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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浓华如梦 完结全本-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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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神想了一想,方低低的道,“我只道进了掖庭的人如何能活着出来,一心为她谋划,却不料到自己亦是这场大戏里的一个布偶罢了。”摇摇头,嬛妃淡淡道,“你如今身边的人越来越没有可信的了,便不是他,也是她。你总是难有清净的一日。”
苦笑了一声,唇边的笑意渐渐冷却,“我自回宫哪里过过一日安生日子,我是死过的,如今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
看看已然是戌时了,嬛妃方告辞离去,易水一壁的苦留,嬛妃笑道,“如今你晋了贤妃我才敢来看你,你我来往的越少,倒是对你越有好处,你要省得。”沉吟半晌方明白过来,淡淡的一笑,颔首谢过含笑看她去了。
晚间用了晚膳,锦如进来道,“娘娘,药熬制好了。”懒懒的依靠在榻上,微微坐起一点来,“是在哪熬的?”锦如一如平常的颜色,回道,“按照娘娘从前的吩咐,是在御药房熬制好了,才派人送来的。”
点一点头,对其道,“你去把送药的人留下,再派个人去请御医。”想了一想,方道,“就去找泉珠去吧,这差事,她当得好。”
想起那日清宛收殓齐备,泉珠来回话时的惊惶,说是清宛死得极惨,面容惊恐不得安静的样子。易水只不过付之一笑,带着生疏看着泉珠,直看得她背后渗出丝丝的汗来。


☆、第十六章 晚来风起撼花铃(2) (2129字)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御医便到了,先请了脉,凝神屏息了半刻,方道,“娘娘的脉息依旧是虚浮无力,进补就好。”因是皇帝钦点了他为易水看视,御医冯远也不敢有半分含糊,拧眉想了一会,方道,“不过是走得越发的乱了。
易水点点头,抽了手回来,还未及说话,本自是照例的进药。因着锦如端了碗如常进来,却被一只不知哪里跑出来的猫冲撞得药泼洒了半碗。那猫却只是一味贪图似的舔食。然而不过是半刻钟得时候,那猫忽而便四肢僵直的挣扎了一会便没了气息。
易水躺在榻上看得却极其分明,锦如先是吓了一跳,尖利的叫了一声,道,“有人在药里下了毒!”易水的脸色雪白,看着地上僵死的猫儿,却不经意的一抬眼,看见门口有个人影儿迅速的闪了过去。看了锦如一眼,连公公已然随着追了出去。
冯远显然是不曾料想有这遭情境,取了银针就着锦如手里的药一试,针立即变了颜色。冯远的脸色显然也不大好看,易水像是惶恐的极了,一叠声的叫锦如去请皇上。那御医方道,“按着如今看,这药似乎比从前的量剂更大了。”易水蜷紧了手指,看着地上的猫儿和残药,“这是一心要害死了我了事。”
冯远很是生了几分怜惜,亦对此行不齿,遂道,“本自娘娘体质并非薄弱之人,如今却看着亏空,虽然药停了,到底是伤了身子。”
轻轻的一叹,其实伤了的岂只有身子,这一颗心的千疮百孔,便是什么神药也未必治得了。说着话皇帝倒足下生风,带着苏永盛一路进了内殿,冯远站起身先对皇上行了礼,宸煜一心扑在了易水身上,匆匆叫了冯远起来,便握紧了易水的双手,“这样凉,恐怕是吓坏了!”回头看了泉珠一眼,厉色道,“你们到底是如何当差的,糊涂的东西!”
见皇帝动了真怒,易水依偎在皇帝怀中,怯怯的看着地上的死猫,一手抓紧了皇帝的袍袖,“皇上,不是她们的过错。是臣妾素来德行又亏遭人记恨。”不疼不痒的一句话,却突然嘤的一声落下泪来。宸煜看着冯远,道,“你说这药里有毒,可看出是什么毒?”冯远抬头谨慎道,“微臣敢问娘娘,每日可是在自己宫中煎药?”
易水似是沉吟了许久,面容中无可掩饰的担忧和惴惴不安,“是御药房煎制了。”忽而抬起头来,“这药有问题是不是。”转眼看向皇帝,忧心忡忡道,“皇上,是御药房的人动了手脚,臣妾并未曾与他们有何过结,他们缘何要这样害我。”
宸煜也似颇为不解,冯远看视了许久方道,“微臣以为,这药若是出在御药房,还请皇上下旨,请御药房将药方与每日的药材拿来核对,微臣才能断定娘娘为何种药物所害。”宸煜点一点头,算是应允,苏永盛亲自带了人往御药房去了。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苏永盛却是气吁吁的冲了进来。先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启禀皇上贤妃娘娘,奴才晚去了一步,御药房的掌事已然逃出了宫里了,只在水桶里得着这些药渣子。现而今御药房奴才已经命人严加看守,不敢再出岔子。”
易水的心重重的一颤,抬头看向宸煜,他的脸色阴沉如同积霭许久的乌云,断喝一声,“大胆!”倒是苏永盛嗐了一声,跺脚道,“这事可是死无对证了。”
冯远却是颇为警觉,只对宸煜道,“皇上,依微臣看来,还是先行验药再将此事细细查办的好。”说着看了宸煜的脸色,并无不允才大着胆子接过苏永盛手里的药渣,取了银针细细验过,却拧起了眉头,神色颇为惊疑,“这药里没毒。”
只这一句话,却是说得屋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宸煜紧拧的眉头越发的冷峻,“你可是验看清楚了,这药里若是没有毒,那贤妃如何会受害至此?”冯远躬身再次看过,越发确定,“这药的确是微臣所配,也的确没有半分毒性。”说着却将目光挪到了旁边盛着半碗药汤的碗上,再行试过,那银针依然是猝然变色。冯远的神色舒展开来,断然道,“皇上,这碗有毒!”
易水蜷紧的双手,自皇帝的衣襟上松开,已然团皱出一朵小小的花儿一般。颓然坐在床上,当着宸煜的面,冯远又取了针重新试过那盛药的碗,继而道,“这碗是经过药物泡制的,下药的人显然是预料到会有人从药里下手查证,只在碗口外侧用了药,不过也并非剧毒,而是一味川乌,因此药会使人神思昏聩,久服将形同痴呆,故而又叫乌头草。”只听得一声脆响,宸煜已然擎了茶碗狠狠的掼在了地上。
“无耻之至!听着都觉得脏了朕的耳朵。”前朝后宫秽乱,故而常常有人行此污秽之术。像是怒极了,脸上亦变了颜色,“查,给朕好好的查,那个自尽的狗奴才,鞭尸弃骨,不得收殓,查出何人所为重重有赏。”最后的话如同从齿缝间狠狠的迸了出来,
翌日初五照例往栖凤殿问安,易水只着了银灰色薄纱的襦裙,腰间雪缎流纨,简素中颇为落寞凄凉。静静落座于皇后左下首,只是垂头不语。皇后亦不禁微微蹙眉,“贤妃今日着得过于朴素了。
易水微微抬首,缓缓道,“臣妾近来多有不适,于娘娘面前失礼了,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也甚为关切的神色,和颜道,“贤妃受苦了,本宫虽然久居深宫,算不上耳聪目明也绝不会容下后宫里有此等事端频频。”说着目光扫过下座诸位嫔妃,目光里透着一股凌厉。所到之处众人不禁为之一敛。
皇后继而言道,“皇上要详查此事,本宫为六宫之主,自然不会轻轻放过。”话音悠然未尽,只让人觉得意味无穷。


☆、第十六章   晚来风起撼花铃(3) (2229字)

易水垂着头,淡淡道,“臣妾久察或有失德之处,不敢劳烦皇后娘娘与牵连诸位姐妹。”皇后流转的凤眸微微眯起,缓缓道,“贤妃此言差了。”慢慢的揭开茶盖儿,啜饮了一口,
“别说皇上不会将此事善罢甘休,便是本宫亦容不得后宫里会生出这样的丑事来。”皇后发髻上的朝天凤簪流苏自眉心滚落,衬着那葳蕤一点暗红,“没有贤妃也会有旁人,贤妃也不过太挂念于怀了。”后面的话极是轻巧,一语落毕,却是将这责任从易水身上悉数摘了干净。
易水抬眼看着皇后威仪端庄的面容,向前略略欠身,“多谢娘娘训示,臣妾谨遵娘娘教导。”皇后的眉心微微一动,目光散洒开来,众位嫔妃会意,亦齐齐道,“臣妾等谨遵娘娘教导。”坐了许久,直到巳时诸位才算散了。
易水起身依依的走出栖凤殿,皇后悠悠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贤妃留步。”回转身来,皇后悠然高远的身姿立在栖凤殿的凤座前,金碧辉煌的栖凤殿里,越发凸显出皇后的雍容大气。易水不禁暗暗感叹,纵然岁月老去,皇后的威仪和不迫从容却是如同落叶一般,深深的积淀在时光的土壤里,日复一日的开枝散叶,丰富起来。
略略欠身,垂首道,“臣妾遵旨。”皇后复落座了凤座,也不说话,只看着易水,目光渐渐凝聚在一点,悉数的聚焦在了易水孱弱的面容上。“御药房的掌事死了。”易水的心凛凛的一抖,不觉疑惑,皇后如何知晓得这般详尽,垂眼静静的立着,衣袂被窗外的风吹起,腕上的软珠手钏也跟着动了一动。
“是。”易水只道了这一句,皇后却忽然轻笑了一声,“贤妃的延英殿里最近实在不大太平。本宫很为贤妃忧心。”栖凤殿里的苏合香沾染着冲入的气息弥散开来,易水的神思里却凝注在皇后云山雾罩的话里,神色动了一动,微笑道,“娘娘宽仁体谅,臣妾无以为报。”
皇后咳了一声,身边的若兰适时的奉上一盏梨花清露。“贤妃素来聪明,既然大风大浪的闯了过来,这些风波贤妃定然也会柳暗花明。”这样的话,似乎又与方才的训导迥然不同,易水的双手拢在宽大的衣袂中,银灰色的裙裾意态闲闲的垂落在身后泛起一点空灵的光泽,皇后的目光定定的看着易水,易水此时心里明白,然而依然抬起头来,“皇后的意思是?”
皇后手中小巧的银勺,慢慢的调制着梨花清露里的蜂蜜,“本宫自然是希求着贤妃能够化险为夷。”忽而轻轻的一笑,“如今真凶已然自尽,事端风波了了,贤妃很有逢凶化吉的福气。”易水的唇边溢出一抹苦笑,逢凶化吉?低低的一声哂笑,平和道,“臣妾是死过一次的人。”
皇后的凤眸里霎时迸发开一抹异样的光彩,继而又迅速的黯淡了下去,“所以贤妃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易水始终立在栖凤殿的当中,站得久了双足的酸痛由着双腿蜿蜒而上,带着不堪承受的难过。易水的神思却有些混沌起来,“娘娘是六宫之主,但凭娘娘裁夺。”皇后像是极满意这一句话,唇边绽放开久违的和煦的笑意,“贤妃大病初愈,身子孱弱,还是好好歇息去吧。”
足履生涩的转身,身后的裙裾柔软的铺撒开一路的灰白,易水只觉得脑后有一束目光迟迟不曾移去,小腿酸疼的很,好容易踏出了栖凤殿,殿外的阳光直直的洒落在了易水的脸上,和着园子里的风,静静的立了半晌,才如释重负的乘了轿辇离去。
锦如随行至延英殿,服侍易水下了轿辇,却只是低眉垂眼恭敬无限。屏退了众人,锦如方缓缓道,“娘娘不觉得疑心吗?”易水落座在窗下,只觉得疲惫,抬眼缓缓道,“有什么可疑的?”
锦如微微的一笑,道,“今日栖凤殿里皇后娘娘前后态度可是迥然不同啊。”易水的唇边溢出一丝苦笑,素手抚上衣襟,道,“知道你是个有见识的,不若将话说的明白来的好些。”锦如也不退却,道,“奴婢私心揣度,恐怕以一个御药房掌事的胆量并不敢加害于娘娘。”言罢抬眼看着易水,只是眼角含着笑意。
易水的心猛的一震,坐起身来,“你是说。”锦如摇了摇头,垂首道,“奴婢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已。”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细细咂摸易水倒是觉得如同含了一颗千斤重绡的橄榄,越发的有些意味。宫室里鲛绡纱四下垂落,荫蔽开一片清凉。易水挽着手中的流苏,侧首细细琢磨,继而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的很好。”目光投向极飘渺的一处,杳杳不见踪迹。
晚间宸煜带了苏永盛过来,却道,“那个御药房的掌事竟然在皇城边上自尽了,待寻到尸首已然是几天的事了。”易水看着他的神色颇为不豫,淡淡道,“皇上以为他不是自尽?”宸煜的眼中闪过一缕不耐,“朕亦觉得蹊跷,奈何凡事都只怕沦落在一个死无对证。”说着激愤间叹了一声,看向易水道,“只是委屈了你。”
话已至此,易水已然明了了皇帝的心意,坐在一壁为他打扇,发丝随动作起伏,神思却也随风飘得远了。皇帝虽然并不十分爱重皇后,然而他们毕竟是自幼结发夫妻,这一步棋,只怕皇后走得是无可辩驳的对了。
脸颊上有粗糙的触感,收回神思,看向眼前的一张至情至性的面庞,“臣妾不委屈,是臣妾自己疏忽了。”宸煜动容言道,“你总是这样懂事。”言语间却低头自易水的面庞一路亲吻了下去,脸上泛起晚霞般的红云,皇帝的气息渐渐沉重而凌乱,静静的落在了耳畔辗转不去。“朕必然还你一个公道。”
红绡帐落下,却是芙蓉帐暖。易水展眼看着纱幔外彻夜燃烧的红烛,一滴滴的落下泪来。身体微微的颤抖,在皇帝的急切与热烈中温柔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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