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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慢慢呻吟-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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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被卷走了。那窘然的水声,掩不住悲凄的哭声。  
翁上元从水里捞上来一颗青玉米,那茎杆上还带着一个苞穗;是村里人从未见过的一个巨大的苞穗。这沟田里的庄稼长得的确是好。却毁于一旦!  
翁上元哭丧着脸,咬肌抽搐着:洪水的意志,不归他管,他承受的是巨大的无奈。  
哭声寻找他来了。  
“翁支书,我婆婆被洪水冲走了!”一个哭声说。  
“翁支书,咱的房子算(尸求)地都完了!”一个哭声说。  
翁上元烦躁不安,大吼一声:  
“别娘的哭了!死的人,村里发丧;淹了的房,村里给盖!”  
哭声远了,但悲伤却留在了心里。他沉默着,任村里人发着各自的议论和怨艾。  
洪水落了,河道里是满目的赤裸的石头;土全被卷走了。走到一片少有的细沙地上,翁上元抓起一把沙子,苦笑着,说:  
“这龙王的道,还真不能挡哩!”  
南先生借机说:“你看,当初造田的时候,我就跟你分析过,可……  
翁上元双目圆睁,“肏!你他娘的咋跟大娘们似的?你他娘的倒底不是咱后岭人!咱后岭人哪儿有这脾气?从来就不知道后悔!咱后岭人从来没有服过错,后过悔,干就干了,牙断了咽到肚子里!沟田给冲了,冲就冲了,就当老天爷叫咱长长见识,算个啥?啥都不算!”  
自从南先生到后岭,这是翁上元第一次对他发脾气;而且像连发的炮弹,轰得他目瞪口呆。他的确还不太懂山里人的生活哲学。  
翁上元对周围的村人说:“谁也甭丧气,这叫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命该如此。但是话得说回来,老天爷不买咱的帐,咱也不赏它这个脸,那几道沟田,咱(尸求)的不种它了。”  
生产受了灾,理还在他这一边;不是接受教影训,而是不赏老天的脸。也许是自欺欺人,也许是豪迈乐观,那是别人评论的事,他要的是心气不死。  
这一点,南先生还是不懂。  
那几户受灾的群众,也很快恢复了平静,该说就说,该笑还笑,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哭是真哭,笑是真笑,率性自然。  
难道他们的创口就不流血么?南先生还是不懂。  
有一天,翁上元找他,给他带来一捆新烟叶,“南先生,你的烟叶快拍完了,再给你预备点儿,该抽就抽。”翁上元捏了一小撮新叶,卷了一支烟炮,抽出很大的一团雾,“那天你挨咱的骂,有啥滋味?滋味挺好吧?哈哈……”南先生以为他要说几句客气话,不想他哈哈完了,就没下文了。南先生要听的“下文”,翁上元他不会说,山里人不会说抱歉的话;那一阵阵“哈”其实就包含了那层意思了。南先生脸很红。  
翁上元说:“南先生,还真让你提醒着了,今后秋后还真的打点秋草,不是一个两个打,男女老少都打,挣点小钱儿。可挣的钱不是割肉喝酒,是给受灾户盖房,发点贴补;咱许的愿,咱得兑现。”他又吸了一日浓浓的烟,“娘那个的,这老天爷总是跟咱庄稼人过不去,不是旱就是涝;这一场水,它倒痛快了,把咱要喝的酒要割的肉全冲走了,这算什么事儿哩!”  
他朝地下吐了一口痰,用脚狠狠地碾了。  
翁上元心头的伤口,也疼,也流血。南先生感到了。  
“不过,今年的洪水,对收成影响不大,堰田上的庄稼雨后长得更好了,穗子一天比一天大。”南先生说。  
“这叫天不灭曹。”翁上元说。又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见南先生看着他,难为情地一笑,“咱庄稼人毛病多。”竟哈腰将那口痰捏起来,甩到门外去了。  
南先生也乐了。  
两个人的气氛好极了。  
翁上元有心事,是考虑受灾后如何救补;他的妹妹也有心事,却是考虑如何发展自己的爱情。  
这一晚,她又钻进了那个书生的被窝。那个书生在一番无奈的抵抗之后,宣布缴械投降,在新闸的沟田被冲垮之后,书生终于“失节”了。
第十章
一  

月亮挂在山还口上,像是被青俊的山托起来的;月色如水,洗得安静的山村,更加安静。  
南先生心清很好,在月色下,到堰田边上散步。几只夜鸟悄悄地落到树上,又悄悄地飞走了,它们的停留就很神秘;鸡偶尔喔一两声,是被月光戏弄了,以为白昼又来临了;村里的灯光昏黄如豆,且参差,一会儿关一盏,一会儿亮一盏,很情绪……南先生被逗弄得笑,他只想笑。  
经过一番挣扎之后,他终于投入了村姑的怀抱;才感到,那村姑的爱情真是很热烈很纯正。那热烈与纯正使他放弃了杂念,做尽情的享受与沉浸。命运真是个怪东西:让你失之沧海,收之桑榆;让你东方不亮西方亮;让你没有哲学却有诗……遗忘是遥远的记忆;痛苦是记忆中的幸福;陷落是幸福的得救……他想得很多,都觉得有道理。他感觉好极了。  
在堰田边上,他被月光下的青玉米吸引了。  
那玉米的叶片很肥阔,青玉米的苞穗很丰腴,青玉米的气根很圆团,月光洒在上面很快就滑下去,那地上有如筛般的月光雨。他终于知道那村姑为什么那么圆润;因为山村月夜里的景致就都是那么圆润。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山水美一方人,确实为至理名言也。  
他的感觉好极了好极了。  
突然那静谧的玉米地里传来急促的窸窣声,身姿苗条的玉米杆子也有一茎、二茎、三茎欹斜了,而且四茎。五茎……运动着欹斜,他以为是山里的灌狗子,那东西就在夜里骑着玉米杆子,剥青玉米吃;人们很恨它,捉住它以后就活扒皮,它身上长着很厚很白的油,能治烫伤。他捡起一颗石子,觉得有责任赶走它;那石子未投出去,他呆了:从玉米叶子里露出一颗秀美的人头,接着又露出半截秀美的身子,那是个女人。女人挎着个篮子,往里面掰青玉米;篮子装满了,又解开大襟往怀里掖。无处可装之后,女人走了出来。走近了,竟是清秀的女人谢亭云。她发现了他,先是一怔,后来就笑了。无声地笑着走过来,月光下,那整齐的牙齿泛着青白的光。笑着与他擦肩而过,走远了。  
他大惑不解。这么清秀的女人,怎么偷队里的青玉米呢?!  
正迷惑间,又从玉米地的深处露出一颗女人的头……又是满怀满篮的青玉米……又是无声地笑着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一个,两个,三个……都是村里的妇人,妇人们的影子消失了,走远了一群夜妖。那玉米林依然静谧着,没有留下夜妖的踪迹。  
他急急地返回自己的住处,咪当地拉上了门闩,把如水的月华全关到了门外。  
第二天白天,他又见到了那些偷玉米的妇人。妇人们自然地干着手中的活计,依然谈笑风声;见到他笑着叫一声“南先生”,很坦然地跟他打招呼,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他倒好像做贼的样子,应答妇人的招呼很吞吐,脸红紫如烧,他白日的生活很忐忑。  
晚上,翁上元到他的住处来,给他带来几穗煮玉米;玉米还带着热气,袅出诱人的清香。“趁热吃吧,这是新玉米。”  
南先生吃了起来。  
“怎么,味道好吧?”翁上元问。  
“好,乳香乳香的,又嫩又韧。”南先生说。  
“这就对了,就像噙着婆娘的奶头子,香哩!”翁上元粗俗地笑。  
吃着煮玉米,南先生想起昨晚上的事。几经沉吟,终于还是说了。  
翁上元大笑起来。  
“你知道你吃的玉米是哪儿来的么?”  
“哪儿来的?”  
“也是偷的,当然不是我偷的,我是支书,还得顾点面子,是刘淑芳偷的。”  
见南先生不解的样子,翁上元给他讲了这里的妙谛——  
这叫偷青,是山里的风俗。每到新玉米下来之前,人们都经不起青玉米香味的诱惑,去偷点回来或煮或蒸尝鲜。起初,偷玉米的人被抓住了,还要惩戒;但惩戒之后,偷玉米的人还有,且愈来愈多。法不责众,也就没法惩戒。甚至那惩戒的执行人自己也想偷几穗青玉米,就不再惩戒。因为偷几德青玉米,很难说是罪过,青玉米的香味固然是一种诱惑,更主要的是丰收的年景,几穗玉米真是影响不了几多收成。人们理直气壮地说,这么好的庄稼是谁种的,是我们种的;我们种的,就为什么不能吃几穗青玉米尝尝鲜?不吃几穗嫩玉米你说我们亏不亏,亏大发儿了!就吃,你打屁股也得吃;我们吃的是那个心气儿!所以,与其说是偷青,不如说是以特殊的方式品尝丰收的喜悦,也是为了品尝生活的美好滋味。既然这样,还怎么惩戒?再惩戒,就有些不懂人情世理了。但又不能鼓励去偷;偷多了,毕竟要影响到收成了;众人便达成了一种心理上的默契,少量地悄悄地掰一些青玉米,一家老小能品味品味就可以了,切不可大摇大摆地大偷特偷,污损公德。如此,当头人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送这个人情了。所以,偷青成了庄稼人庆祝丰收的一种特殊仪式;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种习俗;即便是旱涝的年景,只要是新玉米下来,也要偷几穗,毕竟是新的收成嘛……  
听了翁上元的话,南先生不禁暗叹:真是奇特的人,奇特的村俗!这些,在书本上可从来没有读到。  
“真是美好的村俗。”他对翁上元说。  
翁上元说:“你要是有意思,也去偷一偷青;什么都是偷来的滋味好啊!哈哈哈哈……”  
南先生一惊,他与贫七妹的事,莫非翁上元知道了?  
正在踌躇间,翁七妹来了。南先生脸红了。  
“哥,你在这儿呀!我给南先生送几根煮玉米。”翁七妹爽脆地说。  
“哟,咱想到一块了。南先生,你就吃吧;可是别撑着,那好东西也顶人。”  

二  

好东西真的会顶人:翁七妹怀孕了。  
知道这一事实之后,南明阳教授吓晕了,他手足无措。  
“咱有孩子了,你说咋办呢?”翁七妹向他讨主意。  
“你说咋办呢?”他把这个问题又推给了可怜的女人。  
“你是男人,要紧的时候得拿主意。”翁七妹流下了眼泪。  
“我还是男人?我是右派分子!右派分子不好好劳动改造,居然搞大了一个农村姑娘的肚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灭顶之灾!”在自己的女人怀孕这个问题面前,南明阳教授首先想到的是个人的利害。  
女人哭了起来,“你甭说那么多,你就说这孩子咱们要不要哩?”女人乞望着他。  
“要?你说能要么?这是非法同居生出来的私生子,让他姓南还是姓翁,让他将来怎么做人?!  
“姓啥都没关系,只要他是咱的孩子就成。”  
“这不成啊!就我这身份,前途未卜;个人境遇好坏无所谓,不能连累孩子啊!”  
“不是还有我吗?咱养活他,不让人知道他爹是谁。”  
“你怎么那么幼稚,用你们农村的话,纸里包不住火,早晚得露出真相;到那时,孩子的处境和大人的处境都更糟糕!”  
“那咋办?”  
“拿掉他。”  
“咋拿掉他?”  
“人工流产。”  
翁七妹愤怒地看着南先生,“你这人咋心这么狠?读书人应该心肠好才是。一个女人,头胎孩子最金贵;有的婆娘保都保不住,你还拿掉,咱村里从来就没有往下拿孩子的,到我翁七妹这儿却要往下拿孩子,我是个啥?不拿,不拿!死活不拿!”  
南先生知道这个村姑的脾气,颓然地坐在一边,“爱怎么办怎么办吧,我是听天由命了。”  
翁七妹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咳,你呀!”  
她知道,在这件事上,她指望不上他;一切得靠她自己处理,靠她自己承受。她转身往屋外走。“你要干吗?”南先生问。  
“我去找我哥。”要紧的关头,她还是想到了她哥;从来都不管她的翁上元。  

翁上元听了她妹妹的陈述,狠狠地给了她妹妹一记耳光。翁七妹白晰圆润的脸上,立刻怒放了一朵五指梅。她没有哭泣,泪水就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不让它流下来。  
“你人也打了,就帮我做个主吧。”翁七妹说。  
“你瞧我说啥来着?我说她跟南先生有那个意思吧,你还不信;到如今,肚子都大了,你还说啥!”刘淑芳喋喋地说。  
“你就少说两句吧。”翁上元不耐烦地制止了她。“那位南先生他想昨办?”翁上元问翁七妹。  
“他已经没了主意。”翁七妹回答说。  
“我去找他,给你讨个公道。”  
“你不许难为他。”  
“那咱可不敢说。”  
“我让你答应我不准难为他。”  
“这么大事,我得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翁七妹也知道自己哥哥的脾气,一下子给他跪下了。“哥,发生这一切,不怨他,都在我,所以,你不要为难他,给咱留点面子。”  
“你可图他个啥?”翁上元问。  
“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翁七妹没有正面回答。  
“你就图他会念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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