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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梁山伯与马文才 作者:用用你的脑小甜饼-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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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如玉嗤笑一声,“刘家强抢我妻,我自然要奋战到底。现下沉冤业已昭雪,木已成舟,难不成还要我娶她?我们颜家丢不起这个脸。”

梁山伯听得甚是刺耳,“这是什么道理……合着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保全你们颜家的脸面?你……你如此未免也太……太不顾情谊。”

颜如玉更是笑了,“不顾情谊?我们之间有什么情谊?且不言是他们毁约在先,我们一纸婚约本身就是父母之命,我与她在成亲之前不过是泛泛之交罢了。我替她申冤平反,已经是仁至义尽。”

梁山伯大骇,望着颜如玉冷冷清清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神色,忽地觉得无比地陌生。

“罢了,何苦净说这些。”颜如玉挨着他坐下,搭着他的肩膀,问了些他身体的状况。直到他离去,梁山伯都做梦一般,好似从未了解过这个故交。

颜宅。

“她?她竟然还敢来……”两个扫地的婆子叽叽咕咕。

一个小丫头进门通报了一声,屋内的谈话戛然而止。一个清朗的声音道“请她进来”,叶陈氏领着五儿讪笑着进来,“听闻颜公子明日就将启程,我们拾掇了些吃食,给公子补补身子……”

“谢大娘好意。还是不麻烦了罢,现下乡里大伙儿日子都拮据得很。”颜夫人懒怠抬眼,歪在榻上,颜如玉给她满茶。

“哪里的话呢……”

“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如玉也赶着时间。干脆我来做这个恶人。大娘,从你们肆意把五儿放在外边招蜂引蝶,一心往外泼给我们家难堪那时候起,我们两家的情谊就毁了。水灵灵的一个姑娘就这么糟蹋了,我们也于心不忍,我们两家的事就这么算了。”颜夫人一字一句,不疾不徐,眉目竟与颜如玉一模一样。

叶陈氏为难道,“夫人说的哪儿的话,我们乡下人不懂规矩,哪敢臊你们呢,都是误会。后来五娃命苦给人糟蹋了,我们不也是没路数了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害得颜公子在衙门蹲了两天,不过县里谁人不知颜公子的品格呢,现在刘家也坏了……我们不求什么,就央夫人一句话,好歹把五儿留下……”

说到此处,母女俩都是掩面涕泣,跪在榻下。

颜如玉抬手,丫头小倩连忙把人扶起来。

“不求公子把她娶进门,就当个小妾、陪房……就当个小丫头都是好的啊!服侍公子、夫人一辈子,也算是偿了我们之前对不住……”叶陈氏抽了五儿一耳刮子,“愣着干什么?说话啊!家里不是说得好好的……”

颜夫人连忙制止,“干什么呢?好好说话。”她瞥了一眼颜如玉,“这事还要如玉做个数。”

颜如玉兀自呷着茶,漆黑的瞳仁盯着氤氲的雾气,冷傲不可方物。五儿低着头,不敢直视。

“天大地大,自有去处。我们颜家是留不得。”

五儿听见那令她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声音竟吐出这样一句话来,当下里万念俱灰。叶陈氏又苦苦哀求,踹了她一脚,五儿如同残疾一般佝偻起来,匍匐在地,哆哆嗦嗦机械地重复道,“求颜公子收留贱婢……做牛做马……在死不辞……”

颜夫人一挥衣袖,“送客。”

“且慢。”颜如玉的最后一句话,彻底压垮了这个昔日活泼欢快的女子——

“我那兄弟对把脉穴位俱是一窍不通,那日情急之下胡诌了两句,还望海涵。”

五儿一阵死一样的寂静,一声吸气竟是猛地跳起,张牙舞爪,尖声惨叫,“你是要我死——你是要我死!——”

颜如玉拂开她,下人们连忙把人架出去。

“当日不能死节,如今倒说是如玉逼了你!”颜夫人忿忿。

叶陈氏仓皇回首,只觉看见了两座一模一样的冰雕。

走出颜家的门,五儿放声大哭,凄厉的哭声惊起了一丛黑鸦。

夜深,庄婉宁合上眼,迷迷糊糊之间竟看见一个妙龄女子,可不正是五儿。

五儿一袭白衣,干干净净,规规矩矩地给她做了个揖,“夫人,近些日子给你添麻烦了。”

庄婉宁讶道,“何以说起这话?自县里发了大水,要不是你整日陪我缝缝补补,烧水做饭,哪里撑得过这些日子。”

“夫人啊,现下全县也就只有你大慈大悲,怜惜我一个苦命女子。要不是你好言劝诫,我早就投了井了……”

“五儿,做女人无非如此,能着些就过了……”

五儿抬手拭泪,“夫人大恩大德,五儿此生不忘。只是是时候了总归是时候了辜负夫人一番好意,夫人要打要骂自是无怨,只求夫人别再为我个贱种伤了心……”

庄婉宁听得一头雾水,朦胧间见她身姿飘渺,竟大有随风而去之意。当下背脊一身湿汗,自暗中坐起。

更夫敲过四更,庄婉宁惊魂未定地睡去。

第二日起早,阿虎打着巾子走进皂房,看见一双粉色绣花鞋。

他气息一滞,顺着那白裙子往上看去。

“颜如玉。”

梁山伯眼圈又青又红,头发凌乱,像个病入膏肓的鬼一样杵在门口。

颜如玉淡淡地应了声,继续梳洗。

“五儿自缢了。”

他动作微顿,摇了摇头,“傻姑娘。”

“呵,人家还是一尸两命呢你就这么一句就算了?!”梁山伯怒不可遏地冲上前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和马文才干的好事!我看你是巴不得她死得干干净净你就可以拍拍屁股回去娶你的王兰了罢!”

颜如玉一愣,“山伯,这两件事……”

“别叫我的名字!”梁山伯一拳揍在他的面门,颜如玉躲闪不急,倒下去乒乒乓乓地带倒了一架子瓶瓶罐罐。梁山伯发作过后喘了片刻,受伤道,“是你害死了她!”

颜如玉缓缓站起身,也是怒了,“你说我哪里做错了。我哪里做错了?!他们家背信弃义,她何尝没有嫌贫爱富,半推半就?我不娶她,就是我不仁不义?山长多次提起,我婚约在身,从未答应。事到如今,我与王家情投意合,门当户对,我答应下来合情合理,我问心无愧!”

“那是两条人命!”

“那是他们家自作孽,不可活!”颜如玉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山伯,这么多年来,我以为你会有些长进,没想到还是这般少年心性。这世上苦命的人多了去了,哪里轮得到你一个个来追问个因果?收起你那副悲天悯人的嘴脸罢,什么都放不下又什么都做不到就是妇人之仁。”

梁山伯心下绞痛,冷笑道,“你就没一点愧疚?”

颜如玉笑了一声。

“没想到你也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徒。”

颜如玉斥道,“你昏了头,不能坐下来想想我的心境?当初我是真心想替她申冤,谁知道她又是那个样子……文才说得对,女人不过一根浮萍,飘到哪算哪,我何苦为她栽在那牢里?”

“好个马文才!祝颜公子新婚美满,秋闱评个上上等!只求你金榜题名洞房花烛时可别做噩梦!”梁山伯大笑三声,摔门而去。

颜如玉气得发抖,喝道,“回来!”

“当”的一声,一个银镯从门外摔进来,歪了。

82、

“跟兄弟吵架了?”谢玄刚晨练回来,脱了短褂,走到院中取水擦身。

梁山伯如同吃了火药,硬硬顶道,“不用你管。”

谢玄从未见他如此,愣了一愣,被他的孩子气逗笑了,“你分明一肚子气想找人泄火呢。过来罢。”

梁山伯犹豫了一下,三两步走到他面前,怒气冲冲道,“我从来没想到他是这种人!从前不过觉得他好面子了些,谁知道现在满口都是颜家的脸面!这么说还是五儿咎由自取,在被玷污之前就该死节?封建!腐朽!不就被破了个处嘛就搞出人命来了。”

谢玄看了他一眼,递过大巾子,让他帮他擦背。

梁山伯郁闷地给他刷刷刷擦背,嘴里嘟嘟囔囔,说了一长串之后发现谢玄一直没说话,慌了,“你不会也觉得他……没错吧?”

谢玄笑笑,“他哪里有错?”

梁山伯拧起眉毛,撂下巾子转身要走,被谢玄一把扣住。

“山伯,你也没错。你们不过是看法不同。”

“嘁,别拿大人那套来和稀泥了。”

谢玄把他按住坐下来,“你觉得他和那姑娘之间有感情吗?”

梁山伯反驳道,“没感情也有责任啊。”

“有婚约之时,他有。”

梁山伯没底气道,“可是他骗五儿她没有身孕……”

“是马文才骗的罢。”

梁山伯不吱声了。

“何况之前那姑娘存了私心,一直没说真话。如此一来她开了口,解决了这事,颜如玉才免去一场牢狱之灾。他现下要娶别的女子也是天经地义,难不成就让他光棍一辈子?他未必是你想得那样,是为了功名才应下的。才子佳人谁不喜欢?”谢玄拍拍他的肩膀,“你是邪火烧心,自己兄弟总归是知道的。”

梁山伯笑吟吟地讽刺道,“有道理。这么说倒都是我不是了?”

“嗯……你是不太成熟,都十八了还跟小孩儿似的……男子汉大丈夫,做事不要瞻前顾后,放不开手,要学会有舍有得……”

梁山伯一甩巾子冷哼就要走。

谢玄又拉住他,笑道,“我还宠你宠过头了不是……不过你如此也好。”

梁山伯冷冰冰道,“打完巴掌再给颗糖。”

“柳先生曾说我小叔是义字当头。我想这世上总有些人,把情字摆在首位。”谢玄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万物皆有情,你事事不忍,或许没办法成大事……却总归问心无愧。”

梁山伯低头道,“情深不寿。”

“正是。”谢玄笑了笑,套上干净衣衫,“以后行事还得稳重些。走罢,去追他一程。兄弟间没有隔夜仇,下回见面又不知猴年马月了。”

梁山伯扒着他的后背上马,还是有些想不通,然而满腔怒火已去了大半,龇牙咧嘴道,“喂你刚才说谁没办法成大事!”

堇山山脚,马蹄飞扬,带起软泥点点,马缰一勒,追上了面前一顶素色行轿。车夫一振马鞭,停下车,颜如玉撩开帘帐,吁了一口气。

梁山伯面色微赧,“如玉,方才是我太急躁了些。五儿之死也不能怪你。”

颜如玉伸出手,掌心朝上展开。

谢玄长臂一捞,把那银镯收入手中,顺手给梁山伯挂上。

“不过你是得改改臭毛病,不能老活在别人眼里不是。”梁山伯犟道。

“是。”颜如玉笑道,“你也是,出天大的事也得把住些,像是今日,吵归吵,别扔东西。纵使你真恼了我,这镯子好歹是夫子送的。”

梁山伯脸红了,点点头。

“山伯……”颜如玉叹了一声,“你比我勇敢。也固执。不知道你这……”

谢玄忽地笑了笑,抬手挥了一记。

颜如玉会意,笑着住了口。

青山绿水,杨柳依依,就此别过。

再见又不知是怎样一番光景了。

入了六月,于二旬前离开鄞县的马文才此时不在前往剑门关的途中,也不在豫州,反而身在钱塘。方从郗府做客回家,马文才便被卷入了水道稽查的硕大案件中。

他并非玩忽职守。马家在此案中倾注了大半财力心血,动用了所有关系,其实都是为了不动声色地将这条江浙水道换成桓姓。

拔除了几个大头之后事情简单了许多,只是马文才万万没想到上虞的黄家竟是如此油滑,查账、搜房俱是查不出什么大错来,那黄绍老将军在官场上又有不少关系,愣是咬咬牙把黄家给保住了。

马文才原先的设想是,闹出这么大的事来,黄家几个就算不掉脑袋也得抄个家,祝英台和荀巨伯就安全了。眼下他们交了一万两银子,事情就给这么带过去了?

马文才苦苦思索,把实情交代了,又安抚了一番,寄信到柳先生那儿,叫他们俩还是先躲着,过个几个月等等动静。

从前些月荀巨伯的回信中马文才隐隐觉出了些不对劲。他是很能理解的,大好男儿,血气方刚,成天寄人篱下,东躲西藏,那是怎样的窝囊!纵然是巨伯这样好脾气的,能一日两日一年半载地这样耗下去?只是黄家仍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怕他们回来一个不留神给逮住了把柄,那可一辈子都毁了。

又有接连五六封信寄了鄞县俱是没有回音,自己又如何也抽不出空,马文才心情烦躁得不得了。梁山伯当真是被宠坏了,不过那日睡梦中拍了他一巴掌,再后来公事在身离别仓促了些,再还有五儿的事做得无情了几分,他便如此不理不睬的,竟是当没他这个人了么!

自上回见他,他就有些使不上力的感觉。

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除了感情以外,还牵扯了太多的旁的东西……

马文才正兀自烦躁着,来昭心急火燎地冲进来,在门口气喘吁吁地报道,“少爷,少爷……门口有个……浑身是血的……直说是你兄弟……你兄弟的……”

马文才愣了,快步走到门前,只看见地上一坨模糊的血肉,来人的双臂和一条腿俱是软软地垂在身侧,衣服脏得看不出颜色。那人手里紧紧攥着一枚血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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