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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部分

锦医卫(全本)-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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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门的皂衫汉子嘴巴一张、舌头一吐,暗道这林先生的生意做得有多大,竟能叫田七爷如此相待?难道他是沈万三,家里有聚宝盆?
秦林进了漕帮总舵,才发现这里的守备外松内紧,外面看着守门的仅有两名汉子,其实里头三五成群的壮汉来回巡逻,人人衣服里面鼓鼓囊囊,想必是藏着匕首、铁尺等物,假山凉亭上还有汉子背着强弓,更不是一般民间能够拥有的武器。
田七爷一路上都大声说着生丝、瓷器的生意经,秦林不怎么懂,基本上是贾富贵和他敷衍,总舵里面的使女、仆妇、壮丁,都有些惊异地看着秦林等人,不知道究竟是多大的生意,田七爷才会在焦头烂额的当下亲自接待。
田七爷没有把他们带到大厅上,而是去了书房,大声吩咐丫鬟说有大生意要谈,然后小心的关上了房门。
“罪人叩见秦长官!”田七爷扑通一个头磕下去,双手将一张纸举过头顶。
秦林笑着收回那张纸……掌锦衣卫事左都督太子太傅刘守有亲笔签发,委他查办漕银失窃一案的札子,刚才秦林就是把它套在信封里面,让皂衣汉子送进去给田七爷看的。
田七爷一番配合秘密侦查的举动,已证明他是个聪明人,秦林很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因为他们总是格外知趣。
贾富贵在旁边看得眼馋,像田七爷已是商场上了不得的大人物,资本、影响都是他望尘莫及的,但见到秦林就得立刻屈膝下跪,这官场上的威风,果真了不起。
秦林好整以暇的将田七爷扶起来,宽慰他几句说只要尽快破案,那些被囚的漕工就能及早放回,所以还请他配合调查,尽量提供有用的线索。
“线索?我也不知道啊……”田七爷眨巴眨巴眼睛,十分无奈地将双手一摊:“那白莲教一向和咱们漕帮井水不犯河水,哪晓得他们这次发了失心疯,竟然把手伸到了运河里头,唉……想我这漕帮里面良莠不齐,真被妖言蛊惑一两个,这我也说不准;可官府连纤夫都抓起来,未免也太那个了点。”
秦林笑笑,知道田七爷的说辞颇有不尽不实之处,指指贾富贵和张紫萱:“这两位都是本官心腹,你完全可以畅所欲言,既然本官秘密查访,你说的就绝不会泄露半个字出去。再者,早日破案,不就能早日洗脱漕帮的嫌疑,令运河恢复正常航运吗?本官估计,被抓的那些漕工田总甲倒不一定放在心上,但运河阻塞,偌大一个漕帮,每天的损失恐怕都以千两白银计算吧。”
整个京杭大运河民间漕运都由漕帮把持,拥有十五万漕工帮众,运河阻塞一天,这些人的生计就一天没有着落,对于漕帮来说这才是迫在眉睫的压力。
果然,田七爷闻言面色变了几变,终于无奈地苦笑起来:“田某这个总甲位置,真正是风箱里的耗子……几头受气,方方面面都来催逼,若不是这些个帮众强留,连一天我也不想再做下去了。”
随后田七爷提供了几条有用的情况,不过因为参与冬解的帮众稍微沾到漕银船的边就被抓了起来,他也是从此次冬解的外围帮众口中得知,因为种种小算盘,此前并没有向官府提及。
其一,是在三湾停泊的那一夜,有个失眠的舵工偶然听见密舱里面有人咳嗽,他把这件事告诉给一位拉纤的朋友,然后发现漕银失窃,就被关了起来,而他的朋友是拉另外一条船的,就没有被抓,漕帮内部调查的时候他就说了出来。
因为不知道官场风向如何,文武两名漕运大臣如何承担责任,区区一个漕帮总甲卷进去恐怕连渣都不剩,再者咳嗽似乎和盗银没有联系,田七爷便将此事隐瞒下来。
其二,则是在镇江府将该府漕银装船的时候,有负责漕银船的船工觉得似乎库丁花费的时间略多了点,和别的伙伴说起过这件事。
因为漕军把总的设置是江北两个、江南两个,正在为失窃案件互相推诿,地方官府也涉及到扬州和镇江两地,毕竟银子是在扬州三湾丢的,田七爷害怕卷入政争,没敢把镇江府的事情报告上去。


第176章 案情轮廓
临别时,秦林允诺将劝陈王谟、李肱尽快释放无辜的漕工,田七爷顿时松了口气,对他千恩万谢。
田七爷亲自送秦林一行人出去,双方嘴里仍大声说着丝绸买卖、瓷器北运的话,免得走漏风声。
告别田七爷,三人从巷子绕回漕帮正门,张紫萱拉了拉秦林,停下脚步站在街边,她看着那些呼天抢地的漕工家属,面有忧色。
贾富贵一直想讨好这位相府千金,始终找不到话说,见状就点头哈腰地道:“张小姐果然蕙质兰心,有菩萨心肠,不过秦长官已许诺代为说情,再者秦长官断案如神,几天之内必定真相大白,那些倒霉的漕工就要被放出来合家团聚的,张小姐似乎不必太过担心。”
话音刚落,就有个司客模样的人从漕帮大门出来,挺胸腆肚的对着众漕工家属说了一通,大意是田七爷将在两位漕运大臣面前替弟兄们求情,料想不日便能放回。
“贪天之功为己有!”张紫萱不屑地哼了一声。
文武两位漕运大臣的官衔,一个是右副都御史、总督漕运兼提督军务巡抚凤阳等处,一个是平江伯、漕运总兵官。
黄公公凭着内廷宦官、钦差副使的身份,秦林拿掌锦衣卫事左都督太子太傅刘守有委办案件的札子,好歹还能在两位大臣跟前递上话儿;田七爷区区一个漕帮总甲、监生加捐内阁中书的职衔也敢说去求情,只怕把脑袋磕破了,人家连眼皮子都不会夹他一下!
可那些漕工家属不晓得内情啊,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感谢田七爷恩重如山,然后扶老携幼渐渐四散离去。
张紫萱眉头深锁,并没有什么欣慰之情,低头思索片刻,忽然问道:“贾老板,刚才漕帮总舵里面是什么场面?”
“啧啧,雕梁画栋、奇花异石,田七爷书房里面挂的画儿,是前朝吴道子的真迹,值上千两银子呢!”贾富贵一脸的羡慕嫉妒恨,并没有领会张紫萱的真意。
“一门之隔,贫富立别……”秦林摇头叹息道:“田七爷富商巨贾,家财万贯,漕帮总舵里面何等堂皇?而这些漕工家属生活贫苦,身上虽有棉衣,已是补丁撂补丁,贫富何等悬殊。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朝廷本该征富商巨贾之税,减轻贫寒小民的负担,但现在田七爷捐个官儿就能肆意逃税,这些贫苦漕工的丁银(人头税)却一个大子儿也免不掉,真正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张紫萱极为欣赏地看了看秦林,灿然的双眸闪现着华彩:“父亲终日所忧,便是‘私家日富,公室日贫,国匮民穷’,秦兄刚才说的,岂不是英雄所见略同吗?”(此处私家指富商巨贾和显贵官宦)
秦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老脸一红,连声道“过奖,过奖。”
贾富贵在后面听着,一个趔趄就往地上摔……妈呀,张居正的女儿竟然说秦林和她父亲“英雄所见略同”?那可是元辅少师张太岳啊!秦长官将来到底能做到什么位置,锦衣卫指挥佥事,指挥同知,还是,指挥使?
若干年后贾富贵与儿孙辈闲谈,才笑言当年的猜测究竟错得有多离谱……
秦林三人回到通济客栈。等到傍晚,分别出去打探消息的属下都回来了。
牛大力假装说要替少爷雇船北上,去码头向船工纤夫打听漕运上的消息,从船工口中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问起有什么不同寻常,人人都只说今年特别冷,冻得鼻子通红,若非运河水是流动的,早就结冰封冻了。
陆胖子以替少爷买马车、名马为借口,到骡马市、车行问问情况,结果差点儿被当成盗银案的同谋给抓了起来,不用问也知道扬州锦衣卫已周密布控,白莲教从陆路转运银两是不可能的。
游拐子往各处茶楼酒肆探听,借丝绸生意为名向往来商客打听苏松常、杭嘉湖一带关于此案的消息,听说从镇江一直到杭州,各地官府都万分紧张……虽然是在扬州三湾出的事,包含镇江和之前经过的沿途官府都没有多大责任,但要是朝廷震怒,一道圣旨发下来,谁还能落下好处不成?
各地民间更是物议鼎沸,白莲教盗银的手段被传得神乎其神,另外还有传言说银子找不回来,官府就要重新加派征收补足原数,所以人心惶惶。
“岂有此理!”张紫萱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自己搞丢了漕银还要再向老百姓加派征收,从来就没有先例!陈王谟、李肱,谁有这个胆子,不怕激起民变?”
游拐子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张紫萱如此天姿国色的人儿,发起怒来竟比他见过的锦衣百户、千户还要气势逼人。
张紫萱很快意识到了失态,抱歉的朝游拐子笑了笑,“定是无聊之辈的传言,陈王谟、李肱断不致如此胡作非为。”
游拐子见相府千金如此谦和,顿时感动得一塌糊涂。
这时韩飞廉也从黄公公、霍重楼那边回来了,他们并没有查到有用的线索,据说平江伯陈王谟已有些沉不住气了。
秦林也把今天探听到的消息和大伙儿说了一遍,众人集思广益。
陆胖子搓着脸,边想边说:“既然漕帮说镇江府库丁花的时间比别处多,那么会不会是他们动了手脚?比如把银子换成了铅条什么的,到三湾再从泻洞扔出去。”
张紫萱摇摇头,“不会,三湾河底都用铁爪滚钩捞了不止一遍,如果有铅条,早就被发现了。”
啪!陆远志双手一拍:“那就是冰块,冰化成水,倒进河里就找不到了”
张紫萱仍然给予否定:“天寒地冻,船舱内又不能生火,怎么把冰化开的呢?而且这样做总会弄湿船舱吧,很容易就被发现了。”
“呃……”秦林摸了摸下巴,忽然问道:“我记得韩百户昨天曾说过,漕船上每天早晨都要查点银箱的吧?”
韩飞廉点点头:“今天仔细问过了,是由接替的押运把总任选一箱打开看看,然后再查点银箱总数。”
陆远志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既然要选一箱打开看,那么就不可能是冰块或者铅条调包,除非把总们同谋作弊……那样的话,白莲教干脆把整艘船劫走算了,何必花费心思秘密窃取?
张紫萱则叹服秦林在破案上实在天赋独具,她还在考虑冰和铅能不能从密舱扔出去,能不能落在河里就找不到的问题,秦林已走另外一条路予以了彻底否认,这份心思就非同凡响了。
“不过,秘密调查获得的东西,对破案并非完全没有帮助……”秦林微笑着告诉大家:“关于这起窃案,我已勾勒出了基本的轮廓,那么明天就该去漕运总兵官的标营,提审那些涉案的人员了。”
众人听了不禁大吃一惊,各自脑中都还一团混沌,全然摸不出头绪,秦林竟说已知道案情的轮廓?这也太神目如电了吧!


第177章 锁定嫌疑
第二天一大早,张紫萱去寻两位兄长,秦林则带了陆远志等人去钦差副使行辕,与黄公公、霍重楼会合。
得知秦林已有了头绪,这两位喜不自胜,立刻就陪他去城外漕运总兵官陈王谟驻扎的大营。
军营扎在一处极大的庄院,原主人是位漕商,因为两位漕运大臣都在淮安开府,这次莅临扬州办案就借了他的庄院暂住。
漕运总兵官的威风不小,除了庄院本来的房舍,还架着层层叠叠的营帐,看样子至少有一千多兵丁屯扎,辕门前头设着旗鼓,一溜儿旗牌官、校尉官摆开,中间竖起一丈二尺高的总兵官大纛。
黄公公已来过两次,众官校知道主帅待他甚为客气,所以老远看见他来,就有中军官飞跑进去通传。
不一会儿,辕门三声炮响,平江伯陈王谟亲自迎了出来。他是个肤色微黑的中年人,身穿绯色大团花袍,腰上系着青玉带,头戴展脚襆头,迈着四方步走来,那一尺二寸的帽脚就随着脚步巍巍颤颤。
“黄公公早啊?你那边查案可有什么进展?”陈王谟老远就叫起来。
对这位掌着兵权的伯爷,黄公公可不敢拿大,把腰儿略为呵呵,赔笑道:“中官虽没有进展,但却替伯爷请来了位日断阳、夜审阴的奇才。”
哦?陈王谟眉头一剔,打量穿着飞鱼服的秦林,忽然喜笑开怀:“难道这位小哥儿,便是老刘堂下断案如神的秦将军?”
秦林散阶武略将军,所以陈王谟以将军相称,而他口中的老刘,便是掌锦衣卫事刘守有了。
秦林微微一笑,施礼道:“伯爷谬赞。下官谈不上什么断案如神,只是有几分急智,正好去戳破豺狼之辈的罪行,叫魑魅魍魉无所遁形罢了。”
陆远志等人见惯秦林和什么荆王、世子、小公爷、小侯爷打交道,倒也不以为意,黄公公和霍重楼却吓了一大跳,暗道陈王谟是什么人?伯爵乃是超品呀,秦林这话恐怕说的太满了吧,万一惹得他不高兴……
那些个中军官、旗牌官、校尉官则大眼瞪小眼:敢这么和伯爷说话,若不是和中官副使黄公公同来的,他们早就呼喝起来;伯爷这几天生的气可不少,只等他一声令下,就要把这口出大言的锦衣官儿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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