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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浓华如梦 完结全本-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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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的锦盒一松,正正好好的落在了苏永盛的手里。见苏永盛接住了,言笑晏晏的看着他,“总管宝刀不老,好伶俐的身手。”
近前将他的双手一合,正捧着那织锦的匣子,“总管要是不嫌弃,拿回去赏人吧,算是我恭喜总管年华依旧的贺礼。”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苏永盛也不推辞。本自偏殿里并无旁人,苏永盛起身转圜却也便宜。易水的心绪皆沉湎在这数日来日日期盼的消息里,颜容间都带了几许轻快。
苏永盛顾自的一笑,低低道:“老奴恭贺娘娘早日得偿所愿。”
锦如捧了热茶进来,苏永盛却已然去了。易水独自一人立在窗前,雨水微微打湿了易水的衣襟,锦如见她浑然不觉,低声的一叹,上前扣上半扇窗子。
“娘娘一向多思,可是再有心思也该注意自己的身子。”
易水的笑容在两颊蔓延开来,看着锦如担忧的神色,缓缓开口,“锦如,栖凤殿要倒了。”
忆不起六宫议事是哪一天,易水只记得,连绵了数日的雨势似乎收小了一些。天空依然是带了几分阴霾。一袭藏青的衣裙,唯有裙裾处才细心绣制了几朵盛开的木樨花,晶莹而洁白的花瓣,陡然为衣裙添了几分灵动颜色。
这样庄重而低调的装束想来是甚和太后以及皇帝的心意的。易水扶一扶脑后的双刀髻,这样平和而庄重的发式,便是中宫今日异位,亦没有人能指摘出易水有半分居心。
栖凤殿依然高高矗立在玉阶之上,似乎再多的波折和灾变,对栖凤殿不过是浮云一缕,飘忽间便可恢复本来的那一份庄严。靖乾开朝近百年,栖凤殿几番易主,终究夺不去的是栖凤殿自建成之日而今的权势和那权势对人心的蛊惑。
“臣妾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入殿宫中嫔妃在位者过半,易水庆幸自己并非姗然来迟,又不曾失掉自己的身份。易兰遥遥坐在皇帝左手下方,那是今日皇后的位置。易水的心突突的一跳,却见易兰的笑意蔓延在唇边眼角,并未觉察出丝毫的不妥。
宸煜的目光在易水的脸上绕了一绕,转而几分阴鸷:“贤妃今日来得并不算早。”
易水端然立在大殿中央,太后的缺席或者是病势沉重,或者是敬候佳音,等待着栖凤殿里的消息一路传到寿康殿去。皇帝不咸不淡的一句话,细细品来,却带了几分浅浅的责备。
“臣妾失德。”只道了这一句,易水低垂的双眼看着绣鞋上,微微凌乱的流苏。宸煜似乎沉吟了一晌,才开口,“无碍,只是贤妃连一句辩解都没有么。”
易水扯开一丝笑意,“皇上方才所指实为臣妾所失,臣妾心悦诚服,无需多言辩解。”
宸煜点一点头,目光不自觉的看向易兰。易水款款的落座在易兰身畔,轻轻的拍一拍她的手,相视一笑,道尽万语千言。
皇帝的声音悬浮在头顶,易水晓得这不过是陈述皇后自册封而今,可以历数的种种失察。云歌的死与皇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易水并不惊奇云歌死在皇后手中,不过一粒棋子而已,本自无须久留。
“聂氏居后位多年,一无所出,而今胁迫后宫嫔妃,滥杀无辜,意图谋篡帝位,祸乱朝纲,其罪当诛。”细细的品嚼这句话,易水隐隐的感觉哪里不对,偏偏又说不出错在了何处。
再抬眼聂氏跪在了当地,珠钗尽去,是满面的悲戚与恭肃。宸煜似乎极为厌倦聂氏这样的神色,别过脸去,只命苏永盛照本宣科,宣布了废后的圣旨。
一语落毕,聂氏已然昏厥过去,易水心头跳个不住,那寥寥可数的几行字里,竟然包裹着嘴隐秘而振聋发聩的一段旧事。
废后聂氏,罪臣慕容氏嫡女。以后的话易水已然记不住了,只记得这寥寥的几个字,丽妃的废黜,慕容氏的倒台,皇后的刻意加害。这样多的蹊跷而扑朔迷离的旧事,只在这一朝夕间,全然揭开了它本来的面目。
易水手心发冷,刻意的掩饰着内心的震惊,看着废后聂氏因昏厥而苍白黯淡的面容,心下忽而便生起几分怜惜。终究这样多年,栖凤殿的风霜雪雨,都比不过隐姓埋名,眼看着一族俱毁于一旦来得痛彻心扉。
废后的风波,就这样被宸煜轻描淡写的带过。似乎后宫里从未有过聂氏,未曾有过慕容一族。
中宫空虚,而下的情势里,易兰盛宠不衰之下,易水高居嫔妃之首,一路顺风顺水的平静。后宫的诸多揣测,便围绕在易氏的姐妹间,语诼言谣纷纷不断。
“中宫无主一如群龙无首,后宫谣言纷纷,可都指着你们姐妹说话。”
嬛妃闲闲的侍弄着一丛兰草,自回宫而今,为着避嫌也为着不牵扯旁人,易水再到紫兰殿已经是经年之久。
静静的看着嬛妃气定神闲的侍弄着那花草,易水沉思了半晌,才道,“姐姐说的是,只是以我一人之力,自是堵不住悠悠之口。”
嬛妃忽而便笑将起来,“妹妹倒也不必心焦。”易水看着她举起竹剪子,咔嚓一声清响,一根枝桠生生的落了下去。
易水心下猛然的一跳,就听嬛妃道,“太后觊觎后位已久,这样难得的机会,怎会拱手将后位让与他人。”
易水倏忽坐直了身体,太后,远远的觉得寿康殿似一股余波缓缓逼入骨髓,生出丝丝的凉意。
嬛妃眼见易水的脸色发白,又开口道,“妹妹久经风雨,太后自然不会与你奈何,只是兰妃而今孕育龙嗣,又有盛宠不衰,自然比旁人更多几分胜算。”
易水慢慢的垂下头去,以兰儿的心性,如何能与老谋深算的太后相较。躲得过后宫众人的明枪暗箭,恐怕也躲不开太后权势所逼之下的迫害。
这样的念头在心中一转,已然激起了一身的粟粒。手脚冰凉,心心念念间,唯有保住易兰,保住龙嗣来得最为迫切。
嬛妃吩咐了人将花草搬了去,茶盏相对,目光只看着易水。“妹妹别怪我危言耸听,你入宫这些年实在知道太后的手段。而今中宫空虚,太后只看着这后宫大权旁落,就不会善罢甘休。”
点一点头,当时日里为了避祸,躲开了后宫协理之权。而今中宫猝然废黜,后宫无主自然不是正理。权宜之下,暂理之权自然而然便会落入自己手中。


第三十四章 无言谁会凭阑意(2)
“姐姐,我万没有想到中宫倒得那样快,栖凤殿转眼人去楼空,谁还记得它当年煊赫后宫的模样。”
易兰素白的双手轻柔的放在隆起的小腹上,微微后仰的身体,带了一点倾斜。那是太常见的母亲保护幼子的姿势,一个眼光,一句话,一个微笑都带着与生俱来的母性,在此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易兰的话就像一阵风,柔柔的自耳畔一吹,听在耳中,留在心里,生不出一丝寒意。
“世事无常,风云变幻。后宫之事更是始料不及。”
易水悠悠的道出这几句,话锋忽然一转,盯住易兰的双眼,手指在唇上比了一比,而后便是斩钉截铁的语气。“言行谨慎,你要时刻牢记。”
易兰的手陡然护紧了小腹,易水吓了一跳,直起背脊微微前倾。“可是有何不适?”
易兰亦飘渺了神思,只是惘自的摇着头,许久才侧头看了易水一眼,“妹妹自然牢记。哪怕只是为了我腹中的胎儿。”
易水的心头暖暖的涌动起一丝安慰,身为人母从心底自然萌发开来的那一种母性的勇敢和坚强,任由怎样强大的力量都是无可摧毁和扭转的。
“你晓得就好,即便不是为了你自己,就是为了你的孩子。”易水的眼中微微的涟漪闪烁,“皇上而今护着你,亦要懂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神色越发的哀重,声音有不真实的颤抖,“譬如我当年,腹中未曾谋面的孩儿。”
易兰的肩头微微的一抖,起身欲抱住易水,却猛然见垂花门外英挺修长的一道人影,不由得脱口唤道,“什么人?”
苏永盛本自立在宸煜身后,垂花门遮去半面视野,只是见皇帝在垂花门外站了一站,却忽然回头吩咐自己通传,忙不迭的开口,唤道:“皇上驾到!”
殊无此例,易水搀扶了易兰起身,一齐蹲身行了一礼,“臣妾等恭迎皇上。”
一双手平举在二人面前,一抬头的刹那,宸煜面色上的温柔,几乎浸透了整个秋日,醉开一坨坨的红枫来。“爱妃请起,朕来得不巧,可是扰了你们姐妹叙话。”
相视一笑,低垂眉眼,皆是温柔神色,易兰缱绻的笑意里,有对这一份恩宠说不尽的眷恋。而易水轻柔的笑意里,多少掩饰了内心的凄苦和无奈。
静静坐在长窗之下,看着易兰与皇帝坐在一处,偶尔相视默然,或者喁喁低语,轻言巧笑。易水总会觉得格外的满足,古书上所谓,琴瑟在御,时光静好,无非情境如此。
“皇上也去陪陪姐姐。”易兰微微垂首,带着几分不难分辨的娇羞。宸煜的目光自易兰头顶远远的看过来,易水带了几分慌乱的垂下眼去,刻意躲避着宸煜几分探寻的目光。
“呵,夙卿向来安静沉稳,与兰儿娇憨婉转自有不同。”微微抬眼,宸煜的目光里糅合着几分复杂的青丝。“古人云齐人之福,朕如今之景,堪胜齐人之福了。”
宸煜的目光温暖而明朗,倒映着正堂里的阳光,承载了满满的温柔。易水张一张口,终究是含了一抹微笑,目光似是不经意的看向易兰。
感念着这样密切而亲昵的心息想通,不过须臾,便听得易兰娇柔温和的声音,“皇上富有四海,泽被六宫,后宫里有这样多的姐妹呢,岂有只一妻一妾的道理,可见是唬我和姐姐呢。”
易水心里一抖,猛的抬头看向易兰,心里横生几分忐忑。宸煜却也不恼,只是笑吟吟的看着易兰,“兰儿灵慧乖巧,很是当得起与朕同享此等福祚。”
易兰的手一松,却被宸煜紧紧握住,“夙卿以为呢?”
易水的心头正因皇帝那一句同享福祚而辗转,忽而听了这一句话,猛然的抬起头来,发间珠玉琳琅相撞,叮咚轻响。眼里蓄着最熨帖而温存的笑意,心里百转千回,却是无限的不安与惆怅。
“皇上爱重妹妹,的确是妹妹的福分。”说着起身屈膝作下礼去,“臣妾代妹妹谢过皇上。”
那样巍然而稳重的姿态,含着最宽和温柔的微笑,几乎以为是心无城府,最真挚而诚恳的感念。
宸煜闻言也是一愣,须臾间却倏忽的笑了起来。“起来吧,夙卿依然很当得起敏慧冲怀这四个字。”
这一场风波似乎就在这窗明几净间,寥寥数语落定了风波。甫定的惊惶刚刚安定,苏永盛有些散乱的脚步匆匆踏入延英殿,一时情急,不由得提高了几分嗓门。
“奴才给娘娘请安,皇上请娘娘即刻往含元殿去。”
一转头,玉兰花自鬓边滑落,倏忽的散碎了一地的芬芳。整一整蓬松的髻发,缓缓起身,铜镜里倩影一缕,不知几时已然沾染了岁月的沧桑,即便是容颜不改,亦难逃眼中布满的,那疲倦与艰涩的目光。
含元殿,易水的目光追随着廊檐上的雕龙,那样精致而雄浑的雕琢。轿辇平稳而行,一路蜿蜒辗转,易水余光里睥睨九天,轿辇初停却散失了漫天的云霞。静静的伫立在含元殿前,苏永盛带着几分喑哑的嗓音,有刻意的高昂。“贤德妃娘娘驾到!”
“进来吧。”殿门大开,易水上前的脚步有些虚浮,苏永盛在身边一把托住易水的手肘,低下头去,声音低不可闻,“娘娘小心。”
宸煜早已更换了玄色的衣衫,此时坐在御案前,散散的批阅着几本奏折。“你来了。”也不抬头,只是低沉而随意的一句话,全然不见了方才蓬莱殿中的温厚和蔼,恍若方才所见所闻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臣妾易氏见过皇上。”慢慢的蹲下身去,刺着玉兰花绣的裙裾堆叠在脚下,似一朵盛极而衰的花朵,散发着独有的晚秋的芬芳。
“起来吧,不过刚刚见过,无须如此大礼。”宸煜手里的笔啪嗒一声落在笔架前,淋漓下一滴墨痕。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缓缓起身,宸煜的神色里有虚无的温暖。
“听御医说,再过两三个月,怕是该临盆了。”抬眼看着易水,一瞬也不瞬,继而道,“后宫不可无主,若是兰儿诞育下龙子,亦是了了朕的一片心意。”
易水心中似明镜湖一般,宸煜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最恐置兰儿于炭火其上,却每每被宸煜一番私心倾与,纷纷搅乱。
宸煜不见易水答话,已有几分不快,御案前微微凝滞了脚步,略略加重了语气,“夙卿以为呢?”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攒足了心力,才能应对这错综复杂的情境。“臣妾谢过皇上一片厚爱,兰儿有幸,为皇上孕育龙嗣。本就是后妃本分,皇上已然错爱有加,实在是尽无可尽了。”
宸煜微微蹙眉,像是有几分不满,却又挑不出易水的错处。易水依然垂着头,避开宸煜的神色,“兰儿纵然聪慧,可惜于宫中资历尚浅。”
轻快的一抬眼,瞥了一眼宸煜的神色,继而道,“资历暂且不论,兰儿不论诞育皇子或者公主,都要用心哺育,方才是正理。可这般一来,恐怕会力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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