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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汉宫秋 落花逐水流-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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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老糊涂话啦!

说糊涂话的人,却未必是糊涂人。皇后王氏,能于深宫承宠多年,亦非等闲之辈,蒙陛下拔擢,她心慈仁厚,端庄温娴是真,但那些手段伎俩,亦是万万个真。母亲选了王氏连成一线,赌了前途,早见了成效,千万的盘算,只棋差一着,足以见其人老断,母亲眼光亦是不错。

“万岁之后,传位于彻”,这可不是骗三岁小孩儿的昏话么?梁王舅舅若然得继大位,哪里还会有彻儿的位置?莫说万年之后丹陛皇权归于太子彻是假,梁王舅舅若想防范,恐怕彻儿连命都难保。

皇后毕竟只存妇人之念,权宜的,想走一步,看一步,彻儿后期之事,只怕眼下也料不全。

不知母亲做何念。是急?还是不急?

我怀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似的。

彻儿仍跪在地上,一身缟素重孝,是失了魂的模样,连哭都不肯。不知为何,我在他身上,竟有那么一刻,寻见了当年栗太子刘荣的模样。

他们是兄弟。一半的龙脉血统,情状何其似同当年,抵足而眠、秉烛夜读,同车行,同榻卧,他跪着,脸上无波无澜,那样的侧面,与刘荣哥哥,竟是一式一样的。

我的心忽然便有些疼。

彻儿此时是不开心的。我从他的身上,看见了当年刘荣哥哥的失落与寂寥,一分一刻,连细节都似同的叫人害怕。

或者我帮他,仅仅只是为了刘荣哥哥。彻儿的太子之位,曾经属于临江王,而今,却要被皇外祖母拱手让给外驻的幼子,梁王舅舅。

我不肯。

母亲低着头,很静肃地站着,我试图去探求她眼底印心的表情,但这太难,母亲的心事从来不会写在脸上。

她爱我。我亦不愿将罪咎降责在她的头上。可是,一旦开口,往后世事如何因循,恐怕再也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了。

我咬了咬牙,终于说道:“奉上谕,先帝归霸陵,帝位当传太子彻,诸臣,何故不领旨?”我笑了笑,故作冷静:“皇帝舅舅卧榻时,阿娇正奉侍在御,所听一言一句,皆出大行皇帝之口,先帝口谕既在此,尔等因何不领旨?”

诸座默默。母亲吸了口凉气,向我道:“娇娇,假传圣谕,其罪当诛,你……可要谨言慎行啊,”母亲到底是护我的,此刻眸色微转,因道,“若是大行皇帝果有口谕,你当一字一句,皆细细述来,满朝臣工皆在此,个中因由,亦是能说算得清。”

他们都在看我。

连彻儿也微微抬头,小意打量我。好似此刻他的阿娇表姐,是天下最怪的女人。我也看他,我想对他笑,却笑不出来。

“大行皇帝临终前,皇女公主们皆在御,阿娇所言,半字不虚,”我吸了口气,紧张地指甲触抵手心,狠狠用力,“平阳,皇帝舅舅卧病榻时,我与你亲伺汤药,皇帝舅舅是否抓着我的手,曾说,‘娇娇孝谨,其气度姿容当可母仪’?”我怕的手都在抖,却端端稳着,勉力做强:“阿姊,此刻长乐宫母慈亦在,咱们说话,断不可有半丝胡言,你只管诚实说来。”

我转身向平阳,她不妨被我一问,亦是愣了愣,却只有这稍许踯躅,很快平复道:“是有这事。平阳可作证,阿娇所言,没有半个字是假的。父皇疼宠娇娇,娇娇亦是侍奉君父无愧天地……”平阳说到这里,抹起泪来,她果然是极聪敏的,很快醒悟过来我是何意思,说道:“父皇不止这样说,还道,往后的路,要娇娇好生保重,他这个外甥女,此生是不愁啦,生当是飞来的凤凰,栖停椒房殿,这‘母仪天下’之道,愿娇娇好生讨教皇太后,圣慈皇祖母一贯仁厚,要娇娇往后……万万莫惹皇阿祖生气,中宫之主,该尽孝道,常奉长乐。”

我舒了一口气。平阳这样聪明,果然算得皇太子助力。

皇祖母扶着龙拐,立于棺椁之侧,老态的眼皮子已渐渐阖上,她踯躅,却又像在好生思虑。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颖慧如皇阿祖,想来早已料知。

她的外孙女和嫡亲孙女儿,合谋匡扶幼太子,悖逆她的心思。

她疼了那么多年的孩子,早已长硬了翅膀,不听话了。

“不知母亲可还记得,太子年幼时,曾戏言,‘若得阿娇为妇,当金屋以贮之’……”

我话还没说完,母亲已笑笑,接道:“自然记得。皇太子是戏言,我与皇后娘娘可并不当戏言,彻儿如此聪敏伶俐,得为东床,亦是快事……”

我脸一红,正不能耐要如何自处时,只听母亲又说:“娇娇与彻儿婚事,得先皇玉成,堂邑侯府满门皆感念在心,如此,大行皇帝临终前,亦允了娇娇显贵为皇后——”母亲的脸色忽然凝重起来,眼泪簌簌落下,她折身,于大行皇帝棺椁前跪下,凄声哭道:“哥哥呀,您待馆陶这样好!降旨赐婚,拔擢我这幺女——将前途大好的皇太子婚配于娇娇,他日娇娇承宠未央,亦是拔擢馆陶满门富贵!馆陶先谢过啦——”

拖长的尾音,满溢母亲诚心的悲戚。浩浩未央,都卷在凄风悲号中,被拖进无止尽的晦暗中……

是长夜未央。

声色倦怠。

这正是我要的结果。平阳聪敏随她母亲,做了这样好的铺陈,而我母亲,关键时刻,那样坚定地站在我身侧,我只要一回头,便能看见她,为我铺了最好的后路。

大行皇帝虽未留口谕,亲推彻儿居帝位,但他所做一切,亦是足够我们发散。皇帝舅舅的确嘱我日来好生做皇后,该当孝谨乖顺,将这中宫之主的位置,早已交托给我。皇帝舅舅生前已认下“金屋藏娇”的婚约,又默认将来我为皇后,岂非等同传下口谕,即皇帝位的,唯唯太子一人不可?

我眼角挂着泪,好生的紧张。

母亲已拜下:“遵上谕!”

窦婴愣了一愣,亦趋步上前,面跪棺椁:“臣——谨遵上谕!奉太子彻,即皇帝位!”

正是悲戚之时,忽有传报,淮南王刘安已入朝,奉见太子,以追谒先帝亡灵。皇阿祖怔了怔,许久,才恍恍道:“刘安指名欲见太子?”音量极低,似寻常老人絮絮自语,并未在等在谒诸臣回复。皇阿祖脸上露出了疲倦的笑意:“如此,便教刘安入城吧,以诸王礼待。”她支着龙拐,踯躅又向前,安然道:“何故——难得刘安一片忠心呐!谒先君天子,亦要统千军万马而来!”她凄冷一笑,龙拐狠狠掷地:“这是要率军吃我长安皇粮么?千万张嘴,开得了这个食邑!”

下臣并未禀,淮南王刘安是孤身一人往来长安,还是率军而来,皇阿祖却先知,刘安乃率千军万马奔来长安。

下臣果然道:“淮南王恭请皇太后娘娘圣安!军队已停驻城外,淮南王只身入城,此刻正在未央宫外稍候。”

我懵懵混混,完全不懂眼前这出,演的是甚么戏。

彻儿稚嫩的脸上,却忽然现出一抹自信,张扬的神采,写在皇太子野心勃勃的瞳仁里。

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古来帝族势力与后族势力纷斗,不唯此消彼长,此起彼伏。原是彻儿少年老成,十六岁时,早已肩扛天下。

连我的皇外祖母,都斗不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样的…

刘安本身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心有反骨,这个人比较悲剧。那么这边他为什么要帮刘彻呢?我们可以猜测,是刘彻出差的时候,去刘安封地晃了一圈,他们之间达成过某种协议,例如,刘彻即位,加封淮南王神马的…刘彻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忽悠忽悠别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当然刘安也不蠢。他帮刘彻的原因不单只是为了利益,他本身心有反骨,或者在他看来,他将来造反神马的,自然是造十六岁黄毛小儿的反比较容易…所以此刻,他和刘彻是站在一起的,他可能并不知道刘彻藏了多少…千古一帝嘛,收拾个淮南王还是小意思啦~~~~ 但刘安不知道也!

如果他能够率先预知历史,那当然还是保梁王那个草包做皇帝比较好…

所以,正因为他低估了刘彻的力量,所以才愿意和刘彻合作…

嗯,就酱紫~~


第47章 陈阿娇(5)


双龙拐砸着青琉地面,回音铿铿,唬得众人心中一跳。我手心里攥了一把汗,再觑彻儿,他却好似浑然不觉长乐宫凤仪大怒,面上仍是一派淡淡。

皇阿祖觑他,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眼神,生冷,惊疑,好似有团簇的雪片在她眼里凝成冰晶,然后,再慢慢地,化开来,一点一点,和着浑浊的老泪,就这样淌下来……

“好皇孙。”

她只说了这三个字,声音低的我几乎听不清。

彻儿略顿,没声响。

淮南王刘安已入城,拥兵在外。我再傻,亦想的通透,他是彻儿引来的野狼。不知皇外祖母是否后悔了,派皇太子外差,彻儿一点都不听话,早已绕远进了淮南王的地界,借兵假道,一路开往长安城。

彻儿王气已成。皇外祖母再纵性,亦不能拿江山社稷当做玩笑,梁王舅舅的福祚,只怕支不起我大汉成片锦绣河山呐。

他才十六岁,已经谋算老成。就算资历更深的淮南王刘安,亦是愿意站在彻儿这一边。拥他为帝。

俯首称臣。

我抬头,却不经意瞥见,他正睇我。是狭长的丹凤眼,好似蓄着一汪湖水似的褶皱,不惊不惧,恰到好处的湖色山光,只集这一脉龙耀。那双眼睛,是属于帝王的。

却浅浅睇我。

他微微点头,唇角扬起,向我笑了笑。

殿里起风了,白幡旌动,帷帐一重一重起落,落过他的肩,自他腰下又转回。我差一点瞧不清他,满殿灯烛下,只剩下这么浅浅一个影子。风过,帷帐悄悄地止住了,我看向他。彻儿仍在看我。

眼底光色未淡一分一毫。

他笑着张嘴,躲过满殿老臣询视的目光,并未发声,虽是少年老成的模样,稚嫩的脸上却仍带调皮,一张嘴——合了一个唇形:“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他未登基,我未合礼出嫁,在他心里,我却早已是显贵永巷的皇后。

我的彻儿,也曾这样可爱。

那一瞬间,皇阿祖又似老了几分,鬓上那支素花钿再不招摇,和她的神态肖似,耷拉着,尾角韵致,端的便这么熄了。曾经宠冠后宫的未央美人,一代盛名,俱成了长安城角巷尾传来的歌谣,一个传奇。

传奇,终究只是青史的记载。而世情,总要留给今人。

闭上眼,我好像看见皇阿祖撑着双龙拐杖,离开未央的趔趄背影,掖庭永巷,终归为昔时的王美人,腾出了位置。

而母亲孤注一掷的赌注,终究收回了本。

皇太后苍老的声音自白虎殿角隅传来:“大行皇帝既有口谕,归政——皇太子彻!”

一丝疲倦与薄凉,就这么消散在大殿氲起的暖雾中,白烛“哔啵”爆开一个烛花来,沉钟响起——

群臣于阶下山呼万岁:“皇太后娘娘千岁永泰!皇太子殿下长乐无极!”

磕头。

跪谒……

母亲、王皇后、阿姊平阳,眼底泪光闪烁,分明是重孝之身,却仍然消散不开淡淡喜悦,这一天,熬了那样久。

平阳在掏细绢拭泪,我并不似她那般小意温淑,大喇喇抬袖便抹眼睛,袖上攒金叶片蹭着眉角,竟辣辣的疼。

好似做了一场梦。我们都是抛下豪赌的狂生,差一点,便连命也赔了进去。

我抬头,彻儿正走过来。

泪雾模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糊混的轮廓却愈走愈近,像洁白莹透的冰晶花,六瓣伸展,笑意逐渐清晰。

“娇娇不说话?”

他的声音柔和的竟似我从未听过。

我看着他。

竟从未留意过,他的眉眼已有几分皇帝舅舅的模样,自信的,张扬的,生来只属于皇帝的隐忍,帝相天生。

我浅浅一笑,跪了下来:“皇太子殿下长乐无极!”

“免,”他笑着,伸手扶我,弯腰的动作气度始成,不几时,我便要改口称他为“陛下”了,他却给我这样的宽容与尊重,我抬头,彻儿深看我,浅笑在他眉间氲散,他忽地贴近我,清凉的气息蹭着我鬓角,发丝绒绒地贴过来,很软,很痒,他轻声,“中宫……”然后,双手微微用力,将我扶了起来。

他称我为“中宫”。

在满朝臣工面前,给足堂邑侯府面子,亲手、一步一步,将我扶上后位。回首已是百年身,未央长乐,在新君面前,长明灯浩然不灭,呈出一片永泰安详的盛世之景。

他为新君。

我为后。

这是故事的开始。

此后恩宠无双,一路扶摇。我却料想不到故事是何结局。后来长门偏隅,冷烛寒灯下,我每每坐起,看着绡纱帐外,缺月一点一点被无边皎素的夜吃透,蓦然润进昊天穹苍下,再忆当年场景,手脚似寸芯丝般,一丝一丝凉透。彻儿可知道?

回首已是百年身啊。

皇帝践祚,创年号为建元。

建元元年,我与陛下大婚。

我还记得那一夜的秋色,椒房殿红烛通透,泱泱似一片火海,唯窗外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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