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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阿苒-第34部分

小说: 阿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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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不起,没多久就撒手人寰。谢氏嫡系只剩下娇妻弱子,请封世子还没来得及,请封的人就挂了。当时朝中又是一片混乱,谢重信作为族长,一个犹豫差点站错了队。司马彦当上皇帝之后,立刻开始秋后算账,自己家的兄弟圈的圈,杀的杀,谢重信躲还来不及,如何敢在这个时候替年幼的谢为安向新皇请旨?更何况按制非成年不得袭爵,谢知瑜死的时候,谢为安还是个豆丁,等他成年还要个十来年。于是这爵位就这么理所当然的被皇帝“忘记”了。
谢重信后来之所以那么痛快的把族长之位交还给谢为安,这层歉疚也是原因之一。可惜谢为安本人只爱书画美人,根本无心仕途,反正谢家家大业大也吃不穷他,他连自己族里的事务都懒得处理,哪里会想着什么光复门楣的念头?其他几房更是有心无力,谢家旁系又非族长,嫡系都没动,他们更是连请旨的资格都没有。渐渐地,谢家就有些不尴不尬起来。你说夺爵吧,皇帝也没有颁布旨意;可要说袭爵,没人请旨求爵,难不成皇帝还要特意去提醒?
起先也不是没人想过打点一下皇帝身边的人,只不过皇帝迟迟不表态,边上的人察言观色,都不敢接这个活。这还亏的是谢重信当初只是犹豫了一下,没有真正站错队,那些站错队的早就消失在世家的名册上了。因此到了谢澜曦这一代,原本该是他的公爵,十四岁入仕时只得了一个六品长史。谢夫人心中的不甘,可想而知。但陈郡谢氏毕竟是百年世家,只要没有谋反,公爵迟早会还回去。皇帝晾了陈郡谢氏十几年了,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本打算过两年等等谢澜曦成亲后,借个名目让他袭爵,结果又出了淮山自尽这档事。皇帝一怒之下,索性又搁在一边了。
皇帝的心思是分化世家,陈郡谢氏嫡系一脉凋零,他便特意提拔庶出三房。谢为安活着的时候,皇帝还不好做得太明显,死后就没什么顾忌。谢重仁之子谢知瑥是个典型的小人,当初劝说谢重信犹豫的是他,可最先投靠司马彦的也是他。这谢知瑥一共生了三儿两女,儿子里面一嫡两庶,女儿则全是庶出。这谢澜晖就是他的嫡长子所出的嫡长孙,自幼宠爱无比。此次谢澜曦遇刺,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嫡系一脉就此断绝,谢夫人就算是为了女儿也必须要从旁系过继一个到自己膝下。谢澜晖作为谢知瑥的长子嫡孙自然是不能过继的,但是他的几个弟弟却未必了。眼下除了族长谢重信,其他几房都不知谢澜曦遇刺的真相,削尖了脑袋也要往谢夫人身边打听谢澜曦的状况,暗地里各自都在较劲。
谢澜晖方才就是以探视为名要去见谢澜曦,被谢夫人以这只会说话的鹦哥给打发走了。他心里正得意着,这只鹦哥他中意好久了,没想到给谢夫人一眼就看出来。毕竟是宗妇出身,和其他几房比起来,出手不知大方了多少。
碧梳不敢得罪他,若是谢澜曦真出了事,谢府会变成什么样还当真不好说。她见谢澜晖都快走到牛车前面,不由着急道:“晖少爷,这里面坐的是我家夫人的贵客,可轻慢不得。”
谢澜晖方才惊鸿一瞥,隐约瞧见了阿苒的模样,正心痒难耐,一听是谢夫人的贵客,几乎要伸出去的手停滞了片刻。他也不是傻子,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歪着头笑道:“你骗谁呢?贵客会不走正门?再说都这个时候了,你们家那位还躺在床上呢,大伯娘哪有功夫见客?”
碧梳咬了咬唇,拦在车前跪下道:“这位真的是夫人娘家的亲戚,难得进京一趟,夫人特地派奴婢前去接到府里来相见。若是有什么闪失,奴婢担当不起,请晖少爷开恩。”
谢澜晖见她说的煞有介事,心中不免有些狐疑。他不愧是情场老手,很快就想了个死缠烂打的法子,当下整了整仪容,咳嗽一声,在车外对阿苒作揖道:“在下谢澜晖,族里行三,不知娘子是萧家哪位姐姐?”
碧梳心知他无赖,却不知他竟然脸皮能厚到这个地步。阿苒哪里知道萧家有几个姐姐,原本只是碰头的暗号,她知道自己回答不出,索性就装作没听见。谢澜晖见她不做声,只道她恼自己轻浮无状,搔了搔脑袋,又笑嘻嘻道:“既然姐姐要去见大伯娘,不如就由我给姐姐带路。”
他连在下也不说了,直接推开拦在面前的碧梳,伸手就要去掀帘子。
可没想到帘子刚掀开一角,一柄寒光四射的长剑就递了出来,直直的指着他的下巴,只差一寸就刺进他的咽喉。谢澜晖避之不及,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不自觉伸长脖子往后缩了缩,颤声道:“你,你,你做什么?”
碧梳原本心如死灰,此时也被这一变故惊呆了。谢夫人特意交代了,要避开其他人,她们才从侧面绕进去,没想到正碰上谢澜晖这个浪荡子。兰陵萧氏以军功起家,据传是西汉相国萧何的后裔。萧氏一门无论男女皆善舞剑,谢澜曦的剑术就是谢夫人手把手教的。阿苒从司马珏那里要来的长剑,误打误撞对应了萧氏的家风。只不过她厌恶谢澜晖的轻浮,又不擅长贵族世家之间弯弯绕绕的交流方式,像吴王和南康那样你来我往说上半天,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剑尝尝厉害再说。深山里野兽生存的法则便是如此,对于不经许可踏入自己领地的敌人,一律先威慑再开打,反正打不过就逃,没什么心理负担。
谢澜晖虽然没有被刺伤,可剑锋上隐隐散发的寒意,让他的喉结不由上下滚动了一下。碧梳连忙打圆场道:“娘子,时辰不早了,夫人还急着见您呢。”
阿苒从善如流的收了剑。听到“锵”的一声长剑入鞘,谢澜晖才退后几步,瘫软在小厮身上,恼羞成怒的叫道:“兰陵萧家的人就可以这么无礼了么?”
阿苒冷冷道:“真不好意思,我一向只对君子有礼。”


64 萧氏(中)
更新时间201462 9:07:57  字数:2930

 谢澜晖勃然大怒,却听一人淡淡道:“礼待君子,不恶小人'1'。九娘,这次你做的过了,还不向三郎道歉?”
碧梳仿佛见了救星一般,立即行跪礼,唤道:“夫人。”
阿苒还在想这个酒酿是在说谁,却见一个梳着高高发髻的贵妇从里面慢慢走出,身后跟着三名美貌侍婢,之前去叫门的那名管事正目不斜视的躬身立在一边。那贵妇容貌与谢澜曦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眼角微微上挑,显得有些高傲,正是阿苒此次要见的那位谢夫人。
谢澜晖虽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好歹是谢家三房的嫡长孙,陈郡谢氏几代书香,他祖父谢知瑥身为太常寺卿,本来就是掌管陵庙群祀,礼乐仪制与天文术数衣冠。要说精通诗词歌赋,谢澜晖远不如谢澜曦,但是谢夫人这句话,他还是听得懂的。明面上看似乎是让那个萧家九娘给他道歉,其实则是在拐着弯说他是小人,让萧九别和他计较。
谢澜晖脸上又青又白,强辩道:“道歉就不用了。既然是正经亲戚,大伯娘为何不让客人从正门入?我看碧梳那小妮子鬼鬼祟祟的,还以为是藏了什么人呢?”
碧梳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谢澜晖栽赃嫁祸的本事十年如一日。谢夫人红了眼圈,叹了口气轻轻道:“你也知道如今与往常不同,阿顽又是那种情况,前些天还有人行刺,我现在万事只求低调小心,九娘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不愿麻烦我们,宁愿委屈自己从侧门入,没想到却让你误会了。”
谢澜晖见向来端庄稳重的大伯娘竟似有些摇摇欲坠,忽然心中一凛,此时的确不同以往,谢澜曦正伤势沉重,又是在谢府侧门边上,这人来人往的,若是传出去可不得了。恃强凌弱,忤逆长辈,给谢知瑥知道了,他那娇嫩的屁股少不得来个杠上开花,没准还是双花,三花……谢澜晖越想越害怕,连忙退后两步,恭恭敬敬的朝谢夫人告了个罪,一叠声道:“不敢,不敢。千错万错都是侄儿的错,大伯娘千万不要生气。”又朝边上不明所以的小厮踢了一脚,一把夺过鸟笼,双手交到碧梳手上,转脸又朝谢夫人赔笑道:“大伯娘心尖上的东西,谁敢拿我跟谁急。”
谢夫人神色恹恹道:“既然送给你了,哪有拿回来的道理?”碧梳听了连忙就要往外推。谢澜晖仿佛烫着了手一般,飞快的缩了回去,连声道:“都是侄儿不懂事,大伯娘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侄儿这就去外头给您相一只唱得更好听的鸟儿。”一面说着,竟是连看都不看回头看一眼,火烧了屁股似的一道烟跑了。
阿苒忍了好久才没笑出声。谢夫人收了恹色,淡淡道:“家门不幸,让九娘见笑了。”阿苒立即笑不出来了,她小心翼翼的从车里走出来,向谢夫人行了一礼。
谢夫人看了她好一会,才拢了拢头发,慢慢道:“外面风大,我们进去说。”
阿苒跟在谢夫人身后,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绕过湖边,穿过拱门,沿着长长的回廊走过花园池塘。谢夫人走路时目不斜视,她身后的几名侍女却忍不住悄悄打量这位稀世美貌的“萧家九娘”。
谢府传承了上百年,底蕴非同一般,光是这些花草树木,亭台楼阁,其疏密、层次、藏露、虚实、呼应、明暗与曲直,无一不是出自名家手笔。能在繁华热闹的京中布置出一片巧夺天工的人工园林,任谁见了都会啧啧惊叹。譬如说那个湖中小岛上特意仿深山隐士搭建的竹林茅屋,小桥流水,静谧曲折,看起来一派仙气缭绕,就是南康长公主这等眼高于顶的人见了都未必能挑得出毛病。那些贵族子弟常年生活在名贵奢华中,反而更向往类似竹林七贤这般纵qing烂酒,肆意奔放的名士做派。
偏偏阿苒觉得没什么,她在深山里生活了多年,山中奇景举不胜举;别说假山池塘,垂柳明湖,就是真正得流瀑寒潭,云崖深渊她都见惯了。那些花费万金从深山老林里运来的奇石紫竹,重金聘请巧匠打造的假山清池,在她眼里论瑰丽辉煌不如望天崖云起日落,论清幽淡雅不如自己阿爹亲手打造的山间小屋。假隐士遇上真隐士,只能说是班门弄斧;要是谢家拿金砖铺路白玉为栏,南珠做径银饼成桩,阿苒早就被击溃了。
碧梳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可其他几名侍女却越看越心惊。即使皇亲贵族第一次到这里见了都会震惊,眼前的少女却一脸淡定自若,仿佛走在自己家里一般。兰陵萧家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难怪谢氏嫡系会与萧氏联姻。她们原本不知道阿苒的来历,既然谢夫人说她是九娘,阿苒看起来又如此的高深莫测,她们便以为少女当真来自兰陵萧氏。
谢夫人将阿苒请到内室,令云鬓玉环上茶后,直接屏退左右。整间房中只剩下她与阿苒两人。到了此时,谢夫人才轻轻舒了一口气,望向阿苒道:“你知道我与他定下的暗语,想必你见过他了?”
阿苒觉得小谢失踪了这么久,谢夫人作为母亲心里一定很着急,可对方脸上还是不紧不慢,心里不免有些纳闷,点头道:“是的。”
阿苒将怀里的玉佩取了出来,放在矮桌上。谢夫人脸上神色微动,伸手拾起那枚玉佩,抚摸了片刻,又放了下来,推回到阿苒面前。阿苒有些不明所以,谢夫人不再看她,只是端起茶盅,自行分茶断水。
阿苒有些着急,刚要开口,谢夫人淡淡瞥了她一眼,那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终于有些明白小谢为什么会说谢夫人有点严厉了,之前见到她时阿苒还觉得纳闷,明明看起来那么优雅端庄的人,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可给人的感觉却是一种无形的威压,迫使人不得不顺从。阿苒并不喜欢这样压抑的气氛。
谢夫人亲自端起一杯茶放在阿苒面前,用一种询问今夜是否会下雨的语气,随意问:“他现在如何?”
阿苒道:“不是很好。”她注意到谢夫人的眼皮抬了一下,“受了很重的伤,现在勉强能走路。我本想背着他下山的,但小谢说怕路上会遇上伏击,要我先来府上报信,再带人去接他。”
谢夫人的呼吸变得有些厚重,但很快又压抑了下来,道:“我想知道更详细的。”
阿苒原原本本的将她是如何捡到谢澜曦告诉了她。望天崖上斗智斗勇,以及云霞镇上被人盯梢的事也一并说了,只是略去了进京路上遇见南康一行,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吴王遇刺与谢澜曦没有关系。她与谢夫人不熟,只想等见到小谢之后,再寻个机会告诉他。谢夫人听得很仔细,甚至和小谢一样,都会不自觉用手指叩击桌面。
阿苒有些忐忑的望着她,谢夫人沉思了好一会,才抬头道:“阿顽还有别的话要你告诉我么?”
阿苒想了想,道:“还有一句,没头没尾的,说是‘桂花蜜很甜,是时候拿出来待客了。’”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夫人,我们什么时候动身?现在出发,通宵赶路的话明天晚上就能见到小谢了,他一个人在山上,我有点不放心。”
谢夫人定定的看着她,忽然微微一笑,道:“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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