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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部分

锦医卫(全本)-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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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勋贵们虽被文官挤出了外朝,在朝堂上的发言权大大降低,出了严嵩、高拱、张居正等几个拿权的首辅,太监里面也时不时地冒个权宦出来呼风唤雨,像什么刘瑾、王振,可最多也只能风光十年二十年,不像勋贵皇亲与国同休,权势富贵代代相传。
正德年间的权阉刘瑾,号称“立皇帝”连冯保都不敢和这位老祖宗比,更别提张鲸了;可刘瑾一辈子动的文官武将不少,偏偏就不敢动勋贵皇亲一根手指头!
想到这些,张尊尧也只得含羞忍耻,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哎哟,张千户您可醒了……”秦林假惺惺地来搀扶,还装模作样地叫:“真是对不住,刚才没看见您老躺在地上,不小心踩了一脚。倚红、偎翠,快拿热水手巾来,替张千户擦擦!”
两名模样出挑的红倌人应了一声,没有立刻去拿手巾,而是望着张尊尧吃吃地笑……这位张千户衣服被扯破、头发披散、打得鼻青脸肿,倒也罢了,脸上正中间老大一只鞋印子,却不是秦林秦长官使的坏?
“不……不用了……”张尊尧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憋出这几个字,脸已涨得通红。
常胤绪兀自不罢休,指着他鼻子骂道:“丫的什么玩意儿,对着俺秦大哥唧唧歪歪,莫要惹火了小爷,把你这贼厮鸟丢到秦淮河底喂王八!”
常小侯爷是非但出身武勋亲贵,还是南京远近闻名的浑人、从来不讲道理的夯货,张尊尧若是和他冲突起来,莫说外人不会站在他这边,恐怕就连亲叔叔张鲸都要皱着眉头说“你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怎地和那无事生非、一戳就跳的呆货斗起来?”
所以张尊尧也只好忍气吞声,装作耳朵聋,不和常胤绪的搭腔,指挥校尉们把横七竖八躺倒的手下扶起来。
鹿耳翎刚醒过来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儿,哎哟哎哟叫唤着,大惊小怪地道:“什么人敢殴打天子亲军?岂不是造反了么?”
“小爷打的就是你!”话音未落,常胤绪随手一甩,什么东西脱手而出,好死不死的竟直奔鹿耳翎面门而来。
那东西撞在脸上,一股大力击得鹿耳翎后脑勺狠狠磕到地板上,立马痛彻骨髓。
油腻腻的蹄膀带着汤汁滚到旁边,原来刚才常胤绪把左手一直抓着的蹄膀掷到了鹿耳翎脸上,砸得他眼冒金星且不说,满头满脸都是汤汁油水,腻刮刮的直犯恶心。
旁人见了却是好笑得很,怀远侯府的家将一个个笑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醉凤楼有个红姐儿把手巾一扬,掩着嘴吃吃地笑道:“都说常小侯爷待朋友,果真是没得说,先请鹿长官吃过了老拳,这又叫他吃猪蹄膀,只不知鹿长官吃不吃得消?”
“吃不了兜着走……”有个调皮的姑娘接口来这么句,登时姐儿们个个笑得花枝乱颤。
打狗还看主人面,何况主人也被饱揍了一顿,张尊尧气得五内俱焚,往鹿耳翎屁股上重重踢了脚,没好气地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滚!”
说是让鹿耳翎滚,张尊尧自己也借此盖脸,跟着一块溜了,他手底下的亲兵校尉更是抱头鼠窜。
南京千户所的那二十名校尉则欲走不走,神色尴尬地看看秦林,人人脸上有不舍之色:唉,要是咱千户不是张尊尧而是秦长官,那该多好?
里头有个叫毛冬瓜的,更是嘴唇嗫嚅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诸位弟兄,张千户毕竟是上官,面子上总要多担待几分……”秦林嘿嘿坏笑着,冲他们眨眨眼睛。
校尉们知道秦长官心头对自己并无芥蒂,立马面露喜色,恭恭敬敬地朝他拱拱手,这才追着张尊尧离开。
这出戏自是秦林和常胤绪做出来整治张尊尧的,等锦衣卫众人离开,醉凤楼里面顿时哄堂大笑。
“秦大哥,兄弟算服了……”常胤绪换了副面孔,笑嘻嘻地竖起大拇指:“俺怀远侯府和魏国公府累世掌兵,那些个京营兵将畏威怀德,也不过刚才那样子;秦大哥来南京这才多久?刚才那些锦衣校尉对你,可是打心眼里敬服呀!”
“不过是办事公平,赏罚分明,大家有好处捞这三条罢了……”秦林倒不觉得有什么。
常胤绪睁着怪眼像不认识秦林似的把他看了又看,最后叹道:“说的简单做着难,秦大哥刚才说的三条,俺祖上开平王也说过,不过他还说了,‘能真正做到这三条,就可率十万众横行天下,所向无敌’!”
“行啦行啦……”秦林白了他一眼:“谁说你是个浑人?我看老兄精明得很,至少牛屁神功已臻化境,可以横行天下、所向无敌。”
“俺说的是实话嘛……”常胤绪咧着嘴傻笑,又道:“从中山王和开平王算起,徐大小姐论辈分是俺姑,将来大哥要娶了她,就是俺姑大爷,我能不拍拍姑大爷的马屁吗?对了,听说你们当街打起来了,咋的,打是亲骂是爱?”
秦林翻翻白眼,不想和这浑球废话了。


第321章 李时珍的误会
“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秦林一路哼着歌,轻松愉快地往家走,觉得醉凤楼厨子特制的蜜汁肘子味道不错,还特地打包带了两只……当然不是常胤绪用来砸鹿耳翎的那只。
刚走到自家大门口,就看见陆远志胖脸上堆满贱笑,格外的猥琐下流龌龊淫荡。
“蜜汁肘子,醉凤楼特制的……”秦林坏坏的把食盒举起来,“老实交代,分你一只;不老实,全扔进秦淮河喂鱼。”
陆胖子立马不笑了,贱笑着就去拿食盒:“哎哟我的哥,你这要弄出人命的,醉凤楼的蜜汁肘子能馋死个人咧”
秦林不为所动,把陆远志胖乎乎的手狠狠一打。
胖子无计可施,只好苦着脸道:“太师父和小师妹刚从惠民药局回来,老爷子黑着张脸,把我和老牛捉着问长问短,现在正坐在厅上等你回来呢!至于问的是些什么,秦哥你进去就知道了嘛。”
秦林瞪了一眼,假作要把食盒递给胖子,却突然往后一抛,只见身躯臃肿的胖子立刻化身天外飞仙,以饿狗抢食的优雅身姿飞身抢扑,上可九天摘星、下能海底捞月,毫无悬念的将食盒揽入怀中。
靠,丫去当门将都有资格打世界杯了,铜墙铁壁啊!秦林摇头叹息一番,只觉胖子生不逢时,若晚生四百年,国足断断不至于屡次遭遇黑色三分钟。
一边慨叹,一边往里走,果然李时珍和青黛坐在厅上,神色颇为焦灼。
李时珍一生悬壶济世,这医家的行会组织惠民药局已有数百年的历史,在他心目中是根深蒂固,从蕲州学医开始就进局子拜过祖师爷黄帝和岐伯神位的,到老了更是有几分抛不却的眷恋之情。
南京同行对槿黛女医馆隐隐存着排斥,李时珍总觉着不妥当,今天再一次前往拜会,从那些同行不咸不淡的谈话中,老神医却得到了几个叫他心惊肉跳的消息。
李时珍没找到秦林,就赶紧到女医馆问孙女,结果青黛也不晓得详情,老神医立刻就慌了,早早闭了女医馆,和青黛一块回到家里等秦林。
青黛是一点儿也不慌的,在女医仙纯洁如水晶的心中,她的秦哥哥永远都是无所不能的呀。
少女手肘撑在桌上,白白嫩嫩的双手托香腮,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静静地等着她的心上人。
这不,秦林还是迈着轻快的步子,笑眯眯地回来了嘛。
青黛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扑到秦林身边,将他的手拉起来,往他身上东看看、西瞅瞅,小嘴儿笑呵呵的:“哈,秦哥哥,让青黛瞧瞧,有没有少了一块儿?你不知道,刚才爷爷都快急坏啦……”
不管在外面经历怎样的腥风血雨,多么严酷的生死之争,只要看到青黛天真纯洁的笑容,听到她银铃般欢快的笑声,秦林的心情就会像九月的天空那样纤尘不染,阳光灿烂。
碍着李时珍在场,不便作出更加亲昵的动作,秦林只是轻轻拍了拍青黛的肩膀,然后朝上拱手问道:“侄孙劳太世叔挂心了,不知太世叔究竟为什么事情忧心忡忡?”
“咳咳……”李时珍捋了捋颔下胡须,皱眉道:“刚才在惠民药局,老夫听人说魏国公保举你开复原官的奏章,被江陵相国驳了回来?”
秦林挠了挠头,这里面的曲折不方便和李时珍细说,像促成相府与五峰海商结盟,出海招抚、和真倭岛津家作战、杭州与海鲨会斗智斗勇、天使封舟尽数被害等事情,只要说了一样就没个完,何必让老人家为这些事情担惊受怕?
所以秦林只好回答有这么个事儿。
“江陵相国,不就是紫萱姐姐的爹爹吗?”青黛黑宝石一样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充满了迷惘,实在不明白紫萱姐姐的爹爹怎么会把秦林的保举驳下来。
不过很快她就拍着手笑起来:“不做官也没什么啊,秦哥哥可以到女医馆帮忙了呢。”
小丫头期待的瞧着秦林,在她心目中,秦哥哥就是秦哥哥,做锦衣卫副千户固然威风凛凛,可到医馆帮忙的话,不就每天能见面了吗?那也很不错呢。
李时珍当然不像孙女那么不谙世事,他很快想到了秦林过去结下的强仇大敌,以及许多别的事情,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青黛说得轻松,如果秦林失去了官位、权势,恐怕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吧,到时候连槿黛女医馆能不能继续开下去都很成问题呢。
老神医的忧虑又重了几分,斟酌着问道:“秦林,老夫又问你,魏国公徐家保举被驳失了颜面,是不是迁怒于你,听说那徐大小姐当街打了你三记耳光?”
“呃……”秦林哑然失笑,他和徐辛夷打打闹闹也不只这一次了,大小姐就和男孩子似的疯天疯地,至于上次嘛,哪有传言这么严重?
但男女授受不亲,秦林也不能对李时珍说他和徐大小姐“打架”连黑虎掏心、仙人摘桃这些招数都使过吧。
于是只好摸着鼻子,嘿嘿干笑道:“没那么严重吧,只是轻轻推了我一下,然后她就跑了,这两天我去魏国公府求见,也没见着,想是还在生气。”
“那有什么呀,徐姐姐心胸最大方了……”青黛颇不以为然的努努小嘴,而且凭着直觉她也发现,徐姐姐虽然喜欢和秦林吵架,实际上却是很好的朋友。
李时珍哪里知道这许多,他只道是徐辛夷因为魏国公奏章被驳回的事情,又对秦林变心了呢,所以老人的神色越发阴郁。
沉吟了一会儿,他眼睛直视秦林,怀着最后一个希望问道:“世侄孙,老夫听说本来是你提拔的韩长官掌着庚字所,现在新来个千户,连庚字所都被夺了去,新任的百户官还是和你旧日有仇的那什么鹿某人?这……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这个嘛……”秦林嘿嘿坏笑着,又不知该怎么和李时珍说了,刚才他领着常胤绪常小侯爷,把张尊尧和鹿耳翎打得猪狗不如呢,但这个和一向正派的老神医说起来,肯定会被他当作顽劣不堪的典型吧。
再者,和常胤绪跑到醉凤楼里面倚红偎翠,虽然没有真干什么坏事儿,总不好意思当着青黛说出来呀。
“就、就算是吧……”秦林犹豫了一下,不过李时珍说的也没错,确实派了个新千户,韩飞廉也辞了庚字所百户,由鹿耳翎接任……只是原来各家酒馆青楼赌档交往庚字所的常例银子,现在是直接交到他秦长官手里。
爷爷刨根究底,像是审问秦哥哥似的,青黛就有些不乐意了,跺着脚扯着爷爷白胡须撒娇:“爷爷真是的,韩大哥做不做百户有什么关系?爷爷啊,您把青黛都吓到了呢,好像秦哥哥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没、没什么……”李时珍强作镇定拍了拍孙女的小手,整个人却几乎软在了太师椅上。
他也算半个官场中人,知道官场倾轧的无情、可怕,今天春风得意马蹄疾,明天就树倒屋塌猢狲散,孑然一身凄清苦楚,乃至远流边塞、阖家牵连,都是屡见不鲜的。
秦林已被革职,还获罪于权倾朝野的首辅帝师和世镇南京的魏国公府,现在连老窝庚字所都被别人鸠占鹊巢,在李时珍看来,这明明就是要将秦林那点点微不足道的势力一扫而光啊!
“秦世侄孙……”李时珍挺直了腰,忽然变得一本正经,声音也沉静下来:“令祖与老夫本有婚姻之约,你也与青黛敲定了婚约……”
“爷爷怎么说起这个来了?”青黛脸蛋儿红红的,偷眼看了看秦林,又赶紧垂下头,两只脚尖儿互相搓着,芳心比蜜还甜。
陆远志和几个管家侍女躲在外面,听到这里,有个管家失惊道:“莫不是李老先生听得咱们主人前程黯淡,想要毁弃婚约?”
“毁你个头!”陆胖子把那人脑袋扇了一巴掌:“忒小看胖爷的太师父啦。”
果然李时珍把牙一咬,毅然决然地道:“秦世侄孙,老夫本以为张、徐两位小姐对你有意,以她俩的身份地位,无论哪位做正妻,青黛做平妻都还嫌高攀,自然无有怨言;但现在才晓得只是老夫一厢情愿,张、徐两家都和你闹翻,乃至刻意为敌,世侄孙的前程怕是……今天惠民药局的局董还劝我再择孙婿,哼,老夫岂是那等趋炎附势、将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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