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电子书 > 古代宫廷电子书 > 鹤唳华亭 >

第36部分

鹤唳华亭-第36部分

小说: 鹤唳华亭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二表兄是要回来了么?”皇帝闻言,扫了王慎一眼,王慎不由暗暗叫苦,只是不明白太子被关了几日,心思为何忽然糊涂到了这般地步,正想着是否要说话,已闻皇帝道:“不错,走得快的话,还有六七日便可到了。”定权微笑道:“如此便好,臣元服的时候,曾与他有约,要同去南山逐兔,臣的弓马不好,也还想让他再指点一下,不想他去了长州就没再回来过,这也是三四年的事情了。”皇帝并不防他此时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思绪滞纳,又闻定劝轻轻唤了一声:“爹爹。”那声音略抖,似是带着一线渴求暖意,皇帝心头微微一动,不由问道:“什么?”
定权又是良久不语,皇帝亦不去相催,定权半晌抬头,看了看南面天空,问道:“儿还能够再去吗?”皇帝微微抬了抬手,却又放下了,道:“你若是还想去的话,便去吧。”定权低声道:“谢陛下。”悄悄去看皇帝,见他面上神情亦是颇为平和,暗暗积蓄了半晌的勇气,话到嘴边几次,终是说了出来:“爹爹,儿还想去长州看看。”皇帝听了这话,却是愣住了,再想不出他心中所思,狐疑看了他半日,已是黑下了脸来,问道:“你想做什么?”
皇帝的反应,定权虽早已料想到了□分,待真的瞧见时,心中却仍是失望到了极点,笑道:“没有什么,只是有人跟臣说过,长州的月色,和这京中大不相同,臣想自己去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皇帝问道:“是谁跟你说的?”定权偏头笑道:“顾将军也好,别人也好,谁说的都不要紧。臣真的只是想去瞧一瞧,瞧一瞧就回来,陛下若是不允,臣就不去了。”
皇帝尚未开口,便又闻定权道:“陛下当日问臣还有什么话要说,臣一时糊涂,没有说出来,陛下此刻可还愿意听么?”皇帝道:“说吧。”
定权望了望皇帝已经斑白的鬓发,道:“他人都说,忠孝难两全。臣却从来不必忧心于此,只因对臣来讲,忠孝原本就是一回事情。臣若是不孝,便是不忠;若是不忠,便也是不孝。臣遵君父旨意,居此地自省,细细念及前事,所赧颜者,却原来是自诩读遍了圣贤之书,最终却还是做了个不忠不孝之人。”
皇帝轻笑了一声,问道:“是么?”定权道:“雷霆雨露,莫非天恩。陛下此次要如何处置臣,臣都不敢有半分怨言。只是陛下,臣纵有天大的罪责,陛下圣旨未下前,还终究是陛下的臣子,是陛下的儿子。有一句话,罪臣在此处扪血叩报于君父,不知君父肯体察否?”
皇帝隐隐只觉心内不安,沉吟半晌,道:“你说吧。”定权叩首道:“陛下,臣冤枉!”皇帝不由大吃一惊,暗暗咬了咬牙,道:“你有什么冤枉?”定权道:“臣自知素来行止不端,德质有亏,是以失爱于陛下,这皆是臣咎由自取,决不敢心存半分怨怼。只是臣还是要说一句,八月十五的事情,确实不是臣所为。”
皇帝连月来一直隐隐担忧的情形却终是发生了,此刻冷冷看了太子半日,忽道:“你抬起头来!”见他恍若不闻,心中却突然烦躁了起来,伸手一把捏起他的下颌,迫他仰起脸来,只见那双像极了孝敬皇后的眼睛,定定望向自己,其中竟满是惊恸和乞怜。皇帝从未见过这个儿子的这副神情,再抬首瞧了一眼他所居的宫室,门兀自还半开着的,不过午后,室内却已是一片逡黑。一时间只觉胸中滞闷,喘促艰难,连带着眼前都有些略略眩晕。皇帝放开了定权,慢慢用手压了额头,半晌方开口道:“去给太子取纸笔过来,叫他想写什么,就写好了再递给朕。”说罢便站起身来。定权向前膝行了两步,扯住皇帝袍角,仰首诉道:“陛下,黎庶有冤,尚可告于州县;官吏有冤,尚可告于三司;儿臣有冤,却只能求告于君父,若是当着君父之面,也不能申辩清楚,臣只求一死。”
皇帝伸手出去,自己亦不知是想扶起他还是想推开他,迟疑到了半路又收了回来,心中竟觉有些了怯意,想了许久,终是道:“定权,你先回去吧,有话就写成奏呈,叫王慎递上去就行了。”定权心中早已凉到了极点,死死拉着皇帝袍角,道:“陛下今日不来,臣此话绝不会出口。陛下不肯听便去了,臣也不需什么纸笔。臣还有最后这一句话,求陛下多留片刻,听完了再去。父亲,陛下!臣求您了。”说罢便重重叩下头去。
王慎惊恐向这父子二人看去,只见皇帝的右手竟在微微发抖,生怕他就势一掌掴下,但皇帝似乎并无此意,强压了半日终是平声静气道:“你说。”
定权道:“陛下,臣愧储君位,求陛下废黜。只是让顾将军回长州去,那边的军务,离不得他。陛下也说过他是国之长城,如今外患仍未攘尽,怎可自毁长城?”
王慎急得一颗心都要跳出喉咙,偷眼看着皇帝的五官皆已扭曲了,定权却似不察不见,仍在自顾说道:“陛下,臣罪该万死,四月的时候,臣确是给顾将军去过书信,臣只是瞧着战事艰难,去信促他勉励振奋。臣可废可死之罪亦多,但母亲和卢先生教的东西,臣终有不敢违,不曾忘的。陛下,即刻下旨,叫顾思林回去吧,李明安没有那个本事,他看不住长州的。”
皇帝呆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突然抬起一脚,狠狠将定权蹬翻在了地上,指他嫌恶骂道:“你是疯了么?”定权慢慢闭上了眼睛,只听皇帝怒道:“他若是嫌这里待得太安逸了,还有气力和朕说这疯话,就将他挪到刑部去!”说罢提脚便走,王慎不敢答话,也忙跟了上去。
定权也不待人过来相扶,自己站起身来,慢慢拍了拍身上的浮土和草屑。阿宝隐约看得外头的情形,方跑出来想要援手,已被定权挡了回去,定权望她淡淡一笑,只道:“他不肯听,我便是千古罪人了。”
太子的申辩奏呈究竟并没有递上,皇帝却一回清远殿,便将旨意发了下去,先是革除了张陆正的一切职务,紧接着便抄检了张家,又敕令三司开始连夜审问张陆正和杜蘅等一干罪员,接连之事,先后不过半日。
两日之后,主审的大理寺卿终是将张陆正最终画押的口供呈了上去,按着皇帝的旨意,虽是深夜,却也即刻开启宫门递进了宫。皇帝已经睡下,此刻披衣起身,方翻了一页,便已脸色铁青,急急将那供词看完,一把狠狠甩到了地下,勃然大怒道:“乱臣贼子!”大理寺卿只是伏地乱抖,并不敢多发一言。陈谨慌忙上来扶了皇帝坐下,为皇帝揉抹前胸,皇帝一把便将他推了个趔趄,指着他道:“去把齐王给朕喊过来!”陈谨见他面色已难看到了极点,不敢多说,忙答应着去了。
皇帝慢慢坐了下来,强自掐住自己的虎口,想了半天,终是吐出了一句话:“派人去堵住顾逢恩,叫他赶快回长州,快去,要快。”
大理寺卿悄悄退到殿外,抬首望着东面的天空,今日又已近月朔,一弯下弦月,虽然形凋影瘦,皎皎耀耀,却也将这殿阁的一檐一角都映得清清白白。只是,张陆正临了这一翻供,明日便又要变天了。

莫问当年
齐王被陈谨匆匆唤出府时,子时的梆子刚刚敲过,王府的外繁华街市中,商铺多已关张,但青楼酒肆上,尤有笙箫声夹杂着笑谑,随着九月底的寒风隐隐传来。市井小民的日子,自然也有着它的风致,只要朝廷不下令宵禁,便永远有这样笙歌彻夜的所在。因为皇帝催得急,定棠骑了马疾驰,市中无人,不需清道,饶是如此,待到宫门前时,也已过了一刻有余。早已有内侍在宫门口迎候,此时见他到了,上前传旨道:“二殿下不必下马了,陛下叫二殿下速速过去。”定棠得了这旨意,心下愈发不安,也不及细问,便驱马径自入了宫门,那宫门旋即关闭。马蹄踏在白玉驰道上,在这静谧深夜中,响动大得骇人。夜间承职的内侍宫人,偷偷张望,俱不知道究竟出了何等大事,竟得许人策马入宫。待到定棠在永安门外翻身下马时,这才发觉手脚早已冻僵了,勉强被门外值守的内侍扶下马来,待到双脚沾地时还是不由打了个趔趄。
永安门外的内侍亦是奉命在此,此刻连忙将他引入了晏安宫中,皇帝见他进来,早已披衣站起,还未等他行礼,便开口斥道:“你跪下!”定棠不明就里,匆匆看了皇帝一眼,只见他脸上神情也不知是急是怒,不敢多言,连忙撩袍跪倒。皇帝也无心再顾及其他,劈头斥道:“你若还未糊涂到极处,朕问你的话,就务必如实作答。”定棠一愣,答道:“是。”皇帝问道:“八月十五的那件事,是你嫁祸给太子的?”定棠不妨皇帝复又提及此事,心下不由狠狠一掣,愣了小半刻,方道:“臣冤枉!”皇帝冷眼看了他半晌,将手中的卷宗狠狠地甩到了定棠脸上,咬牙道:“你自己看吧。”
定棠半边脸被劈得发木,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忙哆嗦着手从地上拾起,匆匆看完,脸色早已转作青白,兀自半日,才回过神来,慌忙分辩道:“陛下,张陆正这蛇蝎小人,已在朝堂上当着天下之面,将太子给他的密令拿了出来。此刻又翻口复舌,诬赖到臣头上。这定是,这定是太子和他一早就设计好的,张陆正目无君父,大逆不道,求陛下定要明察,还臣清白。”皇帝冷冷一笑,道:“朕有你们这样好儿子,好臣子,还要明察些什么?你也不必再扯上太子,扯不扯上他,朕这次都救不了你了。”定棠不由大惊,道:“陛下何出此言?臣真的什么都不知,是不是有谁又同陛下说了什么?”皇帝别过脸去,向前踱了几步,坐下道:“朕已经派人叫顾逢恩回长州了。”定棠闻言,便如五雷贯顶一般,向前膝行了几步,问道:“陛下这是为何?”
皇帝咬牙道:“朕当日问你,你不肯说实话;今日问你,你还是不说。朕已然告诫过你,太子是你的亲弟弟,叫你顾念着一丝半分的手足之情,结果只是东风射马耳,你一心只想着早日扳倒他,还给张陆正写了一纸婚书,如今叫人家捏在手里,一口死死咬住了你。这是朕的过失——朕怎么早就没有发觉,你是如此愚不可及的东西!”定棠早是又急又怕,用手背匆匆擦了一把眼角,对皇帝哭道:“臣糊涂,但太子写的那张……”皇帝不待他说完,暴怒道:“太子的那张字条上,可有明白提到李柏舟的名字么?可有明白说要冤死李柏舟一家么?朕告诉你,从张家抄出来的,也都是这种语焉不详的东西。他如今只要在殿上一喊冤,说这不过他们私底下泄愤的言语,你死无葬身之地!”
定棠已经吓傻了,听了这话,才知道了个中的厉害,一时再无法可想,只得上前抱住皇帝双腿哭道:“儿该死,还求爹爹保全。”皇帝嫌恶挣开他,起身指他道:“朕最后再问你一遍,中秋的事情是不是你所为?你好好想清楚了是想死还是想活,再回话吧。”定棠本不是糊涂人,只是今夜的事情太过突然,顺着皇帝的意思想了半日,才忽然明白了此事的前因后果,一时只觉手脚都酸软无力,喃喃道:“原来是顾思林……是太子和顾思林一道,将陛下和臣都骗了。”一面奋力膝行到皇帝脚边,连连叩首道:“臣罪该万死,还望陛下念着父子之情,念在母亲的面上,饶了臣这一次吧。”
皇帝低头看着这个儿子,心中忽觉失望到了极点,道:“你起来吧。朕饶不饶你还在其次,只看太子和顾思林饶不饶得了你了。顾思林敢这么做,定是一早已经部署周密,成竹在胸,只等着你入瓮了。若是顾逢恩还来得及回去,长州无事的话,你或者还有一线生机;若是长州出了事情,朕也没有办法,你就好自为之吧。”
定棠还待哭喊分说,皇帝已冷下脸吩咐道:“朕看不得这个,将齐王送回去,叫他这几日里,都不许再出府门一步。”两旁内侍答应着,早已上前来将齐王架出了殿去。走出老远,犹听见他哭嚷着叫陛下的声音,皇帝手扶几案慢慢坐了下来,忽觉肋下疼得厉害,再看眼前灯烛,也模糊做了一团,刚刚疑心是头脑又昏涨了,想要以手去压。可那手却径自到了眼角,拭了一把方知道,原来竟是眼中泪下。呆呆坐了半晌,方吩咐道:“去叫王慎,叫他把太子送过来。”一旁的内侍没有听清,乍着胆子问道:“陛下,是要将太子殿下请过来吗?”皇帝点头道:“不拘去哪里找副镣铐,再寻条马鞭过来,预备在外头。”那内侍摸不到头脑,却也赶紧领命而去。
定权这几日睡觉不分昼夜,此刻刚睡熟,阿宝却更警觉些,一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忙翻身起来。走到外室略看了一眼,见满院尽是提着灯笼的内使,忙回去将唤醒定权道:“殿下,外头来人了。”方说着,王慎已经径自进了内室,也不及见礼,便道:“殿下,陛下传唤殿下即刻入宫。”定权登时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1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