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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部分

锦医卫(全本)-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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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林破获燕子矶大案,抓住了十几个活口,虽然这些人都不是白莲教的高层,所知不多,但勘问他们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光天化日之下、大明副都之侧,白莲教竟敢公然作乱,魏国公徐邦瑞震怒,以守备大印发下火急军令,缇骑四出。
按照秦林从俘虏嘴里取得的口供,军队出动轻骑配合锦衣卫以犁庭扫穴的气势向泰兴、镇江、常州、扬州猛扑,共捣毁白莲教一十三处宏教分舵、二十八处传法分坛,白莲教在南直隶的基层组织几乎被连根拔起。
这一日徐邦瑞正在书房里面督着三位幕宾写奏折,将此案节略上奏朝廷。
这三位幕宾一个是胡子眉毛都白了的老绍兴师爷,一个是位年轻公子,最后一位则是中年人,国公府的师爷比别处不同,都是举人、监生的身份,他们恭恭敬敬听着徐邦瑞口述,然后把这些内容用尽量高雅的文字写出来,最后再交给徐邦瑞审定。
“爹爹!”随着清脆地喊声,一团红色的火焰卷进了书房,徐辛夷风风火火的走进来,朝几位师爷点点头,拿起奏折就看。
英挺而漂亮的眉毛紧紧皱起,徐辛夷嘴巴撅得老高,抱着父亲的手臂撒娇:“怎么没提女儿的功劳?明明是女儿带兵在燕子矶大破白莲教嘛!”
徐邦瑞捋着黝黑的胡须,嘴里嗯嗯啊啊的。
几位幕宾相顾而笑,年纪最大的绍兴师爷站起来拱拱手:“好叫小姐晓得,女子封典只有从父从夫从子的说法,就算把小姐的功劳奏上去,朝廷也是置若罔闻的。”
中年举人也劝道:“真按小姐的功劳奏报,非但无济于事,那些疯狗似的台谏官还要弹劾国公爷纵容女儿带兵行猎呢!虽然魏国公府世受国恩,也不怕几条疯狗乱咬,但究竟小姐面上不好看。”
那年轻文士则偷偷打量徐辛夷,起初也觉得这位大小姐长得太高、又是天足、眉眼也不是柔柔弱弱的细眉弯眼,怎么看都不觉得漂亮;但时间久了,忽然发现她身上总带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眉眼间有着不同于普通小家碧玉的别样风情。
他不禁寻思将来谁会是国公府的乘龙快婿?常听国公爷说这个女儿嫁不出去,嘿,谁要是娶了她,荣华富贵倒是唾手可得呀!
无论徐辛夷怎么撒娇,徐邦瑞绝不会同意把女儿的功劳也奏上去,那样简直就是笑话了。奏折中的意思,说是南京中军都督府底下四个卫正在燕子矶练兵,锦衣卫百户秦林侦知白莲教的阴谋,请这四卫助战,各京卫将士浴血奋战,十荡十决鏖战终日,几乎人人带伤,这才将敌人一网打尽,格毙白莲教长老一名、香主三名……
奏折中提到了秦林,但更多的是在替四卫将士吹嘘,上面一个字也没提到徐邦瑞自己,可他掌着南京中军都督府,麾下四卫将士立功,无异于往他自己脸上贴金,虽已是国公不可能再受什么封赏,总是面子好看嘛!
徐辛夷看了却不满意:“不替女儿就算了,怎么没有怎么提秦林?人家冒死诈降、单骑冲阵、求得援兵,这些功劳都不写上去,爹爹太偏心了吧!”
徐邦瑞刚把脸一虎要摆父亲大人的架子,徐辛夷就把他那部黝黑的胡须扯住了,揪着来回摇:“爹爹,爹爹呀,这秦林在蕲州就替朱由樊哥哥帮了大忙,以女儿看就该做个千户,不,提个指挥佥事也应该呀,才给他个百户,不是欺负人吗?这次人家又立了大功,爹爹奏折上还是这么轻描淡写的,可真过意不去啦!”
“好好……”徐邦瑞连声答应,笑眯眯地道:“为父这就替他请功,总叫他提拔一级吧。”
一级?徐辛夷很不满意,揪着胡子左右摇:“爹爹,锦衣卫指挥使就算了,您想办法弄个指挥同知,或者指挥佥事也行啊!”
几个幕宾听了,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徐大小姐也真狠呐,从锦衣卫百户直接提拔成指挥佥事,你当锦衣卫是普通京卫,魏国公一句话就能提拔呢?
徐邦瑞被她缠得没法,只好对几位幕宾使了个眼色:“乖女儿,爹爹给他请功,大大的请功,各位先生把他的功劳写得花团锦簇,这样总行了吧?”
“爹爹真好!”徐辛夷甜甜的笑着,脚步轻快的离开书房,一路洒下银铃般的笑声。
徐邦瑞看着女儿的背影,捻须而笑:“女大不中留啊……”
三位幕宾中最年轻的文士听得这句,忽地怅然若失,暗自思忖怎么之前没有发现,徐大小姐竟有这么可爱呢?
……
从燕子矶回到金陵城中,秦林这几天过得相当逍遥快活,各家达官显贵都来相邀赴宴,说是要谢他在燕子矶相救子弟性命的恩情。
只不过他们每次都邀请了张敬修、张懋修作陪,因为有秦林与会,张家两位公子便从不推拒……这些达官显贵到底是个什么心思,秦林也就洞彻了:与其说感谢自己,不如说是想趁机结交首辅张居正的两位公子吧!
而另一位主角,真正率兵救了众人的徐辛夷,反倒没有哪家相邀,一来觉得她是女子,不好同上宴席,二则生怕魏国公徐邦瑞“居心叵测”,借机替他这个嫁不出去的女儿提亲。
宴请秦林的各家当中,唯一邀请了徐辛夷却没有请张家两位公子的,便是怀远侯府常文济了。
这位老侯爷年纪虽大,仍是不拘小节,招呼儿子常胤绪来作陪,都在一个厅上吃饭,他呵呵大笑道:“徐家侄女儿,老叔知道你是外面乱跑的疯丫头,所以也不叫你坐里头女眷那边去了,咱们累世的交情不计较这点……哈哈哈哈,话说要不是绪儿看中了高老夫子家的女儿,我还准备替他向你爹爹提亲呢!”
“老叔笑话了,侄女儿可配不上常大哥……”徐辛夷笑容依旧灿烂,却看了看秦林的脸色,然后又狠狠剜了常胤绪一眼,压低了声音十分“阴森”地道:“等会儿收拾你!”
常胤绪妈呀一声,心说老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徐大小姐这大魔头,儿子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娶她呀。
酒过三巡,常文济便说身体不适,留儿子在这里陪两位贵客,他先回后堂了。
嘿嘿嘿嘿……徐辛夷盯着常胤绪,修长的手指捏得噼啪作响,面色不善。
“秦哥救命!”常胤绪赶紧向秦林求援。
秦林端着酒杯慢慢啜饮:“救你什么?”
“那恶婆娘只有你能降服了!”常胤绪一脸的苦相。
“谁是恶婆娘?”徐辛夷杏眼圆睁、柳眉倒竖,筷子飞快地夹起一只大虾圆子塞进常胤绪嘴里。
刚出锅的菜,还热腾腾的冒着蒸汽,这一下烫得常胤绪妈呀哦呀的怪叫,赶紧把虾圆子吐出来,伸着舌头呼哧呼哧喘气。
秦林肚子都笑疼了,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呆霸王,原来竟这么怕徐辛夷,果然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殊不知这两位是金陵城“恶少”中顶儿尖儿的人物,以前因为意气之争打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常胤绪虽有许多家将,无奈挡不住徐辛夷的正规军和那群母老虎一样的女兵,每次都被打得落花流水,到现在他怕徐大小姐还要胜过怕自家老子常文济呢。
秦林连忙劝和,说来也怪,要是别人说了徐辛夷一定要跳起来,秦林轻轻几句话她就老老实实地坐下,神情还有些扭扭捏捏的小儿女态。
常胤绪嘴巴烫得不行,兀自朝着秦林一竖大拇指。
正在欢宴,有小厮过来通传,说有位姓毛的爷求见秦林。
不知道什么人、什么急事竟找到了怀远侯府上?
那人进来,秦林一看,原来是锦衣卫千户所的校尉毛冬瓜。
毛冬瓜看见秦林就分外欣喜:“秦长官,雷千户已经焦头烂额啦,只好让小的来寻你去帮忙,小的从庚字所一路问过来的,可把您老找到啦。”
雷公腾见招,秦林便告辞出去。
徐辛夷也告辞回魏国公府,临走还不忘朝常胤绪挥挥拳头,吓得呆霸王小侯爷直吐舌头,把两位贵宾送出来,就赶紧一溜烟的缩回了侯府。
路上毛冬瓜向秦林粗略介绍了一下情况。
当日江面上那条敌船,在长江水师和南直隶各驻军的联合水陆封锁之下无路可逃,连船带人一起拿获。
白莲教徒都是些底层教众,所知不多,审问之后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但他们乘坐的船就很惹眼了,这条船相当坚固、性能优良,白莲教居然拥有了这样良好的水上力量,岂不是说他们将能从水路发起快速攻击,乘船往来迅捷无伦,长江一线可以任意往来了?
锦衣卫方面急于找到线索,但很让人奇怪的是,他们的供述发生了极大的矛盾。
“什么矛盾?”秦林眉头一挑。
“奇怪的口音……”毛冬瓜说:“您自己去,一问就知道了。”


第146章 没说人话
锦衣千户雷公腾在千户所大堂上没头苍蝇似的走来走去,唉声叹气的:“唉,本来不应该找秦某人帮忙,但以现在他俩的交情看,那女魔头应该不计较了吧……”
秦林走上大堂的时候,雷公腾满脸堆笑的亲自迎了下去,握着他的手寒暄一通。
秦林也态度极好,长官长官地叫得亲热。
因为天香阁缴纳了常例,不少青楼、赌档、酒馆也跟风缴了银子,现在的月收入可以达到三千两;如果连醉凤楼也能收起来,秦淮河上将不会再有任何一家抗交常例的青楼、赌档,到那时月收入将达到空前的五千两,这意味着秦林在上缴千户所和开支全所官校月例银子之后,每年能有二万两银子的结余!
雷公腾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给秦林安排的庚字所实在是个肥缺。
“哎呀,差点忘了正事!”寒暄几句之后,雷公腾便说出了请秦林来的原委。
前日那艘敌船被俘之后,明军才发现这船建造得相当有水平,船身坚固、性能优良,简直就是艘战船,而长江水师的战船依靠日益没落的军匠制度来建造,现在用着的战船反而比这贼船还要差些。
长江上下游有操江提督府控制的水师和江防道严密掌控,白莲教在哪处码头建造的这艘战船?反贼是否在着手建立一支精锐水师?
永安侯、提督操江徐乔松大为吃惊,忙将案子发给锦衣卫查办,务要问得切实口供。
具体负责办案的雷公腾细细一勘问,被捕的白莲教徒本身职业都是长江上的渔民、船工,调集人马、设置埋伏、策划水陆合击等事情则由长老和三位香主主持的,他们只是听令行事,现在各位首领已经毙命,他们并不知道是在哪儿造的船。
又问是怎么登船的,都答是在镇江一处汊湾里面,他们由三位香主带领走陆路到的。
第二天有两艘一模一样的船驶来,田横江田长老站在这条船的甲板上,等驶到岸边,驾船的水手便转到另一艘船上扬帆远去,众白莲教徒才登上船和田长老汇合。
那些神秘的水手,众白莲教徒一个也不认识,但都听到其中有一个矮壮汉子和田长老临别时的两句对答。
田长老说的南京官话,是“两家携手同心”和“多多拜上贵主人,田某足感盛情”。
对方回答的话就很奇怪,众白莲教徒有的说是浙东的方言,有的说像湘边山里面的人说话,不一而足。
从口音可以判断对方的大概地域,进而顺藤摸瓜找到白莲教的造船厂,是以雷公腾毫不放松,把众白莲教徒分开关押,严刑逼供。
没曾想一连打了三天,却毫无结果,教徒们仍然胡说八道,那群神秘水手的口音从浙江到漠北、从湘西到福建,简直没个准了。
雷公腾毫无办法,只能请秦林前来帮助勘问。
听完雷公腾的介绍,秦林倒觉得挺有趣的,便请把被俘的白莲教徒提出来勘问。
第一个教徒蓬头垢面的,脸色也发青,显然吃了不少苦头,看见又换了位新的锦衣卫军官,顿时神色张皇如同惊弓之鸟。
秦林没有打他,和颜悦色地问道:“不必害怕,本官并不打你,只问那日你们在镇江接船,听得那些神秘水手的口音,究竟是哪里人?”
那教徒指天画地的发誓:“浙东,浙东台州一带的,小的敢拿脑袋担保没有听错!”
秦林眉头一挑:“你怎么知道是台州?”
“小的前年在茶馆吃茶,曾听见几个台州商人说话,腔调就和那些水手没有差别!”
秦林眉头皱了起来,思忖片刻,问道:“你是哪里人?”
那人眨巴眨巴眼睛:“小的在淮安府安东县住,是五年前到镇江做船工的。”
秦林手指揉着太阳穴若有所思,半晌之后又问道:“那么,水手头子和田长老对答时究竟说的什么?”
“离得太远,江上风浪哗哗响,就没听清楚。”
秦林挥挥手让他下去。
雷公腾在旁边听了,觉得无甚出奇,他提审时这人也是说同样的话,不过,秦林似乎问得详细些,但和案情好像也没有多大联系……
第二个人又被带了上来,这个青年神情枯槁,眼窝深陷,衣服上有发乌的血痕,想来也是受过刑讯了。
秦林照样问他。
“小的不知道为什么说实话总被打,小的真听到他们说的一口扬州话,的的真真没有半分假呀!”
秦林微微摇了摇头,笑道:“你怎么敢如此确信?”
“不瞒长官说,我是安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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