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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大官人-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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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宜就便宜吧。”杨同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闭眼叹气道:“哪有光占便宜不吃亏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难

富阳县,永丰仓。

在杜子腾和吴为的陪同下,蒋县丞和刁主簿站在甲字号粮库里。

库房里还有一半的稻米,但这也是永丰仓最后的半仓粮食了……

“这米能够一天支用么?”蒋县丞眉头紧锁道。

“按照大老爷的吩咐,将每个人的配额减半。”杜子腾面容愁苦道:“所以勉强够。”

“那过了明天呢?”蒋县丞问道。

“只能吃我这一百六七十斤了……”杜子腾无计可施道。这体重在明朝绝对是大胖子,看来啥时候都饿不到管仓的。

“还不够塞牙缝的呢。”蒋县丞哼一声,转向吴为道:“你那边再拖下去,老百姓就要饿肚子了。”

“卑职也不想这样。”吴为苦着脸道:“可是大老爷嫌我卖贱了,大户们又不肯加价,两边僵在那里,我个办事的小卒奈何若?”

“难道就一点没谈妥?”蒋县丞问道。

“已经完工的那批,勉强谈好了,四石五一亩,”吴为道:“分歧在没完工的七千多亩上,大老爷坚持一个价,说已经是贱卖了,不能贱上加贱。而且必须是一次付清,不能先付定金。”

“那分歧可够大的……”蒋县丞叹气道:“至少先把谈好的交割了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能让老百姓断了炊啊!”

“大户们不答应,说官府之前说了,一亩完工的搭四亩没完工的,必须要全谈妥了,才肯交割。”吴为一脸郁卒道。

“这是趁火打劫啊。”蒋县丞气愤道:“拿断粮来威胁官府就范!”

“也不能这么说……”一直没说话的刁主簿,此时开口道:“大户家的粮食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如今灾荒年景,稻米金贵,你不出高价,凭什么让人家出粮食?”顿一下道:“再说了,他们不也开粥场了么?”

“别提他们那粥场。”杜子腾啐道,“米汤子稀得能当镜子照,一碗里有十几个米粒子就不错了。”

“夸大其词了吧?”吴为冷笑道:“怎么也有……二十几粒。”

听他俩怪腔怪调,刁主簿知道他们嫌自己屁股坐歪了,但他这次理直气壮,哼一声道:“人家开粥场是善举,你们少在这风言风语,要不是大老爷逞能,非要以周济灾民为重,咱们富阳百姓何至于吃糠咽菜?”

“确实。”在这件事上,蒋县丞倒和刁主簿看法一致:“别的县都是想方设法先保证本县百姓,我听说淳安、建德几个县,从一开始,就只每天正午施粥一次,不论老幼,一人一碗,饿不死就行。”说着郁闷地搓搓脸道:“哪有像咱们大老爷这样的,只要肯干活,就全家管饱……”

“所以人家还能坚持,咱们县却要断粮了。”刁主簿接话道:“在接受灾民的十几个县里,咱们富阳是头一个断粮的吧?”

“还没断。”吴为小声强调道。

“你闭嘴。”刁主簿已经忍他很久了!自从王贤成了户房的头,这个本该归主簿管的部门,就彻底无视他这个三衙老爷了。哪怕王贤不在富阳这段时间,吴为也是直接向魏知县汇报,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大老爷鬼迷了心窍,就是你和那个王二灌的迷魂汤!”

“好了好了。”蒋县丞劝住刁主簿道:“眼下应当和衷共济,不要起内讧。”

“我不是要内讧,”刁主簿兀自激动道:“是要让知县大人明白,不能再受身边小人的摆布了。必须赶紧和大户合作,解决了百姓的口粮,不然要出大事的!”

“嗯。”蒋县丞深有感触地点点头。自从马典史被借调到府里后,县里的治安刑狱就归蒋县丞负责,他能明显感觉到,自从县里缺粮的传闻起来,尤其是官府将口粮配额减半后,本地百姓对外来灾民的怨气便迅速加剧。各种挑衅、殴打灾民的案子每天都层出不穷,甚至还出了好几起人命,这让他感到压力极大。“等下午知县大人回来,我和你一起去找他,劝他向大户让步。”

“早该如此!”刁主簿大喜道。

县衙签押房。魏知县隔两天便会回来半天,好处理下积攒的公务,今天下午,正好又是他办公的时间。还没处理几件公事,蒋县丞和刁主簿便联袂而至。

“休想!”听了两人的劝说,魏知县的反应仍旧强烈,“本县花费钱粮巨万,上万民夫辛辛苦苦,血汗交加,不能全成了那些巨室豪绅的便宜!”

“不然又能怎样呢?”蒋县丞苦口婆心地劝道:“是人命要紧,还是这些田产重要?”

“从湖广买的粮食,不日就会抵达。”魏知县闷声道。

“要是抵达不了呢……”刁主簿危言道:“饥饿的百姓会把愤怒宣泄到灾民身上,到时候酿成民乱,我们可要掉脑袋的!”

“不至于……”魏知县摇摇头,刚要说些什么,便听外面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魏知县皱眉问道:“什么人?”

“大老爷,是胡捕头来了,有急事。”长随赶紧禀报道。

“进来吧。”

“大老爷,大事不好了,”胡不留一进来,顾不上向二尹三衙行礼,便焦急道:“也不知是谁带的头,本县的百姓开始驱逐灾民,不让他们住在家里了!”

“什么!”魏知县心里咯噔一声,暗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灾民们又不是白住,是付房租的。而且百姓还因此得免一年税赋,怎么能撵人呢!”蒋县丞登时就急了,要是出了乱子,他头一个跑不了。

“老百姓哪懂什么大道理。”刁主簿却说起了风凉话:“他们就知道官仓马上没粮食了,自己要饿肚子了。没有白米讲不了道理啊,大人!”

“先去看看!”魏知县黑着脸起身,接过胡不留奉上的乌纱,沉重地戴在头上。

几位官老爷的轿子在衙门口便停下了,魏知县掀开轿帘,只见栅门外已经聚集了上百号灾民,而且还不断有人携家带口朝县衙涌来。

他们来到八字墙前,也不吵也不闹,全都是静静地跪着,黑压压的一片。

县衙的民壮和弓手,全都手持武器,隔着栅门,紧张地注视着灾民的一举一动。

整个衙门前一片死寂,气氛凝重之极。

直到魏知县的轿子出现在大门口,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过去,望向了坐在里面的富阳知县魏源。

魏知县也望向他们,他从灾民的眼睛里,看到了忧郁、愤怒和惶恐,灾民们则从他目光中,看到了忧郁和沉重。

“大老爷!”张麻子上前,单膝跪下禀报道:“这些灾民被房东驱逐后,便聚到县衙门前了!该当如何处置?”

“把兵撤了。”魏知县淡淡道。

“啊……”张麻子愣了。

“听不懂么?”魏知县面如寒霜道。

“是!”胡不留赶紧应一声,摆摆手道:“赶紧撤了!”

一众弓手和民壮便从栅门前撤走。

“把栅门打开。”魏知县又下令。

“万万不可!”蒋县丞和刁主簿都吓坏了,连忙阻止道:“咱们的家眷可都在县衙里住着呢!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魏知县沉声道:“我了解他们,他们只是无处可去,来寻求庇护罢了!”

魏知县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因为他和灾民们朝夕相处快俩月了,彼此间早就建立起了信任。灾民们用勤劳质朴赢得了他的信任,他用清正廉明,同样赢得了灾民们的信任。

肝胆相照,何惧之有?

“把所有房间都空出来,容纳这些无处可去的灾民。”魏知县下令道。

“这……”蒋县丞和刁主簿难以置信道:“这成何体统?”

见一众官吏仍不愿动弹,魏知县又冷声道:“我允许你们这段时间,带着家眷搬出县衙居住,直到你们确定安全为止。”

说完,不理会那些面面相觑的手下官吏,魏知县大步走到栅门前,要亲手去开门。

胡不留赶紧抢上前,替他打开了栅门的锁头。

栅门缓缓打开,灾民们和魏知县之间,终于再无阻隔。

他们却没有起身,只是仰望着魏知县,一双双眼睛默默流泪。

魏知县的脸上,也现出两道泪痕,他深吸口气,抱拳朝灾民们深深一揖道:“你们还信我么?”

“信!”灾民们流着泪道。

“感谢你们没有和房东发生冲突,”魏知县诚心诚意道:“感谢你们对本官的爱护!”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是他们的里长,苍声道:“大老爷待我们如何?天日可鉴!我们没什么可以报答的,唯有逆来顺受,不给大老爷添乱……”

“惭愧……”魏知县刚擦干的眼眶,又有了泪水:“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在消除之前,请你们在县衙暂住!”

“我们不能住县衙啊,那样大老爷成何体统?”灾民们不愿意影响他的衙门。

“如果让你们露宿街头,我这大老爷,才真是成何体统?”魏知县扶起那个白发老者,对众人道:“都跟上来,不用我一个个请了吧!”

灾民们又流泪了,这次却是感动的泪水……

第一百一十五章怒火

魏知县一声令下,县衙便将能空的宅院全都空出来,安顿被房东赶出来的灾民。

老百姓们有几个进过县衙的?就算进过的,最多也就是到了大堂、二堂,其余的地方对他们来说,都是那样的神秘。他们带着好奇的目光,畏畏缩缩地被差役带入一间间房中。

尽管县衙共空出来近一百间房,但有源源不断的灾民陆续赶来,很快就把这些房间占满了。

看着肃穆的县衙里塞满了灾民,那白发老者小声问差役道:“大老爷住哪?”

“喏。”差役用下巴一点道:“正中的院子就是。”

“吓,大老爷的住处也给我们了?”白发老者吃惊道。“那他的家眷怎么办?”

“咸吃萝卜淡操心,”差役骂道:“问那么多干啥?”

却见白发老者已经走进知县宅中,对里面的灾民道:“都出来,这是大老爷的内宅。”

灾民们也大吃一惊,二话不说,全都卷铺盖出来,还没忘了把里面的物件恢复原样。

那厢间,这么多人住进县衙,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安排,魏知县已经焦头烂额了。

当他听说还有很多人没处住时,终于忍不住发火了:“房间不是足够么?哪里还空着?”

“大老爷的宅子。”

“不是让夫人和小姐搬出去了么?”

“夫人和小姐是搬出去了,但灾民们听说是大老爷的宅子,执意不肯往里住。”差役答道。

“唉……”魏知县叹气道:“把秦里长叫过来。”

“是。”

不一会儿,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过来了。

“让乡亲们住进知县宅吧。”魏知县请他坐下,面上难掩疲惫道。

“我们不能打扰大老爷一家。”秦里长却坚决道:“大老爷不用担心,我们挤挤就是了。”

“我家人口单薄,只有拙荆和小女,”魏知县摇头道:“她们已经住到我学生家了。”说着一抬手道:“就别犟了,这时候,服从安排就是对我最好的支持。”

“这……是。”秦里长只好低声应下。

好容易把灾民们安顿下,又让人妥善照顾他们的饮食,魏知县刚要喝口水,松口气,胡不留又一脸无奈地进来了。

“又怎么了?”魏知县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有气无力道。

“堂尊,”胡不留吞吞吐吐道:“又有百姓……跪在衙门口了。”

“让他们一并进来就是,”魏知县闭着眼道:“住不开就挤一挤,两家一个房间。”

“这次不是灾民,”胡不留咽口唾沫道:“是咱们富阳的百姓……”

魏知县猛地睁开眼,盯着胡不留,一字一顿道:“为什么?”

“堂尊出去看看就知道了……”胡不留却不愿意刺激魏知县道。

魏知县一言不发站起身,消瘦的身子晃了晃,胡不留赶紧去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再次戴上官帽,魏知县步履沉重地踏出签押房,向前衙走去。

这条路他每天都要走,从没像现在这样沉重过。哪怕是方才,听说灾民们被赶出来,他也没有这么沉重。

但走得再沉重,也有走到的一刻。当他走到衙门口,便见百余本县百姓跪在栅门外……一见到他出来,那些人便放声大哭起来。

“诸位诸位,”魏知县压住满腔的愤懑,抬起手臂道:“有话好好说,先不要哭了。”

可他的话没有效果,哭声反而更响了……

“你们到底在哭什么?”魏知县从没感到这样无助过。

“他们在哭陈知县。”胡不留小声道:“早先一直在喊,‘陈县令你去了哪?怎么就撇下我们’之类……”顿一下,啐道:“不识好歹的混账!”

魏知县却像僵住了一样,一张脸煞白煞白。他的心都碎了……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他感到羞耻的?这是赤裸裸地打脸啊!

自己苦苦坚持都是为了谁?难道是为了那些灾民,不,跟他们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自己是为了富阳,为了富阳的百姓啊!

可他们却如此回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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