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电子书 > 文学其他电子书 > 今古奇观 >

第142部分

今古奇观-第142部分

小说: 今古奇观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买了枣糕回去,与浑家说知此事。迎儿道:“先押司三遍出现,教我与他申冤,又白白里得了他一包银子。若不去出首,只怕鬼神见责。”王兴意犹不决。再到县前,正遇了邻人裴孔目。
王兴平昔晓得裴孔目是知事的,一手扯到僻静巷里,将此事与他商议:“该出首也不该?”裴孔目道:“那速报司这一幅纸在那里?”王兴道:“见藏在我浑家衣服箱里。”裴孔目道:
“我先去与你禀官。你回去取了这幅纸,带到县里。待知县相公唤你时,你却拿将出来,做个证见。”当下王兴去了。裴孔目候包爷退堂,见小孙押司不在左右,就跪将过去,禀道:
“老爷白牌上写这二句,只有邻舍工兴晓得来历。他说是岳庙速报司与他一幅纸,纸上还写许多言语,内中却有这二句。”
包爷问道:“王兴如今在那里。”裴孔目道:“已回家取那一幅纸去了。”包爷差人速拿王兴回话。却说王兴回家,开了浑家的衣箱,捡那幅纸出来看时,只叫得苦,原来是一张素纸,字迹全无。不敢到县里去,怀着鬼胎,躲在家里。知县相公的差人到了。新官新府,如火之急,怎好推辞。只得带了这张素纸,随着公差进县,直至后堂。包爷屏去左右,只留裴孔目在旁。包爷问王兴道:“裴某说你在岳庙中收得一幅纸,可取上来看?”王兴连连叩头禀道:“小人的妻子,去年在岳庙烧香,走到速报司前,那神道出现,与他一幅纸。纸上写着一篇说话,中间其实有老爷白牌上写的两句。小的把纸藏在衣箱见。方才去捡看,变了一张素纸。如今这素纸是在,小人不敢说谎。”包爷取纸上来看了,问道:“这一篇言语,你可记得?”王兴道:“小人还记得。”即时念与包爷听了。包爷将纸写出,仔细推详了一会,叫:“王兴,我且问你,那神道把这一幅纸与你的老婆,可再有什么言语吩咐?”王兴道:
“那神道只教与他申冤。”包爷大怒,喝道:“胡说!做了神道,有什冤没处申得!偏你的婆娘会替他申冤?他倒来央你!这等无稽之言,却哄谁来!”王兴慌忙叩头道:“老爷,是有个缘故。”包爷道:“你细细讲:讲得有理,有赏;如无理时,今日就是你开棒了。”王兴禀道:“小人的妻子,原是伏侍本县大孙押司的,叫做迎儿。因算命的算那大孙押司其年其月其日三更三点命里该死。何期果然死了。主母随了如今的小孙押司。却把这迎儿嫁出与小人为妻。小人的妻子,初次在孙家灶下,看见先押司现身,项上套着井栏,披发吐舌,眼中流血,叫道:‘迎儿,可与你爹爹做主。’第二次夜间到孙家门首,又遇见先押司,舒角幞头,绯袍角带,把一包碎银,与小人妻子。第三遍岳庙里速报司判官出现,将这一幅纸与小人的妻子,又嘱咐与他申冤。那判官爷模样,就是大孙押司,原是小人妻子旧日的家长。”包爷闻言,呵呵大笑。“原来如此!”喝教左右去拿那小孙押司夫妇二人到来:“你两个做得好事!”小孙押司道:“小人不曾做什么事。”包爷将速报司一篇言语解说出来:“‘大女子,小女子,’女之子,乃外孙;是说外郎姓孙,分明是大孙押司,小孙押司;‘前人耕来后人饵’,饵者食也,是说你白得他的老婆,享用他的家业;‘要知三更事,掇开火下水’,大押司死于三更时分;要知死的根由,‘掇开火下之水’,那迎儿见家长在灶下,披发吐舌,眼中流血,此乃勒死之状。头上套着井栏,井者水也,灶者火也,水在火下,你家灶必砌在井上,死者之尸,必在井中。
‘来年二三月’,正是今日。‘句巳当解此’,‘句巳’两字,合来乃是个包字。是说我包某今日到此为官,解其语意,与他雪冤。”喝教左右同王兴押着小孙押司,到他家灶下,不拘好歹,要勒死的尸首回话。众人似疑不信。到孙家发开灶床脚,地下是一块石板。揭起石板,是一口井。唤集土工,将井水吊干,络了竹篮,放人下去打捞,捞起一个尸首来。众人齐来认看,面色不改,还有人认得是大押司。项上果有勒帛。小孙押司吓得面如土色,不敢开口。众人俱各骇然。原来这小孙押司当初是大雪里冻倒的人。当时大孙押司见他冻倒,好个后生,救他活了,教他识字,写文书。不想浑家与他有事。
当日大孙押司算命回来时,恰好小孙押司正闪在他家。见说三更前后当死,趁这个机会,把酒灌醉了,就当夜勒死了大孙押司,撺在井里。小孙押司却掩着面走去,把一块大石头漾在奉符县河里,扑通地一声响。当时只道大孙押司投河死了。后来却把灶来压在井上。次后说成亲事。当下众人回复了包爷。押司和押司娘不打自招,双双的问成死罪,偿了大孙押司之命。包爷不失信于小民,将十两银子赏与王兴。王兴把三两谢了裴孔目,不在话下。包爷初任,因断了这件公事,名闻天下,至今人说包龙图,日间断人,夜间断鬼。有诗为证:
诗句藏迷谁解明,包公一断鬼神惊。
寄声暗室亏心者,莫道天公鉴不清。
………………………………………………

第五十六卷 庄子休鼓盆成大道

富贵五更春梦,功名一片浮云。
眼前骨肉亦非真。恩爱翻成仇恨。
莫把金枷套颈,休将玉锁缠身。
清心寡欲脱凡尘。快乐风光本分。
这首《西江月》词,是个劝世之言,要人割断迷情,逍遥自在。且如父子天性,兄弟手足,这是一本连枝,割不断的。儒、释、道三教虽殊,总抹不得“孝”、“悌”二字。至于生子生孙,就是下一辈事,十分周全不得了。常言道得好:
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作马牛。
若论到夫妻,虽说是红线缠腰、赤绳系足,到底是剜肉粘肤,可离可舍。常言又说得好:
夫妻本是同林鸟,巴到天明各自飞。
近世人情恶薄,父子兄弟倒也平常,儿孙虽是疼痛,总比不得夫妇之情。他溺的是闺中之爱,听的是枕上之言。多少人破妇人迷惑,做出不孝不悌的事来。这断不是高明之辈。
如今说这庄生鼓盆的故事,不是唆人夫妻不睦,只要人辨出贤愚,参破真假,从第一着迷处,把这念头放淡下来,渐渐六根清净,道念滋生,自有受用。昔人看田夫插秧,咏诗四句,大有见解。诗曰:
手把青秧插野田,低头便见水中天。
六根清净方为稻,退步原来是向前。
话说周末时有一高贤,姓庄名周,字子休,宋国蒙邑人也。曾仕周为漆园吏,师事一个大圣人,是道教之祖,姓李名耳,字伯阳。伯阳生而白发,人都呼为老子。庄生尝昼寝,梦为蝴蝶,栩栩然于园林花草之间,其意甚适。醒来时,尚觉臂膊如两翅飞动,心甚异之。以后不时有此梦。庄生一日在老子座间讲《易》之暇,将此梦诉之于师。他是个大圣人,晓得三生来历,向庄生指出夙世因由:那庄生原是混沌初分时一个白蝴蝶。天一生水,二生木,木荣花茂,那白蝴蝶采百花之精,夺日月之秀,得了气候,长生不死,翅如车轮。后游于瑶池,偷采蟠桃花蕊,被王母娘娘位下守花的青鸾啄死。
其神不散,托生于世,做了庄周。因他根器不凡,道心坚固,师事老子,学清净无为之教,今日被老子点破了前生,如梦初醒,自觉两腋风生,有栩栩然蝴蝶之意,把世情荣枯得丧,看做行云流水,一丝不挂。老子知他心下了悟,把《道德》五千字的秘诀,倾囊而授。庄生默默诵习修炼,遂能分身隐形,出神变化。从此弃了漆园吏的前程,辞别老子,周游访道。
他虽宗清净之教,原不绝夫妇之伦,一连娶过三遍妻房。
第一妻,得疾夭亡。第二妻,有过被出。如今说的是第三妻,姓田,乃田齐族中之女。庄生游于齐国,田宗重其人品,以女妻之。那田氏比先前二妻,更有姿色:肌肤若冰雪,绰约似神仙。庄生不是好色之徒,却也十分相敬,真个如鱼似水。
楚威王闻庄生之贤,遣使持黄金百镒,文锦千端,安车驷马,聘为上相。庄生叹道:“牺牛身被文绣,口食刍菽,见耕牛力作辛苦,自夸其荣。及其迎入太庙,刀俎在前,欲为耕牛而不可得也!”遂却之不受。挈妻归宋,隐于曹州之南华山。
一日,庄生出游山下,见荒冢累累,叹道:“‘老少俱无辨,贤愚同所归。’人归冢中,冢中岂能复为人乎?”嗟咨了一回。再行几步,忽见一新坟,封土未干。一年少妇人,浑身缟素,坐于此冢之旁,手运齐绔素扇,向冢连搧不已。庄生怪而问之:“娘子,冢中所葬何人?为何举扇搧土?必有其故。”那妇人并不起身,运扇如故,口中莺啼燕语,说出几句不通道理的话来。正是:
听时笑破千人口,说出加添一段羞。
那妇人道:“冢中乃妾之拙夫,不幸身亡,埋骨于此。生时与妾相爱,死不能舍。遗言教妾如要改适他人,直待葬事毕后,坟土干了,方才可嫁。妾思新筑之土如何得就干?因此举扇搧之。”庄生含笑想道:“这妇人好性急!亏他还说生前相爱,若不相爱的还要怎么?”乃问道:“娘子要这新土干燥极易。因娘子手腕娇软,举扇无力,不才愿替娘子代一臂之劳。”那妇人方才起身,深深道个万福:“多谢官人!”双手将素白绔扇递与庄生。庄生行起道法,举手照冢顶连搧数扇,水气都尽,其土顿干。妇人笑容可掬,谢道:“有劳官人用力。”
将纤手向鬓旁拔下一股银钗,连那绔扇送庄生,权为相谢。庄生却其银钗,受其绔扇。妇人欣然而去。
庄子心下不平,回到家中,坐于草堂,看了绔扇,口中叹出四句:
不是冤家不聚头,冤家相聚几时休?
早知死后无情义,索把生前恩爱勾。
田氏在背后,闻得庄生嗟叹之语,上前相问——那庄生是个有道之士,夫妻之间,亦称为“先生”——田氏道:“先生有何事嗟叹?此扇从何而得?”庄生将妇人搧冢,要土干改嫁之言,述了一遍,“此扇即搧土之物。因我助力,以此相赠。”
田氏听罢,忽发忿然之色,向空中把那妇人“千不贤,万不贤”骂了一顿。对庄生道:“如此薄情之妇,世间少有!”庄生又道出四句:
生前个个说恩爱,死后人人欲搧坟。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田氏闻言大怒。自古道:“怒废亲,怒废礼。”那田氏怒中之言,不顾体面,向庄生面上一啐,说道:“人类虽同,贤愚不等,你何得轻出此语,将天下妇道家看做一例?却不道歉人带累好人,你却也不怕罪过!”庄生道:“莫要弹空说嘴。
假如不幸我庄周死后,你这般如花似玉的年纪,难道挨得过三年五载?”田氏道:“‘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那见好人家妇女吃两家茶,睡两家床!若不幸轮到我身上,这样没廉耻的事,莫说三年五载,就是一世也成不得。梦儿里也还有三分的志气。”庄生道:“难说,难说!”田氏口出詈语道:“有志妇人,胜如男子。似你这般没仁没义的,死了一个又讨一个,出了一个又纳一个,只道别人也是一般见识。我们妇道家一鞍一马,倒是站得脚头定的,怎么肯把话与他人说,惹后世耻笑?你如今又不死,直恁枉杀了人!”就庄生手中,夺过绔扇,扯得粉碎。庄生道:“不必发怒、只愿得如此争气甚好。”自此无话。
过了几日,庄生忽然得病,日加沉重。田氏在床头,哭哭啼啼。庄生道:“我病势如此,永别只在早晚,可惜前日纨扇扯碎了,留得在此,好把与你搧坟!”田氏道:“先生休要多心!妾读书知礼,从一而终,誓无二志,先生若不见信,妾愿死于先生之前,以明心迹。”庄生道:“足见娘子高志。我庄某死亦瞑目。”说罢,气就绝了。田氏抚尸大哭。少不得央及东邻西舍,制备衣衾棺椁殡殓。田氏穿了一身素缟,真个朝朝忧闷,夜夜悲啼。每想着庄生生前恩爱,如痴如醉,寝食俱废。
山前山后庄户,也有晓得庄生是个逃名的隐士,来吊孝的,到底不比城市热闹。到了第七日,忽有一少年秀士,生得面如傅粉,唇若涂朱,俊俏无双,风流第一。穿扮的紫衣玄冠,绣带朱履。带着一个老苍头,自称楚国王孙,向年曾与庄子休先生有约,欲拜在门下,今日特来相访。见庄生已死,口称:“可惜!”慌忙脱下色衣,叫苍头于行囊内取出素服穿了,向灵前四拜,道:“庄先生,弟子无缘,不得面会侍教,愿为先生执百日之丧,以尽私淑之情。”说罢,又拜了四拜,洒泪而起。便请田氏相见,田氏初次推辞。王孙道:“古礼,通家朋友,妻妾都不相避,何况小子与庄先生有师弟之约。”田氏只得步出孝堂,与楚王孙相见,叙了寒温。田氏一见楚王孙人才标致,就动了怜爱之心,只恨无由厮近。楚王孙道:“先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