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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部分

帝师传奇-第299部分

小说: 帝师传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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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微微笑一笑,沉默着,注意到对面蓝袍男子目光由惊讶渐转向理 解,青梵嘴角一扬,又是一个淡淡微笑。随手将才掀开到目录的剧本推回岳虔面前,“收好吧——这是你一个人地剧本。原不用特地给我看 的。” 

岳虔一怔:“但,这是从大人的本子改写而来啊……不经过您的 眼,岳虔实在没有信心将舞台上剧目呈现世人。” 

柳青梵轻笑:“这话……若是连岳先生都没有信心,那戏剧脚本,试问大周国中还有哪一个人敢于创作?在我面前,岳先生大可不必自 谦。” 



“不,不是谦辞。”闻言,岳虔却是缓缓摇头,肃然道。“岳虔素来耽溺曲词戏文,常于此道狂妄自视,但剧作高下到底能见得出来。您一本《荒原怒》,因这次最初的想法便是改写。所以几个月间逐字逐句地细读。虽然是纯粹的武将戏,只设两个人物一条线索,唱白打斗都遵循大神殿祭祀神曲中的定式,曲谱也都是从这里来。但人物鲜明。叙事清晰,整个戏文干净简洁,真正是大将之风,所以三年来在各地都长演不衰——而弄影曾经说。这一本是您当年仅用了一个昼夜就完成。大人天才,岳虔实在无法想象,又怎么敢不先通过您的法眼鉴定自 己?” 

岳虔说得庄重诚恳。柳青梵脸上表情也越显舒展宽和。但听到 “当年仅用一个昼夜”几个字。笑容却是不觉敛起。低低念一句: “当年的情景啊……不过是被逼到了极处,今夜不测明朝地恐怖罢 了。”他声音极微。岳虔不曾听明,见他眼中顿时透出疑问神色,青梵淡淡一笑,随即微挑双眉,“岳虔,这一本《战红原》,你有意拿出去,在下月十一、赤松花朝兼冬至日的庆典上首演?” 

“是!弄影的意思,哪怕阁中其他的新戏新曲全部停下,也先排演好了这一本。”提到妻子,岳虔声音顿时带上了极明快地色彩,“十一月十一冬至庆典,全国所有著名剧团戏班都会到承安,将压箱底的绝 活、排的新戏在城南水神殿前广场上展演。前年《风筝会》霓裳阁拔了头筹,去年却被淇陟来的喜月班《兰簪记》压了过去只好屈居次席。所以今年庆典,弄影发誓要将霓裳阁地第一夺回来呢!” 

大周律法,钦定三、六、九、十二月四季花朝与元旦、冬至、万寿节并列国家的最高节日,朝廷与宗室都要举行隆重祭典庆贺之。但在民间,由于国家幅员极其广大,各地各族流传下风俗不同,所以一年之中各地百姓自发组织举行的庆典活动不胜枚举。而朝廷只要这些活动不违背国法律令,有害百姓同心族群和睦,都采取 



 度;对部分影响广大,参与民族百姓众多的民间庆典 令相应地方官府给予支持。十一月十一日赤松花朝地冬至庆典,便是此中一例。它原是西陵的国家节日,在冬至日前后,会集全国最优秀艺人到京城会演比试;优胜者不但能到御前献艺,甚至可以参加新年祭神祈福的大典。大周一统,冬至日庆典为更多国人所接受,在“灵台”串联组织下,继续并光大了这一项庆典传统。虽然庆典比试地最终,仅有一个公认地排名而无实质奖励,但既在一国中心、天子脚下举行,还是吸引了无数艺人和团体参与。而得庆典之利,承安周边地百姓在这十来天里,也可以看尽杂耍百戏、歌舞话剧,过足戏瘾。霓裳阁是京城第一舞馆歌楼,声名盛极,身为主人的花弄影自然不愿在“自家地盘”让人压低了一头去。想到自己影卫地性格,再见岳虔此刻眼中抑制不住闪动的光彩,青梵不觉扬动嘴角:“这丫头……不过,想法不错。” 

“是,现在距离庆典正日,也不过二十余天。因此这几天赶得非常之紧,有些部分几乎是边写就边排演,所幸到昨日终究是全部完成 了。”岳虔微笑一下,轻轻叹一口气,“所以,夜间写得辛苦的时候,就会忍不住猜测摩想,当年柳大人埋首书斋作《荒原怒》时,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闻言,青梵微微一笑,凝视眼前笑容坦荡的蓝衣男子,回想当年未岚别业中种种,却是一个字也不想多提。沉默片刻,又从桌上拿起那本《战红原》的小册,随手翻检,“考斯  尔……那是非常英勇、明智而果敢的杰出将领。如果不是百年难遇地草原天灾,如果不是执着皇权一统的鸿逵帝。如果他的对手不是赫赫冥王、北洛十年磨砺成就的铁军,也许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草原的军神,将永远是草原的不败军神。”顿一顿,唇边又扬起一个宁静笑容,“当然,即使战败国破,考斯  尔都是英雄……将个人的私利完全摈弃,一生以维护国家、维护皇权、维护主君为行事宗旨和最高目标,为了维护发誓效忠的君王既定的大业竭尽全部心力。身为臣子。敢言所有人之不敢言,身为将领,却能抛却一切杂念彻底执行主君意志,为鸿逵帝奋战。直到流尽最后一滴鲜血——这样地人,值得汗青史册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样的人,注定是草原将千百年讲述歌颂的传奇。” 

已经可以分明地听出那素来沉静平和地语声中,带上了一种奇异的闪烁。词句短语间不寻常的节奏跳跃。让岳虔惊讶地抬起头,也不顾素来谨守的礼节礼仪,就这样直直对上柳青梵双眼。却见那双黑眸里目光沉沉,似一层暗淡薄雾掩尽心绪。竟是再看不出半点波光神采。 

“柳大人……”心中一凛,一声轻呼在不知觉中出口。 

然而这一声亦像是魔咒,转瞬之间。柳青梵脸上已是常见平和而沉静地笑容。“岳先生。关于《战红原》。还有什么想说想问的么?”

相识四年,到自己与花弄影确定婚姻。这两年来柳青梵只有在特意强调自己歌词剧作身份的时候才用“岳先生”的称呼,平时都直接称名以示亲近。听出这一声“岳先生”透露出有意无意地戒备疏离,岳虔不由心中轻叹,但随即抬起双眼。“其实,岳虔只有一个疑问:大人作 《荒原怒》,是仅仅为敬重英雄?描述心意,深刻切近,令人自然感慨心志,而于其命运不能不无奈叹息。大人,岳虔真正好奇,您……是如何做到?是什么样的方法,让您可以如此细致入微地感受、并阐发敌军统帅的心情?” 

像是第一次看清眼前人容貌般,柳青梵定定凝视岳虔,目光搜索过他表情每一个最微小地细节。但见蓝衣男子片刻间被盯视得脸上发红,五官神情也开始不安地微微扭动,柳青梵心中终于一声长叹,随即,浮起最真诚地笑容:“岳虔,谢谢。” 



“大人说什么?”闻言一怔,却见青梵已然立起,幽深黑眸里笑意闪动,“告诉弄影,下一次还这般拐弯抹角,便要她回去伺候纯叔,再不能到处自在逍遥。” 

站起身,岳虔眼中虽不解,却是依言点头。看他神情,青梵眉眼又一次舒展开来,“人,各有其正义。” 

“什么……” 

“人各有其正义——这是我之所以敬考斯  尔,也是我之所以能立身朝堂地根本心境。虽然气恼、愤恨,虽然对那些轻易便加于己身的莫须有罪名,对那些为了一些最无聊理由就要先发制人将‘隐患’消灭于未然地人,对那些高举着大忠大义便一心要将一切可能‘危机大祸’彻底铲除的人,有激愤、有怨恨、有轻蔑不屑……但,人各有其正义,有些东西,是永远不可能彼此妥协,共生共存的。”青梵淡淡笑一笑,眉眼间浮起温和的神情,“这几天,每日都在霓裳阁打扰,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眼见青衣男子当面深深弯下腰来,岳虔一吓之后,急忙也躬下身 来:“大人,您这样……我们实在承受不起。”感到身子随即被双手扶起,柳青梵黑眸静静看来,岳虔这才苦笑一笑,“从听说了那天府上的事情,就着急想见大人,以为无论如何也该向大人说些什么。可是,之后大人明明每天都到阁中,品茶,听曲,看我们排练,谈笑风生,与往日全无差别,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了。京城里这几天,走到哪里都听得见议论。六合居上每日的文战,即将参与会试的士子们慷慨激昂,对蓝大人等指责乃至于痛骂,更有许多对朝廷至今不曾对蓝大人一众作出明确处罚的不满。放眼承安,竟似只有这霓裳阁,因为大人就在这里,反而成为京中最安静的所在。可是,真回头细想眼下情境,身处其间的大人才是真正为难;每天朝会公务后到这里,见您的神态表情……原本,这样的时候实在不应该再用任何的言语行动打扰大人,可您知道弄 影……” 

“不用解释——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明白。”淡淡一笑,青梵伸手将岳虔双手合住,用力握一握然后放开。黑眸凝视他双眼,“还记得,就是那日,你送弄影到我府门前候还是倾盆大雨,漫天遍地的水,乌沉沉的云看不到一点青天。可是,真正雨大的时候,却也只有那一 刻。” 



听他语声渐轻渐远,岳虔不觉屏息,顺着他视线看向天窗里投射下那一束夕阳金色光芒。沉默片刻,方才牵动起嘴角,回应一个终于轻松释然的笑容:“是,大人——雨很快就停了。那一日是如此,今日是如此,每一场雨过去,都会重现出清朗天空。”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卷五:归去来(云隐篇) 第七章 雨晴日暖云逐淡(中)

霞。

并非常见的照耀浓烈,青白色的天空,只西边上挽了淡淡的一抹。本该绚丽夺目的金红,像被大量的水稀释晕染开来,通透而明净的色彩,轻纱一般铺展在夕阳之后。而衬托在其间的夕阳,也呈现出罕见纯粹的金色,环拥着淡色的霞光,直让人感觉到一种异常的轻盈,仿佛那并非傍晚时分的渐行渐下,而是在云霞托举中缓缓升腾。

“主上?”微微上扬的语调,显出影卫略觉意外的惊讶。几日来习惯了柳青梵在霓裳阁待到深夜方才回府,一眼看到缓步走出霓裳阁的青色身影,月写影本能地抬头看一看天色以确定时刻,但随即快步走到青梵身前,身子微躬:“主上,请稍候,马车很快……或者,您想步行?”

略一颔首以回应影卫的细致入微,青梵随即抬起头。

经过一个下午,此刻三元街面的青石板上,午前的雨痕水迹已经完全地消失。蟹壳似的淡青色石板被雨水冲洗得干干净净,太阳的金光斜射下来,路面上映出明晃晃的一片,又似有一层极淡的金黄色轻雾笼罩其上。道路两边多是二层三层的阁楼,间有许多店铺的招牌布幔,自两侧向街心微微倾着,稍减了街道原本的宽阔感觉,而显出一种类似巷陌的悠长和宁静;衬着这从天上到地下的一片夕阳金光,远处一两点路人模糊的身影,直如一幅寂静画卷。

凝望着西天金色夕阳。片刻,柳青梵深深吸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笑容:“是,走走——许多天不走动了,难得今日此刻好天气……写影,你就陪我略走一走。”

月写影点头,向不远某处候命的仆役们做个手势,这才跟上一步,走在柳青梵身旁。

柳青梵走得很慢。但步伐极稳;每一步落地都扎实非常,每一步地微顿用力,似乎都要将什么从此踩踏深陷入地里一般的感觉。垂手跟随在一旁,月写影几次不由自主地抬头。目光搜索他面容神情,却见那张清静平和的脸上,一抹淡淡笑意始终不散——

“写影。”

“是,主上。”

“什么时辰了?”

月写影微微一怔。随即答道:“申时近末,将交酉时了。”

“将交酉时了啊……看这三元街上却安静,路人车马都少。”停住脚步,青梵略略低头。含笑轻声道。“这是因为我的缘故吧,写影?弄影那里,这几日的生意明显清淡下来。平日这个时候。三元街应该是车水马龙。都是往霓裳阁去的人。”

“不。主上,这绝不是因为您。”斩钉截铁的一句。但随即却一时找不到合理的说辞,月写影微微皱一皱眉,“车马路人都少,是因为……因为时辰还早的关系。毕竟,霓裳阁到晚上,不交酉时是绝不开门待客地;而真正的老主顾,阁里都有预订的座位,并不用着急……”

听到影卫一本正经的解释回答,柳青梵略怔一怔,随即猛地大笑出声:“写影,你……唉!跟了我近二十年,你竟还以为柳青梵最能自怨自艾,凡事挂心地与自己过不去?写影,你可真知道怎么小瞧嘴里口口声声地‘主子’!”

月写影闻言一呆,转眼定定看向青梵:身为影卫,他如何不了解自己主上近几日心情?二十年来,难得欢喜的一次生辰宴会,却被蓝子枚一本议罪弹劾的奏折搅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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