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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花意莫倾城-第64部分

小说: 花意莫倾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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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莫漪自己回想起来也是一身冷汗,若不是花示君刚刚好摸进他房间来,方才那毫无准备的跌上一跤,重重摔倒在地,孩子很有可能会提前给他摔出来;弄个不好,六个月的孩子,小产的可能性都很大。

二殿下又悔又惊,身上的不适和难受劲一瞬间就给吓飞到了九霄云外,脸色发白的说:“我……我口渴,不想惊扰千秋,打算自己拿杯清水解渴。”

花示君仍然抱着他,男人轻轻叹口气,在自己旁边摸索着什么。不一会儿摸到桌案,便从墙壁上起身,扶着二皇弟的腰身,两人慢慢走到桌边坐下。

无法视物的黑暗中,花示君竟是全然视线不受阻碍般,轻车熟路的沏了一杯冷茶。但又不立刻给花莫漪,而是端在自己手心中,用手掌温度将之暖热——花莫漪看见有微微蓝光,自花示君手边微弱亮起。

递到他手中来的是一杯温热的清水。

“大哥,你的功力没有被封?”

花示君低低一笑,花莫漪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听声音里隐隐的冷傲,便知这位新任花妖王,嘴角笑容必是高傲不屑的。

“他们未免太小看我花妖国,区区外族封印之术,能够制得住孤一国之君?”冷然,“十年时光,果然还是不够充分了解一个人。”

花莫漪端着杯盏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几乎无法让他平端着送到嘴边。最不想提起的一个人,最不愿回想起的事情……

花示君敏锐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一怔,随即立刻明了。一时间,花示君也哑然了片刻。只是轻轻把手伸过去,帮他端稳手中茶杯,慢慢道:“……陆小念的事,孤已从那些异族下人口中知晓……孤很为他惋惜。”

手指间几乎抓不稳杯壁,花莫漪颤抖着身子,将茶杯放下,手心在桌边紧紧攥成一个拳头。他只觉得眼角涩然,即便是这样与胞兄面对面端坐在黑暗中,他看不见花示君的面部表情,却也还是无法当着任何人的面,悲怆的流下泪来。

陆小念的死,像戳在他心口上的刺,每呼吸一次,便戳痛一次;有时呼吸的方式不对,那根刺便狠狠朝更深更内里的地方戳入进去,直让当时就痛得眼前发黑,无法喘息。

这一次也是这样,提到毕染,提到那个亲手杀死陆小念的罪魁祸首,花莫漪悲愤袭心,心口剧烈的疼痛一波又一波袭来。他痛得喘不过气,又无从排解,只是紧紧的攥着衣裳,痛苦而虚弱的扶着那好似又要剧烈闹腾起来的腹部,长长睫毛浸染了一层痛楚水雾。

“陆小念埋骨的地方在何处,孤也大致有了个印象。等离开这处,孤会差人前去替他捡拾遗骨……”话未说完,花莫漪身子已开始摇晃,花示君猛然收口,抢前扶稳他。

“冷静,小漪。”花示君温热的掌心传递过去充盈的妖气,想要舒缓他此刻波动不已的动荡心绪。手掌自然而然贴上衣衫下那处圆润高隆,一国之君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愕然了好一会。“这个孩子……竟会成长得如此快速——?!”

化境阁看见陆小念抱着花莫漪那次——是多少时日之前?应该六月左右罢?——若当日就知晓,那风流一夜在花莫漪体内种下了外族人的精血,是否当初就该选择将这二人拆散,如同前辈恩怨一般?

花莫漪微凉的手,抚摸上花示君放在自己腹部的手,二殿下声音带着一点悲伤,但是也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大哥,花莫漪决不允许任何人,包括大哥,伤害我腹中佑儿。”他轻轻道,“事到如今,再去计较尊严或传统,又有何意义?陆小念不在了,我如此爱他─  ─我不能放过替他保存这最后血脉的机会。即便我已明了,佑儿的成长,代价定然是我自身的急遽衰弱——即便如此,我亦不会舍弃他。”

花示君大受震动,不自觉抬眼去看花莫漪面上神情。花莫漪静静坐在他对面,精致俊美的脸上是山崩地裂也不会退让的冷静坚决。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大概也是花莫漪第一次主动谈及,他对陆小念的感情。

“爱”——两个男人间,当真会存在这样的感情吗?不尔虞我诈,不暗地插刀,不处心积虑的,想要置对方于死地?

感情的深浅与真伪,若能以时间长短来计算,花莫漪和陆小念,相识不过短短数月;他和毕染,却已耳鬓厮磨了整整十年。

他现在,亦早已没有那份心力,还能再对着那张早已辨不清喜怒哀乐的脸,说“爱”这个字。

花莫漪做好了被花示君劈头痛骂一番的准备,甚至最坏的打算他也考虑过了,花示君会以国主的身份逼迫他将孩子落掉。他会据理力争,他会威胁大哥说孩子若没了他也不要苟活,他会用陆小念为他们付出的牺牲来打动大哥——

花示君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勃然大怒,他偏移了目光望向房中黑暗的角落,仿佛自嘲般道:“倘或毕染不将孩子打掉,此刻,孤亦有了第一位皇长子。——你想要留着这个孩子,便留着罢,日后回宫,孤会想办法替你掩饰孩子的存在。只是有一个条件,你不可因为  保住孩子,罔顾自己的身子性命。”

“我不会——”花莫漪也怔忡了,出神的想,大哥方才,也提到了他和毕染的孩子——是不是但凡只要有个孩子的存在,就能够维系彼此的感情,不论是假戏真做的,还是天人永隔的?

“孤会想办法带你们离开这里,”花示君声音变得柔和下来,伸手替花莫漪理了理垂散在胸前的一绺长发,又看着他将温水慢慢饮下,道,“你和千秋安安分分的待着,尽心调养身体为要。这段期间,不论毕染提出任何非分要求,或者说出任何逾矩过火之话,都不要  忤逆他,顺着他便是。”

第一百零八章:眉睫之祸

羽巯来得比林大夫更勤,一日总要走上两三趟。如果忽略掉他冷沈如冰、板得像块密不透风的岩石般的脸色,说不准还会误会他看中了花莫漪或花千秋中的一人。

孕夫的所有汤药都是他亲自监督火候,掺放药材,看着时辰熬煮出来;经过精心调配的膳食,也是搭配得荤素有当,既不过分沾染油腥,累花莫漪孕吐,也不过分清汤寡水,让胎儿得不到营养补足。花莫漪服用药物和用膳食,都在羽巯严格看管下,务求精确精准  ,不漏过一丝一毫的纰漏。

这个人,简直是一架精巧的机器,日日上足了发条般,循规蹈矩的走出程序规定的每一步。

然而正是托了这种精准到几近苛求的态度之福,花莫漪的胃口和进食状况还是有了较大改善,用下去的饭食不再轻易呕出,也不再晨吐了。孩子欢快的,毫无顾忌的在他腹中突飞猛进的生长,眼瞅着本就圆润的肚腹一天天向外凸起更高。

搀扶着他多在院中走走——在花莫漪孕期近七个月,肚子却已挺起得跟足月妇人差不多大小时,羽巯开始对花千秋这个陪同做出要求。

花千秋巴不得能有机会走出那间囚禁着他们的斗室;而且看花莫漪情形,他再整日窝在那张床榻上,光吃不运动,届时生产真的会有难度。羽巯作为大夫的这项建议刚一给出,立刻得到响应,花莫漪躺下没多久,花千秋就拉着他衣袖,催他起身。

花莫漪勉强撑起身子,低头看看自己臃肿腰身,不怎么情愿的道:“我就在房间内走走不行吗?”光是在房中走小半个时辰,他都累得气喘吁吁,一身薄汗;要到院子里巡回那么大一个圈圈,开玩笑,看看院外宽阔的空地,就觉得双腿发软。

“不行,”拉着他的衣袖又添了点力,“室外空气比室内新鲜许多,阳光也有利于身体机能,你忘了我们可以通过阳光汲取一些力量的吗?佑儿在你肚子里成天闹腾,活泼喧闹得很,要是白昼里你累乏力了,它说不定晚上也会跟着呼呼大睡,不再害你。”

这倒是个现实诱人的提议,仿佛为了应和自家姑姑的建议,孩子欢快的在肚子里踹了他一脚。

“呃。”轻呼一声,花莫漪摸抚被踢痛了的腰侧,只好妥协。

他撑着床边,慢慢移下榻边,先是脚落地,再借着花千秋的搀扶,缓缓挺直身子。这一站,长势极好的腹部没了托扶,像饱满圆润的稻穗,沈甸甸的往下压。花莫漪一手撑着酸痛的后腰,一手不得不托住那沈隆之处,膝盖因为承重过大,微微发起抖。

“你看,你肚子都大成个球了,再不出去走动走动,还有两个月是要变成什么样子?”花千秋训诫道,“不能因为陆小念不在,你就不在意自己的外表——唔……”猛然收口,惊觉失言,而花莫漪紧紧抿住了唇,脸色霎时白下去。

“呃,二哥,千秋……千秋不是故意……”

花莫漪摇摇头,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了许久,还是没说话。

花千秋恨死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竟然冒冒失失到这种程度,心里悔得直想把舌头咬下来吞进去。

花莫漪察觉到她后悔莫及,深吸口气,轻轻拍拍她手臂:“好了,千秋,你扶我去院中走走罢。”

陆小念——他曾经说过要陪着他一起迎接孩子的长大,他也曾许诺他怀孕到生产,会一直守在他身边。

花莫漪困难的挺着高耸腹部,在没有花草空有山石的光秃秃庭院中,一圈又一圈,坚持着踱步;实在是腰酸得要紧,便停下来,靠着始终陪伴在身边的花千秋身上,闭目喘气。他很早前就曾经憧憬过,这个时候陪在他身边,替他揉抚腹部,替他扶揽着酸痛腰身的  ,应该是那个总是温柔笑着、面上和蔼可亲实则腹黑狡猾的小白脸。

他肯为他吃这么多苦,他为什么不肯为了他留住他的性命?

******

山石后面,透过一孔小洞,毕染长久的立在那里。目光不看别处,不看他人,就只全神贯注,聚精会神的牢牢盯着花妖国二殿下身前饱满圆润的凸起。

即便有花千秋作为搀扶,花莫漪仍然行走得很吃力,为了维持平衡,身子不由自主的后仰。两只脚因为腹部过重,而变成微微的外八字,走起来摇摇摆摆,像是笨重的鸭子。可是这样笨拙又没什么新意的景色,寻常妇人怀胎常见的症象,却是附着了强力黏合剂般  ,将毕染的视线牢牢牵引住了。

孩子在他体内,长得真是好。他盯着花莫漪,心中漫无目的的想着。

看见花莫漪忽然间一顿,像是给腹中胎儿踢了一脚般,蹙眉轻抚腹部——毕染也同时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般,不由自主跟随着他的动作,抬手摸了摸自己小腹。

那里自然是一片平坦,感觉不到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

眸底一颤,他垂下头再看看自己小腹,像是想确认是不是梦境般,又去摸了摸。手下仍然是一片柔软而平滑,连曾经有过的隐隐隆起都不复存在。

“你还想再尝试一次,将孤的血肉从体内剥离的快感吗?”——花示君那日的声音,再度恶意在耳边响起,他的手紧紧攥住了衣摆边缘。

不……

花妖国王室一族,在他精心布局下,已经只剩下前任花妖王还在宫中负隅顽抗,其余皇子皇孙皆已失手被擒,关押在这处专门封印花妖的院落里。而相应的他们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在双方争斗中失去了不少族中精英,族人已凋零至只剩不到七十名。

群情激愤下,族中要求处死花示君的呼声越来越高了。长老们都在不顾一切的威逼他,说眼见着族人一个个的赴死,他必须亲手斩杀仇人首领,方能安抚族中其余勇士的心。

花莫漪失去了陆小念,能够凭借着腹中尚有一子,支撑自己活下去。

若是他杀了花示君……

若是他杀了他……

攥着衣摆的手更紧的收拢了,唇边尝到一丝铁锈味,直到许久许久,毕染才发现是自己将舌头咬出了殷红。

他抬起手背,擦去嘴边一抹血迹,茫然目光仍然没有目的的追随着院落中那个挺着腰腹的孕夫身影。

他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否决长老们的提议,总是推托说现在尚不是处置囚犯的最佳时机?他原本就是要将花示君他们一行人赶尽杀绝,提前一日两日处死他,又有什么要紧?

花示君于他,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弃子;这十年,他在他阴影下受过的屈辱够多了——

悄无声息的羽巯在他身后站了多久,毕染一无所觉,直到对方开口轻唤了声:“少主。”

毕染受惊似的回过头来,正好对上羽巯像看透一切的幽深视线。他心虚而慌乱的又移开目光,勉强自己稳定了声音道:“何事?”

“齐长老他们派羽巯请求少主参加议事会,商讨处置花示君等人的重要事宜。长老们说少主不可再拖泥带水了,万万不可等到散离人心后,才来后悔今日手下留情。”

“我何时手下留情了?我不是再三同他们解释过,此际不是斩草除根的最佳时机,还不到处死他们的时候——”

“那羽巯斗胆请问少主,何时才是杀死花示君的最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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