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之后:美人如鸩-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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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清水返乡1
天都朝阳殿
纤细的素手向着粼粼的湖面撒了一把鱼食，简坐在湖中的玉带桥栏上，看鱼儿欢快的聚集又冷清地散开。即墨立在她的身后，无语凝视，没有勇气再去扶上她孱弱的双肩。
“今年是哪一年？“
简突然开口，即墨不知所措起来，见没有人回答，简轻叹一声，自语道：“记不清了，时间太快，而我总在得失之间徘徊，却在以为要得到时才明白，原来追随我的一直只有失去……“
即墨的唇动了动，想去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简看着桥下的清萍，陷入短暂的沉寂，隔了会儿她又道：“即墨，去和命运抗争是不是很傻？“
“不傻，屈服命运的人是懦弱！“
简有些惊讶地向后看，见即墨神色复杂地看她，扯出勉强的笑意：“你终于和我说话了！“
即墨向前走了一步，站到简身边：“我……对不起……“
“该抱歉的人是我，是我负了你的感情，即墨你该恨我的，如果你心怀歉疚，我会自惭形秽。“
简的话让即墨心疼，他低头看着她空洞的双眼，想着她所经历的种种，南阳九月树影下的悲伤还历历在目，她和简穆塍的吻依旧烙印在心头，还相爱吗？他默默地在心底问，却不能出口。鼓起勇气，即墨抬手轻轻按住简的肩头，身体微微的体温顺着指尖传到自己的心底。
“即墨，我一直想问，为何你在天都，你和怀沙之间……怎么了？“
想起怀沙，即墨愁上心头，手掌滑下，心境里少了刚刚微妙的悸动，南阳使者还在府中，他需要剡毒的解药去救怀沙，虽然范梁用最好的药克制住毒性，但半月之内没有解药，怀沙依旧要死，可是此时此刻即墨要如何开口？简穆塍伤了怀沙，致使她命在旦夕，但怀沙也算计了简穆塍，这一战两败俱伤，简会用解药救伤简穆塍的人吗？
“即墨？“见他分神，简小声唤他的名字，即墨皱了皱眉，似乎决定了什么，随即“扑通“跪了下来。简惊的不知所措，赶忙伸手去拉，边拉边说：“怎么了？“
“简，求你救救易怀沙，她中了剡毒，危在旦夕！“
简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怨愤地看着即墨：“为什么我要救她？因为她我失了东隐，因为她，穆塍哥哥下落不明，即墨，你有什么理由要我救她？“
即墨的头压得很低，看不清表情，简的泪扑簌地落在他的头顶，氲湿了发丝。
“我没有理由，我只是祈求你，哪怕知道结果，我也要试一次。“说着他抬起了头，眼中有和简同样的氤氲。
“简，还记得珍珠海吗？我说过那是蛟人的故乡，可为何他们回不去呢？“
“为什么？“简似乎被即墨的话蛊惑了，忍不住要听下去，这些即墨不为人知的一面，这些蛟族誓死守护的秘密，为何要在今天说出来？
第375章 清水返乡2
“很久以前，南阳一直流传着一个故事，说所有生活在五陆上的蛟人都是罪人。人类是他们当然的主人，他们只能被人类抛弃或者为人类战死。在蛟人最繁盛的时候，各国军队的精锐几乎都由蛟人构成。蛟人之间自相残杀，数百年不歇止。后来，有个蛟人做了天都帝国的大将军。为了使蛟人的后代不再相互杀戮，他在皇帝祭天的时候，突然越位而出，用定海皮鼓召唤出定海珠，以自己的血向上天祈求一个残忍的诅咒：所有大陆上的蛟族都将灭绝！“
简惊讶地捂住口，不敢相信有人竟然下这么恶毒的诅咒。
“然后那位将军带着定海皮鼓跳崖身亡，尸骨无存。将军无子，只有一个和人类所生的女儿，这女子虽为蛟人，却是个银鳞蛟！“
“银鳞蛟？“简第一回听说，她见过的蛟人大多黑色，唯有少部分灰蓝，就像即墨，可从没见过银色的蛟人。
“我们蛟族分三类，蛟，灰蛟，和银鳞蛟。这三种蛟类是有各自的分工的，并且不能遗传。银鳞蛟先天不足，但是那是为先知的能力付出的代价，所以银鳞蛟稀少而且不易成活。一旦活下来，就意味着蛟族的巨大变动；蛟是大家经常见到的，力大无比，其实是保卫蛟族的战士；还有一种就是灰蛟，他们是蛟族的幸运儿，这类蛟的存在往往意味着蛟族的变数。而那个将军的女儿正是银鳞蛟，银鳞蛟肤质白皙和常人无异，所以为了安身立命，她将自己藏了起来，断绝了和族人的联系，经过和人类繁殖混血，蛟族的血统在她们的血液中日渐稀少，直到怀沙这一代……“
“怀沙真的是蛟人？“
“对，她是捡来的。是孔伯，那时候他还是墨骑里的一名百人队的队长，在蛟河边捡到她的。开始他也不知道怀沙是银鳞蛟，只是觉得一个快活不下去的婴儿怪可怜的。南阳和西泽那个时候还与零星的偷袭活动，孔伯的小队碰到了，他的手臂受伤，血滴到怀沙的身上，然后就看出她是银鳞蛟。他知道那个传说是真的，不敢怠慢，立刻报告给了我阿娘，当时千乘候的夫人也有了身孕，国主和千乘候就商量让怀沙住进千乘候府。千乘候府一向对蛟人友善，他们那里是最好的隐藏之所。那个亲生的孩子出生就死了，她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易怀沙！“
“所以你要救她？因为她是族人？“
“不，我救她是因为蛟族的预言：百代之后，清水潭返乡！“
“古今往来，任何咒语都有一个破解的法门，而我们蛟族要生存，唯有找到入海的海眼，所以怀沙不能死，她是蛟族唯一的希望，也是……我母亲牺牲的代价……“
即墨的眸光倏得暗淡下去，看得简心中一痛。
“当年我的母亲可以不死，但为了救怀沙将血和元灵都给了她，简，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不到绝望我不能放弃……“
第376章 清水返乡3
即墨坚定无悔的目光，勾起简的回忆，南阳街道上那个戎装的女子，深沉的夜色眼眸，她从不知道她的狠厉与算计身后，竟也背负着这样沉重的使命。
“那你为何要离开她，离开南阳？“
“因为简穆塍……她为了一个死人背弃了整个南阳……“即墨说完悄悄将拳头握了起来，简侧头冥想，开口问道：“是因为穆塍哥哥的摄魂术？“
“对！“
“是谁？“
“你还记得左世督吗？“
朝阳店花厅
“凭什么要本王出兵？“
“你不出兵，难道要大王的护城亲卫出征不成？“
“谁……谁说的……不是有勤王的惯例吗？那些分部各地的……“
“燕王，请你在这个时刻别那么天真了，勤王？你认为现在谁还有能力勤王？是西泽还是东隐？“
即墨和简一进屋就听到花厅的争执，燕王被黑将顶的哑口无言，忿忿的瞪他。简知趣地折了回去，即墨看着她的背影幽幽地叹息。
燕王听到声响，一见即墨就站了起来，用手指着他说：“还有他，还有南阳，南阳不动，墨骑不动，你们休想让我去送死！“
黑将的眉头锁了起来，那加的脸色变得铁青，即墨停顿了片刻上前两步，跪了下来，高声道：“国难当前，恳请大王派我墨骑出征！“
此言一出，在场的三个人都傻了，那加有些激动，黑将想说什么又停了下来，静默片刻，那加低低问道：“你那墨骑仅余千人，而鬼王一路征战，收编军众号称十万，如何能敌？“
即墨将低下的头颅微微仰起，镇定道：“末将不会孤军奋战，南阳莽军亦可为国捐躯，即使不能完胜，也绝不让十万逆军轻易踏入王城！“
东隐桃花坞
窗外有冷冷的风在吹，天上却没有云絮在飘。封邪倚靠在阳光微醺的窗子前，看着日光寸寸的升起，看带着初冬寒冷的风吹起，看天上的云在风中翻卷，看一两只鸟在高空中奋力的翱翔着。心从那年春季中走来，桃红春笑，花香四溢的季节里，写下了多少快乐？那一季的丁香雨细，丝丝雾朦，还记得，雨夜里，朦朦细雨点点滴乱她的发梢，那惬意的笑，伴着檐下叮叮咚咚的雨声，五月的风中游走遍他们相伴的每一个白日，每一个夜晚，游走在他们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寸眉梢……
“侯爷！“蒙虎的低唤引来封邪的不满，他眉头蹙了起来，不甘愿地站了起来。
“不是叫你们在外面等吗？“蒙虎听到斥责有些紧张，话出口时吞吞吐吐起来。
“是要紧的事，天都那边有出兵意向！“
封邪走到木桌前，用指尖轻轻抚摸那沾染灰尘的琴弦。
“谁领兵？“
“即墨！“
他冷笑一声，手指重重勾了下琴弦，发出“嗡“的闷响。
“他那点兵算什么？“
“听说他要去南阳借兵！“
“那也过不了五万！“
封邪虽这样说着，神情却忧心起来，一个简穆塍，一个易怀沙，活着，就是心腹之患。
第377章 清水返乡4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蒙虎转身出门，留下屋内空空地寂寥，封邪的目光从窗棂到散架的床榻，从木制的器皿到桌上尘土覆盖的焦尾琴，指尖顺着那七弦一根根划过，荡起幽幽的颤音，他低首喃喃：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我回来了……可你……在哪呢……“
朝阳殿的回廊尽头，即墨呆呆地坐立着，似乎心事重重，连简走进的脚步声也未曾发现。夜的气息弥漫，淹没所有的情绪，最后连同自己一起，掩埋进深深的寂寞之中。
风声依然萧萧，扬起漫天的细尘。简的记忆浸在这漫天的喧嚣里，竟然是如此的安静，静得有些沉闷。
“什么时候走？“
她出声，即墨的背僵了下，却没有回头。
“明天！“
简的鼻腔忍不住酸了起来，这样的人，这样的场景，一遍遍在她短暂的人生中重演，只是里面的主角更替交错，却是都让自己心痛的人。
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在记忆一幕幕起起落落里，在过去曾有的悲欢离合里，是凄怨，忧伤，还是木然。安静的日子，没有记忆飞扬，不容自己去挽留，也同样不容悲伤。
那纤细的手轻轻搭上即墨的双肩，简将身子靠的很近，几乎贴在即墨的后背上，即墨的身子重重抖了一下，僵硬地接受简温暖的身体。
“即墨，我还记得十四岁那年也是这样送你离开，你记得吗？“
即墨的心狠狠揪了起来，彼时他是太子，她是一国之后，如今数载之间，他和她什么都不是了！
“这么多年了，你身上大海的味道依然没变……“
即墨的背部一热，有液体顺着脊背流了下来，往事一幕幕重现，得到的，失去的，都不忍回想。明日的南阳，会有什么等着自己？他不知道，和怀沙相比，自己一直就是软弱的，怀沙为了爱情，忍辱而战，怀沙为了族人的性命，周年奔波，回头去看，自己才是一无是处的人，既抛弃了族人也抛弃了自己。自己没变，对，所有人都变了，唯有自己没变，可耻的没变。
即墨双掌摊开，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征战不休，他仿佛看到族人的热血遍洒沙场，忽而掌心一凉，一个瓷瓶被简塞了进来，他有些错愕的转身，却见简半侧着身，躲在檐下的阴影里。
“即墨，此时此刻我不想说什么民族大义，更不想说恩怨情仇，怀沙于我没有意义，但对于你，对于墨骑，我有着亏欠，我还记得初到南阳时你救我的瞬间，还记得蛟人暗无天日的生活，所以解药你拿去，但也请你原谅我的怨恨，因为简穆塍毕竟是我至亲的人。“
“简……“
即墨的话有些哽咽，滞留在嘴边没有出口，他深吸了一口，单膝一跪，重重行了礼，然后起身一阵风似的离开了朝阳殿。
暗夜里的简哭出了声，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眼泪是为谁而流，生死未卜的简穆塍，即将出征的即墨，盘踞东隐的封邪，他们似乎都与自己息息相关，又似乎隔着万里迢迢，野心、战争，将他们牵到了一起，却一刀刀割着她的心。平安，她默默念叨，为心念的每一个人，明知道不可能，但她衷心的希望他们都能平安。
第378章 兵临城外1
夜，很深很深，她站起身，孤单地顺着走廊前行，那背影淡薄地令人心痛。
“嗑……嗑……“
“来人啊，快去请太医！“
“……小黑……别叫……“
“不行，算了，我自己去……“
“小黑！“
那加痛苦地扬起上半身，被黑将一把抱住，按了回去。
“别把病情宣扬出去，我怕燕王……“
那加泛着青色的手死死抓住黑将的手臂，眼中满是祈求，黑将咬着牙，宽厚的手却轻柔地顺着那加的背，简端着药进来时，那加正趴在黑将肩头喘息，唇角挂着怪异地笑。
“小黑，我想着该是时候了！“
黑将身子一震，表情严肃起来，坚定地说了句：“不行！“
“我挺不过夏天……“
说到一半，那加“哇“地一口血从口中喷了出来，溅了黑将半身，黑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