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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部分

门阀风流-第343部分

小说: 门阀风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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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兴想了一想,凝声道:“若其据关不出,当以何如?”

闻言,徐光满不在乎的笑了笑,答道:“殿下勿忧,吾观刘浓,极其好战。好战者,必亡于战。若其据关不出,殿下理当哮关邀战,激其复出,一战于野,战而功成!”

石兴眉目尽放,眼睛大亮,抚掌而赞:“妙哉,妙哉,吾得徐长吏,即若鲲之插翅也。暨待功成,理当引军复入洛阳,定教左司马悔而恨之。”

一提夔安,徐光蓦然一肃,朝着石兴深深一揖,恭声道:“左司马亦乃忠臣大贤也!奈何,却各为其主,徐光悔矣,恨矣,愧矣!”说着,怅然一叹,神情懊恼。

闻听此言,石兴弯眉斜竖,眼冷若刀,猛地一挥鞭,冷声道:“徐长吏切莫言此,左司马之心,令人生恶矣!”

“唉……”徐光捋须长叹。

……

洛阳,朝日爬上了箭楼,染上一层血红。

夔安按着刀挺立于城楼,目注西南方向,光秃秃的脑门在朝阳下泛着油光,吊眉眼不住开阖,时有冷芒乍射,倏而略显不安。徐光与石兴所言不假,他确乃石虎之人。如今之石赵,陈营深若丘壑,其一者,即乃石兴世子一党,其二,便是单于元辅石虎。

石虎乃石勒义子,大半个赵境俱乃石虎替石勒打下。石勒为彰其功,立石虎为单于元辅,掌大军于手。石兴虽为世子,功名却不显,且喜汉人文吏,而此,恰乃夔安之不安。

在夔安心中,非吾族类,其心必异。北地广袤数千里,汉人多如牛毛,虽经得十余载清屠,仍非己族可匹敌,若欲成大事而尽掌寰宇,便需砥锋持续,以汉人之身魂,养吾族之精血。且待有朝一日,匈奴已为乾坤之主,方可复养汉人之书吏,以治纲常。而此时,显然言之过早!

思及此处,夔安吊眉越皱越紧,情不自禁的一掌拍向城墙,“啪”的一声脆响,掌心传来刺痛,强行忍住,斜眼一瞅,见西向飞来一骑,当即大声问道:“可曾交战?”

来骑叫道:“回禀左司马,刘浓引军南退,意入轩辕关。世子殿下衔尾追击!”

“啪!!”

一声重击,尖锐的墙石刺破掌心,血流如涓,夔安猛地一甩手,血水落了一窜窜,其人却不顾,背起双手,徘徊于城楼,嘴里喃喃有辞:“诈,其中,必然有诈!!”

儿子夔禄瞅了一眼地上点点血迹,神情犹豫,欲言又止,半晌,嗡声道:“如今大军已然开拔,当以何如?莫若儿子前往,规劝殿下!”

“劝?如何得劝?!”夔安簌地抬头,横瞅一眼,须发怒张,令夔禄不禁后退连连……

第四百零六章掘墓回风

落日滴血,涂染苍穹。

一路往西,日蕴辉耀枪尖,纵抹披风,刘浓骑在马背上,肩后的白氅浮着波纹深红。大军上方,鹞鹰高悬,时而穿风裂云,倏而盘云斩日。成都侯未着铁盔,面西逐日,神情冷凛,目光深沉。心中却起伏难平,敌军衔尾于三十里外,若欲一劳永逸,全军尚需从速。

“传令,三军从速,日落不歇营,南折,直抵回风谷!”

“诺!!”

……

大河怒滚,落日坠入河中,唰下满河艳光。

李矩携两万大军沿河急追,额角爬满汗渍,面上神情焦急。荥阳军十之七八皆乃步军,经得数十里急行,沉重的喘息声荡满三军。不时见得,有人柱枪喘气,军中校令则奔驰来去,大声呼喝。

大将骞韬扭头看了一眼绵延长龙,眉头紧皱,嗡声道:“将军,我军已然奔行两个时辰有余。士卒体难为继,莫若就地暂歇,待力稍复,再行西往!”

红日迷眼,李矩抹了把脸,以手背挡了挡日光,眯着眼看向远方,但见大河翻浪若龙腾,但已至回旋转弯处,突起数十里平原,右面乃斜坡,南高而北低,确乃戌营上佳之地,神情便有些犹豫。

这时,骑将段秀打马而来,满脸滚着汗珠,扯出脖布胡乱一拭,枪尖挑向北,指着遥不可见的洛阳城,喘气道:“将军,我军疾行于野,洛阳却未行拦截,由此可见,确如成都侯所言,城中大军已然尽出!莫若……”说着,舔着嘴角,嘿嘿一笑。

而此一笑,令李矩心中咯噔一跳,暗忖:‘若可夺洛阳,李矩纵死何妨!’想着,想着,眼睛越眯越细,中目吐光,踏着马蹬的脚微微颤抖,以至于身子亦随即轻颤,继而,嘴角两边慢慢勾起,稍徐,便欲挥手呼喝。

“将军,不可!”

却于此时,但闻骞韬蓦然一声沉喝,李矩怔住,手掌顿于半空。便听骞韬冷然道:“将军,夔安乃何人也?石胡之智将也,纵使洛阳大军尽出,亦必存自保之力!再则,洛阳城坚,非数倍不可取!如今,我等若挥军往北,唯恐取城不得,反遗战机!故而,成都侯有言,若我军两日未抵轩辕关,洛阳不可得!”

段秀拖枪转马,皱眉道:“夔安足智多谋,确非易与之辈。成都侯骁勇擅战,入北以来,未尝一败,若言战而胜之,段秀信也。然若言取洛阳,恐其托大矣!是故,我等往西,亦或往北,有何差别?何需舍近求远?”

“非也,非也!”

骞韬目中精光闪烁,眯着眼睛看向越坠越低的落日,神情肃然,声音极沉:“若可将胡人大军尽折于野,届时两军合聚,铤戈北击,复取洛阳,又有何难?”言至此处一顿,深深的看着李矩,嗡声道:“将军,曾记昔日韩潜取洛阳否?”

此言一出,李矩与段秀俱惊,昔年韩潜取洛阳,便是围城打援,尽溃四方来援之敌,而后,携大胜之势团围洛阳,强力取之!半晌,李矩瞪大着眼睛,张了张嘴,喃道:“莫非,成都侯之意,乃尽歼胡酋于野乎?”声音轻颤,实难自信。

“然也!”骞韬豁嘴一笑。

“若是如此,理当全军从速!”段秀神采焕发,面显亢奋之色,扬着长枪,嘴唇颤抖。

李矩犹怔,拉着缰绳的手,颤若抖筛,良久,良久,镇定下来,暗一咬牙,看了看天,冷声道:“吾观天色,今夜定将浮月!就地歇营裹腹,两个时辰后,大军开拔,月夜行军,直指轩辕关!”

“诺!!”

……

落日湮尽最后一缕余光,四野一片茫茫。

朔风掠过草海,扯得旌旗翻卷裂响,马鸣风啸之际,六万大军漫野填苍,方园十余里,塞满人头与弓刀。马蹄踏过,草海为之静伏,三军行过,将草海犁作平地。石兴融身于大军之中,身侧矫将环围,不时听闻雄壮的“唷嗬”声盘旋来去,暗觉天地乾坤皆存于一掌之中,不可一世。

待至一片斜地,徐光勒住马,搭眉瞭望草海中零乱的痕迹,稍徐,打马而回,笑道:“世子殿下,将不以怒兴兵,帅不以疲行军。我军追击已然一日,理当宿营于此,整军备来日,一击破敌。”

石兴想了一想,淡然道:“长吏所言甚是,刘浓倾力逃窜,士卒必疲,军心必失!我军当衔尾镇之,以已之长,取彼之短。彼时,一战而功成!”说着,大手一挥,喝道:“传令三军,背风歇营,静待来日,南夺轩辕关!”

“诺!!”

“唷嗬,唷嗬……”

……

竖日。

天将放晓,星月黯褪,红日初升。

经得终夜疾行,刘浓引军至回风谷外,将将扎下营盘,即召诸将于帐,半个时辰后,众将鱼贯而出,面色冷然若铁,脚步亦落得极沉,一踩一个坑。遂后,刘浓未有休歇,骑着飞雪漫行于朝日中,身侧随着红筱与炎凤卫。

回风谷,方园五十里,呈“凹”字型,广口内狭,东西稍高,南北略低。由外视内,不见谷势,难辩高低。渐行渐入,方可觉察其势。而此地,便乃刘浓与荀娘子计定之所。

薄雾缭缭,缠绕着远方老柳梢,打马而至近前,突闻啾鸣声,抬头一瞧,只见树丫处筑有一巢,几只不知名的雏鸟正伸长了脖子叽叽乱叫,稍徐,天边飞来两点小黑团,渐而,愈来愈大。

“莺,莺……”两只黄莺比翼齐飞,待见了树下的人与马,啼声急切,却不敢轻易靠近,来回翻斩。

“叽,叽叽……”雏鸟不住呼唤。

“莺!”

蓦然,一只黄莺疾旋而下,双爪一探,朝着刘浓当头便抓。刘浓大手一扬,将黄莺挥出丈外,复见另一莺夹面袭来,神情微惊,勒马后退。“锵!”红筱撤剑在手,挥手欲斩。

“且慢!”

刘浓摇了摇头,将红筱制住,遂后,勒转马首,朝谷外营盘奔去。红筱歪着脑袋一瞅,见两只黄莺已钻入树丛,内中叽鸣如潮,微微一笑,策马追上。

稍远些的地方,荀灌娘勒马于小山坡,将此景尽落眼中,嘴角一翘,淡然一笑,继而,一声娇咤,水泄而下,将刘浓截于营门口,秀足踏蹬,人随马起,娇笑道:“心若未静,不妨登高远望,兴许,可解其惑!”

大战将起,成都侯内心确若煮海,难以言平。闻听此言,嘴角微裂,斜勒马首,慢慢纵向小山坡。荀灌娘驱马于一侧,嘴角微弯,似笑非笑,眸中神情,冷沉若渊。若言年岁,两人俱乃二十上下,而此一战,将定数万人之存亡。

回风谷,势必血河汪洋!

……

红日慢腾腾的爬上了小山坡,斜挂于老树之颠。山坡的背面,乃是一望无际的人海,内中仅见波涛叠浪,却鲜闻人声。老弱妇孺位于人海中央,相互挽携,蹒跚而行;精壮汉子手持柴刀、铁镰、长锄、木枪等物,徘徊于两侧;前锋则乃数百精骑。

“蹄它,蹄它……”

锋骑之首,乃是一名黑衣人,斜打长二剑槊,冷面冷眼冷唇。在其怀前,尚有一名小女孩,身着粗布衣裳,脚穿麻草编织的小鞋,浅浅露着玉嫩的脚指头。

由青州一路往西,数万人的流民大军每况愈下,待至东平郡,已然不足万人。其间,一部往南,投徐州而去;一部逃回青州,奔向广固;尚有数部,见前路茫茫而心灰意冷,纷纷落脚于千里荒村,静待天命,苟延亦或灭亡。

谢艾身穿铁甲,内中凹凸不平,左肩尚余一截箭簇,恰好卡在旧孔中,懒得拔了,正好挡住破洞。待至山坡上,回望一眼人海,复挑眉看向西方,只见雾气盎盎的荒原上,突显一片树林,其中仿若得见炊烟。

“义兄,烟,烟……”李依侬指着林中徐徐青烟,轻声叫着。她已有两日未食了,肚子饿得咕咕叫。

“烟,烽烟,人烟……”谢艾裂了裂干涸的嘴唇,深吸一口气,斜扬剑槊。紧随其后,身后精骑纷纷扬枪,万众人海霎时一静,顿步不前,齐齐抬目望向斜坡上的骑士们。此乃遇敌信号,回过神来的人群,猛然一缩,向内腹挤作一团,两侧精壮汉子瞪圆了眼睛,捏紧了各式兵器,身子微弯,呈防御态势,又若欲择人而噬。

“依侬,且静侍,未得令,不可出声!”

谢艾跳下马来,将小依侬抱下来,藏在草丛里,继而,翻身上马,回过头来,朝着草丛中的小脑袋笑了一笑。璇即,猛然一挥槊,风驰电掣般插下山坡。

“蹄它,蹄它……”

风声呜咽,马蹄雷动。愈行愈速,渐作风裂。

小半个时辰后,林中突地窜出数十骑,发疯一般乱奔,嘴里则吼着野兽般的叫声。小依侬紧紧的捂着耳朵,浑身不住痉挛,此乃胡语,风中藏着的胡语,自她们往西逃窜,一路皆遇胡骑。因此,义兄一路厮杀,一路夺粮。

“呼罗噜,呼罗噜……”凄厉的叫声,如梦魇一般钻入心灵,深缠神魂。小依侬的手太小,遮不住风里的声音,只得蜷缩起来,紧紧的抱成团……

第四百零七章请君入瓮

永昌元年,七月初三。

清晨,浓雾。乾阳之日爬出了深渊,耀临青白苍穹,肆意的散发着血束光芒。继而,秋风乍起,若纱似炼漫过青褐相间的草海,朔风至此回旋,将飞云流雾裂散。

回风谷外,血迹斑斓,间或得见,残肢断体零落于四方,火红紫莲错落盛放。昨日申时,石兴提步、骑六万逼临此地,刘浓携白袍两万余砥锋迎战,历经数番试探之战,两军俱难速胜,故而鸣金罢战,以待今日一决雏雄。

两军相距八里,万马呼啸,旌旗泛滥。

“蹄它,蹄它……”

石兴携诸将纵马至高处,踏蹬一望,但见敌方战阵绵延十余里,中军大纛飞扬于内腹,若非那血红色的炎凤火骑着实惹人眼,定然一目难视。而阵前巨盾铸城,长戟森然,呈“一”字排布,两翼斜展,若“八”字反张,乃是“雁形阵”。弓弩手游离于重甲步阵中,东西二向,尚有巨枪铁骑遥护!状若庞大无比的铁螃蟹,伸长了两枚巨钳,意欲将来犯之敌,尽数绞烂、撕碎。

胡人虽然不擅战阵,崇尚以力破阵,但石兴亦知雁形阵乃弓、弩防御之阵,不由得神情错愕,心中微奇,暗忖:‘纵观江东之虎从战,极擅以骑制骑,以步克步,却鲜少见弓、弩拒敌,布此雁形阵,莫非尚有深意?’

这时,骑将张貉沉声道:“世子殿下,敌军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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