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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锦衣娇 (完结)作者:清歌一片[旧版]-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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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听到答案,便死在了我的刀下。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凝视着她。

温兰迟疑了下,摇头。

他微微哂笑,“诚然,锦衣卫是天子的鹰犬。要升官,要发财,要别人死。但除了这些,它更是护卫大明的存在于黑暗中的力量。这才是锦衣卫之所以存在的意义。所以锦衣卫军官们的制服和佩刀,才会如此鲜明而华丽,因为根本无需遮遮掩掩。”

温兰有些发怔,呆呆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个锦衣卫千户。

萧燕对上了她的目光,忽然惊觉自己话多了,猝然闭口。

他确实多话了,对着这个初次见面的女子,竟然说了过去一个月加起来也没说过的这么多话。

“大人,一个叫谢原的人过来,说要接他未婚妻回去。”

正这时,屋子外传来了话声。

“让他进来。”

萧燕道。

温兰一惊。

萧燕目光微闪,看着她慢慢道:“他来得好快。既然来接你了。你去吧。”

温兰心再次怦怦跳得厉害——这一瞬间,她明白了这个锦衣卫千户的意思。他大概不会再费精力在自己身上了。

她朝他感激地看了一眼,急忙低头用帕子把脸再次蒙住。那块猪皮没刷新浆糊的话,贴不回去了,现在只能先用帕子遮脸。

随了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很快,身后门被推开,温兰回头,看到谢原正站在门口。两人四目相对时,她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种关切和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谢巡检,据说李县令破梅岭书院一案,靠的就是他侄女的一句话。我颇感兴趣,所以就找了她来闲聊几句。你不会介意吧?”

萧燕笑道,云淡风轻。

谢原的目光掠过桌上的那个勘察箱,温兰在他眼中读出了一丝不信和不满。见他略微一笑,道:“下官听说她被人带走。本县境内,大约也就萧大人的人才有这魄力,所以冒昧过来看下。若是无事了,下官这就带她回去。”

萧燕微微一笑,道:“是我冒昧在先,谢巡检勿怪才好。我就不相送了。”

谢原微微颔首,看向温兰,柔声道:“走吧。”

已是迟暮了,路边有人家开始陆续掌灯。

“三娘,他找你,真的只为那事?有没为难你?”

一出驿馆的门,谢原便停下脚步,仔细地看着温兰。

风有些大,撩得温兰蒙面的帕子不住摆动。她脸上现在没粘猪皮,生怕帕子会被风卷起,急忙伸手压了下,摇头道:“确实没有为难。这个人虽然是锦衣卫,但好像和别人不大一样。你放心。”

谢原注视着她的动作。

他与这个北镇抚司的辑事千户处过几日,温兰对他的评价,基本也就是他的看法。沉默了下,点头道:“也好。没事就好。他们明日就走。”

温兰暗中吁出口气,微微一笑,道:“多谢你来接我,咱么回去吧。”

朦胧昏光里,她笑起来时,露在帕子外的一双眼睛弯弯如月,下眼睑还堆出了两道可爱的卧蚕,谢原觉得心好像微微一跳,顿了下,转头当先而去。

温兰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在将逝未逝的夕光里朝着县衙而去。快到时,他的脚步忽然放慢了,等温兰到他面前时,他望着她,道:“三娘,我见你外出,面上总蒙着帕子,刚才风起,你好像颇是紧张。其实那块斑,长了便长了,并无多大干系,你不用在意旁人目光,往后更不必每天蒙着脸……”

“我没觉得丑。”

他顿了下,最后这样说道,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13、第 13 章
 
温兰承认,她刚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有一点点的晕……

两人认识不久,统共就见过那么几次,连上前次自己提出退亲,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句,他怎么就能超脱得忽略女人的外表,直接就洞察到所谓的内在美?所以按照理性的分析,这个谢原,若不是天下第一的情圣,深谙怎么哄女人开心,那就是天下第一的睁眼瞎——睁着眼睛说瞎话的那种。比照先前从孙氏那里听来的关于他的八卦和他自己提到的在少林寺度过少年时光的经历,情圣不大可能,那么就是睁眼瞎了。

看起来,他似乎除了长得着急了些,眼神也不大好——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神,才能对着她现在这张连自己照镜子时都不想多看一眼的脸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过后,温兰也不得不承认,这句话的杀伤力确实可以媲美一把AK47了,能把她的那把五四秒得连渣都不剩!至少,她在身后那道目光的注视之下朝县衙大门走去时,感觉后背就像有毛虫在爬,很是不自在,甚至连迈步这种最基本的动作都有点不自然了。等一脚跨进大门,人往东拐向通往后衙的便门去,把那道目送自己的目光给挡在了墙外,知道他看不到自己了,这才终于长长吁了口气。

李珂已经知道她被人带走的事,又听说谢原去找了,等到这会儿,有些按捺不住,正要再派人手一起去找,见她自己回来了。急忙问了话,得知竟是被锦衣卫召去询问梅岭书院的事,虽有些半信半疑,只人平安回来就好,安慰了几句,一家人才坐下吃饭。

今天这大案子是破了,算给自己的政绩添了漂亮的一笔。只税银交不齐的话,不过也是摁下了葫芦翘起瓢而已。李珂心烦,胡乱扒拉了一碗饭,丢下筷子,起身便往前头书房去。

看官可能有些不解了。为什么当地的士绅地主会这么大胆,竟公然和官府作对?其实说起来,每个地方都差不多,小门小户反倒老实,那些大户却多多少少都会用各种借口拖拖拉拉,但到最后,一般也会缴清。李珂到此当官,今年已是第三年了。前两年还好,今年当地地主齐齐拖延,弄到次年税项都要开始催缴了,去年的旧账却还没收齐的,却也少见了。说起来,也全是他运道不好。

他以前在山东东昌时,曾和自己手下的一个县丞有过嫌隙,被那县丞记恨上了。不想那人极会钻营,加上官运亨通,七八年过去,李珂当来当去还是七品县令,不过是从这里调到那里,那人却接连高升,去年正好升到了浙江省府承宣布政使司里当五品的左参议。然后十分凑巧,本县里那个最大的地主丁大户,和这左参议就是本家远亲。大约是暗中得到过叮嘱,所以一改常态,开始出尽花样地哭穷拖延。

今年是李珂在此任的最后一年了,自然希望能有个好的考评,如此才有升官的希望。前些时候亲自出马催缴,至今却也不过收到他当缴数额的十之二三。丁大户这样了,余下地主自然跟风,没一个肯乖乖交齐税款的。李珂越催逼得狠,这帮人反倒更像拧成了一股绳地跟他较劲——强龙难压地头蛇,何况人家还有人背后撑腰。至于县令,本就以外乡人的身份到人生地不熟的异地做官,诸多政务都要靠本地士绅阶层配合才能顺利开展。现在运气不好弄成这样,李珂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第二天,因了锦衣卫要提走牢中重犯上京。李珂不敢怠慢,早早起身,亲自与过来提人的锦衣卫交接完毕了,微松口气,正点头哈腰要送人,忽见一个锦衣卫百户过来,手上提了个银色的长方箱子,道:“萧千户命我将这箱子送给李三娘。”

李珂极是惊讶,只也不敢多问,唯唯诺诺接了过来。等送走了人,回到后衙,便叫来了温兰。

温兰昨日从驿馆出来时,并不敢肖想能把这勘察箱弄回来。其实她也看得出来,她编的那个来历,萧燕未必就真信了。只不过大概是出于某种她也不大确定的缘由,这个锦衣卫千户没有深究下去而已。他能轻巧放过她,她已是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敢再提什么勘察箱。没想到一早,他竟会派人把箱子送还。惊讶之余,实在有些喜出望外。

温兰在李珂和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孙氏母子的好奇目光之下,把箱子打开。六只眼睛都定住了。

李珂目瞪口呆,问道:“三娘,他送你这些,是什么东西?”

温兰道:“他昨日叫我去时,问的就是书院一案。我听他提了下,据说这些是欧罗巴之地用来验尸探案用的。大约见我对这方面有兴趣,所以就送我吧。”

李珂更是不解。只等下便要亲自带人去催缴税款,也没心思管这个,自己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锦衣卫里出来的没一个正常”,便匆匆走了。

“堂姐,我要这小刀!”

敬中对里头的刀枪斧戟十八般武器看得颇是眼热,指着那把脏器刀嚷道。

孙氏起先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等箱子一打开,大失所望。又听到是验尸用的,脸色一变,急忙一把拍开敬中的手,嘴里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送不起人就别送。什么京师里出来的锦衣卫,弄这些晦气的东西做什么!”

她是恨不得把这触霉头的箱子丢掉。但到底送东西的人来头大,这话也不敢说,只叫温兰赶紧把东西收了,拉了还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敬中,转身便走。

温兰见人都走了,便打开中层的软布袋,见里头的解剖服、手套、防毒面具都在。除此,最下还有一层,放了现场勘察用的放大镜、尸温计以及检验血痕的试剂瓶等。见东西都在,检视了一遍,便合上箱子,拿回自己住的屋子。

这箱子经过这样一番旅程,几经人手,最后还能这样正大光明地回到了自己的手上,在温兰看来,真的有些离奇。

她盯着着箱子,有些出神,心想是不是该重新考虑一下自己往后的打算了。

再说李珂,点齐县丞捕头衙役和师爷,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往丁大户家催收税款。和管家磨了半天嘴皮子,喝下去大半壶的茶水,才见他额头绑了条帕子,被两个小妾颤巍巍地给扶了出来,一边连声告罪,一边诉苦道:“李大人啊,不是我不肯交,而是去年年成不好,你也晓得,我下面的佃户欠着我租子。他们不交,叫我怎么交?我知道李大人急,我比你更急,这两天不是急得上了火,我头疼脑热,要不是听说李大人上门,现在还躺着起不来……”说罢捂住嘴,哎呦哎呦叫唤起来。

一旁的管家忙道:“大人,小人刚才不是说了么,我家老爷为这事,急得坏了身子。幸好还有少爷。少爷前两天就替老爷去收租子了。您再等几天。等少爷把下面拖欠的租子都收齐了,不用大人您登门催,我们家老爷自个儿就会送去县衙。”

李珂被这丁家用“再等几天”这借口不知道拖延了多少回,怒道:“上回本官已经给了最后期限,今天已是最后一天。再拖延不交,休怪我翻脸无情,抓你们到班房里吃牢饭!”

他话还没说完,丁大户已经两眼一翻躺倒在地。小妾扑上去,一个叫老爷,一个冲着李珂嚷道:“要抓就抓我!我替我们家老爷吃牢饭去。他身子不好,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叫咱们怎么活……哎呦我的老爷啊……”

李珂气得差点没晕倒。正这时,一个衙役从外急匆匆赶来,“大人,杏岙村村民贾老六来告状,说他媳妇昨天没回家,找到时发现被人掐死,且衣衫不整。据说,村里有人瞧见丁家少爷先前急匆匆从这方向走了,怀疑是丁家少爷□未遂把她掐死的。贾老六现正在衙门口喊冤,要大人给他做主呢!”

这一声,顿时把满屋子的女人叫压了下去。丁大户也不装死了,猛地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瞪大了一双因酒色过度布满血丝的肿泡眼,怒道:“胡说!贾老六是我家佃户,我儿子进山替我去收租子的,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那帮穷鬼,路上撞见了我儿子就血口喷人,这是想讹诈!”

李珂脸色阴沉地盯了他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丁大户有些心慌,朝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急忙跟了上去。

李珂急匆匆赶回县衙,衙门口照例是围了大堆的人。升堂接案听贾老六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急切地问道:“你说是丁家儿子掐死了你媳妇,可有凭证?”

贾老六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跪在堂上,愣了下,道:“老爷,没什么凭证。只小人知道肯定是他!去年时他有一次无意撞到了我媳妇,就对她言语调戏。此后便三番两次地往我们那山里去,说是来催收租子,只每次都要借故到我家来停留。昨天他又来。小人因租种他家的田地,也不敢得罪,只叫我媳妇往同村的石大嫂家去避避。没想到我媳妇去后就没回家。我到处去找,昨天傍晚才在垟间的一块大石头后找到她。可怜她已经没了气……小人连夜赶路出山,今早才进的县城,求青天老爷给小人做主啊……”

贾老六说着,眼泪滚滚而下。

“大人,这些刁民,凭自己的胡乱猜疑便想打我们家少爷一耙!俗话说拿贼捉赃,拿奸要双。这无凭无据的,怎么就和我家少爷牵上了瓜葛!”

站在后头的管家立刻来了劲,大声嚷道。

李珂颇是失望。他本来还指望能借这像是从天而降的机会好好杀下丁家的气焰。不想现场并没抓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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