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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水在时间之下-第22部分

小说: 水在时间之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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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上灯没有随着他们一起吐。她朝着村子张望,心里充满悲哀。陈仁厚呆呆站在路边望着她远去的样子,像一根尖刺,扎伤了她的眼。她想,你为什么偏偏跟水家扯不清呢?        
  二   
  水文终于从陈仁厚那里获知所谓杀父之仇是什么。原来水武跟水上灯有着这么深的过节。原来这个走红的戏子有着这么痛苦的人生。大水破堤而痛失母亲,父亲下河而被殴致死,无钱葬父而贱卖自己。这期间她还有什么痛苦经历呢?她又是怎样越过了这些痛苦的生活而成为红透汉口的戏子呢?   
  水文突然对水上灯的心情拐了大弯。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对这个女人有了特别的情感。他莫名地就想走近她,了解她,关心她,甚至呵护她。  
水文对陈仁厚说,你跟我一起去汉口吧,在那里找个事做比在乡下种地有前途。陈仁厚说我手上有些事情要处理,等处理好了,我再去汉口。水文说,我听伯爷说,你跟地下党的人走得很近?陈仁厚说,没有。只是他们在教堂宣讲时,我去听了一下他们讲什么。水文说,以后不要沾这些事。你到汉口后,有机会见到水上灯,就代我去向她做个解释。以前发生的事我全都不知道,今后我可以尽我所能去补偿她,毕竟她父亲的死,是水家之过。陈仁厚说,嗯,我也觉得水家欠她是太多了。   
  入夏,水上灯应天声戏院邀请,在那里搭班。天声戏院班底雄厚,功夫扎实,名角荟萃,汉口会看戏的人,大半看戏时间都会泡在天声戏院。水上灯搭班一周,演了五场,追捧她的人便成倍而起。水上灯始知大剧场和小戏园演戏的结果是完全不同的。   
  水上灯演完戏已经不坐黄包车了。汉正街一家金店的老板杨亚森是水上灯的戏迷,但凡水上灯挂牌,他都去看。非但看戏,还买了辆小汽车,专门接送水上灯。坐在小车里,看着车外的灯红酒绿从眼边一晃而过,水上灯有时会觉得自己活在梦中。   
  一天演完戏,杨亚森接了水上灯,又请她吃宵夜。这在水上灯也是常事了,所以她并不加推辞。宵夜是在花楼街的楼外楼。楼外楼有五层楼高,向来是汉口人吃喝玩乐处。从楼外楼乘电梯上到顶,便有茶馆,在这里喝茶吃点心,捎带看汉口夜景,这是水上灯之所喜。   
  恰这晚,水文亦在此待客。灯光绰约中,水文见到卸妆后的水上灯依然是明艳照人,他突然有万般柔情涌出心来。几乎是情不自禁,他端了酒杯朝水上灯走去。杨亚森见水文过来,连忙站起来招呼着。水上灯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水文谦恭地说,水小姐,对不起,以前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仁厚如果不告诉我,我始终都不明白。我希望水小姐能接受我的道歉,我愿意尽全力补偿以前的过失。水上灯站起来,将自己桌上的酒杯端起,朝水文身上一泼,说你不用来跟我假惺惺,我跟你水家的仇恨不共戴天。她推开椅子。又补了一句,我姓杨不姓水。说罢,拂袖而去。   
  水文脸色大变,一边的杨亚森吓得哆嗦,忙不迭地拿餐巾布为水文擦拭身上的酒水。一边揩一边说,水先生,千万不要跟她计较。她不过一个戏子,不懂得规矩。   
  水文顺势在水上灯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对杨亚森说,你在追水上灯?杨亚森慌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已有家眷,哪能哩。水文一笑,说前阵子听说你找过我?杨亚森说,是啊是啊,为店面的事。水文说,跟贾屠夫有麻烦?杨亚森说,我哪敢呀?他是黑道老大,我怎么敢惹他?还望水先生帮忙摆平。水文用坚定的语气说,离开水上灯,这事我替你搞妥当。杨亚森怔了怔,水文说,不然你家金店会有什么结果,不关我事。杨亚森吓得一哆嗦,忙说,没问题没问题。我从此以后不再捧她。店子是我家祖上传下的,还望水先生力保才是。水文说,放心吧,只要我答应了你,你就安心做你的生意。   
  水文说罢离席,回座待他的客人。杨亚森忙结账而出,他在楼外楼大门四处探望。他的司机开车过来,告诉他说水上灯朝江汉关方向而去,现在还能追得上。杨亚森朝那边望了望,黯然答说,回家吧。   
  出了楼外楼,水上灯心情恶劣。水上灯但凡见到水家人,不管他们说什么,心里都会涌出万千仇恨。这种仇恨令她胆大无比。她觉得冥冥之中,有人在摆布着她。一面将她摆布为一个永远被水家欺负和羞辱的人,而一面又将她摆布为只能观看水家的富贵权势却无任何能力反击或报复的人。正因为有如此之多的不能,所以她的仇恨方才更烈。   
  一辆小车突然在水上灯身边戛然停下。水上灯以为是杨亚森追了过来,便懒得搭理。杨亚森在水文面前的谦卑令她很讨厌。   
  车上却另外有人开了腔。这人说,水上灯小姐,散步吗?水上灯扭头看时,却是肖府里的副官张晋生。水上灯淡然答说,是啊。张晋生说,天色不算太晚,去兜下风怎么样?水上灯想了想,说好吧。这一晚的兜风,令水上灯心情大爽。她想,我要寻找我自己的快活,你水文嚣张也罢,你杨亚森卑微也罢,都不关我的事。张晋生说,你上我车时,心情忧郁,你下我车时,却很快乐。我想,是今天的风吹散了你的忧郁,把它变成了快乐。水上灯笑了笑,说你真会说话。张晋生亦笑道,往后我还能约你出来兜风吗?水上灯说,可以。   
  次日水上灯出门,习惯地看外面有无杨亚森的车,结果没有看到。她冷笑了一声,便叫了黄包车,自己去了戏园。戏演完了,走出剧场,杨亚森依然不见人影。水上灯便只好又要了黄包车,吭吭地颠簸着回家。坐久了小车,再坐黄包车,心头滋味复杂。一天。水上灯看见那辆熟悉的小车在等另一个女伶,顿时一股悲凉浸透了身心。她想,自己不过得罪一个水文,姓杨的居然就可以如此冷落于她。趋炎附势到如此这般,这世道又是什么样的世道呵。   
  水上灯去探望养病的余天啸,然后说起这件事。余天啸说,对于水家,就算有宿仇,往后你也不能这样硬碰硬去顶。我现在是你的靠山,但我终究只是一个戏子。汉剧界买我的账,其他人可不买。当戏子最要就是谦和本分。想要红到老,就得忍。忍字头上一把刀,就是刀割得心头痛,也是个忍。尤其水家大少在警署,你若得罪了他,就得罪了全汉口,他可轻易让你没命。水上灯说,他不敢。我爸爸已经被他家害死了。如果我再死在他们手上,我一家两命,我父女两代人的阴魂就会缠死他们一生。余天啸说,他若让你在汉口没有立足之地,你纵是活着,不也等于害死了你?   
  水上灯回家想了一夜。她想她若不想对水家忍让,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更大的靠山。次日一早,水上灯将自己打扮了一番,然后坐了马车去到肖府。玫瑰红结婚后,她就没再见过她,照常理,她也应该去看望她才是。   
  出来迎接水上灯的是张晋生。张晋生很是高兴,说水上灯小姐你今天真是漂亮。水上灯笑道,是吗?漂亮你就多看几眼。张晋生说,像水上灯小姐这样的美人,看多少眼也是看不够的。水上灯说,你的嘴巴也太会讨巧了。恐怕对一百个女人都这么说过。张晋生说,我发誓,今天是头一回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情不自禁就这样说出了口。   
  张晋生将水上灯引领到玫瑰红房间,他低语了一句,等下我送你回家。水上灯微一点头。   
  玫瑰红半躺在木榻上。人瘦了许多,神情也有些恹恹的。她刚抽完鸦片,一个女佣正将烟具拿开。见到水上灯,玫瑰红说,想不到呀,你居然能来看我?水上灯吃了一惊,她以为嫁到富贵人家的玫瑰红一定活得珠光宝气,却万没料到却是这样无精打采。水上灯说,是呀,一直想来看望姨的。玫瑰红冷笑一声,说以前你穷得像鬼一样,对我倒是恶语相向。现在你走红了,竟会想到来看我?你怕不是冲我而来吧?像你这样的女孩子,过去穷狠了,脑子成天想些什么,我太知道了。我当初若是嫁给万江亭,不过一个戏子婆,大约你一辈子也不会进我的门坎。   
  水上灯本来还想好好跟她说话,设法跟肖锦富更熟稔一点,可是被她劈头盖脸地一番奚落,说破动   
机,便也恼怒。水上灯说,你大概以为我是来找你当靠山的。可是你不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以为你真的能给人当靠山?你虽然贵为肖太太,你觉得你比当玫瑰红的时候更有能力吗?你说得对,我穷得像鬼的时候就没指望你当我的靠山,现在我红了,我的江山自己打下了,难道我还需要你?   
  玫瑰红半信半疑道,你真是来看我的?水上灯说,这世上我只一个亲人,我不来看你又去看谁?玫瑰红的语气立即软了。她说,水滴,你往后可多多来看我呀。我嫁到肖府,如同被关进牢房,大门都不让我出一步。水上灯说,为什么?当初姨夫不是还同意你去唱戏的吗?玫瑰红说,全都是假话。他连门都不肯让我出,说是怕我被人勾引。莫说让我演戏,我连看戏的权利都没有了。你不知道我的日子有多苦。他说假话,他是个骗子。玫瑰红说到后面,竟有些歇斯底里。   
  水上灯大吃一惊,然后说,平常大家扯闲话,都说你是我们戏子中最风光的。还说嫁人定要像你一样,嫁到官家最舒服,就是做小,也是值得。玫瑰红说,千万别信。那都是假的。你看看我,虽然出嫁当天风光了一场,可是现在呢?就像人生走到尽头一样。像我这样,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差别呢?水上灯说,我真是不敢相信。莫不是姨你的脾气太坏了,姨夫处罚你?玫瑰红说,水滴,你太天真了。我们戏子在男人眼里不过一个玩物,你不要指望他们真的会爱你。在床上百般都好,一下床就翻脸不认。水上灯说,那万叔呢?万叔也这样吗?   
  玫瑰红突然放声大哭,说我好后悔。我害死了江亭,也害了我自己。当年他想亲我一下,我都没有肯的。可天底下只有他是真正爱我的人。没有我,他连命都不要,我却把他给抛弃了。水滴,我现在天天夜里做梦想他,想得我心好痛呵。水滴,我怎么办呵。玫瑰红哭着,突然扑在水上灯身上,鼻涕眼泪弄了水上灯一身。心性强硬的水上灯也被她哭得满心酸楚。想起万江亭永远温和的面容和声音,想起他最后的绝望,水上灯的眼泪亦如涌泉。   
  告辞出门时,玫瑰红说,水滴,我知道你像极了我。不过我要劝你,往后绝对不能像我这样活。把戏演好,一辈子都不要嫁人。水上灯说,我说过,我要红透这辈子。我绝对不会像你这样去活。   
  走出肖府,水上灯心情沉重。她想,玫瑰红如果没嫁肖锦富而嫁了万江亭,她现在会过成什么样呢?那时候的她,心里会有满足感吗?会觉得生活得幸福吗?不,她也不会。想到此,水上灯念头突然停顿,因为她瞬间意识到,有着玫瑰红这样强烈欲望的人,给她什么样的日子她都不会觉得满足。玫瑰红说她像极了她,水上灯想,不。我才不跟你一样哩。我将来一定会有自己满足的日子。   
  张晋生果然在路边等候水上灯。张晋生说,我知你是坐马车来的。现在我正好没事,想送你回家。如果水小姐肯能给我一个更大的荣幸,我还想请你吃饭。水上灯笑道,你送我,又请我吃饭,这么大的便宜,我当然不会回绝。   
  张晋生载着水上灯去到德明饭店吃法国大餐。到饭店门口,水上灯的心隐隐痛了一下。当年她跟踪母亲来到这里,站在门外,久久看着灯红酒绿光影下的男男女女,心中的仇恨几乎能够将整座饭店烧毁。但是现在,她身着华丽的衣裳,心下坦然地走到了餐厅的水晶灯下。张晋生的笑容谦恭有礼,每一句话都和缓温柔,仿佛一只手,在不断地抹掉水上灯恨的记忆。   
  这里显然是达官贵人们常来之地,见到张晋生,大家亦十分巴结。水上灯听到了她一生从来没有听到过的那么多的赞美之词。一顿饭吃下地,甚至口感还不如在余天啸家厨房小桌上所吃更好。但水上灯的满足感却超过任何时候。那是一种被人贴心照顾和关怀的满足,也是一种被人看重和尊敬的满足。这一切,都是水上灯从未有过的体验。恍然间她觉得自己这个人,于这个世界,原来也很重要。   
  吃过饭,张晋生送水上灯回家,路过江边一幢洋房,张晋生说,我在这里租了房,水小姐要不要进去坐坐。认个门,往后可以来喝茶。水上灯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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