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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部分

徽商天下-第88部分

小说: 徽商天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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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一次事件,临仙楼丢掉两条人命。李家小姐李笑颜在临仙楼前横死于贲之手,随后消息传到李笑颜之父李本正耳中,中风在床的老掌柜老泪纵横,伤心过度之下,第二日便撒手西去了。这样的惨事,在岩镇这边,也不常见。

日光清冷,一些鸟儿的叫声显得疲惫而乏力。

许安绮在一家偏僻的院落门口徘徊了不短的时间,叫黛儿的小丫头则在石阶坐着,双手搁在膝盖上撑着脑袋,口中叼一根枯黄的狗一把草,表情有些苦恼。

“小姐,已经是第七日了,许公子真的就不见人么?”黛儿抬头看了眼不并刺目的日光,小声抱怨着。许安绮闻言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想了想,也有些不顾形象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小姐啊……”声音响起来,少女的嗓音显得清脆。

许安绮偏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随后转过头来,也不去在意偶尔路过的行人们脸上古怪的神色,轻咬着嘴唇,叹了口气。

自从第二日听说了临仙楼的事情之后,她先是去了许宣家,但是破败的院落连门都没关,似乎已经许久不曾住人了,她费力不少力气打听到这里,第一时间就赶过来。随后遭遇的便是闭门羹。

说起来其实也委屈,自己一个女子,抛头露面过来看望他,他居然连见也不见一面,只是家自己锁在房子里。到是有个郑家少爷过来探望,也是直接爬墙进去,不多时摇着头出来。

随后考虑到对方所遭遇的事情,便也能理解对方眼下的举动。这样的事情,若是自己遇到,怕是心情也不好受的。倒是想着事件里的那个女子,许安绮神情有些复杂起来。若是……若是自己的话,会不会帮他挡下来那致命的一击呢?

清清冷冷的日光下,有粪车在路边停了停,臭气传过来,她似是不曾闻到一般,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几颗老竹从对面的院墙里探出来,一些麻雀叽叽喳喳。到得后来,她咬了咬嘴唇,对所想的事情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自己,大概也是能做到罢。

赌气似的想法里面,虽然对于李笑颜所做事情的一些复杂情绪,但更多的其实还是同情。

鲍家这些日子真的被整得生不如死,岩镇都传遍了。另外,当事人之一的黄家三少爷黄于升对当日的某些评价,也被人提起来。

“那时候的他,有些可怕,简直像一匹狼,露出獠牙……”

不知道他当日到底有多可怕,但是,他果然很厉害,很多人之前都不知道他呢……许安绮想着自己大概是最早知道对方厉害的人,心中微微有些开心起来。

“小姐,还等不等了……”黛儿在阶梯上蹦跳了一番,说话的语气虽然有些抱怨成分在其间,但这几日来等许宣,她甚至比许安绮还要积极上几分。只是,许家如今很多事情要许安绮主持,时间被耗在这里,每一刻都是可惜的。她这般问了一句,伸手在小腹上揉了揉,声音小小地响起:“肚子饿了呢……”

“咕噜噜”的声音。

许安绮看了她一眼,朝她笑了笑,口中说着:“今日他应该会出来见人罢,李家的事情,也到时候了……”

正说着,门被打开了,“吱呀”一声轻响。

许安绮连忙从阶梯上站起来,有些慌乱地望过去。书生一身简单的白色衣袍在屋檐下站着,看着主仆二人,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将门锁好,便走下石阶,微微辨了辨方向,朝左边过去了。路过粪车的时候,他也只是看了看,而对于那些很明显的异味,也似乎不曾嗅到一般。

“喂,许公子哥哥,你怎么……”黛儿在连忙从石阶上蹦下来,幅度有些大了,身子趔趄之下将要摔倒,还是许安绮在一旁将她扶住。

那边书生似乎不曾听到一般,径自朝前方过去。

“喂!”黛儿在身后急急地嚷道,声音里有些委屈:“人家、人家都等你很久了。知道你伤心啊,每天都来看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道后来,声音小下去:“不理人……”

书生听到她的话,在那边站住身子,随后转过来。许安绮稍稍拉了身边的黛儿,冲她摇摇头,随后将鬓发捋了捋,心中边想着怎样开口说话,边朝书生走过去。这些天的等待,按理说,应该有不少要同对方说的话才对。二人的距离并不远,但直到她都到书生的身边,还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有些事情,还真不知道如何开口,难道便同对方说:“这么多天,担心死你了”么?

微微愣了愣,和许宣四目相对了半晌,她觉得,眼前的书生似乎陌生了好多。脑海里想起听人议论过的,黄于升当日的评价。

“呃、许公子……”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但她是率先开了口。

“叫许宣,或者汉文罢。”

她才刚开口说话,那边书生便将她打断了。她微微愣了愣,随后望过去,日光照耀下,那边书生真和煦地朝她笑着。因为身体还有伤在,他的脸上起色并不好,脸上明显有些憔悴。只是,看神情,似乎也未曾像自己担心的那般阴郁。

“呃、汉……汉文。”许安绮小声地喊了一句,将头低下来,这个时候,她觉得脸有些热。

“嗯,有事么?”

“没、没事。”

“这样啊,那我就先走一步了,今日是第七日,李家那边,我也该去看一看了。”书生将话说完,朝她拱拱手,随后又朝跟过来的黛儿摆了摆手。

“回头见。”

他简单地将话说完,又转过身去。许安绮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日光照在他颀长的背影上,似乎与往日所见的从容的他有些不一样了。

并没有迟疑多久,她开口说了句:“妾身与你同去罢……”随后便小步赶了上去。她的步子比较小,但是书生听到这句话后,速度明显放慢下来。她跟过去的时候注意到这些,心情变得好起来。

黛儿在后面愣了愣,这两人将居然将她丢了下来。她朝左右看看,远处一只狗儿正朝这粪车张望着,偶尔有几个行人掩面过去。

好臭。

她心中想着,随后那边二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她才反应过来,便也小跑着追过去。

“小姐、许公子,你们等等黛儿啊……”

……

李家在岩镇算不得很富有的那类,但因为世代经营酒楼,主人又持家有方,因此还算是富庶的,平素不用操劳生计问题。

这些日子以来,因为一些事情,李家第一次被人推到风尖浪口上。茶余饭后,到处都有关于李家的议论。如今在岩镇,若说不知道岩镇李家的,已经很少了。但这并不是多么值得称道的事情,毕竟,如果说成为焦点需要用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去堆的话,大概没有人会真的愿意。

死了一个当家的,死了一个待嫁的女儿,这样的事情,无论对哪家而言,都是难以接受的事情。也因为如此,这些日子对已李家的人来说,无论外间如何评说,其实都没有任何意义。按照惯例,家里死了人,灵柩需要在堂上摆上七天。这七天时间,白日里,一些同死者有故的亲朋好友,会过来祭奠。晚间还需要人守灵。这些事情,已经让李家人操劳得有些心力交瘁了。

李家如今余下来的人里面,除了一些家里的下人之外,便只有当家李本正的遗孀鲁氏,以及他年刚满十岁的儿子李既安。孤儿寡母,每日都在堂前,有人过来凭悼,就跪拜在一旁回礼。家里忙得团团转,虽然也有一些亲朋过来帮衬,但是也只是稍稍分担了些许压力而已。这一切盖因为这些日子,过来凭悼的人太多的缘故。

临仙楼事情发展到后来,除了死人之外,并没有再遭到其他的损失。不仅酒楼保存了下来,甚至县尊大人对此事也关切地询问过很多次,后来岩镇的一些大族派了人过来凭悼,说了一些有分量的话。这些人过来的原因,虽然也不纯粹,但是也确实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因此,随后原本一些同李家并无干系的人,也都找了理由过来祭拜。口中喊着“本正”兄,“笑颜侄女”的很多人,李家人甚至都不认识,但对于这些人的好意,李家人还是心领的。

到得重阳之前的这一日,已经是第七天了,一前来祭拜的人也已经比前几日少了很多。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今日将最后几波过来的人应付好之后,只等明日下葬。想着这些,无论是李家的下人还是过来帮衬的邻里亲朋,都稍稍松了口气。

“你走,我们李家不欢迎你!你走!”有些带着稚气的声音响起在李家的灵堂前,声音充满了委屈、愤怒的情绪。

“安哥儿……”有人在旁边小声地劝着。

“他是许宣,他是许宣……”“叫他走!叫他走!”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启程

许宣今日特地穿上了素色的衣袍,灵堂肃然的气氛里,棺材前面香火余烟袅袅,一些花圈被整齐地摆放着。他叹了口气,沉默中望着对面的少年,在他原本的那个时代,这个年龄的本该是个孩子。而如今家里的担子全压在他身上。他浮肿的眼脸,泪水簌簌而下,想来这些天已经哭过很多次了。这个时候,李既安只是狠狠地望着他,努力地抑制住泪水,口中喊出那句让他的离开的话之后,便再也抑制不住。低下头,泪水无声地洒落在地上。

毕竟疼爱自己的父亲,和同样爱自己的姐姐先后离自己而去,这样的打击即便对于成年人来说,也是极其难以承受的。但眼下,他还没有长成的身子,需要承担这些压力。每日在灵堂前的叩拜,让他的双膝都肿胀了一圈,但没有办法,眼下他是这个家中唯一的男人了,虽然他还只有十岁。

李既安。

许宣微微叹了口气,眼下对方的不幸,李家的不幸,某种意义上说,其实是他带来的。虽然原先李家也面临了很窘迫的局面,但是,横竖人都还没有事。而自己,却给这个本就岌岌可危的家庭,带来了近乎灭顶的灾难。虽然事后他做了弥补,但是,对于对方已经既成事实的悲剧,其实即便做再多的事情,都已无能为力了。

李本正的妻子鲁氏过来小声地向许宣道歉,说着儿子不懂事,希望还海涵之类的话。只是话还不曾说两句,便有些泣不成声了。

“笑颜那孩子,这些事情,原本就不该让她来主持的……若不是家里遭的变故,妾身又太过软弱,需要她来操持这个家,无论如何她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地步。妾身不怪许公子,这事要怪……要怪便怪笑颜那孩子命不好罢……”

鲁氏并不是蛮不讲理的妇人,对一些事情还是分得清楚的。也正因为她讲道理,眼下说起这些,语气中某些逆来顺受的哀伤,简直到了闻者落泪的地步了。一些本来是碍于情面或是出于别的目的过来祭拜的人,也不由得被感染。或是低下头不知道想些什么,或是默默无言地在灵堂前有多上了柱香,灵堂里本就有些肃穆的氛围,这个时候就更家沉默下去。

“你走啊,你怎么还站在这里……”李既安抹了抹泪水,冲许宣嚷着:“你这个凶手!凶手!”

灵堂中央摆着排位,大大的“奠”字,周围摆满了人送的花圈,花圈上一些祭奠的话语。有黄家送来的,最大的就是。另外,居然也看到鲍家的花圈,显然那边或是理亏,又或为了保全自己,在这些事情上,还是做出一些姿态来的。许宣沉默着看了一些,但没有看的更多一些。今日还有不少过来祭拜的人,对眼下的情况,都有些无言。

这些事情的对错,没人能真的做出公允的判断来。一些闻声过来的亲朋,在一边站着,眼下又不好真的将那个叫许宣的书生赶走,不说事情其实不怨他,更重要的是,在这些事情背后,众人都已经知晓了他的厉害。好端端的一个鲍家,几天的时间里,被生生整得不成样子了,虽然他看起来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书生。

“喂,你到底讲不讲道理啊?又不少许公子哥哥的错,要怪都怪鲍家啊,还有……”跟随着进来的黛儿,对于眼下的情况有些看不过去,替许宣辩解两句。

许安绮连忙在旁便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止住了说话。眼下毕竟是在人家的灵堂上,过分的放肆也说不过去。

“你是谁?”李既安怔了怔,这般问了一句。

“既安,还不快见过许家姐姐!”鲁氏稍稍拭去眼角的泪水,小儿子心中的痛苦她也理解,这个时候自然不好去责备他的莽撞无礼。她冲许安绮勉强露出个抱歉的笑容,随后拉着李既安解释一番。

“哼,你们同那许宣一道来的,你们也走罢!李家不需要可怜!”李既安低低地说了一声,脸上露出与他的年纪极不相称的一些坚决。

许安绮冲鲁氏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随后拉着黛儿过去上香。她过来的仓促,虽然这些事情,原本应该是让胡莒南他们来更妥帖一些,但眼下也顾不得这些了。如今许家已经没有主持局面的男丁,她便是话事人,因此做起这些,身份上也说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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