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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部分

金鳞开-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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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探马,竟然也有夜烧粮台的胆量和气魄。他审讯了那个不幸未死的千总之后,更是确定,这人深悉九边军事,而且手段狠辣。

这样的人才在明军中只是一个探马,是明军人才济济,还是明将不识人?

孟乔芳叹了口气,道:“派人请广宁、恭顺二王尽快入晋,恐怕再不来,晋南也难保了。”

……

崇祯十七年十月初八,系舟山脉中的群山沟壑中,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一座座军堡。这些军堡周长不过三五十步,都建有粮仓、兵营、火药库,有的还安置了匠户,可以就近打造、修理兵器。

其中最西面的一座军堡,周长一里,是所有这些新堡中最大的一座。此堡只看了西面一个门。整个西墙都呈内凹的弧形。可以想见,只要清兵冲到墙下,就如同进了明军的口袋,势必死伤惨重。

此堡的墙上足堪跑马,放了三门十七式营属火炮,火力惊人。

当地人将这里叫做“管头”。故而此堡也就有了个管头堡的名号。虽然是座小堡,但其扼守系舟山脉中两条孔道,与盂县东北的藏山堡呼应,确保盂县固若金汤。

在管头堡西门外是一片平地,曾有过开垦的遗迹,若是能够重新开荒,又是五百多亩食田,足以安置十余户人家。不过现在这里还是排兵布阵的战场。

左光先站在管头堡的城墙上,看着外面平地上临时画出来的球场。两支人马身穿铁甲,高声呼喝,玩得热火朝天。从未见过这种游戏的百姓,开始还以为是明军内讧,后来才知道只是球戏。

在这个娱乐基本靠手的地方,能有戏看总是好的。明军玩球百姓看戏的模式很快就在周围村落传开,甚至有人赶几十里山路专程来看。

最好的观赏席就是左光先所站的堡墙上,若是配支千里镜。更是绝佳。

站在左光先身侧的年轻人,此时就沉浸在千里镜看球的乐趣之中。

“这球戏还是很刺激的嘛。”年轻人终于放下千里镜。长出一口气,脸上带着十一抹潮红。

“殿下,”左光先道,“此番儿郎们真是好心办了错事。”

年轻人正是皇明太子朱慈烺。他身穿一套寻常皮甲,站在身穿山文甲的左光先身侧,倒像是个裨将。

朱慈烺笑道:“无妨。能得虎贲若此,这点损失我认了。”

“就怕清军不肯进来了。”左光先叹道,余光飘到了自己肩上的校官银徽颇为无奈。

近卫三营组建以来还没有机会参与大战,营官单宁也只是上校,硬生生被一营、二营压了一头。单宁以下各千总部的千总自然跟着被压。只有中校军衔。左光先、牛成虎都曾是独当一面的总兵官,哪里肯受这样的委屈,这才有了藁城之战的欲速而不达。

这回近卫三营被分为三部驻守。单宁和惠显坐镇真定,左光先领兵在盂县,牛成虎南下取潞安府,显然是没有营级别会战的可能性。然而牛成虎一路“追逐残敌”,光复了潞安府,追到泽州(今晋城),这让困居盂县的左光先更为焦躁。

于是左光先日思夜想,终于想到了一个不错的计划。

他故意留着西烟镇不打,暗中派出探马侦察寿阳境内,埋伏甲兵在山中缓行。只等清军入驻西烟,左光先手下战兵就会从太行山和系舟山之间的交汇孔道北上,截断清军退路,以大火力猛攻西烟镇外的清军营垒,最终达到封锁西烟的战术目的。

由于西烟的地理位置特殊,清军如果要强攻盂县,只有将大军粮草屯在西烟。到那时,这些粮草和守粮清军,自然都是左光先的战绩。所以左守义烧了李虎坪,看似成功拖延了清军攻打盂县的进度,实际却是给左光先添堵。

“如果真要打,倒也不是骗不进来。”朱慈烺伸出手指,女墙上画了个简图:“看,现在牛成虎已经占领了泽州,只要让他南下洛阳,造出声势,好像我军大部要收复河南。李自成肯定不敢轻易渡河,山西清军在西面的压力一轻,自然会先拔盂县这个钉子。”

左光先眉头紧蹙,道:“如此一来,全局就乱了。”

朱慈烺闻言暗笑。用会议统一思想的确行之有效,开过几次全局战略会议之后,各营、部主官都有了一定的全局意识,知道一口可以吃成胖子,但结果恐怕更糟。

一旦某一个点被人击破,吃进去的也得吐出来,甚至还得搭上肠胃。

李自成这个反面教材算也是做得十分到位。

“而且牛成虎部很有可能被潼关、南阳之敌围攻。”左光先心中暗暗补了一句:那真是白白给牛成虎送功勋去的。

“我也不建议如此。”朱慈烺不是个攻城略地的军阀,占领一地就必须巩固一地,反复拉锯只会给朝廷原本就脆弱的信誉造成更大的损害。

“实在不行,咱们就先去把西烟占了吧。”左光先只得忍痛道:“只是如此却浪费了这一路的军堡之费。”

眼下修建一个管头堡这样的军堡,大约要花七百两银子、六百石粮食。如果直扑西烟镇,在西烟设防,管头堡其实就没什么大用了。若是在万历年间,这点银粮就算是扔水里,将领们都不会在意,但经历了持续二十多年的经济衰退之后,这笔银子就不是小数目了。

“先等等。”朱慈烺道:“我这回来,倒不是因为这事。”

左光先恭敬肃立,暗道:自然不会是因为这事。这种小仗若是都要皇太子亲临前线,岂不是显得将佐无能?

“是因为左守义。”

左光先心中一颤,道:“不知殿下的意思是……”

“意外碰上的三匹探马,他就能够领着杀东虏、烧粮草,若是给他三十精兵,由他操练,配以各种精工器械,能做多大的事?”朱慈烺说着自己都有些激动。他心中想打造的是一支用纪律和操典武装的铁军,然而左守义的横空出世,如同黑夜里的一颗明星,虽然不能带来光热,但却给以后战略部署带来了极大的灵活性。

“所以,我想跟他聊聊。”朱慈烺明确道,“如果他是堪用之才,我就给他一个营的编制。”

左光先心中如同猫挠一般痒痒。

一个营啊!

拼命搏杀这么多年,如今在东宫体系也不过是个千总部千总……人人都在一步登天,自己却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朱慈烺看到左光先突变的脸色,笑着安抚道:“我再拨给你两个司,你也别死扣着人才不放。”

“卑职岂敢!”左光先连忙拜倒,对这凭空得来的两个司倒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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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三神君一来疫鬼却(八)

左守义被传召的时候心中很忐忑。他已经拿到了军法官送来的勋章,那是一面黄铜圆牌,上面有代表皇家的金龙朝日图形。在铜牌背面,是凸起的阳文,写着:特此表彰左君守义于李虎坪之战中的英勇无畏。

军法官说这不是功勋章,因为功勋章必须由总参谋部审核之后,由兵部下发。这是一枚纪念章,由大都督府下发,不拘人数。

左守义只知道兵部是管兵的,对大都督府完全没有概念。不过看到扛着少校军衔的军法官召集了整个司的弟兄,当着众人的面给他戴上这枚纪念章,也的确是桩风光无限的快事。

不过那军法官又说,因为这种孤胆豪侠的做法不合东宫军中对纪律、团结、阵型的要求,恐怕不会给出特别高的勋章。左守义虽然有些遗憾,但并不觉得算是个很大的事,只要有勋章就够了。

哪怕是最低一阶的奋勇勋章,也代表着退伍之后名下五亩地的免税资格。

左守义心中乱糟糟地想着未来的人生,不自不觉已经走到了官厅门口。

现在,那个缔造了这支天下强军的皇太子,就坐在里面。

“卑职左守义,奉命觐见皇太子殿下!”左守义按照训导官临时交代的规矩,中气十足地在门口报道。

“传~左守义觐见!”里面很快传出中官大通传声。

左守义身穿崭新的铁甲,大步进去,行礼如仪。他的目光宛如一只羞涩的小兔,在殿下脸上一触即闪,投向了皇太子身后的墙壁上。

“赐座。”朱慈烺柔和道。

左守义行礼谢过,沾着椅子边缘坐了下去。

朱慈烺满意地看了一眼这个曾经的左家家丁。笑道:“听说将军们都是要用一百个兵的兵饷,才能养一个家丁?”

坐在朱慈烺下首的左光先有些尴尬,道:“军中情弊,的确如此。说是家丁,其实都是兄弟相称,非如此军中就少了脊骨。”

左光先这话倒是没有错。家丁虽然名义上奴仆家人。但在军中侍卫将领左右,绝大部分人都被将领称为兄弟,或是索性收为义子。

朱慈烺笑了笑,打量着左守义,道:“守义,我看了你们的战报之后,总有个念头,说来与你听听,绝非军令。你可明白?”

“卑职明白!”

“很好,”朱慈烺道,“从战报上看,你们当时人数过少,难以组成有效的攻击力量。更是缺乏配合,若是东虏没有大意,你等恐怕就无法得手了。”

“是!”左守义斩钉截铁道。

探马的战报很难核实,所以印证是最重要的。一旦被查出有人谎报,惩罚力度也远远高于其他兵种的“战报不实”。严重的甚至可能被处以极刑。

“其次,在无名村的时候,你们想过放火,但是缺乏引火物。”

“是!”

“再次,因为人少战力不足,你曾想避开峪儿口。”

“确实如此!”

朱慈烺点了点头。道:“又因为不会满语,所以不敢去峪儿口劫营,是否?”

“是。”左光先点头道:“若是能冒充满洲真夷,卑职就敢去峪儿口调兵!如今大同兵刚改编为绿营,令出多门。非但东虏设立在山西的伪督可以调派,姜瓖可以调派,就是随便哪个满洲真夷调动他们,他们也不敢不应。”

现在光是现在投降的宣府、大同、唐通等部的兵员,加起来就有近十万,如果加上从京畿等地拉壮丁组成的辅兵,汉人兵数迫近二十万。如此之大数量已经超过了满洲人的消化能力,若是将他们打入各旗,就要分出真满洲大兵去统领,一旦汉儿反目,弹压都压不住。

所以只能设立单独的营头,让满人为长官,以八旗大军在侧监督,营中上下都还是汉人,也就是所谓的绿营。

满洲人固然想用绿营来个“以汉攻汉”,但又信不过这些汉兵,所以多加掣肘,结果使得绿营兵成了谁都能管的仆从兵。

朱慈烺知道历史上的满洲兵在入关之后迅速腐化,绿营的作用越来越重要,乃至于到了康熙朝以后,大仗、硬仗基本都是绿营打的。

“现在绿营还是只狗崽子,等以后东虏放开锁链,恐怕就要成狼崽子了。”朱慈烺道:“既然有如此好的机会,咱们也不要跟他们客气。抓紧时间,利用绿营与八旗之间的磨合不顺,趁虚而入,开展破袭战!”

破坏敌人进攻袭击准备的战斗,是为破袭战。

左守义脑中转得飞快,心中暗道:皇太子殿下这是品到了甜头,要我照葫芦画瓢再干它几次啊!

“我想成立一个小营头,名为特别侦察营。”朱慈烺朝闵子若招了招。

闵子若当即递上一包黄皮纸包裹的文件。

朱慈烺将这文件推到左守义面前,道:“这里是我让总参谋部从全军三万人中挑选出的三百人的资料。这些人或是从小在山中长大、或是精通满、蒙、朝语……或是善搏击,或是能攀援。至于弓马娴熟,更是基础中的基础。我希望你在这三百人中挑三十人出来,潜入敌后,杀其大将,焚其军资,使其后方不宁,日夜不安。能做到否?”

左守义听得热血澎湃,道:“卑职愿效死力!”

三万人中选出三百人,三百人中再选出三十人,这就是千里挑一了!

有这样的精锐,不说掀起腥风血雨,让他们寝食不安却不是不可能!

“我以养一个营的财力来养你们一个局。”朱慈烺笑道:“所以还是给你营的编制,各种教官、参谋也都会给你配齐。你若有什么要求,随时可以提。”

“卑职没有要求!”左守义想了想,道:“殿下,其实我军之中颇有些家丁,只要将他们召集起来,选出三十人,不用训练也足够杀得东虏吃不香睡不着了。”

朱慈烺微微摇头:“三十个家丁或许的确不容小觑,但我要的特侦营却不止如此。”他说罢,随手沾了茶水,在桌上画了一座城池简图,道:“若是我要你在这座县城里斩杀敌将。只给你三十人,物资要什么有什么,你怎么做?”

左守义瞬间明白过来。若是特侦营要以小博大,以四两拨千斤,那就不光是个人敢杀能杀的问题,还有个“阵法”的问题。

三十人要入城斩杀敌将,开路、行刺、接应,三个大块,不知凡几的小环节,都必须衔接无碍,这就要求这三十人各尽其用,各施所长。以善于攀援者开路,百步穿杨者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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