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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论宠姬与贤后的距离-第47部分

小说: 论宠姬与贤后的距离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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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被窥伺的感觉虞婵很熟悉,即使离上一次已经过去了好些年。虽然那时只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对方也隐藏得很好,但给她留下的危险感觉十分深刻。她现在清楚地意识到,对方是一匹狼,一不留神就会被咬得血肉不剩的那种。试想这样的人能做出的事情……若是再给这个人机会,他们一定会后悔。

有这么一个人在底下虎视眈眈,虞婵觉得换了谁都不可能坐得安稳。她只转眼装没看见,将注意力放在了呈上来的盟约上。这是一条很长的卷轴,内容很简略,大部分位置都是留给在座的国君盖印章的。因为天子还在,盟约订得过细根本没有意义,还容易被人抓到把柄。这就是形式上的盟约,代表着一种意义上的臣服。等到越国真正君临天下的一天,这东西也就没用了,而且估计就在眼前。

在这过程中,虽然在座诸人心思各异,但至少表面上十分顺利。虽然只是个形式,但是这也足够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意识到,越国在实际上已经有了号令天下的实力。

最后轮到田克手里的时候,空白的卷轴差不多都快盖满了。他看着上面大大小小、形状不同、颜色深浅不一的各种印记,再看到卷轴里出现最频繁的“越”字,只有一种撕碎它、然后付诸一炬的冲动。但是这样的情绪,如果真的表达出来,那也就是立刻丢命的结果了。

田克微微低下头,装作看得认真,实际上是在掩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凶光。不能在这时候露馅,他告诉自己,还不是机会。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将代表魏国最高权力的印章压了下去,朱红的颜色鲜艳又刺眼。

等到这件事情做完之后,酒宴也差不多该散场了。几乎没有人不急着赶回自己的封地,好提前做点准备的。暂时留下来的无非就是想再打听一点事情;又或者是有非常铁杆的姻亲关系,比如虞城;再比如说想走也走不了的,也就是田克。

目的既然达成,越军自然班师回朝。按照田克原本的设想,他应该在途中找个机会溜掉,但一次都没有成功。其一是越军的看守太严密了,其二是越国无坚不摧的铁器又发挥了作用——平时脚上戴的锁链很细,但就是弄不断;这玩意儿上面还有响铃,动作大一点就叮当作响,根本做不到悄无声息地逃走。而且据他一路观察,虞婵昭律的夫妻关系还真如传言中的一样好,而策反越国官员为他所用的概率实在低到没可能,所以有些事情就只能自己上了。

大军行了几日,这一日到达了洛水河畔,可远远望向洛都的方向。因为天色已晚,大军在河边扎了营,等着天一亮再渡江。田克心知此时是他的大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于是瞅准了众人吃完晚饭的间隙,要求单独面见昭律。

彼时昭律正在处理军中事务。他和虞婵都知道接下来还要对付洛都的问题,神经一点都不敢放松。在这样的时间地点,田克忽然做出这样的要求,不免让人生疑。

“他这是终于打算归顺寡人了么?”昭律顺口就这么说。当然,他也知道这件事概率不大,所以只是在开玩笑而已。他喜欢胜利,最近这些日子里一直情绪高涨,所以并不怎么把一个败军之将放在心上。

“前几天还不是这个样子的啊……”虞婵道。既然对方要求单独,她就该避而不见了。但是同时她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觉得田克要做的一定不是件好事。“要不,桌上这些折子便命人收了罢。还有一句话,便是……”

昭律没等她说完,就挥了挥手。“便是这人留不得,是不是?”

虞婵一听就笑了。看起来她又多心了,章华台的时候,昭律又演戏给田克看呢,为的就是故意让他现在来找吧?“行,那你看着办。”

她从后面的帐门出去了,昭律脸上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他在帐里踱了两圈,脸上全是思索的神情,然后又走回原地,让人叫田克进来。他倒要瞧瞧,到这种地步了,田克所能想到的最后一招绝地反击是什么。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虽说是单独会见,但是昭律留了个神,让自家贴身甲卫站在所允许的最近的地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可不能在这节骨眼儿上出纰漏。

田克和他的反应差不多,如果可能的话。但是他现在只能站在离对方一丈远的地方,差不多看清楚人脸。不过他也没打算再进一步了,动手为下,攻心为上。所以他只微微一笑道:“对于阶下囚,越公真让我感到荣幸。”

这一开头就听着感觉不大对。昭律没露出什么表情,只等着他继续说。“你今天莫不是就想和寡人说这些?”

田克轻笑一声。“当然不是。只是来给你做个提醒的,别到时候白白给别人做嫁衣。”

“什么?”昭律扬了扬眉。对方的意思是他想象的那个意思吗?

田克对于他的回话、以及那种马上就紧张了的表情非常满意。就是要这样的开头,他就可以继续往下说了。“越国大胜,我等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但我魏国难道是输给了你吗?怕是别有其人吧?”
 
 

第七十二章 窃国者侯
只一句话;昭律就隐约猜出了这谈话很可能的走向。但是他依旧不动声色;只徐徐道:“这又怎么说?”

田克看着他的表情,笑了。“你知道。”他话语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肯定,“你也在怀疑;但是你不能说出来。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在怕什么呢,越公?难道你的亲近甲卫里;也有会向夫人报信的人吗?”

昭律的脸色变了变。“别扯东扯西,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应该称赞田克目光犀利吗?

田克真的笑了。“自古以来,君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别说这不能是臣子,就算是夫人也不能。越公可否还记得,本朝百齐之事?”

这事情昭律自然知道。百齐国位于越国西南;地方不大,但是素来有毒虫瘴气之称,没什么人愿意攻打,也能保得平安。这国家的特别之处就在于,从一代百齐候莫名其妙死亡之后,不是他的儿子继承爵位,而是他夫人继承的。百齐国地处偏远,消息不畅,等洛都里的天子知道之时,已成定局。因为没有人想被派去百齐国宣旨,而百齐国也从此不再踏出瘴林接待外客,此事就这么一直晾着。

结果这么一来,虽然百齐国仍旧在述职之时给洛都送上贡品,但实质上已经俨然是独立于蒲朝的一方天地了。新百齐候从不踏出国门一步,众人无从相见,只能纷纷猜测,前百齐候死亡原因蹊跷,其地又以毒物而闻名,说不定发生了什么不可为外人道的宫闱秘史。

这件事大概是蒲朝最大的悬案,田克这时候提起来可真是用心良苦。他并不说现任百齐候到底是用什么手段上位的,也不明指女人也有篡位的可能,但是他引出了这么一个例子,想让昭律自己去类比联想,这招就阴得很了——影射了百齐候和虞婵都是女人,而且都是很聪明的女人。

若是百齐候不聪明,就不可能安稳地坐这个位置到现在——要知道外面的人虽然进不去,但是他们本国还有人啊!让一个女人做到了顶上的位置,那其他人是都被打压了,还是被杀了?而无论是其中哪一种,都无疑证明了百齐候的手段。

至于虞婵,那就更不用说了。农林牧渔,桥梁水利,工兵矿产,无一不懂一些,简直就是百宝箱一般。真要说起来,虞婵除了不会打仗,大概其他方面的素质还要比一般的国君还高一些。而若是论守国,那想想应该是毫无问题的。

只守不攻在越国刚开始征战天下的时候是个劣势,但在后期快成功时就变成了优势。她小心谨慎,行事稳妥,而且在改善民生方面总有见解或者促进,越国子民没有一个不感谢她的。若是她真有那个心,做起来说不定也不会太难。

昭律不知道这件事换成别人是个什么想法,但是他现在只想冷笑。田克知道的果然太多了,而且手段高超,简直没法说是在挑拨——因为他只是说了一句疑问句而已,并没有直接就往虞婵身上泼脏水。但是他还少知道一件事,一件只有三个人知道的事。

田克不知道他们想要怎样打下洛都。他不知道洛都里的天子对此到底抱着一种什么心态。他也不知道,越国已经得了天子的保证,虞墴禅位之时便是他昭律荣登大宝之时。

而这件事是虞婵告诉他的。

无论其他地方怎么样,这点就已经足够昭律肯定,若是虞婵有除掉他、自己称帝的心思,这点就不会告知他。

然后再想想他真的听信田克的话可能会有的结果。对自己的枕边人有所猜忌,大概某一天就会爆发。的确,这天下打下来了,但是还没安稳。若是他们顶上先乱了,也就给了别人趁虚而入的机会。若是他胜了,也就是自断臂膀,元气大伤;而若是虞婵胜了,这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最终的最终,得益的都不会是他们越国,而是就等着他们失败的魏国。

只是一句话而已,就可以做到这样的程度,田克端得是好心计!

如果不是不大适宜,昭律真想拍案大笑。“魏公的心机谋略真是一等一,怪不得我越国和你们争斗这许多年。”他这话说得也没错,越国在整体实力上确实高于魏国,但是之前在战场上倒是屡尝败绩。果然,实力是一回事,谋略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下轮到田克的脸色变了。这不可能啊,这也太快了!他不信昭律想不到他想暗示的那些东西,但是接下来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这是正常的反应吗?就算昭律最终选择相信虞婵,那中间的过程也足够二人离心离德,越国这样定然不能久长。

可现在却是这种完全是“你想多了”的反应……是他没有抓到点子上?还是昭律已经连自己的王位有威胁都已经不在乎了?可是,越国昭氏一脉,不是早就把天下作为毕生目标了吗?难道不是有关于此的任何话题,都该正中靶心,让他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么?

“魏公这是没有话了么?”昭律见到他脸上变来变去的表情,好心地接了下一句。他觉得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父亲是怎么失败的,说不定就是这个方向的谗言。也许他之后该去问问吴靖,当年之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就该轮到寡人问了。魏公这招数,是不是用过不止一次?”

田克正绞尽脑汁地在想别的话来劝说,这话要隐晦而且容易让人多想,好实现他的目标。结果猛地这么一听,他脸色真变了。这不可能,当年的人都死了……昭律怎么会知道……?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这样的反应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昭律眉眼凌厉起来,终于从桌案之后起了身,一字一句地道:“看起来是真的了。真是感谢魏公大恩,寡人没齿难忘。”然后他抬了抬手,一直在门口的甲兵立刻走了过来,将还想说什么的田克嘴堵上,直接带了出去。

待到他们出去,昭律又叫了人进来。“今日之事,不得外泄。若谁敢泄露此事,一律车裂示众!”他倒是不怕虞婵知道,怕的是别的宵小知道,以后继续借此离间。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他如何能重蹈覆辙?

再说虞婵进了后帐,因为空间宽广,也没听见前头说话的声音。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小脸圆鼓鼓,看起来别提多可爱。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轻轻地给他们掖好被角,然后就听见昭律大步走进来的声音。地上铺了毯子,昭律又担心吵醒孩子,所以声音并不大,但她依然听到了。

见她回头,也正好省了事,昭律站住了,用手势示意她到桌边来,以免被孩子们听到动静。虞婵一看就知道他有事情,马上就起了身。

桌边点着好几盏灯,大部分地方都被沙盘占据了。昭律顺手拔了一根旗子,在上面写:“魏公必死。”

这死字写得很大,让人看了感觉触目惊心。而且最后笔画很快,明显昭律怒气上头。虞婵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也学着他的样子写了一句:“他刚刚说了什么?”

昭律抬头看了她一眼,停了片刻,才写道:“百齐之事,你以为如何?”

虞婵虽是个外来户,但是好歹通史看多了,百齐这件事还是听说过一些的。她眼睛转了转,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田克到底想做什么——她微微眯了眯眼,回道:“也许是窃国者侯。”

这便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昭律知道她已经明白,又仔细地看了她两眼。油灯和蜡烛的光芒并不怎么明亮,但是那双眼睛看起来完全没有变化,就和他们第一次去洛都时、回程上马车的情形。

昭律蓦然地心一软。他开始庆幸自己刚才做的选择,还有以前做的,也一样。且不说虞婵有功无过,对她动手那是寒了不知多少人的心,就光那一份信任,他就不能辜负。他甩了手上的小旗子,手揽到了对方腰间,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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