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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部分

门阀风流-第285部分

小说: 门阀风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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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刘浓已与李矩商议过,将由李矩部将王怀率两千士卒守城,待入夜之后,复弃城而走。洛阳城大,非数十万大军,难以围困,是以,纵然仅两千人据守,来敌亦难辩虚实,且难封去路。此时,闻听江霸此言,心中却蓦然一跳,当下便道:“此事江都尉应知,乃由王怀都尉率卒守城!”

“王怀……”

江霸冷冷一笑,深深的看着刘浓,冷声道:“刘中郎,王怀此人,私意营结,向来不行正道,临危之际,却铤身赴命,安可言信?若其不战而降,献城与胡人,彼时,追悔莫及!”

闻言,刘浓抹了抹左手,心中猛然大震,史载,李矩之所败亡,即因叛将层见叠出,若王怀果真不战而降,其害犹胜于空城!当即,暗吸一口气,神色却浑然不改,顺手掀起面甲,淡然道:“若依江都尉之计,当以何如?”

江霸勒马回望,目注月下浩瀚长龙,面上神情愈来愈柔和,嘴角弯起醇厚笑容,而后,徐徐转身,面向刘浓,捧枪道:“江霸愿据卒守城,唯有一念,尚请刘中郎应允!”

斜月泛辉,刘浓凝视着江霸,徐徐摘下头上之盔,抱于怀中,含了含首,沉声道:“江都尉,但言无妨!”

江霸裂嘴一笑,随即,神情一正,翻身落马,单膝跪地,柱枪道:“若江霸亡身于城,拜请刘中郎,代为照拂吾妻、吾女!”

月光,悄洒,泄入寒甲,微风,轻摇,缓缭披风。七尺男儿跪地所求乃何?英雄何故轻生死,何言一诺成城!

刘中郎胸潮起伏难平,星目开阖,吞吐光芒,半晌,暗吐一口气,跳下马来,扶起江霸,直面那炯然双眼,紧了紧江霸的手腕,沉声道:“江都尉,此诺,刘浓应下。然,尚请江都尉,务必归来。”

“诺!”

……

月将落,四野黯合。

雄鸡徘徊于空落落的院中,跳到屋檐上,瞅了瞅东面,但见一片黑雾茫茫,转了转头,蜷伏羽翼,蹲下身子,静待东天染起一缕白。

将至平旦鸡鸣,洛阳城中,人去楼空,绵绵海洋分作两路,一路渡河入陈国,一路跨关入颖川。陈国较近,却隔着大河,渡舟已然不足。是以,漫向轩辕关的流民占了六成,数万流民长龙,前后拖曳二十里。

李矩引军三千转入陈国,将由陈国而走荥阳,并将顺势驱舟东游,交由虎牢守将韩潜,以防胡人渡河侵入陈国。

待最后一人撤离,白袍叠浪涌出,阵列于城南。刘浓、荀灌娘、孔蓁、曲平、北宫、薄盛、杜武、徐乂、薛礼、言绪,十人勒马于桥头,看着沉重的吊桥缓缓拉起,神情俱乃凝重。

“刘中郎,别过!”江霸横枪于城头,挥了挥手。

“别过!”

刘浓徐徐撤剑在手,高高举起,直插黑幕,继而,拉着剑柄,慢慢沉下,待至眼前,凝住,数息后,勒转马首,插风疾走。

……

“格呜呜……”

雄鸡据檐,挺起粗壮的脖子,面向东方,引颈长啼。

蹄声尚未落尽,乌墨天幕渐渐呈蓝泛白,少倾,一缕红光滚出深渊,荡涤蓝白,将天下万物灼燃尽红。

须臾,彤日喷薄而起,睁开了巨眼,斩雾破澜,将浩荡人间揽入其中。

江霸顶着红日,一步步走到金墉城上,雄立于箭楼畔,浑身上下似披了一层火甲,冷冷注视着,铁骑滚来……

第三百三十章白袍白袍

太兴四年,四月十七,小满即满。

清晨,卯时三刻,红日逐退晨星,浮云自开,石兴率两万余步、骑直抵洛阳城北,桃豹领残卒四千与其联袂行阵。

石兴遣骑至金墉城下哮城,激江东之虎出城列战,江霸未予理睬,以城弩将来骑射翻在地,石兴大怒,当即挥军攻城。

其时,夔安见洛河浅竭,当即命士卒推土填河,江霸以城弩射退,冀保勃然大怒,率步卒携匆匆搭筑的冲撞车强行破城,江霸滚下桐油桶,以火箭射之,顿时,火海熊缭,烧死胡卒无数。

待至午时二刻,城下胡尸堆积横野,石兴未能破城,正欲鸣金收兵。便在此时,石虎引六千残军插来,三方合营,猛攻洛阳城。

酉时三刻,将入夜,洛阳城将破未破,刘曜亲率步、骑三万,内含呼延谟五千败骑,锋抵洛阳西城。

江霸鏖战半个时辰,不敌。

洛阳城,破。

星月当空,六万大军轰然撞碎城门,涌入城中,正欲大肆屠戮、劫掠,却见人去楼空,乃是一座空城,唯余未及撤离的零星牛羊穿梭于弄巷中,顿时,诸军咆哮狂怒。

桃豹思及已身之痛,当即唆使刘曜与石兴,挥军逐敌,刘曜得侍中乔豫之计,未予理睬,径自引三万大军入洛阳宫城,扎营于宫中,言,帝驾洛阳,当入帝宫就寝。

刘曜乃胡赵皇帝,石勒乃赵王。

石兴与石虎面面相窥,二人暗中不耻刘曜之所为,已方奋战终日,其人方来即入帝宫,大有争功之嫌,然却无可奈何,只得容刘曜霸据洛阳宫城,心中则埋存火星,一点即着。

是夜,桃豹与石兴帐下冀保欢醉于帐。

冀保听闻江东之虎骁勇擅战,一战,败呼延谟于半道,复战,败桃豹于城下,旁侧且有桃豹滋意挑唆,当即拍案而起,请命石兴,愿率精骑八千,星夜奔驰,拦劫汉羊。

石兴与石虎稍作绸缪,刘曜来抢功,若冀保可截汉羊北回,即为伟功彰著,届时,二人当以此为由,羞辱刘曜,令其西回。

计已定,冀保引八千精骑,奔出城南……

……

月落复日起,晨曦徐徐拉开帷幕,微风拂过草海,挟裹着淡淡的香气,隐约听得,荒烟漫草中,有夏虫破土悄鸣,有长虺滋滋窜梭。

一眼望不到头的流徙长龙蹒跚而行,不过两百里路程,却行了整整两日两夜,而此,距轩辕关尚有五十余里,前队已鱼贯入关,后队犹居草海中。

近八千白袍、四千祖氏精锐辍于后阵,刘浓与诸将居于最末,时刻谨防胡骑突袭。

愈将临近关口,刘中郎心中愈发不安,待途经一株苍劲的古李树时,树上猝然窜出一条长蛇,撑着血盆大口,欲噬刘中郎。

“唰!”

楚殇光寒暴闪,一刀将长蛇斩作两断,蛇头却死死的咬住了左肩护甲。

“呀,蛇!”、“啪、啪啪!”

孔蓁离他最近,当即策马窜过来,待瞅见狰狞的蛇头,眸子蓦然一直,顿了一顿,而后,脑袋一歪,下意识地提起长枪便砸,一阵乱砸后,蛇头被拍得稀烂,刘中郎神情精彩。

“唉……”

刘浓叹了口气,抖了抖肩膀,暗觉酸痛难当,使劲的扩了扩,心道:‘任你英姿妖娆,提枪即可战胡,倒底乃是女子,终究畏蛇!’,待觉肩头并未受伤,把那一堆烂泥抹下来,“啪嗒、啪嗒”坠入草丛中。

孔蓁神情委屈,晃了晃枪,眨巴着眸子,嘟嚷道:“孔蓁,孔蓁想将它拔下来,却怕……”说着,瞥了瞥柳眉轻颤的荀娘子,意指,昔日荀娘子胡乱拔箭,适得其反。

小绮月从娘亲肩头,探出个小脑袋,挥了挥手,以一根手刮了刮小脸蛋,脆声道:“绮月不怕蛇,孔蓁阿姐,羞羞!”

孔蓁呆怔。

“噗嗤……”

荀娘子忍了半天,忍俊不住,嫣然一笑。诸将神情怪异,腮邦浮鼓,挤眉弄眼,拼命忍住笑声,最是唐利萧,嘴巴歪着,豁豁豁的喷着气。

“鹰,鹰……”

恰于此时,鹞鹰斩来,诸将神情陡然冷凛,唐利萧面色一变,纵马迎向鹞鹰,将鹞鹰收笼于手臂,匆匆奔回,冷声道:“郎君,敌骑,三十里外!”

三十里,半个时辰即至,莫论如何,流民亦绝难于半个时辰内,尽数撤入关中。

刘浓剑眉一拔,目光冷寒若铁,缓缓拉下面甲,沉声道:“列阵,圆月流盾,迎敌!”

“列阵!”

“列阵!!”

诸将飞驰,挥槊扬刀,万余士卒齐齐顿步,调转马首与枪头,指向北方。

半盏后,万军之阵耸立于草海中,羽甲林立,马鸣风啸,磐石卫一分为三,阵列于前,横拦铁城!大戟士居后,斜挺丈八长戟;虎噬卫三人一组,十人一队,环围大戟士;射声卫游离于前中后,背弓侍箭;四千祖氏精锐分布于虎噬卫两翼,五千铁骑即划为三,左右各两千,斜护两翼,殿后一千,内含七百具装。

圆月流盾阵,似鱼鳞而非,处方圆与鱼鳞之间,更为灵活,因据五千铁骑,偏重于杀伐。

……

“驾,驾!”

冀保率八千胡骑,两千辅兵、万余马,风驰电掣般刮过草海,万马奔腾而地动山摇,苍茫四野不闻他声,唯余铁蹄雷动如潮。

一眼望去,但见此军,人人披甲,内中有枪骑、弓骑、具装骑。枪骑三千,披半身铁甲,执丈二长枪,马腹挂着弯刀;弓骑四千,披皮甲,背箭壶,肩挎半石骑弓,腰悬三尺弯刀;一千具装骑,人马俱甲,挺丈二长枪,挎寒刀。

待冲入十里,冀保横目瞪向草海中不动如山的敌阵,冷笑不已,骑军冲阵存夺天抢地之势,竟敢横摆如此怪阵,莫非,当我冀保乃桃豹乎?刘浓小儿,且待我破阵,取汝之头,插于枪尖。当即,一挥长枪,叫道:“锋矢破阵,覆卷羊海,辗作齑粉!”

“唷嗬,唷嗬……”

间距八里,横向成阵的胡骑冒出尖锋,三千枪骑打头,犹若剑锋直刺;弓骑散落两翼,一旦枪骑突入,骑弓便可抵近,挥洒漫天箭雨;具装骑居后,在辅兵的携助下,跨上蓄势已久的空装马,缓缓拔蹄,衔于阵后,以待重拳出击,砸碎辗溃。

五里。

胡骑狼哭鬼嚎,排山倒海般的压了过来,但见得轻装弓骑窜上跳下,翻飞腾挪,时而弯身抓草,倏而拖着马缰,挺立马背,作飞翔状。此乃,胡骑贯用伎俩,以此威赫敌阵,常见奇效,令敌不战而胆寒。

奈何,敌阵乃是白袍!在其枪下、刀下,此类胡骑已斩之无数,岂会畏惧!

刘浓雄踞于飞雪之背,未拔楚殇,高高扬起戴着铁手的拳头。

“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蛮横撕碎鬼哭,盘荡于野,万余大军齐齐踏出一步,神情冷漠,未作一言,抬刀、击盾。

“碰,碰碰!”

三击之下,雄壮的击盾声,瞬间掩蔽了马蹄声,冲溃了狼嚎声,继而,嘎然而止,左足斜踏,微微倾身,挺盾、按刀、举戟、持弓,目珠充血,鹰瞵虎视,丝毫不惧。更有甚者,裂了裂森然的嘴,伸出舌头舔了舔,仿似漠然狞笑,又若饥渴嗜血!

朔风逆贯,拉得耳际风声若笛,冀保眼睛微眯,嘴角越扯越斜,露着参差不齐的满口黄牙。

其人勇猛好战,闻战即喜,擅长横冲直撞,更喜捋战精锐,时常于战后,将勇士剥皮烹骨,吞于腹中。白袍,果乃非虚,若将其食之,三军何人当敌?思及此处,暗觉浑身轻颤而痉挛,忍不住的放声狂叫:“唷嗬,唷嗬!”

“唷嗬,唷嗬……”

万骑尽随,贪婪而暴戾充斥寰宇,弯刀如林,铺天盖地,水泄而来。

侵略如火!

三里。

“扎盾!”杜武狂吼。

“簌簌簌!”

须臾间,磐石卫铸就铁城,将八百面巨盾高高举起,猛力插入草地中,拉开盾后木棍,三角斜支。列两排,呈半弧形,层次拒敌,随后,默退三步,拔刀在手。

两里。

“轰隆隆……”

铁骑汹涌,草海震荡,地皮仿若不堪重负,呻吟着,颤抖着,纹裂着。

薄盛高叫:“抖箭!”

“唰,唰唰!”长弓磨擦着皮甲,箭壶抖动,剧烈的抖箭声驱走些许惊慌,唯余狠戾。

“大戟士!”

“霍、霍霍!”浑身重甲的大戟士踏前三步,居于巨盾之后,层层架戟,抬戟于肩,戟尖直刺前方。

里半。

“拔刀!”北宫一声大叫,撤刀于手。

“锵锵锵!”虎噬卫拔刀如卷浪,此起彼伏,荡起一片浩瀚的雪光。

“引弓,月满!”射声卫搭箭引弓,拉至月满,呈抛射之势。

“踏蹄!”

荀娘子一声娇喝,两翼即动,蹄声响起,来回慢踏,使战马热血。

里许。

彤日,居东向西,北宫挺起手盾,高声狂叫:“挺盾,右斜,三寸!”

“唰唰唰!”

“光!”

手盾导光,将东束之光引入北方,霎那间,光洁的镜盾绽起烈日海洋。

冲入里内的枪骑,眼前蓦然一闪,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左手则下意识的勒住马势,奈何,强速冲阵之下,座下战马缓了一缓,却勒不住冲势,拖着枪骑奔向敌阵,而枪骑再难伏身,呈斜仰之势!

里许,五百步!瞬息即至!

“放!”

薄盛暴起一声怒吼。

“簌!”

弦崩如潮,羽箭脱弦而出。

顿时,天空为之一黯。漫天箭雨扎下,教人无处可藏。霎时,冲势减弱的枪骑,滚了一片。

“伏首,冲阵!”

冀保大吼,低低压着脑袋,几于马背平齐,只消冲入阵中,便可将缚怪盾的步卒撞碎,雕虫小技,岂能登得大雅之堂!

箭雨两轮,枪骑撞上盾墙,薄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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