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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今古奇观-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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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疑。因系同年,不敢轻问,少顷来时,万望老师台细细一询,便知是否。”
李翰林应允了。不多时,众门生俱到,一面拜过寿,一面众同年相见了,各叙寒温。坐定,李翰林就开口先问郭梓道:
“郭贤契,贵庚多少了?”郭梓忙打一躬道:“门生今年正交二十。”李翰林又问道:“贤契如此青年,自然具庆了。但不知令尊翁是何台讳?原习何业?”郭梓听见问他父亲名字,不觉面色一红,沉吟半晌,方又说道:“家父乃庐州府生员,客游于广,以荫门生。门生生时,而家父已还,尚未及面,深负不孝之罪。”李翰林道:“据贤契说来,则令堂当是米氏了。”
郭梓听了大惊道:“家母果系米氏,不知老师台何以得知?”李翰林道:“贤契既知令尊翁是庐州府生员,自然知其名字。”郭梓道:“父名子不敢轻呼,但第三十三名的这位同年,贵姓尊名,以及郡县,皆与家父相同,不知何故?”李翰林道:“你既知父亲是庐州生员,前日舟过庐州,为何不一访问?”郭梓道:“门生年幼,初出门,不识道途,又无人指引,又因家寒,资斧不裕,又恐误了场期,故忙忙进京,未敢迂道。今蒙老师台提拔,侥幸及第,只俟廷试一过即当请假至庐州访求。”
李翰林笑道:“贤契如今不消又去访求了,本院还你一个父亲罢,这三十三名的正是他。”郭梓道:“家母说家父是生员,不曾说是举人、进士。”李翰林又笑道:“生员难道就中不得举人、进士的么?”郭乔此时已看得明明,听得白白,知道确乎是他的儿子,满心狂喜,忍不住走上前说道:“我儿,你不消疑惑了,你外祖父可叫做米天禄?外祖母可是范氏?你母亲可是三月十五日生日?你住的地方可叫做种玉村?这还可以盗窃?你看你这当眉心的这一点黑痣,与我眉心这一点黑痣,可是假借得来的?你心下便明白了。”郭梓忙抬头一看,见郭乔眉心一点黑痣果与自家的相同,认真是实,方走上前一把扯着郭乔,拜伏于地道:“孩儿生身二十年,尚不知木本水源,真不肖而又不孝矣!”郭乔连忙扶起他来道:“汝父在诗书中埋尘一生,今方少展,在宗祀中不曾广育,遂致无后。今无意中得汝,又赖汝母贤能,教汝成名,以掩饰汝父之不孝,可谓有功于祖父,诚厚幸也。”随又同郭梓拜谢李翰林道:“父子同出门墙,恩莫大矣。又蒙指点认识,德更加焉。虽效犬马衔结,亦不能补报万一。”李翰林道:“父子暌离识认的多矣。若父子乡会同科,相逢识认于金榜之下,则古今未之有也,大奇大奇,可贺可贺!”众同年俱齐声称庆道:“果是稀有之事!”李翰林留饭,师生欢然,直饮得尽醉方散。郭梓遂不出城,竟随到父亲的寓所来同宿。再细细问广中之事,郭梓方一一说道:“外祖父母五六年前俱已相继而亡。所有田产,为殡葬之计,已卖去许多,余下者又无人耕种,取租有限。孩儿从师读书之费者,皆赖母亲日夜纺织以供。”郭乔听了,不觉涕泪交下道:“我郭乔真罪人也!临别曾许重来,二十年竟无音问。家尚有余,置之绝地,徒令汝母受苦,郭乔真罪人也!廷试一过,即当请告而归,接汝母来同居,以酬他这一番贞守之情,教子之德。”郭梓唯唯领命。到了廷试,郭乔止殿在二甲,选了部属,郭梓倒殿了探花,职授编修,父子一时荣耀。在京住不多时,因记挂着要接米氏,郭乔就告假祭祖,郭梓就告假省母。命下了,父子遂一同还乡,座师同年皆以为荣,俱来饯送,享极一时之盛。正是:
来时父子尚暌违,不道相逢衣锦归。
若使人生皆到此,山中草木有光辉。
郭乔父子同至庐州,此时已有人报知武夫人。武夫人见丈夫中了进士,已喜不了。又见说广东妾生的儿子又中了探花,又认了父亲,一同回来,这喜也非常,忙使人报知母舅王衮。此时王衮因行取已在京做了六年御史,告病还家,闻知此信,大喜不胜,连忙走来相会。郭乔到家,先领郭梓到家堂里拜了祖宗,就到内庭,拜了嫡母。拜完了,然后同出前厅,自先拜了母舅,就叫郭梓拜见祖母舅。拜完,郭乔因对郭梓说道:“我娶你母亲时,还是祖母舅为媒,替我行的聘礼。当时为此,实实在有意无意之间,谁知生出汝来,竟接了我郭氏一脉,真天意也!真快幸也!”武氏备出酒来,大家欢饮方散。到了次日,府、县闻知郭乔中了进士,选了部郎,又见他儿子中了探花,尽来贺喜请酒。又是亲朋来作贺,直闹个不了。郭梓记挂着生母在家悬望,只得辞了父亲、嫡母回去。郭乔再三嘱咐道:“外祖父母既已谢世,汝母独立无依,必须要接来同居,受享几年,聊以报他一番苦节。”郭梓领命,昼夜兼行,赶到韶州,报知母亲说:“父亲已连科中了进士,在榜上看出姓名、籍贯,方才识认了父子,遂同告假归到庐州,拜见了嫡母。父亲与嫡母因前面的儿子死了,正忧无后,忽得孩儿承续了宗祧。但父亲与嫡母俱感激母亲不尽,再三吩咐孩儿叫迎请了母亲去同享富贵,以报母亲往前之苦。此乃骨肉团圆大喜之事,母亲须要打点速去为妙。”米氏听见郭乔也中了进士,恰应他母亲梦中神道:“贵人之妻,贵人之母”之言,不胜大喜。因对儿子说道:“你为母的,孤立于此,也是出于无奈,今既许归宗,怎么不去?”因将所有田产房屋尽付与一个至诚的乡邻,托他看守父母之冢,自家便轻身随儿子归宗。此时府、县见郭梓中了探花,尽来奉承,闻知起身归宗,水路送舟船,旱路送车马,赆仪程仪,络绎不绝。故母子二人安安然不两月就到了庐州。郭乔闻报,遂亲自乘轿到舟中来迎接。见了米氏,早深深拜谢道:“夫人临别时,虽说有孕,叫我定名,我名虽定了,还不深信。谁知夫人果然生子,果然苦守二十年,教子成名,续我郭氏戋戋之一脉。此恩此德,真虽杀身亦不能酬其万一。只好日日跪拜夫人,以明感激而已。”米氏道:“贱妾一卖身之婢,得配君贵人,已荣于华衮。又受君之遗,生此贵子,其荣又为何如!至于守身教子,皆妾份内之事,又何劳何苦,而过蒙垂念!”郭乔听了愈加感叹道:“二夫人既能力行,而又不伐,即古贤淑女亦皆不及,何况今人?我郭乔何幸,得遇夫人,真天缘也!”遂请米氏乘了大轿,自与儿子骑马追随。到了门前,早有鼓乐大吹大擂,迎接入去。抬到厅前歇下,闲人就都回避了,早有侍妾掀起轿帘,请他出轿。早看见武夫人立在厅上接他。他走入厅来,看见武夫人,当厅就是一跪,说道:“贱妾米氏,禀拜见夫人。”武夫人见他如此小心,也忙跪将下去,扶他道:
“二夫人贵人之母也,如何过谦,快快请起。”米氏道:“子虽不分嫡庶,妾却不能无大小之分。还求大夫人台座,容贱妾拜见。”武夫人道:“从来母以子贵,妾无子之人,焉敢称尊!”
此时郭乔、郭梓俱已走到,见他二人逊让不已,郭梓只得跪在旁边,扶定武夫人,让米氏拜了两拜,然后放开手,让武夫人还了两拜,方才请起。武夫人又叫家中大小仆婢俱来拜见二夫人。拜完后同入后堂,共饮骨肉团圆之酒。自此之后,彼此相敬相爱,一家和顺。郭乔后来只做了一任太守,便不愿出任。郭梓直做到侍郎,先封赠了嫡母,后又封赠了生母方已,后人有诗赞之道:
施恩只道济他人,报应谁知到自身。
秀色可餐前种玉,书香能续后生麟。
不曾说破终疑幻,看得分明始认真。
未产命名君莫笑,此中作合岂无因。
………………………………………………

第十五卷 葛令公生遣弄珠儿

当时五霸说庄王,不但强梁压上邦。
多少倾城因女色,绝缨一事已无双。
话说春秋时,楚国有个庄王,姓羋,名旅,是五霸中一霸。那庄王曾大宴群臣于寝殿,美人俱侍。偶然风吹烛灭,有一人从暗中牵美人衣。美人扯断了他系冠的缨索,诉与庄王,要他查名治罪。庄王想道:“酒后疏狂,人人常态,我岂为一女子上坐人罪过,使人笑戏?轻贤好色,岂不可耻。”于是出令曰:“今日饮酒甚乐,在坐不绝缨者不欢。”比及烛至,满座的冠缨都解,竟不知调戏美人的是那一个。后来晋楚交战,庄王为晋兵所困,渐渐危急。忽有一将,杀入重围,救出庄王。庄王得脱,问:“救我者为谁?”那将俯伏在地,道:“臣乃昔日绝缨之人也。蒙吾王隐蔽,不加罪责,臣今愿以死报恩。”庄王大喜道:“寡人若听美人之言,几丧我一员猛将矣。”
后来大败晋兵,诸侯都叛晋归楚,号为一代之霸。有诗为证:
美人空自绝冠缨,岂为蛾眉失虎臣?
莫怪荆襄多霸气,骊山戏火是何人?
世人度量狭窄,心术刻薄,还要搜他人的隐过,显自己的精明;莫说犯出不是来,他肯轻饶了你!这般人一生有怨无恩,但有缓急,也没人与他分忧替力了。像庄楚王恁般弃人小过,成其大业,真乃英雄举动,古今罕有。
说话的,难道真个没有第二个了?看官,我再说一个与你听。你道是那一个人物?却是唐末五代时人。那五代?梁、唐、晋、汉、周,是后五代。梁乃朱温,唐乃李存勗,晋乃石敬瑭,汉乃刘知远,周乃郭威。方才要说的,正是梁朝中一员虎将,姓葛名周,生来胸襟海阔,志量山高,力敌万夫,身经百战。他原是芒砀山中同朱温起手做事的,后来朱温受了唐禅,做了大梁皇帝,封葛周中书令兼领节度使之职,镇守衮州。这衮州,与河北逼近,河北便是后唐李克用地面。所以梁太祖特着亲信的大臣镇守,弹压山东,虎视那河北。河北人仰他的威名,传出个口号来,道是:
山东一条葛,无事莫撩拨。
从此人都称为“葛令公”,手下雄兵十万,战将如云,自不必说。
其中单表一人,复姓申徒,名泰,泗水人氏,身长七尺,相貌堂堂,轮的好刀,射的好箭。先前未曾遭际,只在葛令公帐下做个亲军。后来,葛令公在甑山打围,申徒泰射倒一鹿,当有三班教师前来争夺。申徒泰只身独臂,打赢了三班教师,手提死鹿,到令公面前告罪。令公见他胆勇,并不计较,倒有心抬举他。次日,教场演武,夸他弓熟娴,补他做个虞侯,随身听用。一应军情大事,好生重托。他为自家贫未娶,只在府厅耳房内栖止,这伙守厅军壮都称他做“厅头”,因此,上下人等,顺口也都唤做“厅头”,正是:
萧何治狱为秦吏,韩信曾官执戟郎。
蠖屈龙腾皆运会,男儿出处又何常?
话分两头。却说葛令公姬妾众多,嫌宅院狭窄,教人相了地形,在东南角旺地上另创个衙门,极其宏丽,限一年内务要完工,每日差厅头去点闸两次。
时值清明佳节,家家士女踏青,处处游人玩景。葛令公吩咐设宴岳云楼上。这个楼是衮州城中最高之处,葛令公引着一班姬妾,登楼玩赏。原来令公姬妾虽多,其中只有一人出色,名曰弄珠儿。那弄珠儿生得如何?
目如秋水,眉似远山,小口樱桃,细腰杨柳。妖艳不数太真,轻盈胜如飞燕,恍疑仙女临凡世,西子南威总不如。
令公十分宠爱,日则侍侧,夜则专房,宅院中称为“珠娘”。这一日,同在岳云楼饮酒作乐。
那申徒泰在新府点闸了人工,到楼前回话。令公唤他上楼,把金莲花巨盅赏他三盅美酒。申徒泰吃了,拜谢令公赏赐,起在一边,忽然抬头,见令公身边立个美妾,明眸皓齿,光艳照人,心中暗想:“世上怎有恁般好女子?莫非天上降下来的神仙么?”那申徒泰正当壮年慕色之际,况且不曾娶妻,平昔间也曾听得人说,令公有个美姬,叫做珠娘,十分颜色,只恨难得见面。今番见了这出色的人物,料想是他了,不觉三魂飘荡,七魂飞扬,一对眼睛光射定在这女子身上。真个是观之不足,看之有余。不提防葛令公有话问他,叫道:“厅头,这工程几时可完?呀,申徒泰,申徒泰!问你工程几时可完!”连连唤了几声,全不答应。自古道心无二用,原来申徒泰一心对着那女子身上出神去了,这边呼唤,都不听得,也不知吩咐的是甚话。葛令公看见申徒泰目不转睛,已知其意,笑了一笑,便教撤了筵席,也不叫唤他,也不说破他出来。
却说伏侍的众军校看见令公叫唤不应,倒替他捏两把汗。
幸得令公不加嗔责,正不知甚么意思,少不得学与申徒泰知道。申徒泰听罢,大惊,想道:“我这条性命,只在早晚,必然难保。”整整愁了一夜。正是:
是非只为闲撩拨,烦恼皆因不志成。
到次日,令公开厅理事,申徒泰远远站着,头也不敢抬起。巴得散衙,这日就无事了。一连数日,神思恍惚,坐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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