中年人朝薛为海打招呼，很显然，他是这里的常客。
宋开则四处打量着这个世外桃源，简易的篱笆将这处庄园隔开，庄园内种着桑树，再远处则是一块块的茶圃，此外还种着其他的树木。
庄园内大约有十多个人，男子、妇女皆有，还有两个孩子在玩闹。
薛为海径直往里走，没多远便是一处简易的大棚，棚子后面，则是几间房屋。
还未到房屋门口，一名老人就躬着腰迎了出来。
“薛老，您来了，”那人对薛为海态度挺恭敬的。
薛为海点点头，“想买点茶叶，倒是不知现在是不是季节。”
老人背有点驼，面相倒是很和善，“正是时候，进来坐吧。”
宋开与周策走了进去，两名青衣汉子却是留在了门口。
“这位小友懂得一点制茶工艺，所以我带他来这里看看，”薛为海也没客气，直接点名了来意。
宋开点点头，朝着老人拱了拱手，道：“老丈，我想先看一看这边的茶园，以及制茶的流程，可方便？”
老头眯眼一笑，打量了一下宋开，道：“自然是可以的，只是，这位郎君，你要明白，最好的工艺，其实就是保持原汁原味。”
很显然，老头并不怎么相信宋开能够懂得制茶，在他看来，任何的繁琐工艺，都只会损害茶叶的味道的韵味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