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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

上品寒士-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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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操之愕然,上虞祝公子的事,什么事?

第二卷 深情 第六章 眼前画中人

斜阳从支起的窗扇照进来,大片明亮的阳光缓缓延伸、移动,木楼小厅也就有了黄昏的层次和变化,微风拂动帷幕,带来后院金丝海棠的芬芳。

雨婵和阿秀在楼廊上小声地说话,小厅中只有丁幼微和陈操之叔嫂二人。

丁幼微将几丝缭乱的鬓发掠在脑后,微笑问:“那位祝公子是上虞祝氏子弟吧?”

陈操之答道:“是,与我同在吴郡求学,这次一道结伴还乡。”

丁幼微颇为诧异,她知道小郎不会瞒她什么,不过看那祝公子很象是易钗而弁的女子啊,难道看错了?轻笑一声,说道:“嫂子方才真是大吃一惊,以为你把那陆氏女郎带出来了,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陈操之脸一红,赧然道:“嫂子取笑了,我怎么会那么做!”

情字一字,最是难解,就是做出不可理喻之事也不稀奇。

丁幼微点头道:“我知道小郎稳重,只是那祝公子真的很象是女子啊,小郎与他同学日久,未觉什么异常吗?”

陈操之叹服嫂子的敏锐,说道:“这祝英台的确是有些象女子,其才识男子亦少有,心高气傲,不假辞色,常与我辩难经义,辞锋锐利,从不肯让人,我亦不深究她是男是女,只当作是很相得的朋友。”

丁幼微“嗯”了一声,心里虽然还是隐隐觉得此中关系微妙,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问陆葳蕤近况?静静地看着眉目清朗、气质超拔的小郎脸色微红地说他与陆葳蕤交往之事,心里既为小郎高兴,又为是他担心,看来小郎与陆葳蕤已经情苗深种,这条艰难情路一定要走下去了——

丁异派人来请陈操之去赴宴,这又是从未有过的事,绝不仅仅是因为祝英台的缘故,丁异不至于因为陈操之结交了上虞祝氏子弟就对陈操之也礼敬有加,上虞祝氏也只是二等士族,还不具备那么大的面子,丁异是因为知道了陈操之明年将任吴郡文学掾,有陆纳提携,首任便是九品闲职,陈操之在仕途上能走到哪一步还真是难以逆料,但可以肯定的是,陈操之将比其父陈肃的八品郡丞、其兄陈庆之的八品县长更有前途。

筵席间,丁异问起褚俭近来是否还刁难陈操之?

陈操之答道:“自庾中正经义考核后,一直平静无事。”

丁异笑道:“褚俭也是没有想到你能从容应对庾中正的问难,还有,没有想到陆使君会不顾拂了庾中正的颜面而力保你,褚俭真是失算,这回陆使君也恼他了吧,这真是害人不成反害己。”

陈操之唯唯,不作评论。

丁异又道:“本县县令汪德一将于八月间卸任,我闻那褚文谦想谋钱唐县令之位,操之在郡上可曾耳闻?”

陈操之道:“钱唐是大县,县令是七品,七品以上官员属朝廷直接任命,所以晚辈未闻郡上有此消息,只是这褚文谦是本县人,也能做本县的县令吗?”

丁异道:“按律是应回避的,只是永嘉南渡以来,律法弛废,朝廷为收揽江左士族之心,往往任命本地士族任本郡、县长官,陆使君不就是吴郡人吗?”

陈操之点头称是,并无二话,因为有些话他说并不合适。

丁异说道:“褚文谦若能造福乡梓那就最好,若想以此为褚氏谋私利,那本县其他大族也不容他,操之也要提防一二。”

陈操之躬身道:“是,多谢丁舍人提醒。”

丁异见祝英台很少说话,以为这位祝氏郎君不擅言辞,也就不与祝英台多说什么,免得祝英台讷讷羞惭。

晚宴罢,丁春秋邀陈操之、祝英台去小杭河畔散步,祝英台推说赶路辛苦,要早些歇息,独自回客房了。

陈操之便与丁春秋到小杭河走了一会,说些同学旧事,丁春秋笑道:“这个祝英台真是怪脾气,有时说话滔滔不绝,有时一言不发,若不是我知道他是这种性情,还以为他是看不起我丁氏呢。”又问:“祝英亭还留在吴郡吗?”

陈操之道:“本月前已先回上虞。”

丁春秋问:“子重明日回陈家坞?”

陈操之道:“是,也许过两日又要来,也许端午后来。”

丁春秋“嗯”了一声:“要带宗之、润儿来看望我三姐是吧。”

……

陈操之回到嫂子丁幼微的小院,上木楼书房与嫂子相谈了一会,便去歇息,次日一早,拜别嫂子,又去向丁舍人、丁春秋父子辞行,与祝英台二人上路回陈家坞。

丁幼微送至别墅大门,对陈操之道:“小郎旅途辛苦,到家休息几日,过了端午再带宗之、润儿来看我吧。”

陈操之道:“宗之、润儿都盼着我回去带他们来看母亲呢,肯定是急不可耐了,后日五月初一我带他二人来,嫂子也很想他们了吧?”

丁幼微的确非常思念两个可爱孩儿,悄声道:“小郎辛苦了,代我问候阿姑,过些日子我恳求叔父让我回陈家坞探望阿姑。”

丁幼微是看到叔父丁异现在对陈操之的态度有了明显变化,才想着哪日求叔父试一试,若在以前,少不得挨一顿训斥,怕是干脆不让宗之、润儿上门了。

陈操之道:“好,母亲也时时惦念着嫂子,每次我从这里回去,母亲总要仔细问嫂子的近况。”

祝英台过来向丁幼微作揖道别,三辆牛车离开丁氏别墅,祝英台见陈操之步行,他也下车与陈操之并肩行走,走出数十丈回头看,丁氏别墅门前的枇杷树下,丁幼微静静伫立——

祝英台道:“子重兄,你有一个好嫂嫂啊。”

陈操之远远的朝嫂子丁幼微挥了挥手,对祝英台道:“是,我嫂子是普天下最好的嫂子,可惜我兄长早逝——”

祝英台默然走了一程,说道:“我在上虞就听过令兄嫂之事,我不讳言,绝大多数人是不赞成令兄嫂这段姻缘的,但我却不那么想,丁氏嫂嫂承受家族的非议一意要下嫁寒门,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这是个奇女子啊!这次亲眼看到丁氏嫂嫂,才发现她还这么美丽,而且非常聪慧。”

陈操之微笑道:“我嫂子是钱唐第一名媛啊。”

祝英台看了陈操之一眼,笑问:“那吴郡第一名媛与钱唐第一名媛相比,如何呢?”

陈操之道:“英台兄,我们继续昨日关于《庄子渔父》里的‘八疵’、‘四患’的辩难吧。”

祝英台一笑,便执一端,代言孔丘与陈操之代言的“渔父”辩难,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闷闷的,辩起来也词锋不利,全无往日旁征博引、搜玄钩沉的机敏与严谨,没两下就被陈操之逼到死角,无言作答,这是陈操之与其交往数月来极其罕见的。

祝英台到:“子重兄,我今日谈兴不佳,你辩赢了我也胜之不武。”

陈操之微微一笑,说道:“英台兄坐到车上去吧,到陈家坞还有近四十里路呢。”

牛车逶迤向南,于辰时末来到枫林渡口,祝英台下车与陈操之并肩立在江堤上,看着渡船向这边而来——

“子重兄,桓野王就是在这里赠你柯亭笛的吗?”祝英台很有兴致地问。

陈操之遥指对岸那大片的枫树林道:“在那边——哦,你没看过卫先生画的那幅《桓伊赠笛图》。”

祝英台望着对岸高大茂密的枫树林、江上的紫菱洲、奔流不息的钱唐江水,展颜道:“何必看画,江流枫林依旧,画中人又在我眼前,岂是单薄画卷能比的!”

陈操之笑道:“英台兄想听我吹奏竖笛了?”

祝英台梨涡浅现:“子重兄有意绪否?我可不想你敷衍我。”

陈操之道:“我做任何事都不敷衍,每次吹曲我都是全心全意的,但意绪好比灵感,不能想有就有,陆平原《文赋》有云‘情因物感,文以情生’,音乐也是如此,有情境、有意绪才能吹奏平日难有的妙音,又好比书法,王右军、谢安石两大书家写字无数,但让他二人自己满意的书贴也寥寥可数。”

祝英台致歉道:“算我失言,子重兄从未敷衍过我是吗?那我问一句,此时算得有情境、有意绪否?”

陈操之道:“尚未有。”

祝英台一叹:“要等那一刻,还真不易啊,不过我算是有幸,听到过子重兄的三次妙音。”

陈操之问:“三次?除了郗参军那次还有哪两次?”

祝英台眼望别处,说道:“那次你吹笛送客,吹了很久——”

陈操之恍然道:“是了,原来你还在听啊,我以为你早走远了——那么还有一次呢?”

祝英台迟疑了一下,说道:“还有一次也是你吹笛送客,也许是我自己心有所感,觉得分外美妙吧,你自己或许不觉得。”

陈操之点头感叹道:“是啊,音乐是需要妙赏的,这就是知音啊,世无钟子期就无俞伯牙。”

祝英台觉得双颊有点发烫,说道:“渡船靠岸了,子重兄请吧,船行江上为我吹奏一曲,那种情境交融、神思飞越的妙音不是想听就能听到的,也许一月、也许一年,我哪里等得及——退而求其次吧。”

第二卷 深情 第七章 此曲能得几回闻?

船行江上,陈操之竖笛一曲吹毕,大风忽起,渡船飘飘向下,无法在对面的枫林渡口靠岸。

这是艘小渡船,坐着陈操之、冉盛、祝英台和二婢,三辆牛车还在北岸等待那艘大渡船。

黑云大幕一般自西向东拉开,遮蔽天际,近午的天色陡然阴暗下来,小渡船顺流激驶、随波起伏,祝氏二婢,惊慌道:“风这么大,会不会倾舟啊?”

祝英台却还镇定,只是瞪大了眼睛注视着陈操之。

陈操之从容将柯亭笛吹口拭净,罩以青布囊,收入木盒,说道:“不用担心,渡口选在这里是有讲究的,这一段江面开阔,水流平缓,既有风浪也不至于湍急,而且南岸是茂密的枫树林,北边是耸立的齐云山,也起到了很好的阻挡风力的作用——坐好了,莫要拥挤在一侧。”

年老的艄公稳稳操舟在离枫林渡口三、四里外的下游某处靠岸,大雨已经瓢泼而下,雨具全在那边牛车里,众人都下不了船。

年老的艄公认得陈操之,这样俊美的少年郎无论是谁都是一见难忘的,说道:“陈郎君莫急,就在船上候着,反正现在也无法回渡口载客——对了,你们陈家坞的人昨天这个时候就在渡口等着陈郎君回来,临近午时才回去,说今日还会来。”

冉盛忙问:“老艄公,陈家坞来接我们的人长什么模样?”

年老艄公答道:“一个驾牛车的四、五十岁,宽脸厚唇,另一个断了一臂,面相有些凶恶——”

“哈!”冉盛喜道:“小郎君,是荆叔和来福叔,算到我们也是这几日回来,所以每日这个时候就来看看。”

祝英台坐在船尾,看着倾盆大雨洒落在江面上,那钱唐江水好似沸腾了一般,奔流激荡,如墨般的黑云直似要压到江面上,水涨船高,眼看着江水漫过了江岸的那块巨石——

不知为什么,在这样风雨飘摇的孤舟上,泼天大雨、江水汹涌,祝英台却觉得很安心,又有一种无可名状的、跃动的、浮躁的快活。

“小郎君,快看,那是荆叔!”冉盛突然大叫进来,不顾大雨钻出船舱立在船头使劲招手。

断臂的荆奴戴斗笠、披蓑衣、撑柳木杖大步在前,身后是来福驾的牛车,他们看到一艘渡船过来了,被风吹到江下游,便赶过来看看,却还真是陈操之和冉盛。

来迎接陈操之的除了来福和荆奴之外,竟然还有润儿,润儿由小婵带着,这时从车上下来,小婵打着伞,牵着润儿走近一些,润儿欢喜得小脸通红,锐声道:“丑叔——丑叔——润儿接到丑叔了,润儿和阿兄说好的,一人接一天,昨天是阿兄来,阿兄没接到,润儿今日却接到丑叔了——”

冉盛已经冒雨跳上岸去了,断臂荆奴赶紧取自己头上的竹笠给他戴上,冉盛叫了一声“荆叔——来福叔。”便大步来到润儿跟前,作揖道:“润儿小娘子安好。”

润儿仰头看着高高大大的冉盛,亮晶晶的眸子蕴着笑意,脆声道:“小盛你也好。”

冉盛又向小婵问好,忽然一阵疾风刮来,小婵握伞不住,那把油纸伞飘摇飞起,冉盛纵身一跃,却没抓住,那把竹青色的伞直向江中飘去。

润儿拍手道:“哇,飞起来了,真有趣,真的趣——丑叔看到了没有?”

竹青色的油纸伞就从渡船顶篷上飘过,又借风势飞了一程,最后落在江面上,青色一点迅速流逝。

“子重兄,那就是你侄女陈润儿吗,为何叫你丑叔?”祝英台奇怪地问,细长妩媚的眼睛打量着陈操之。

陈操之微笑道:“自然是因为我长得丑了,英台兄不知道吧,我小字六丑。”

“六丑!”祝英台兴味盎然道:“嗯,哪六丑呢?”

陈操之道:“我亦不知,我母亲取的。”

祝英台仔细看陈操之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嘴,轻笑道:“哪里丑了?哦,原来是说反话呢。”

陈操之转头望着滔滔江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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