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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崩原乱-第37部分

小说: 崩原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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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能地向腰间一探,却抓了个空,并没有摸到平日里随身的佩剑。

此时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拾起地上的外衣将季玄婴赤‘裸的身体裹住,季玄婴全身剧烈颤动,脸色苍白,似乎在极力忍受着精神上的巨大痛苦,哑声道:“师尊……我宁可不要你这样救我……”沈太沧沉声道:“说什么蠢话,性命要紧,顾不得这许多了。”

一旁师映川惊骇之余,已经认出了这个十几年前在那风雪夜见过一面的男子,万剑山奉剑大司座沈太沧,同时也从这师徒二人的对话中模模糊糊地大概猜到了什么,他飞快地抓起地上自己的衣物胡乱套上,此刻他还没有完全从初始时的震惊中摆脱出来,但也已经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退开一步,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字一句地道:“……谁能给我一个解释?”

沈太沧替季玄婴拉好衣襟,这才看向师映川,他面容冷硬,此时缓缓起身,神情审视地看着师映川,说道:“……断法宗剑子,师映川?”

这话一出,季玄婴突然就猛地抬起头,面容惨白中带着一丝古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他看着少年,终于从那清秀的脸上勉强捕捉到属于当年风霞岛上那个男孩的几分痕迹,当初在风霞岛上的那一幕他也亲眼看见了,不过那时师映川年纪实在太小,很难让人联想到某些方面,而且慑于宝相龙树当时阴沉无比的脸色,因此在场的那些人没有谁多嘴去说什么,致使那日风霞岛上的事情并不曾被传出去,但季玄婴作为山海大狱的二公子,后来还是从某些渠道得知了一些关于此事的真相。

一时间风声瑟瑟,沈太沧面色阴沉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半晌,所有的一切都沉寂下来,师映川默默消化着沈太沧方才的一通简单叙述,不禁面露苦笑,事已至此,他明明是受害者,被无辜卷入到这场事件当中,然而面对着同样是受害者乃至是最大受害者的季玄婴,他却无法恶言相向……能怪谁?季玄婴神智不清,又受此大辱,实在没有什么立场去指责,那么,怪沈太沧?怪这个为了救爱徒性命而不择手段的师父?师映川默然,只因他知道,如果换作自己,师尊连江楼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荒野里只有三个人相对而视,师映川甚至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拿起地上的别花春水和竹笛,目光有些闪避地触向坐在地上的季玄婴,季玄婴脸色冷白,黑发垂在肩头,右拳紧握,然而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眼,就与师映川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师映川下意识地连忙移开目光,虽然明知此事与自己无关,却还是止不住地心虚,恰在此时,沈太沧却道:“……事已至此,那么我便问一句,师剑子可有婚约在身?”

师映川微微皱眉,道:“我如今年纪尚轻,婚姻之事倒不曾有。”沈太沧面容微缓,再看师映川时,眼神便柔软了些许,心中暗道此子这般年纪,却有如此修为,真真当得起‘惊才绝艳’四字,身份亦是极为不凡,想到这里,便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待我回万剑山之后,自会修书送往山海大狱,与玄婴父亲商量此事,到时协商妥当,我便亲自前往断法宗,登门向莲座求亲。”

师映川原本还心中乱糟糟一片,心念百转,眼下忽然听到了这一番话,立刻脸上愕然变色,想也不想地便瞠目道:“……这怎么使得?”沈太沧浓眉入鬓,双眼含威,淡淡道:“如何使不得?玄婴天资不差,乃我万剑山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他父亲又是山海大狱之主,想来身份也足以匹配师剑子,不至辱没。”

师映川听得简直快脑门渗出汗来,皱眉道:“大司座这番话实在没来由,我与妙花公子从前只恰巧见过一面,加上今日,也不过是两面之缘,如何就谈起婚姻之事了?”

沈太沧冷冷道:“既然你们曾经见过,想必也知道他侍人身份,方才你二人已有肌肤相亲之实,既是如此,岂可轻易罢了?那些凡夫俗子尚且看重此事,何况我等名门大派之人,最是着重脸面。”

师映川又是好气又是无奈,暗道:“苦也,这却是怎么说的?”他心中只念着方梳碧,哪里肯与旁人有什么瓜葛,便道:“大司座此言差矣,婚姻之事讲究的是情投意合,若是彼此无意,脾性不合,又怎能相看两不厌?我和妙花公子彼此并不相熟,此事不可应承。”

沈太沧表情骤寒,他看着师映川,然后缓缓负手至身后,淡然问道:“……哦?”师映川深深凝眉:“况且今夜之事于我而言,即便说是无妄之灾也无不可罢?大司座动手掳我在此,让我与……莫非大司座认为此事我不应该愤怒?还是万剑山认为我断法宗可欺?”

师映川说着,缓缓挺直了身躯,平静注视着沈太沧,此时他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凛厉剑气,但他却全不在意,正值此时,却听地上忽然有人声音略显沙哑道:“……师尊,我们先回去。”

季玄婴脸色不知何时恢复了平静,他额上有着薄薄的虚汗,却强行让自己站起来,凌乱的黑发把他的脸衬得雪白,近乎透明一般,沈太沧眉峰一动,将他扶住,季玄婴双腿隐隐轻颤,忍痛冷声道:“师尊,我们先离开这里,至于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

沈太沧听了,脸上的神情虽然没有任何变化,眉头却深深皱了起来,他的目光扫过师映川,未几,忽然抱起季玄婴,只见黑影一闪,师徒二人就已经消失不见。

四下寂静无人,唯见面前的地上残余着点点血迹,在淡白的月色中极为刺眼,师映川有些僵直地站着,脑海中混乱一片,先前的好心情早已经不知道飞去了哪里,今夜这荒唐的经历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自己居然……跟一个男子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

想到这里,师映川有点接受不了,只觉得头痛,再一想到方梳碧,不免又生出许多愧疚,但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想也是无用,他仰头看向清冷的夜空,一时间心中茫然起来。

 第48章 四十八、突如其来

如此荒唐一夜过后,如同春‘梦一波,了无痕迹,数日后,小舟顺水而下,早已是到了汇入江水之地,在茫茫江面上行驶。

小船顺水飘行,这时候夕阳的余晖已经淡薄如烟,将江水染上了一抹醉人的颜色,师映川蓝衣银冠,以内力驾驭着轻舟,一面看着水上景致,此时天边晚霞漫漫,艳红如血,师映川心中想着一些事情,倒是不经意间略略有些出神。

渐渐的,远处的夕阳愈下,看起来就仿佛开始沉入了江水之中一样,江上的船只往来穿梭,此情此景,犹如画卷,再往后,江上船影渐次稀疏,直到再无踪影,前方开始拔起山势,夹岸高壁绝岩,不时隐隐传来鸟兽之声,当真有几分‘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意思,师映川从怀中摸出一个捆扎整齐的纸包,解开细绳,里面是几块精美的点心。

师映川拿起一块点心吃着,他看看天色,一时间忽然又想起了烦心之事,不免就有些感触,等到吃完了糕点,师映川弯下腰,拿起脚旁放着的水囊,拔下塞子喝了几口清甜的水,顿时就觉得全身上下舒坦起来。

一人一舟轻快地在水上行驶,冷不丁的,师映川忽然扭头一顾,只见远处水波向两边微微绽开,一个白衣人立在一叶扁舟之上,由于那舟速度很快,风便吹得此人一身白衣猎猎飞舞,仿佛要乘风而去一般,师映川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一时便运起目力,当即所见之处,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就见那人凭舟独立,风动白衣,遇雪犹清,经霜更艳,一双沉凝透亮的眸子朗若星辰,眉心中间殷红一点,师映川见状,心中一滞,脚下的小舟便明显缓了缓。

那人目光笔直看过来,渐黯的天光下,眉目似岫云清致,薄唇微润,就仿佛是从一轴泛着点点斑黄的古画里走出,有一种令人微微窒息的美,不是季玄婴又是哪个?只见他长身玉立,神色淡漠,眼中却透出一丝复杂的光芒,脚下的那小舟忽然加快了速度,他就这样面对着少年那惊讶与不解的目光,向着师映川所在的方向径直而来,一切的一切好象都被他视作了空气,丝毫也不在乎,等到两舟并行之后,这才稍稍缓了速度,使得双方保持一致。

饶是师映川心思锤炼得坚稳,轻易不为所动,但此时见了前时与自己春风一度的人,也不免有些无措,不过他定一定神,很快面色就恢复如常,此时季玄婴与他距离不过两尺有余,风中有丝丝黑发飞扬,季玄婴十分平静,至少表面上看起来神色十分平静,正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师映川离得这样近,就看清他身上乃是一袭梨花白笼烟水纹绫衫,剪裁针脚也都极为精良,将修长清瘦的身体衬托得越发笔挺出尘。

师映川目中光色变幻,却是始终不曾开口,他原本对自己一向极有信心,认为世间已经极少会有事物可以动摇自己的心志,然而如今再次见到季玄婴,恍惚间心情却有些难以说得清楚,这倒并不是说他在与对方春风一度之后就生出了别样的心思,这种说法实在是可笑,不过师映川即便两世为人,从前亦与香雪海两情相悦,但自始至终因为年纪尚轻的缘故,二人并不曾有过男女之事,因此直到再世为人,都一直还是童身,可前时却与季玄婴阴错阳差之下有了肌肤之亲,他二人先前都是童子,作为彼此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虽然双方之间毫无感情,但是不知为何,心底深处却还是会有一丝古怪的感情被留存下来。

彼时空荡荡的水面上只有两条小舟并排而行,渐渐的,落日尽数西沉,天空中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夜幕吞没,迷茫天水交织在一处,周围烟寒水冷,季玄婴立在舟上,只凝神不语,眼下虽然初春的夜里还有些凉,江上更是冷沁,但对于他这样的武者,自然不能造成什么影响,但见那一双清澈幽深的眼睛里隐隐释放出淡凝的微光。

许久之后,一阵江风吹过,季玄婴忽然却开口道:“……师剑子。”

季玄婴的声音清晰幽亮,字字如珠,就好象玉磬敲击一般,毫无预兆地响在师映川耳边,师映川见他突然说话,不由得一愣,然后立刻就侧首看向对方,此时一轮明月倒映在江中,就见季玄婴眉若春山,天然丰姿,如玉石精心琢磨一般的五官轮廓看不出丝毫瑕疵,唯有双眉微皱着,看不出喜怒,道:“前时我性命危悬一线,因此我师尊……无论如何,此事既已铸成,你我之间有了夫妻之实,我季玄婴……这便当面向你求亲。”

有不知名的水禽飞过水面,传来幽幽的唳声,明月渲染江上,此情此景,好不清净高远,如诗如画,师映川听了此言,眼中突然一滞,片刻后,看着旁边那双眸璨如明星的年轻人,一时间嘴唇抿在一起,然后轻轻叹息一声,道:“季公子,虽然你我上次阴错阳差之余……但总不能因为此事,就轻率决定这等大事罢。”

师映川缓缓说着,张开了一直微眯着的双目,一丝极淡的愧疚之意在其中闪过,很快又被清明所代替:“况且,那并不是我的错,不是么?我不应该承担什么责任。”

“……不错,当日之事怨不得你我,若非是你,恐怕如今我早已毒性发作身亡。”季玄婴居然很干脆地点点头,他五官明丽非常,此时长眉斜飞微扬,神色间瞧不出有什么愠色,只道:“你我皆为男子,自然不会将这等事看得太重,只不过如今却是有些不同。”

季玄婴一双如同墨玉般的眼睛微微一动,瞳孔深处有光色流转不休,淡淡道:“我也不必掩饰什么,当日若是个普通人或者粗鄙之辈,事后我必定一剑杀了,但师剑子显然不在此列,倒是良配之选,我与剑子之间谈不上有交情,但种种之事叠加在一起,我便动了好逑之念。”

这番话显然再坦白直接不过,季玄婴的声音宛若空谷泉流,清凌明朗无比,他看了师映川一眼,微微点头致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剑子并非淑女,我也自问不是什么君子,但无意间既然彼此有了交集,那么倒不失为一桩合适的姻缘,日后你我互相扶持,万事都可以共进退,不知剑子意下如何。”

季玄婴如此直白毫不伪饰的言辞,反倒让师映川没有什么话可说,无关感情,无关心意,只是觉得合适而已,这样的坦白才是最让人无话可挡的,师映川闻言面色一滞,苦笑一声,道:“听起来确实很值得考虑,只是季公子,我心中已有中意的女子……”

“我知道,当年在风霞岛上……剑子的意中人,便是那桃花谷方梳碧,可对?”季玄婴似乎全不在意的神色,他眉目轮廓洁净瑞秀,如此看着师映川,只见肌肤白暂如玉,容颜皎皎,一头光润的黑发底下一半披散着,而上面一半则是十分随意地挽了一个髻,用一条银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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