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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上品寒士-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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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士族与北方士族在各个方面都格格不入,就连书法审美上也是颇不相同,单以魏晋以来流行的行书论,北方士族是以王羲之、谢安为首,书风遒美秀雅,而南方大族则崇尚陆机、顾荣的书风,笔意婉转多姿,风格平易质朴,陆禽是陆机嫡系,对自己颇下了一番苦功的行书自然是极自负的。

褚文彬谄媚道:“我褚氏也藏有令祖士衡公的《平复贴》摹本,但我觉得临摹得不甚好,远不如子羽兄,所以弟有个请求,请子羽兄将日常临摹的《平复贴》赠弟一贴,弟好用心揣摩,期待书法长进。”

这话陆禽爱听,说道:“这算得什么,明日我就带来给你。”

褚文彬自然是谢之再三,却听陆禽又道:“文彬兄,你既与那陈操之是同乡,我倒要劳烦你一件事——”

褚文彬心蹬地一跳,忙道:“子羽兄尽管吩咐,小弟无不遵命。”

陆禽点点头,“嗯”了一声道:“还是前日那事,我七妹心爱的名贵菊花‘玉版’恹恹欲萎,因为这陈操之懂点花圃之艺,上次救活了七妹的墨菊,所以七妹央求我寻找这个陈操之,以陈操之的低劣人品,我原想不理,无奈七妹心爱那‘玉版’,若那‘玉版’死了,不知会有多伤心,我这个做兄长的过意不去,我想那孟尝君都用鸡鸣狗盗之徒,我陆禽让那陈操之疗治菊花又何妨,这也算是魏武帝的唯才是举了,哈哈——文彬兄,你代我去对陈操之说。”

褚文彬恼恨陆禽让他做这种仆役干的事,心念一转,点头道:“好,子羽兄稍等,我这就代你传言。”趿上木屐,走出北面草堂,见陈操之、刘尚值正要离去,忙唤住道:“陈操之且慢走,我有话问你——”

陈操之脚步一停,瞥了褚文彬一眼,见那副油头粉面、盛气凌人的样子,正想不理自顾走开,却见褚文彬单手朝后面一摊,说道:“看到那位陆公子没有,本郡太守之侄,其父更是五兵尚书,他恼你几次三番无礼,本欲严惩,逐出郡城,姑念同为徐氏学堂的学子情面上,特网开一页,只需你向他叩首赔礼他便不再追究——”

“放屁!”刘尚值开口便骂。

陈操之止住刘尚值,看了一眼端坐在北面草堂里的陆禽,陆禽正看着他,陈操之收回目光,冷冷地盯着面前的褚文彬,说道:“陆禽真的让你这么传话?我这就去问他——”从容迈步,向陆禽走去,登上北面草堂的石阶。

褚文彬有些慌乱,他没想到陈操之如此冷静,完全不受激将,而且还有胆子去问陆禽,急忙从后追上,要抓陈操之后肩,同时低喝道:“陆禽岂会理你,你莫要自取其辱!”

陈操之脚步加快,避过褚文彬,来到有些惊愕的陆禽面前,浅浅一揖,问:“听说你找我有事?”

陆禽暗怪褚文彬不会办事,让陈操之直接来问他了,这时也不能不理,起身道:“找你医治一株菊花,你可有把握?”

陈操之道:“可是褚文彬却不是这样代你传言的,他借你的名义出言羞辱我,不知是何居心?”

陆禽眉毛一挑,看着跟进来的褚文彬,眼神带着疑虑和询问。

褚文彬心下发慌,强言道:“我传子羽兄的话,这陈操之却不识抬举,一口拒绝。”

陈操之并不动气,淡淡道:“褚文彬你是这么说的吗?这里是学堂,请你再说一遍——”

不知为何,褚文彬在陈操之不疾不徐的问话下,竟有畏缩之感,意识到这点,又让他分外恼怒,自己竟会害怕一个寒门贱种,真是岂有此理,怒道:“你是何等人,凭什么叫我再复述一遍!”

陈操之笑了笑,对陆禽道:“陆氏子弟都是聪明人,应该不会被人利用,不会做一根握在别人手里打人的大棒。”停顿了一下,又道:“你找错了传话的人,我不会为你医治菊花,除非你再次请求我。”说罢,一拱手,踏阶而下,与刘尚值并肩往东去了。

陆禽既莫名其妙,又惊愕恼怒,没想到今日又被陈操之非礼了一番,真是可气,瞪了褚文彬一眼,拂袖而去。

第一卷 玄心 第四十五章 一夜咏叹

刘尚值邀陈操之、徐邈去桃林小筑用午餐,徐邈去请示父亲,所以没有看到刚才的那一幕,听刘尚值说了经过,徐邈道:“这就是褚文彬留在学堂的居心了,他想给子重再树一个强敌,想把陆禽牵扯进来,真正卑鄙可恶!”

刘尚值想起一事,说道:“子重,葛仙翁不是为你写了两封荐信吗,一封给徐博士,一封给陆太守的,你何不持葛仙翁的信去拜见陆太守?只要陆太守赏识看重你,褚俭、褚文彬能奈你何,陆禽自然也不会向你发难。”

陈操之道:“我是想找个机会去拜见陆使君,先兄当年也是蒙陆使君赏识才擢入品秩的,只是无由得进,冒冒失失地去似乎不妥。”

徐邈道:“有了,后日休学,请我父亲将葛仙翁的信带去太守府交给陆使君,子重以为如何?”

陈操之道:“如此甚好。”

三人来到桃林小筑,顾恺之还在草堂高卧,卫协扶杖在溪边散步,见到陈操之,含笑道:“操之来得正好,昨夜老朽听刘郎君说起桓伊赠笛之事,甚感兴味,思欲以此为题来作一幅画。”

陈操之微笑道:“小子能入卫师画卷,幸何如之。”

刘尚值道:“卫师今日气色转佳,莫非那筒子干漆丸尚有效用?”

卫协这才一捂心口,惊喜道:“你不说老朽还忘了,往日临近午时就心痛如绞,今日还不觉得痛——”

一语未毕,那潜伏在卫协心膈的病痛仿佛被提醒了似的立即发作起来,卫协脸色就变了。

陈操之三人急忙扶卫协入草屋坐定,顾恺之这时醒了,听得动静,赶紧过来问安。

卫协喘息了一阵,渐渐平息,消瘦的癯容露出笑意,说道:“说不得,一说就发作了,不过较往日似乎短促了一些,痛得也不是那么厉害。”

顾恺之喜道:“卫师才服了五丸便见效用,以后每日服五十丸,心疾定能早愈。”

众人皆笑。

顾恺之见众人笑他,搔首赧颜道:“不能多服是吧,我还以为韩信用兵多多益善呢。”

说起绘画,陈操之对卫协道:“操之想向卫师学画,不知卫师肯不肯再收一名弟子?”

卫协微笑着打量陈操之,说道:“老朽至今只有一徒,那就是恺之——”

顾恺之接口道:“卫师曾言,交友不可不慎,授徒更不可不慎,画法相传不比经传儒术,人人都可以学,学画需要天赋之才,子重兄有没有画才呢?”

陈操之问:“长康兄当初又是如何被卫师发现天赋画才的?”

顾恺之洋洋得意道:“我七岁能吟诗、八岁能作赋,九岁时我父请了不少画师来教我,却被我一一赶跑,不是我不尊师重道,而是那些画师不配教我,直到十一岁那年的四月初八,我初次见到卫师为晋陵佛寺所画的‘七佛图’,惊呼吾师原来在此,卫师见了我的画稿当即答应收我为弟子——卫师,弟子所言没有夸大吧?”

卫协含笑点头,对陈操之道:“吾师曹不兴,只有我这一个弟子,而今老朽年事已高,也无精力再授徒了,望操之小友莫要扫兴才好。”

陈操之道:“小子只是爱好书画,但求卫师作画时允许小子旁观足矣。”

顾恺之笑道:“许你旁观,那也等于是登堂入室收你为徒了,卫师,就让子重略画几笔试一度,看看他有没有画才,可否?”

卫协允了,顾恺之即命小僮搬笔墨纸砚来,陈操之看了看画笔,是特制的,不知用的什么毫,尖而细,便道:“请卫师出题。”

卫协指着正对草堂的那株桃树道:“且勾描这株桃树,看你有没有学画之才。”

陈操之画桃树时,除了卫协安坐不动外,顾恺之、徐邈、刘宗值都立在陈操之身后,看陈操之怎么画。

顾恺之起先笑嘻嘻,眼睛斗得很天真,心想陈操之笔法生疏,落笔轻重都把握不好,线条模糊,而且似乎还是故意的,真是太可笑了。

但画着画着,顾恺之瞧出异处来,陈操之画的这株桃树很象,简直就象是缩小了移到画纸上,树瘤残枝都有精细表现——

顾恺之回头唤道:“卫师,你请来看。”过去搀着卫协走过来。

卫协眯起眼睛,细看陈操之如何落笔,颇为惊讶,问:“操之以前向谁学过画?”

陈操之道:“没有学过,只是喜爱山水花木,自己画着玩。”

卫协便不再作声,静候陈操之将桃树画完,然后接过画稿,摊在膝前,却问顾恺之:“你看操之画才如何?”

顾恺之道:“笔法很怪,前所未见,可谓是怪才。”

卫协点头道:“的确很怪,笔法似飞白而非飞白,很有独到之处,不过,操之,你既要拜老朽为师,那么老朽就要说一句,无师自通能画到这一步,你是奇才,但你照这样画下去,就不是画师,而是画匠了,画师讲求风骨气神,画匠只求形似,操之谨记之。”

近代中国画家看不起西洋画真是由来已久啊,陈操之不敢分辩,但卫协言语里已经表示愿意收他为徒了,当即跪下向卫协行拜师礼。

顾恺之大乐,连称陈操之为师弟,其实论年龄,顾恺之才十四岁,顾氏是与陆氏并列的江东顶级门阀,但顾恺之除了痴态和狂态外,丝毫没有陆禽那样的骄态,只是一派天真,浑不解世务,不论尊卑,最喜谑笑。

徐邈忽然道:“糟糕,现在未时过了吧,爹爹要开讲《孝经》了。”

三个人也就无暇坐着细嚼慢咽了,拿了面饼匆匆吃了几块,赶回徐氏学堂时,刚坐定,徐藻博士就踱到廊亭上来了。

陆禽、褚文彬都没有来听下午的《孝经》,夜里的《庄子》他二人也没有来。

夜里散了课已经是亥时初刻,住在城里的学子纷纷回城,这时天微微下着寒雨,那些养尊处优的士族子弟不免口出怨言,说徐博士不近人情,何不把《庄子》放在下午一并讲了,倒让他们一日奔波三趟,简直是故意刁难!

刘尚值和陈操之道别,准备回桃林小筑,却见顾恺之从一辆牛车跳下来,叫道:“操之师弟,卫师要看你的柯亭笛,准备画桓伊赠笛与你的故事,快随我去吧,夜里就在我那边歇息。”

陈操之便去告知了徐博士,带着冉盛与顾恺之、刘尚值一起来到桃林小筑,卫协在灯下等着他们。

几人坐定,顾家的僮仆献上香茶,卫协便细问桓伊当日赠笛的详情以及周遭的风景,然后瞑目思索,口里喃喃道:“枫林渡口——柯亭笛——乌篷船——桓参军——吹笛少年——钱唐江——斜阳——乌菱——”

卫协就这样念叨着,竟打起瞌睡来。

顾恺之看陈操之惊讶的样子,眨眼一笑,低声道:“卫师便是如此,每欲作画,就睡意极浓,看来不到明日午时是不会醒了。”让僮仆搀扶卫师去歇息。

陈操之道:“既然卫师睡了,现在还不过子时,我回学堂去吧。”

顾恺之忙拦住道:“外面下着冷雨呢,你我同门师兄弟,且秉烛夜谈。”

刘尚值一看不妙,赶紧溜了,顾恺之也没理他,自顾与陈操之谈书论画,夜愈深,顾恺之谈兴愈浓,又开始吟咏起他七岁至今的几百首四言诗、五言诗,用晋陵方言咏叹个没完没了。

陈操之问:“长康,你为何不学洛生咏?”

顾恺之不屑道:“什么洛生咏,老婢声尔,难听至极。”

顾恺之是有这样狂傲的资格的,陈操之击掌赞叹,顾恺之就更起劲了,高声吟诵,夜深不倦。

陈操之想着明日还要去学堂听讲,要去歇息,顾恺之却拉住不放,说他正诗兴大发,操之师弟不能扫他雅兴。

陈操之道:“初冬夜冷,我入寝室拥被而坐,长康自在此吟咏,我隔室倾听,时时赞叹,如何?”

顾恺之允了,继续兴致勃勃吟咏诗作,陈操之来到邻室,摊开被褥,对冉盛道:“小盛,你明早再睡,现在熬着,不时代我喝一声彩。”

陈操之一觉睡到天亮,醒来竟还听到冉盛在赞:“妙哉!”

隔室的顾恺之声音略哑,说道:“子重,你真乃我知己,这一夜太尽兴了,我且睡去,改日再吟。”

第一卷 玄心 第四十六章 真正好色

刘尚值迷迷糊糊听顾恺之吟了一夜的诗,对怀里白羊也似的阿娇道:“顾恺之昼夜颠倒,子重苦哉,明日怕是要起不来了。”没想到早起一看,陈操之神采奕奕,邀他去登狮子山,不禁惊佩至极,连称“子重非常人也!”

这日上午的声韵学和洛生咏,陆禽来听讲了,陆禽重视的就是这洛生咏,至于《孝经》和《庄子》,陆禽自认为他们陆氏家学比徐藻只高不低。

褚文彬却依然没有来,刘尚值对陈操之悄声道:“子重,褚文彬怕是不会来了,他怕了陆禽,嘿嘿,这等小人真是――真是――”

刘尚值一时想不起什么贴切的话来形容,陈操之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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