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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部分

帝师传奇-第296部分

小说: 帝师传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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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地男子,一生经历与柳青梵有着怎样深刻而紧密的联系……如何便会有这样的人,如何便会有这样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上方未神合起眼,深深吐出一口气。 



“蓝大人,若我没有看错,这应该是上呈皇帝陛下的奏折。”拈着奏册,青梵依旧淡淡笑着。面容表情全不动半点声色。“大周律令,于公务治所之外私看官员奏折,属严重逾职、越权、渎私,是要受廷杖之刑的。即使已经在传谟阁留底。并经过上朝廷公议,非是朝廷以公文或明诏形式将所奏之事谕知百官,身为在朝官员、奏书的起草者本 人,也是没有权利将奏书上文字擅自公诸于众的——蓝大人。您是吏部尚书,上朝廷重臣之一,这样地规矩,应该不需要柳青梵再提醒你 吧?” 

“大司正大人。果然于律法最是精通,到何时都滴水不漏。”呆怔片刻,蓝子枚随即低声笑起来。笑声嘶哑而沉郁。手一伸。将奏折自青梵手中硬生生抓过。“但若是我拆解了词句,一节一节地背诵出 来。与在场的众位大人,更与奏章所涉的大司正大人您一齐商议讨论,就不算‘将奏书上文字擅自公诸于众’了吧?” 

目光微黯,注意到他眼底渐渐升起的一抹微弱火花,柳青梵默默地点一点头。“如果你真地决意这么做,蓝子枚蓝大人。” 

“好!” 

“蓝子枚!” 

与蓝子枚一个如炮弹般打出的“好”字一齐叫出声的,是上朝廷宰相,当朝首辅林间非。人们眼中从来温文持重的宰辅阴沉着面容,分开众人,步伐缓慢然而稳定地从园中席上走来。“蓝子枚,你闹得太过 了!今天是柳大人地寿辰,百官是应了皇上的旨意,到府上来为柳大人贺寿的。朝廷公务,国事政令上的分歧,请放到朝廷上去公议,不要在这里叫嚷,吵扰了诸位大人们地兴致!” 



“啊,好威严的当朝首辅、宰相大人,果然义正词严!”毫不客气的话语,说得林间非当时一噎,蓝子枚冷冷瞥他一眼,“您先莫急——‘论柳青梵擅政越权、结党议政、任私聚货、轻慢圣驾等十不赦罪’,里面‘擅政越权、结党议政’都有林相您地份,蓝某自会一条一条拆解到时质问!” 

居坐相位、执掌朝廷十有六载,经历过无数惊涛骇浪、腥风血雨,却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样地语气说话,尤其这样地语气这样的指责来自同期出身、同朝为官二十载地旧识,曾经在胤轩十四年国事危难之际,以一张口滔滔雄辩批得旧炎使臣灰头土脸无辞以对的林间非,一时竟找不到任何合意的词语当场回应反击。一双眼死死瞪视着苍白面上逐渐泛出丝丝血红的蓝子枚,林间非奋力呼吸着,双手狠狠掐向掌心,虽不说话,拦在柳青梵身前却是不动半步。 

在座的朝臣们,身份、资历、职官能够凌越于蓝子枚或与蓝子枚相当的……似乎只有林间非一人吧!转动目光,上方未神在心中暗暗叹一口气。虽然有谢誉琳这样的致仕宰相,但就进入承安朝堂侍奉君上的时间,却在林间非、蓝子枚之后;而以宁国公爵位进入兵部主事的  锋,以及主赞军机战略的副相轩辕皓,又都是一重毫无疑问的高阶将领身份背景——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一句半句,都是立即坐实了柳青梵“结 党”罪名,而且还是历来最为帝王所忌讳的,朝廷文臣与武将统帅的联结!很容易理解,蓝子枚这一句喊话音落,众人寂静无声的道理:因为只冷静一想,柳青梵所结“私党”之大,已经超过了任何人的想象——宗亲中诚王,外戚里秋原镜叶,朝廷上林间非,而冥王军诸将无不交 好,旧王国宗室几尽仰赖……偌大一个柳府花园,满朝权贵悉数在座,更有许多朝堂之外的人过府道贺。倘连林间非如此分说一句都能被点出有“结党”之实,则除蓝子枚一众外,又有哪一个能逃脱 



 责? 

便是自己,在这位“耿直能谏”的吏部尚书眼里。与柳青梵明明白白地交好,也是最确证无疑的“结私”罪状吧? 



心念飞转,凝视着那青衣身影的紫眸却是越来越不忍再睹,然而视线又不能移开一瞬。 

平静,全然的平静。平和安宁的面庞,不显丝毫波澜,柳青梵静静立在原地,看蓝子枚一言噎住林间非,更使得满座宾客噤声不语。微微垂低下眼眸。袍袖一振随即落下,双手十指相扣,静静握在身前。然后,从唇角开始。那张平和安宁的面孔,一点点地舒展开来——一个纯粹无疑的微笑,便这样展开在蓝子枚、展开在众人眼前。 

随即,众人耳边响起督点三司大司正平静而清朗的声音:“太傅柳青梵者。江湖游医、武人之后也。未见其有功特立于朝廷,而有司高位窃居焉……” 

以督点三司之职,私改昔陵故地六郡十三州税制,废食粮而课钱 帛。开府仓返赋税,为擅政。 

以闲职返京之身,废昔陵癸县、  县、潞县长官。而继任不经郡 守、州牧。印信私授当地里长平民。为越权。 

以太傅授学之便,援参考之试子于私宅。恣议朝事国政,而令其于群集之所,信口播讲宣于众人,诋疠朝廷诟病施行,动乱人心之源,为结党议政。 



以朝廷职官、君王信任,把持考场,于大比中倾向故私,抉择示好于大陆诸旧,职官守备凡缺者必先尽于旧王族,以朝廷之德惠而市私人之恩谊,为任私。 

身为廷臣,而行商贾,勾连国中巨富,朝上施为主政,必为朝下阴谋取利,投机倒卖聚货敛财,盐铁之类国营公利其外私相垄断,暴利以图私人以惠,为聚货。 

 

为人臣子,不敬不尊,口呼圣字,当面尔汝,车驾逾于御乘而不知止,行次凌于圣驾而不知降,赈抚后于谕旨而不知发,道路驰行见宫车而不避,街市言论称宗室而不讳,为轻慢圣驾。 

…… 

一字一句如线串珠,断线提绳,珠落仿佛水泻,绵延连贯,中无断绝。更兼语音清朗,吐字平滑,便似文稿尽在眼前,目遇而成诵,更没有一丝迟缓停顿。蓝子枚怔怔地看着青梵,不知不觉间,手上奏折已搓揉得如泥般软烂。 



“……盗名欺世,所行发指;枉法悖德,罪莫大焉:宜合有司,严加议处。以固国本,以保神器。如此,则朝廷大幸、社稷大幸、祖宗神庙大幸也!臣蓝子枚顿首百拜,泣血以闻。”缓缓吐气,将最后一个字送出,青梵嘴角轻轻勾一下,目光徐转,缓慢然而不容躲闪地直直刺向蓝子枚身后,一领棕色长袍的男子。“十年不曾见先生大作,这一篇文字,动情合理,分析精当,真堪与当年《为伦王辩罪书》相提并美 啊——卓明,卓先生!” 

被陡然叫出名姓,卓明浑身一震,终于慢慢从蓝子枚身后走出来。向柳青梵微微倾身行一个半礼,苦笑道:“当年只与柳大人有一面之 缘,国史馆中也从未有全篇地文字,大人竟能一眼指称出来,真不愧是柳青梵哪。” 

淡淡笑着,青梵目光在这位曾经的伦郡王府西席教授身上短暂停 留:在胤轩二十年风司宁因构陷谋害兄弟而遭帝怒圈禁,众人一片攻击斥骂声中,卓明独以一篇《为伦王辩罪书》得到胤轩帝赏识垂怜。虽然身在关系致密,风胥然不但不以其为风司宁辩护为忤,反而特旨自王府连坐罪人中开释,令到国史馆参与《博览》的编修工作。正如他所言,这十年时间,卓明谨慎小心,专一校检史料藏书,竟未有过一片完整文章流传于外。但当初他为风司宁草拟过多少本章,那一篇《为伦王辩罪书》又是何等的论述精彩,其落笔行文,柳青梵如何能不熟记在心?如出一辙地议事说理、举证用例,是以一口便叫出“卓明”这个名字来。

“卓明先生高才,得此一句赞语,柳青梵由衷欣慰。可惜先生虽高才,文章构架极尽精工,落到章节处,却有多少疏漏遗憾。”见卓明一怔,青梵略一颔首,锐利目光随即转开到蓝子枚身后另一侧,“应未东应侍郎、应大人,状元公文墨亦不输人。曾有‘一川风絮岂待我’之佳句。这篇文章,‘轻慢圣驾’一节,是状元公的手笔吧?‘不敬不尊,口呼圣字,于街市城坊间,称宗室而不讳’,果然是曾经在此一事上吃过亏地人,写来十分真实十二分感触。切肤剜肉,鞭辟入里。每一个用字都精准到了极处啊!” 

“柳青梵,你——” 

“苏远苏侍郎,苏大人。”更不与应未东交语,柳青梵径自继续点出蓝子枚身后从人。“令尊苏辰民可好?昔日为军制一事,尊父子联袂而作《万言书》,柳青梵至今记忆。今见蓝大人奏章里,税制一节。造句遣词依稀相识,真有九分亲切之感,而余一分怀疑——苏辰民苏太傅固然积累春秋,苏侍郎苏大人却正当年富力强。怎么如此盛事高文,竟无出翻新力作?是才劲已不继,或文思渐不及?苏大人父子人称文坛宗匠。若果真如猜测。是惊愕。是感叹,还是可惜?” 

与林间非、蓝子枚同期殿生。因为父亲苏辰民的关系甚至比林间非更早进入六部从事,现任地礼部侍郎苏远面孔顿时涨得血红。初被点名时一步上前的斗志已全不见,默然无语地垂手退到蓝子枚身后。 

“顾书顾侍笔。” 

连续两人仅以文字一道就被批得哑口无言,以蔡国质子、天嘉帝常御 



 《博览》编修的顾书此刻已是胆战心惊。十九岁少   秀俊美的脸颜色又青又白,因为惊慌畏惧而扭曲地五官,一时再不能辨认原本堪得傲人的容貌。目光在他眼上停顿半刻,柳青梵才缓缓移开,淡淡道:“顾侍笔,你在翰林院从事,参与国史馆诸国国史的编修,文史经典方面必是精通地,足能参与我三年一届抡才大典。顾书,你可能回答我,《四家纵论》开篇第一句,是什么?” 

“是……是‘先圣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者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 



“何解?” 

“先代圣人说,天下百姓是最重要地,土、谷之神次于百姓,君主地地位则更轻。所以得到许多百姓的拥护就能做天子,得到天子信任能做诸侯,得到诸侯信任能做大夫。”顿一顿,顾书微低了头,“民贵君轻,天地之间道法自行,而君民分际,唯人为大——此,为太傅大人 《四家纵论》总旨,亦是人臣为君布政必需谨记。” 

听到这一句,柳青梵嘴角略扬,微微笑一笑:“民贵君轻,唯人为大……很好。那我再问你,若有一郡,地处偏远,左山右海,前川后 林,地不能生五谷,百姓世代以渔猎为生,菌薇果腹;山海之获,唯一通路半年方能传输于外,而与世不为隔绝。如此地境,若委郡守,政务当如何施行?”见顾书闻言忡怔,一边蓝子枚、卓明、苏远等却张口欲言,青梵目光一凛,顿时将几人镇住,“农为国本,是否烧山辟林,改易田亩?国以商富,是否尽起行囊,出走离乡?劳役征调,是否固然一年之期,而到戍之日不过三五?课税计粮,是否定然以货易币、以币购粮而后上交,因而从中颠倒两重剥削?” 

柳青梵语声朗朗,句句紧逼,而园中众人寂静,顾书方才略得平复地脸上已是血色尽失。淡淡看他一眼,“昔陵六郡,与蔡国所以类似,地形、地貌、地质而已。你蔡国原来施行的何等样政策,我在那里用的便是何等样方法。所废税制,不过一体计粮,于山海之属极不合理,徒增生民之累。开仓济民,减免此一年之贡,为当地实不堪其苦,度日维艰,故而权变,岂是从此夺国家之利。所谓‘民为贵’、‘唯人为 大’,因地制宜、因势利导而与民实利,这个道理如何运用,我想已经不用为你更多解释。” 

“柳青梵,你不用巧言令色——越权任事,专取私人,你又如何解释?卜尔臧不过一乡里正,村野莽夫,你敢以贺兰一县委托,印信授予甚至不经当地长官州郡!旧炎温斯彻草原南部,刻尔克在温州刺史任上违反定制私开市集,将官署草原拿出去租借谋利,更擅自减免州中赋 税,城关哨卡的路税也一概免除。这样枉法逆行、肆意妄为地官员。你身为督点三司大司正,不但不检点声讨其罪,反而擅行职权,将他直接保举到温斯彻郡守之位——对各国百姓旧臣,你是如此,而东平郡路迁仅仅因为对几个草原商贩过关检查,将物品多扣留了一日,你便直接罢了他的刺史并教令永不叙用!”蓝子枚的脸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紧握了双拳向柳青梵喊道。“何谓偏袒,何谓司正,你倒继续诡辩啊!”

凝视蓝子枚,青梵轻轻摇头。随即转头向园中。目光随意掠过,“沈括!”见一名三十左右青年应声站起,淡淡笑一笑,“你是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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