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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悠然田居札记-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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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好一个母慈子孝,过去十五年,我和娘就是这么过来的。如今这里是我家,容不得你做主,谁扔的,给我用嘴叼起来,不然今个别想我去县衙。”
老太太本就生着气,脑筋不清楚,如今一听她要去县衙,那还会去想其它?
“我扔的,我去叼。只要你肯救福海,一切都好说。”
麻溜的站起来,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长子。她尊荣了大半辈子,在云林村一直是最尊贵的夫人。如果儿子丢了族长之位,到时不相干的人上去,她一个老太婆孤零零的被赶出祖宅,余生蜗居一简陋农舍,受媳妇管制,那可要如何过活。
左右如今都是在县城,云林村人瞧不见。当年福爱之事她都能压服,等儿子上位,她定要将狗屎塞入这对母女口鼻。
“娘。”
“没用的,给我闪开。”
一把推开儿子,她蹲到墙角,脸靠近那只破鞋。来时气得狠了,也为给出下马威,她将那鞋于猪粪中埋了一夜。
如今臭气熏天,上面青黑皆为猪粪黏土干结之物。捏住鼻子,她张嘴含住,刚想起身,被她绞烂的鞋子刺啦一声跌落在地。
“二丫……适可而止。”
宜悠摊手:“我又未曾勉强沈老夫人,一切皆是她心甘情愿。”
无奈下,她只得再次倾身。如此反复四五次,方才将那鞋子吊起。六十岁的老太太足步如飞,奔到门外吐出,扶墙干呕起来。
“沈老夫人,你觉得今日此举,究竟是对是错?”
站在穆然身边,她时刻提醒着老太太,今日她去不去县衙,可全看她的态度。
“是我一时糊涂,芸娘、二丫,你们勿要放在心上。”
“二丫,怎么能这么对你奶奶!”沈福祥青筋暴露,脸上尽是难堪与尴尬。
李氏护住儿子与穆宇,方才见沈福祥时,观他日子艰难,她还曾想过经此一役,此人头脑可能清明些。
他竟还是那般冥顽不灵。方才她只想着长生年纪小,二丫这几年就要找婆家,须得有爹爹护持。若是他浪子回头,她亦可帮忙劝服二丫。
如今一看,她简直是痴心妄想,一大把年纪,竟还不如二丫活得通透!


、第五十三章
面对如此冥顽不灵的沈福祥;李氏沉下心来。自此直至几十年后白发苍苍寿终正寝;她未曾再生出过任何多余念想。
当然那是后话;如今李氏护犊之心大发,抄起擀面杖挡在宜悠面前:“什么求爷爷告奶奶?沈福祥;想让我跟你一样面团性,做你的春秋大梦!
自和离起;宜悠与长生便都跟着我。如今她虽依然姓沈,但却是我这一家三口的顶梁柱。凡事总得分个例外,这老虔婆都欺负到家门口,还不许当家的硬实起来。”
老太太干呕完,听到李氏这话又是一惊。媳妇进门近二十年,向来都是服服帖帖的跟在儿子身后,屁都不敢放一个。
如今怎地;竟比程家那死掉的母老虎还要厉害!
“冤孽啊。”
红了眼眶,她趴在门槛上,哭给外面一圈人看。
若是寻常白发苍苍的老人,无论犯下多大错,这一哭定是要引人怜悯。偏偏轮到老太太这,本就因子女之事名声不好,方才那番中气十足的破口大骂又彻底引人生厌。
“真是自作自受。”
“一把年纪,还净做那损人不利己之事,落到如今也是咎由自取。”
老太太耳聪目明,自是将这些言语听得一清二楚。哆嗦下,她趁机迈过门槛,站立合上大门。
“看什么看,天天闲磕牙的败家玩意!”
伴随着骂骂咧咧的,是“抨”一下响起的关门声。外面瞬间寂静,而后又爆发出不可置信声。
这究竟是哪来的疯婆子,怪不得教出来的儿女,做下那般为人所不齿之事。
**
宜悠虽一直注意着李氏与沈福祥的动静,但却也分一丝精神,注意着门外老太太的举动。
见她关上门,她自走到边上打开,面露歉意:“各位叔伯婶娘,沈老夫人脾性不好,多番得罪之处,我自会尽快将她劝回。”
事已至此,要她说出那句“看在我的面上万望海涵”,自是不可能之事。一则她还没那么大脸面,二来即便有脸面,也不应浪费在此处。
温柔的笑笑,关上门。接下来之事,还真不适合当着如此多人面做。
“鞋子已被我拿走,二丫你答应的事,也该履行了吧?”
老太太坐在院中唯一一把竹椅上,神色间有些颓废。强撑着说完此句,她吐出一口浓痰,继续干呕起来。
“那倒不急,今日趁沈老夫人前来,有些事便是说清楚的好。”
“究竟还有何事?”
“我娘自及笄起,嫁至沈家已有一十六载。这么些年,老夫人虽为让她当牛做马,但也大抵当个驴子使。族内什么重活累活,她全干了个遍。连着婆母的辱骂以及妯娌排挤,她也因顾念着孝道不敢反驳。”
说完她头转向李氏:“娘,当年我还不太记事,你且来说道说道?”
自吐出那一番话后,李氏胸中最后一丝阻碍也已消融。虽不知闺女做何打算,但她依旧尽数配合。
“既然二丫要听,那娘便说说你。”
“我?”
长生也疑惑:“是姐姐小时候的事?”
“自然,长生打小身子健壮,自是不知你姐姐幼时吃过的苦。二丫虽出生于夏日,怀她时却有多数时日天寒地冻。当时我肚子还未显怀,沈老夫人头疼脑热,命沈福祥去给她买补品。
我孤身一人在家,没多久,便被喊去祖宅。婆婆拿出脏污的被褥,命我伺候她洗净。无奈下,我只得踏雪去凿冰面。没曾想这样摔一跤,半身皆掉进冰窟。三九天河水沁凉沁凉的,亏得那水浅,二丫才算能保住,可自小到大身子骨却一直不是很好。”
说到这李氏眼眶泛红:“其他的种种,二丫多少也有印象。都过去了,你们只需记得谁好谁赖便可。”
长生握紧小拳头,沈福祥却是欲言又止:“当真是……因此?”
李氏反问:“不然你觉得?”
“二丫,爹对不起你。”
宜悠瞥了他一眼:“你自是对不起我,你更对不起我娘。这还不算什么,最过分的是,但凡你心中有一丝愧疚,今日便不会领人上门扔那又脏又臭的破鞋!”
沈福祥无地自容,老太太耷拉着眼皮。
“那时我哪知道她会如此,不过是一床被褥。大过年的,谁不图个干净,再说村里人哪那么娇贵。”
“恩?”
老太太住了嘴,如今她是不敢惹这尊煞神,宝贝儿子能不能出来,可全要靠她。
“芸娘,是我对不住你。”
宜悠却是十分看不惯沈福祥这幅模样,摇摆不定,两边都想讨好。他这样自图个清静,可吃亏的却是一直宽容大度的李氏,她得忍受婆婆一年又一年的得寸进尺。
偏偏这男人,满心维持着自己心中那点道义。甚至于或许他还觉得,自己也很努力的在为这个家出力。
“沈福祥,你不仅对不住我娘,更对不住我们全家。如果一声对不住又用,那还要衙役做什么?”
沈福祥本就是不善言辞之人,此刻脸憋得通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要我去县衙倒也不难,虽然和离后我们再无关系,可毕竟在云林村一同住了十几年,低头不见抬头见。”
老太太抬起头,眼睛发亮。
宜悠心下讽刺,慢悠悠的说道:“但有一点,过往种种不能就这么算了。还清这笔债,咱们才能继续往前看。沈老夫人,你说是吧?”
“那是自然,过去我确有许多地方做的不对。芸娘,好孩子,委屈你们娘俩了。”
宜悠拉着李氏,受了老太太这躬身一拜。满是皱纹的老脸弯腰低下,李氏身形大动。
过往之事何尝不是她内心深处的伤疤,原以为带着包子买卖摆脱那个家,与儿女齐聚天伦已是人生大幸。没曾想,她竟然等到了老太太的赔礼道歉。
半年前,她还在云林村,饱受老虔婆欺压的同时,还为女儿昏迷不醒发愁。仅仅短短一茬麦的时日,她已是扬眉吐气。
住着县城中四合院,儿女孝顺懂事,又有丫鬟婆子伺候。每当夜深人静,她都忍不住掐自己一把,确认自己如今的日子不是梦。如今再得老虔婆躬身认错,她只觉心中最后一口郁气吐出,整个人竟似年轻十岁,浑身上下使不完的劲儿。
扭头看向女儿,这一切都是她带来的。日后,她定要全心支持女儿,好生教养幼子。
**
宜悠拉紧娘的手,她何尝不痛快?只是单这样还远远不够!
“单嘴皮子上说没用,我娘当牛做马那些年,走时未曾要沈家一针一线。”
看老太太面色骤然发紧,宜悠面上笑容更加轻松。她自知这等没脸没皮之人,鞠躬道歉对其不疼不痒。老太太为何看中沈福海,因为他身上族长之位寄托着老太太最看重的两样事务:一为钱,二为权!
“我娘辛勤劳作那些年,连带上我,你便给每人纹银百两,权当赔罪!”
“你做梦!”
“沈老夫人先别红眼,如今你有求于人。抹平我这心中郁气后,其它一切才好说。”
“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银钱。”
宜悠一把掏向她怀里,急得老太太忙掩住。
“沈老夫人说笑呢,沈福祥可能不知,你经过事还不明白。此番前去县衙打点,你身上还能不带些银两?”
“这钱全做打点之用,若是剩下,我再给你们娘俩。”
宜悠左手挽起李氏,右手抄起擀面杖指向门边。
“我却信不过老夫人。既如此,门在那边,你自可出去。碧桃,送客!”
小丫鬟一愣,她被买进县衙没一日,边转手到宜悠家。短短半日,连县衙大门都未看全乎,哪知大户人家送客规矩。
此时她只得有样学样,抄起小号的擀面杖,学着小姐姿态自觉挥挥。
“我家小姐说了,要你们赶紧走。快走快走,不走我请官爷了!”
老太太自知今日这母女定会得理不饶人,可她心中也没底。官差都在,这钱一给出去,便铁板钉钉的要不回来。到时若是二丫反水,她岂不是无处诉苦。
反倒若是把钱捏在手里,为了银子,二丫也得鞍前马后。等见到县丞夫人,银子入了贵人口袋,她还能怎么办?多出二百两,反倒能给贵人多留些好印象。
如此想着,当即她就想撒泼。还没等张口,小擀面杖戳到她后腰。
“怎生还不走!”
碧桃小声嘟囔着:“这可是我来后第一份差事,万不可办砸。”
这样想着她手上便加两分立,擀面杖顶也就拇指粗细,碧桃自小干粗活长大,人虽小力气可不缺。这样一顶上去,老太太当即有些受不住。
“哎哟,我腰扭了。”
宜悠转过来:“沈福祥,出街口拐弯便是医馆,你还不扶沈老太太过去?”
这是踏入小院后,她给沈福祥的地一个眼神。弓腰扶住老太太的沈福祥,此刻心绪很乱。儿子见到他满是仇恨,女儿更是不肯喊他一声“爹”,亲娘更是藏了数百两纹银的巨款。
这一切都超乎他的认知,再想想这些年劳作下来,人到中年反倒打了光棍,他更是有种天大地大无处容身之感。
“还不快去!”
宜悠厉声呵斥,沈福祥一哆嗦,当即扶起老太太往门外走。
“不能去!”
沈老夫人转身:“二丫。”
“我早已改名,如今叫宜悠。”
“宜悠,若是我付了赔罪的银子,你可会去衙门救你二伯?”
宜悠面露疑惑:“二伯,那是谁,我认识么?”
“别装糊涂,你可会将福海救出来?”
“这我可没把握,我只引你二人去县丞面前。能不能救下,那与我无多大关系。”
说罢她有意看了老太太胸前一眼,记得前世程氏曾对她咒骂:死老太婆手中捏着不下五百两的私房钱。因着这笔巨款,多年来她才做低伏小。
所以方才她要二百两,也是基于此数。不过半,亦不少,老太太咬咬牙也能拿出来。至于肉疼,更是她希望的结果。
老太太摸摸胸口,福海之事迫在眉睫,她实在找不到别的门路。二丫若是一口答应救出福海,她肯定不信,她有这么大本事,那些年怎会龟缩沈家。如今她这般说,反倒让她放心。
“我先给一半,事成之后,再给另外一百两。”
宜悠握紧拳头,果然她算对了。
“不成,我信不过沈老夫人。若是你赖账,或将银两悉数交予县丞,那我岂不是吃个哑巴亏?”
被戳破心思,老太太脸上丝毫无尴尬。
“其实我也信不过你。”
宜悠一挥擀面杖:“大门在那,二位请便。”
娇小女子挥动自己身量一半的擀面杖,身形笔直风姿堂堂,站立一旁的穆然忍不住眼前一亮。
穆宇则要直白许多:“二丫姐威武!”
长生跳起来,与有荣焉:“姐姐一直很历害。”
**
宜悠戳戳擀面杖,面色云淡风轻。老太太那点心思她清楚,可她岂能随此人心意。
没等老太太有反应,沈福祥却是再也呆不下去:“娘,我们先走吧。”
“老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着福海没了,这笔钱就能落到你手里?告诉你,做梦!”
“娘,儿子盘着您长命百岁,从未有此等想法。”
老太太也是被气狠了,恶语吐出,看到儿子眼中的心灰意赖,她才反应过来。
“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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