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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布隆德誓言 作者:亮炯·朗萨-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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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着不动的阿爸没有应答他,他就推了推父亲,再喊,然后坐起来,他这才清醒地睁开了睡意蒙陇的眼睛,发现父亲身上有把刀,父亲紧抓着刀柄的手和袖子上全是血迹,血顺着父亲的手肘流了好多好多在地毯上、地板上,郎吉吓得大叫起来:
    “阿爸! 阿爸! ”
    “阿爸,你怎么了? 阿爸,阿妈……”他哭喊起来,见父亲始终没有醒来,他慌忙下了床,光着小脚丫,哭着喊着想跑出去叫阿妈,地板上的血却让他滑倒了,他的身上、脚上、小手上全是血,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恐惧,郎吉双脚无力,颤巍巍地站起来又倒在父亲已经冷却的血泊里,当他站起来走到门前时,地板上印下了一行他歪歪斜斜的血迹小脚印,这时大楼里所有听见孩子凄厉哭喊声的人都向这边跑来,泽尕和下人央宗、翁姆,还有老管家、小头人丁真最先跑了来,紧接着又赶到了几个下人,惊恐的央宗赶快把手脚冰凉的少爷抱走了,眼前惨切的景象把人们震慑住了,谁这样狠毒,竟大胆凶残地刺杀了甲波爷? 泽尕肝肠寸断,惊惧而悲愤地扑向丈夫,丁真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刀扎在了土司身上。
    他脱口惊呼了声:
    “我的刀? ”
    泽尕眼前的这把刀真是丁真的! 在场的人们眼光一下齐刷刷地盯住了嘴里还散发着一些酒气的丁真。
    “这……是怎么回事? 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快告诉我! ”泽尕愤怒地抬起头,看着丁真哭喊道。
    被晾骇住的丁真终于想起昨晚的事,他明白了,他是被人利用了,那个人很明显就是泽仁昌珠! 菩萨啦,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丁真对土司爷忠心不二多年,想不到昨晚的失职引来了这样大的灾祸! 这时阿甲头人和多吉也匆匆赶来了。丁真痛苦地跪下了:
    “太太,我对不起老爷,是我……”
    “什么? 是你? ”头人阿甲抓住丁真的衣襟怒目看着他。
    “不……不是我杀的,我……我昨天晚上喝多了酒,是泽仁……”
    “你的刀就在我阿哥身上,你怎么抵赖得了? 你你你……”多吉怒不可遏地拔出刀向跪在地上的丁真连刺几刀,丁真倒在地上。丁真在死亡前的最后时刻望着太太断断续续说了句:
    “太太……真的不是我…………昨晚,我喝……泽仁昌……”话没说完,丁真闭上眼咽气了。
    这时多吉痛苦不堪地趴在兄长身上摇着阿伦杰布:“阿哥啊,这个披着羊皮的奴才被我杀了,他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毒手? 你那么贤明仁慈,还有人恨你吗?这些该死的奴才呀! ……”
    恐惧把翁扎土司豪宅笼罩,哀哭声把大楼以往的祥和洗刷一空,灾难降临在了翁扎土司家族中……
    首席涅巴当即在阳光大殿里召开了“涅巴会议”,翁扎土司几座家寺的大喇嘛都来了,商讨土司的丧事仪程和土司权力继承等诸多的( 包括谁是凶手等等)问题。前两项都好办,除了活佛,土司就是最上等的人了,丧葬自然是以最隆重的仪式进行;至于继承者的问题那就更简单,虽然是父死子继,但年轻土司阿伦杰布的儿子那么年幼这是不可能的,那么多吉旺登是惟一的继承者,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凶手是谁? 真的就是忠心耿耿的丁真吗? 他为什么要杀他的主人? 杀了不逃,还把刀留下? 据说昨晚他又不在值班室,为什么? 这一连串的疑问难住了各位涅巴,涅巴会议最年轻的头人布楚直率地说:
    “我们不用绕着弯子说这说那了,再清楚不过了,丁真是被酒灌醉了的,他的刀是被故意留下了的……”
    “你的话听来好像是说有人利用了他? ”一个目光狡黠的老头人故意点穿道,他心里有数,谁杀了土司这个问题是没有人敢往最大可能的多吉的身上去想,也没有谁敢说出口,只有布楚这样还不谙世事的愣头青年才犯这种傻。
    布楚环视了下沉默而透着紧张气息的人们,跟他相处要好的阿甲头人对他眨眼暗示了下,他这才装着困惑地说:“有人可能利用了他,但是究竟是谁呢? 我真是想不透。”
    他这一说,大家倒轻松了,这时阿甲头人说道:“我知道大家心里想的是什么,土司和他的弟弟多吉是多好的兄弟关系,这是大家都看见的,昨晚多吉喝醉了酒在我那儿睡,还说了许多赞美土司的话,让我都很感动。”
    多马日克说:“其实,凶手已经死了,我们就不必在这个问题上花时间了,说这么多也没有用,我们的土司爷和兄弟是那么互敬互爱,有些疑虑就不必留在心里了,无论情况怎样,今后我们的甲波爷就是多吉旺登了。”有学问的多马日克的这句话起了作用,人们也就不再怀疑凶手是谁,也是因为这话,后来,多吉旺登在原首席涅巴郎扎提出告老回家休息的当天就提升多马日克为首席涅巴。
    “是呀,丁真反正都死了,再去想再去说确实是没意思的事,我们就好好辅佐新的甲波爷吧! ”一个喇嘛点头说。
    首席涅巴郎扎一直没有发一言,他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而且事态发展已成定局,但他圣不愿违背他崇敬的阿伦杰布而表示对多吉的拥戴,所以他佯装着老是瞌睡兮兮的样子只是频频点头。
    大家也都纷纷点头应允“是,是,是”,但多数人心里其实并没消除疑虑,他们对阿伦杰布是钦佩而爱戴的,为他的冤死倍感痛心而鸣不平,但都只能在心里去嘀咕了……
    布隆德的丧葬形式是多样的,而有身份有地位的高僧、上等贵族才能享用塔葬和火葬。
    多吉旺登,现在的土司爷,为英年早逝的哥哥举行了最隆重盛大的葬礼。三天以后,在阴霾的清晨,在喇嘛卦定的火葬地点——拉日嘎神山西北面的草坝上,煨桑的圣烟浓浓升腾,喇嘛们忙着在积雪的草坝中心用人们背来的木柴筑起了一个很大的平台,在上面用佛经中的坛城木刻板印出坛城胜定图案,又于图案的三个方向,摆上几排酥油供灯,然后开始架柴,放置青稞、小麦、干草和酥油等引火物,最后在柴架上横搭几根称为彩虹木的柴,把阿伦杰布已呈坐姿的躯体抬放于象征着彩虹的木柴上,接着就环绕躯体搭起井字形柴堆,火葬仪式开始,一片低沉宏大的诵经声开始回荡在神山谷地,超度死者灵魂往生净土的开路经念完一遍后,火点燃了,柴堆不多会儿就变成了一座熊熊烈火的小山峰。火葬声是不允许女人进入的,参加葬礼的都是男性,仪式完毕,人们按规矩分期分批地离开了。下午,阴沉的天空似晴非晴,一线阳光还从薄薄的云层里洒出来,一碗茶的工夫又消失了:雪花又飘落起来。黄昏,在经声中,在轻轻飞扬的雪花里,阿伦杰布化为青烟,化为灰烬,骨灰最终收进了一个塔状的、银制的小盒里,供在朗泽寺翁扎土司家族的佛灵塔旁。
    土司官楼大门前放置着几口盛着热水的大铜锅,一尊煨桑的香炉里浓浓烈烈地升腾着桑烟,几个女佣立在铜锅、香炉边,给凡是土司大楼里去参加了葬礼的人们,无论是主人还是下人舀水洗手洗脸,并熏一遍柏树枝烟,这本是规矩,但现在已经握有土司印信和号纸的新土司却更加看重这个仪程,因为这表明经过这个洗礼,死者所有的晦气都洗在了宅楼外。之后,在大楼内,已经接替了老管家的泽仁昌珠正亲自手持松光火把,照着身妻走走停停念念有词的喇嘛,另一个下人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盛着麻豌豆的棕色大木碗紧跟在喇嘛身边,这是喇嘛在诵咒作法,在大楼各个角落抛撒豌豆,表示从现在起逝去的人就与这幢大宅楼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今后不得来搅扰。大楼里所有的人,都禁止任何走动,更不允许进出大门,直至喇嘛做完法事……
    泽尕送走丈夫尸骸的那天,就因悲伤积郁而病倒了,当她能下床走动时,她急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领着儿子到朗泽寺去亲自为丈夫点几盏供灯,以寄托自己的哀思,他们相敬相爱还不到六年,阿伦杰布就突然离开了,而且最后的情景是那么让人痛心得不忍回想,丁真死前的那些断断续续的话让她惊惧和发怵,凭她的聪颖和直觉,以及阿伦杰布曾经给她说的一些关于多吉的往事,从大楼里的变化,她敢断定谁是杀害她丈夫的凶手,那么她和儿子又将面临什么厄运呢?
    年近中年的女佣央宗陪同她的女主人和少爷来到朗泽寺供灯祝愿,面对祖先的灵塔,面对盛磁卡夫骨灰的银盒,泽尕泪流满面,跪伏在地,郎吉推开央宗紧紧攥着他肩膀的手,他走到母亲身边跪下,摇着阿妈的肩说:
    “阿妈,你不哭。你不是说阿爸在那里边睡着了吗? ”
    泽尕紧紧抱住孩子,流着泪,点着头,哽咽地说:“是的,孩子,你阿爸睡着了,永远的……”
    “他什么时候醒来? 阿妈,我把阿爸叫醒,别再让他睡了! ”说完他挣脱开母亲的怀抱,扑在灵塔前,踮起脚尖,对着灵塔就大喊起来,“阿爸,阿爸……”
    “不,不能,儿子,”泽尕拭着泪,起身走过来抚摩着儿子的头说,“你阿爸被坏人杀害了,他要睡很久很久……”
    “杀我阿爸的坏人菩萨惩罚他吗? 他很可怕吗? ”郎吉显然很害怕地问,“阿妈,我怕,阿爸流了好多血,就不醒了吗? 我怕……血! ”
    “不怕,郎吉,菩萨会惩罚这些坏人的! ”央宗说。
    母亲也含泪肯定地向他点点头,紧紧握住他的小手说:“孩子,别怕,阿妈天天跟你在一起,菩萨也会保佑我们。等你长大了,你就什么也不怕了,知道吗? 要勇敢! 阿爸等着你长大了,才能喊醒他。”
    “现在菩萨也不能喊醒我阿爸? ”
    泽尕点点头,抹泪无言。
    “只有我能? ”他惊奇地睁大眼睛问。
    “是,只有你,你是阿爸最心爱的,只有你了! ”
    “哦,那我好想快快长大,”他向往地说,“我长这么高了,就在这儿一喊,阿爸一下就站在我面前了,把我高高地抱起来,真好啊! ”
    “那时,你阿爸就抱不动你了,你都跟他一样高了! ”女佣辛酸地笑着说。
    “阿妈,是这样吗? ”郎吉无限渴慕地问。
    酥油灯光映着儿子俊气、稚嫩的面庞,映着他渴望地仰视着灵塔的晶莹目光,父亲身上插着刀、躺在血泊里的情景在他幼小的心里烙下了可怕的阴影,但他渴望长大的希冀给他带来了无限的幸福遐想,阿爸在这里等着他长大呢! 看着儿子那样满怀希望的神情,泽尕眼里的泪水又扑簌簌地滚落而下,她心酸地忍着哭泣,面对灵塔,双手合起,喃喃祈祷着丈夫的在天之灵,保佑儿子平安长大,报仇雪恨!
    泽尕的悲哀像草原漫长的隆冬,一直沉浸在悲伤里的她,像勒乌措湖深深的沉静,她美丽面庞上悲哀的阴悒,像静美的湖上飘浮的雾霭,使她看上去更有了一种炫目的神秘魅力,新土司多吉旺登再也抑制不住摇荡的心旌,兄长活着时,他对泽尕的垂慕还能克制,现在天下都是他的了,还有什么顾忌的呢? 心中的野马可以放出来遛遛了,虽然他已婚,虽然他妻子已经刚为他怀上孩子。
    这个时节,早晚还很寒冷,但是太阳一出来,大地就变得暖烘烘的了。午后,金灿灿的阳光普照在草原上,披泻在土司豪宅的窗户、大院上,多吉旺登走到阳光下的三楼大阳台上,十分舒适地半躺在下人已经为他准备好的铺着华丽毛毯的藏椅上,慵懒惬意地晒着太阳,就在这时,他看见泽尕跟背着郎吉的女佣走进大院,他赶忙起身扶着雕花栏杆向下看去,泽尕高贵典雅的神韵和沉郁中的妩媚,让他心跳起来,他隐约地感到泽尕对他始终如一的彬彬有礼中,总有一股冷漠使他不易接近她,他们同在一个大宅楼里,却很难有机会和她单独在一起。看着泽尕取下羔羊皮圆盘帽,右手轻轻理了下没有一颗头饰的细密辫长发,他禁不住赞叹地吟诵起古藏文修辞学论著《诗镜》中的一首叠字诗来:
    美美,白鸟群中关美,布谷陶醉声美美
    美美,乐器丛中美关,天神大鼓声美美
    美美,歌曲调中关美,极喜乐神歌美美……
    念到这里,他感慨地又添了句:“美美啊,莲花恰似你容颜,蓬勃开放正美美,不应有愁绕。应该属于我的美美啊! ”
    “甲波爷,你在说什么‘美美’呀? ”这时,从厅廊走出的泽仁昌珠笑着说,多吉旺登没理会他,目光一直追随着泽尕,泽仁昌珠把手里拿着的几本泛黄的长条账本放在红色的雕花矮几上,走过来,随着主子的目光看下去,正看见泽尕跟瘸子马夫占堆说着话,泽仁昌珠马上明白了甲波爷的心事,他说:
    “天地都是你甲波爷的了,这对你还有什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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