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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部分

今古奇观-第173部分

小说: 今古奇观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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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马儿同俺家的马一样,俺要他成双做对哩。”竟笑嘻嘻跑到厅后去了。
杜景山喉急道:“这是我的浑家,这是我的活宝,怎不还我?”
老妇人道:“你不消发急,且把干袍子换了,待俺讨来还你。”
老妇人便进去。杜景山又见斟上一大瓢桔酒在面前。老妇人出来道:“你这客长,为何酒也不吃,干衣服也不换么?”杜景山骨都着一张嘴道:“我的活宝也去了,我的浑家也不见面了,还有甚心肠吃酒换衣服!”老妇人从从容容在左手衣袖里提出一个玉马来,道:“这可是你的么?”杜景山认一认,道:
“是我的。”老妇人又在右手衣袖里提出一个玉马来,道:“这可是你的么?”杜景山又认一认,道:“是我的。”老妇人提着两个玉马在手里,道:“这两个都是你的么?”杜景山再仔细认一认,急忙里辨不出那一个是自家的,又见那垂环的孩子哭出来,道:“怎么把两个都拿出来?”若不一齐与俺,俺就去对国王说。”老妇人见他眼也哭肿了,忙把两个玉马递在他手里,道:“你不要哭坏了。”那孩子依旧笑嘻嘻进厅后去。杜景山哭道:“没有玉马,我回家去怎么见浑家的面!”老妇人道:“一个玉马打甚要紧,就哭下来!”杜景山又哭道:“看见了玉马,就如见我的浑家;拆散了玉马,就如散我的浑家。怎叫人不伤心!”老妇人那里解会他心中的事,只管强逼,道:
“你卖与俺家罢了。”杜景山道:“我不卖,我不卖。要卖,除非与我三十丈猩猩绒。”老妇人听他说得糊涂,又问道:“你明讲上来。”杜景山道:“要卖,除非与我三十丈猩猩绒。”老妇人道:“俺只道你要甚么世间难得的宝贝!要三十丈猩猩绒也容易处,何不早说!杜景山听得许他三十丈猩猩绒,便眉花眼笑,就像死囚遇着恩赦的诏,彩楼底下绣球打着光景,扛他做女婿的也没有这样快活。正是:
有心求不至,无意反能来。
造物自前定,何用苦安排。
话说老妇人叫侍婢取出猩猩绒来,对杜景山道:“客长,你且收下,这绒有四十多丈,一并送了你。只是我有句话动问,你这玉马是那里得来的?”杜景山胡乱应道:“这是在下传家之宝。”老妇人道:“客长,你也不晓得来历。待俺说与你听:俺家是术术丞相,为权臣黎季犁所害,遗下这一个小孩儿。新国主登极,追念故旧老臣,就将小孩儿荫袭。小孩儿进朝谢恩,国主见了异常珍爱,就赐这玉马与他,叫他仔细珍藏。说是库中活宝,当初曾有一对,将一个答了广西安抚的回礼,单剩下这一个。客长,你还不晓得玉马的奇怪哩,每到清晨,他身上就是透湿的,像是一条龙驹;夜间有神人骑他。你原没福分承受,还归到俺家来做一对。俺们明日就要修表称贺国主了。你若常到俺国里来做生意,务必到俺家来探望一探望。你去罢。”杜景山作谢了,就走出来。他只要有了这猩猩绒,管怎么活宝、死宝!就是一千个去了,也不在心上,一步一步的问了路,到朵落馆来。
朱春辉接着问道:“你手里拿的是猩猩绒,怎么一时就收买这许多?敢是神通师长还你银子了?”杜景山道:“我并不曾见甚么神通师长,遇着术术丞相家,要买我的宝贝玉马,将猩猩绒交换了去,还是他多占些便宜。”朱春辉惊讶道:“可是你常系在身边的玉马么?那不过是玉器镇纸怎算得宝贝?”
杜景山道:“若不是宝贝,他那肯出猩猩绒与我交易!”朱春辉道:“恭喜,恭喜!也是你造化好。”杜景山一面去开房门,道:“造化便好,只是回家盘缠一毫没有,怎么处?”猛抬头往房里一看,只见搭包饱饱满满的挂在床棱上,忙解开来,见银子原封不动。谢了天地一番,又把猩猩绒将单被裹好。朱春辉听得他在房里诧异,赶来问道:“银子来家了么?”杜景山笑道:“我倒不知银子是有脚的!果然回来了。”朱春辉道:
“银子若没有脚,为何人若身边没得他,一步也行不动么!”杜景山不觉大笑起来。朱春辉道:“吾兄既到安南来一遭,何不顺便置买货物回去,也好起些利息。”杜景山道:“我归家心切,那里耐烦坐在这边收货物。况在下原不是为生意而来。”
朱春辉道:“吾兄既不耐烦坐等,小弟倒收过千金的香料,你先交易了去何如?”杜景山道:“既承盛意肯与在下交易,是极好的了。只是吾兄任劳,小弟任逸,心上过不去!”朱春辉道:“小弟原是来做生意,便多住几月也不妨;吾兄官事在身,怎么并论得。”两个当下便估了物价,兑足银两。杜景山只拿出够用的盘费来,别过朱春辉,又谢了值馆通事,装载货物。
不消几日,已到家下,还不满两个月。凤姑见丈夫回家,喜动颜色,如十余载不曾相见,忽然跑家来的模样。只是杜景山不及同凤姑叙衷肠话离别,先立在门前,看那些脚夫挑进香料来,逐担查过数目,打发脚钱了毕,才进房门。只见凤姑预备下酒饭,同丈夫对面儿坐地。杜景山吃完了,道:
“娘子,你将那猩猩绒留下十丈,待我且拿去交纳了,也好放下这片心肠,回来和你一堆儿说话。”凤姑便量了尺寸,剪下十丈来,藏在皮箱里。杜景山取那三十丈,一直到安抚衙门前,寻着那原旧差官。差官道:“恭喜回来得早。连日本官为衙内病重,不曾坐堂。你在这衙门前略候一候,我传进猩猩绒去,缴了票子出来。”杜景山候到将夜,见差官出来,道:
“你真是天大福分,不知老爷为何切骨恨你,见了猩猩绒,冷笑一笑,道是:‘便宜那个狗头!’就拿出一封银子来,说是给与你的官价。”杜景山道:“我安南回来,没有土仪相送,这权当土仪罢。”差官道:“我晓得你这件官差赔过千金,不带累我吃苦就是万幸,怎敢当这盛意!”假推一会,也就收下。
杜景山扯着差官到酒店里去。差官道:“借花献佛,少不得是我做东。”坐下,杜景山问道:“你方才消票子,安抚怎说便宜了我?难道还有甚事放我不过?”差官道:“本官因家务事心上不快活,想是随口的话,未必有成见。”杜景山道:
“家务事断不得,还在此做官!”差官道:“你听我说出来,还要笑倒人哩!”杜景山道:“内衙的事体,外人那得知道?”差官道:“可知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我们本官的衙内,看上夫人房中两个丫鬟,要去偷香窃玉。你想:偷情的事要两下讲得明白,约定日期,方好下手。衙内却不探个营寨虚实,也不问里面可有内应,单枪独马,悄悄躲在夫人床下安营。到夜静更深,竟摸到了丫鬟被窝里去。被丫鬟喊起‘有贼’,衙内怕夫人晓得,忙收兵转来,要开房门出去。那知才开得门,外面婆娘、丫头齐来捉贼,执着门闩棍棒,照衙内身上乱打。
衙内忍着疼痛,不敢声唤。及至取灯来看,才晓得是衙内,已是打得皮破血流,浑身青肿。这一阵,比割须弃袍还算得诙事哩!夫人后来知道打的不是贼,是衙内,心中懊恨不过,就拿那两个丫鬟出气,活活将他皆吊起来打死了。衙内如今闭上眼去,便见那丫鬟来索命,服药祷神,病再不脱,想是这一员小将不久要阵亡。”杜景山听说衙内这个行径,想起那楼下抛玉马的必定是他了。况安南国术术丞相的夫人曾说他国王将一个玉马送与广西安抚,想那安抚逼取猩猩绒,分明是为儿子报仇。却不知不曾破我一毫家产,不过拿他玉马换一换物,倒作成我作一场生意,还落一颗明珠到手哩!”回家把这些话都对凤姑说明,凤姑才晓得是这个缘故。后来也再不上那楼去。杜景山因买着香料,得了时价,倒成就了个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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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卷 郑蕊珠鸣冤完旧案

词云:
瑞气笼清晓。卷珠帘,次第笙歌,一时齐奏,无限神仙离蓬岛,凤驾鸾车初到。见拥个仙娥窈窕,玉珮玎珰风缥缈。望妖姿一似垂杨袅。天上有,人间少。刘郎正是当年少,更那堪天教付与最多才貌。玉树琼枝相映耀,谁与安排忒好?有多少风流欢笑。直待来春成名了,马如龙,绿绶欺芳草。同富贵,又偕老。
这首词名《贺新郎》,乃是宋时辛稼轩为人家新婚吉席而作。天下喜事,先说洞房花烛夜,最为热闹。因是这热闹,就有趁哄打劫的了。吴兴安吉州富家新婚,当夜有一个做贼的,趁着人杂时节,溜将进去,伏在新郎的床底下了。打点人静后,出来卷取东西。怎当这人家新房里头一夜灯火到天明,床上新郎新妇,云雨欢弄了一会,枕边切切私语,你问我答,烦琐不休。说得高兴,又弄起那话儿来,不十分肯睡。那贼躲在床下,只是听得肉麻不过,却是不曾静悄。又且灯火明亮,气也喘不得一口,何况脱身出来做手脚?只得耐心伏着不动,水火急时,直等日间床上无人时节,就床下暗角中散放。如此三日夜,毕竟下不得手,肚中饿得难堪。顾不得死活,听得人声略定,拼着命,魆魆走出要寻路逃去。火影下早被主人家守宿人瞧见,叫一声:“有贼!”前后人多扒起来,拿住了。先是一顿拳头脚尖,将绳捆着,整备天明送官,贼人哀告道:“小人其实不曾偷得一毫物事,便做道不该进来,适间这一顿臭打,也折算得过了。千万免小人到官,放了出去,小人自有报效之处。”主翁道:“谁要你报功?你每这样歹人,只是送到官府,打死了才干净。”贼人道:“十分不肯饶我,我到官自有说话。你每不要懊悔!”主翁见他说得倔强,更加可恨,又打了几个巴掌,捆到次日。申破了地方,一同送到县里去。县官审问时,正是贼有贼智,那贼不慌不忙的道:“老爷详察,小人不是个贼,不要屈了小人!”县官道:“不是贼,是什么样人?躲在人家床下。”贼人道:“小人是个医人,只为这家新妇,从小有个暗疾,举发之时,疼痛难当。惟有小人医得,必要亲手调治,所以一时也离不得小人。今新婚之夜。只怕旧疾举发,暗约小人随在房中,防备用药,故此躲在床下。这家人不认得,当贼拿了。”县官道:“那有此话?”
贼人道:“新妇乳名瑞姑,他家父亲,宠了妾生子女,不十分照管他。母亲与他一路,最是爱惜。所以有了暗疾,时常叫小人私下医治。今若叫他到官,自然认得小人,才晓得不是贼。”知县见他丁一确二说着,有些信将起来道:“果有这等事!不要冤屈了平人。而今只提这新妇当堂一认就是了。”原来这贼躲在床下这三夜,备细听见床上的说话。新妇果然有些心腹之疾,家里常医的。因告诉丈夫,被贼人记在肚里,恨这家不饶他,当官如此攀出来,不惟可以遮饰自家的罪,亦且可以弄他新妇到官,出他家的丑。这是那贼人惫赖之处。那晓县官竟自被他哄了,果然提将新妇起来。富家主翁急了,负极去求免新妇出官。县官那里肯听。富家主翁又告,情愿不究贼人罢了。县官大怒道:“告别人做贼也是你,及至要个见证,就说情愿不究,可知是诬赖平人为盗。若不放新妇出来质对,必要问你诬告。”富家主翁计无所出,方悔道:“早知如此,放了这猾贼也罢,而今反受他累了。”衙门中一个老吏,见这富家主翁徬徨,问知其故。便道:“要破此猾贼,也不难,只要重重谢我。我去禀明了,有方法叫他伏罪。”富家主翁许了谢礼十两,老吏去禀县官道:“这家新妇初过门,若出来与贼盗同辨公庭,耻辱极矣!老爷还该惜其体面。”县官道:
“若不出来,怎知贼的真假?”老吏道:“吏典倒有一个愚见。
想这贼潜藏内室,必然不曾认得这妇人的。他却混赖其妇有约,而今不必其妇到官,密地另使一个妇人代了,与他相对。
他认不出来,其诬立见。既可以辨贼,又可以周全这家了。”
县官点头道:“说得有理。”就叫吏典悄地去唤一娼妇打扮了良家,包头素衣,当贼人面前,带上堂来,高声禀道:“其家新妇瑞姑拿到。”贼人不知是假,连忙叫道:“瑞姑,瑞姑,你约我到房中治病的,怎么你公公家拿住我做贼送官?你就不说一声。”县官道:“你可认得正是瑞姑了么?”贼人道:“怎么不认得?从小认得的。”县官大笑道:“有这样奸诈贼,险些被你哄了。原来你不曾认得瑞姑,怎赖道是他约你医病?这是个娼妓,你认得真了么?”贼人对口无言,县官喝叫用刑。
贼人方才诉说不曾偷得一件,乞求减罪。县官打了一顿,枷号示众,因为无赃,恕其徒罪。富家主翁新妇方才得免出官。
这也是新婚人家一场大笑话。先说此一段做个笑本,小子的正话,也说着一个新婚人家,到弄好些没头的官司,直到后来方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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