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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南唐旧梦:山河永寂 作者: 一寒呵-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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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他死咬着嘴唇摇头,赵匡胤覆指而下,“不会有人来的…”挑他唇间迫他放松,嘴边还是见了血,“啊…”身后的人吻在发上,李从嘉仍旧畏缩,背上蝶骨现出细细汗意,身后之人几乎就要失控,但觉其周身紧绷难见的示弱姿态。
  他纤细的手指挣扎于身下层叠的纱衣之中,无助地突然回首望向赵匡胤,全没有丝毫的刻意,眼底尽是迷茫,如那墨色一般的长发散在背上,赵匡胤只觉他恍似魔魅,几近膜拜般地轻轻吹开他背上发丝。丝丝冰凉的气息吹在身上,那清淡的影子立时颤抖不住吟出声来
  李从嘉也会惧怕,怕很多事情,怕他所在乎的人再见不到自己一如既往风轻云淡。只不过通常因为他的惧怕无人能救,便要学着自己担待。说他懦弱性子,可是放眼三千里地山河竟无一人再能给他庇佑。
  何况也许日后他竟也要试着成为万人之主,庙堂之上囚着的便是人心的神。
  他的心给了谁?从不曾被人想过。
      
  “何苦。”赵匡胤缓缓安慰他,将那衣物砌与他身下感觉他才能略略心安,身体的温度再掩饰不住,李从嘉死死抓着他手臂,只觉疼痛难忍轻吟出声,立时逼得两人全然承受不住。
  满满的,是他。都是他。
  一时再控制不住,李从嘉无处可藏,眼角濡湿,突然就死命地缠住不放。
  给你全给你,所剩无几,挥霍亦是福祉。
  什么南北商货江南日月,统统不及他一手翻云覆雨。原来那些前人字句痴狂,俱是心有菩提。
      
  凤去台空江自流。
  杏花开败再见不得那场心火毁天灭地,直惊得江水默然。
  赵匡胤噬其体肤,手指忽地触及什么,竟是一道伤疤,横亘于腹间起伏,心底惊痛,“从嘉…。别动…让我看看这伤…。”
  李从嘉流泪不答,闪躲不愿多说。一时觉得难堪别过脸去。
  “谁伤了你?”
  软在衣裳之上只剩得摇首的力气,仍是不肯告诉赵匡胤,说了亦无用,负约便是负了,不论本意如何,本无再争辩的必要。
  他拭他的泪,“不许再让…。别人…看见你的眼泪…。”舌尖仍旧流连那疤痕,觉得他周身抖得厉害,更加不肯放过。
  真的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好像天大的事情压在心底李从嘉都依旧能够淡笑折枝,开口便是字句惊鸿,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每一次他给他的疼便能轻易地击垮一切。
  “说!”他披着一张盛世的皮囊,难得一见的软弱,赵匡胤死死捏住不肯放过。
  李从嘉抬起指尖,轻轻点在他臂上自己曾经砍出的旧伤,“这痕迹尚在。”一时触动。赵匡胤征战之人,胸口的伤口依稀可辨,他于江南一隅听得些北朝大胜的战报,具是他用如此代价换得的。
  手指从臂膀掀起滔天之浪,忽地至他胸口那道凄厉剑伤,“又是何人……伤了你?”
  赵匡胤愣住。
  这个时候,李从嘉仍旧不快乐。他清醒得太轻易。
      
  一目重瞳中悲哀得像是能够溺死人心,落寞地笑,笑得极美,赵匡胤,我们本就各自担负,谁又能真心救得彼此?
  赵匡胤厌恶如此无能为力的感觉,为了证明掌中那缕碧色魂魄的的确确真实可触,他近乎是发了狂,直逼得李从嘉清泪愈甚,点点滴滴焚尽秦淮画舫三千繁华,直渗入尘埃里,落在剑痕之上。
  若是他想要,赵匡胤几乎能覆了这一江浩汤。
  可是李从嘉在他耳畔轻轻淡淡一句话,气犹不定,赵匡胤望他,见他笑意,便真的伸手覆上他的颈,美得像是罪孽的轮廓,明暗恍惚之中,明显经不得气力。
  他在赵匡胤耳畔反复重复,“杀了我…”
  暗暗使力,他全然不去挣扎,就像是要折断在他手里,依旧笑着对他说,“杀了我。”
  “为什么?”
  已经说不出话来,“…怕…”胸口剧烈的起伏,赵匡胤眼光骤然一紧忽地甩开手直接把他翻身按在石壁之上,力道之大竟让李从嘉低声咳出声来,石壁湿凉,他想躲开又没有任何办法,身后之人逼他抬眼看尽天光,极远之处竟隐隐能看得秦淮暮夜华灯缀,他重瞳映火,墨色之中幻影万千竟似琉璃光影。月落烟浓,清辉碎,可惜人不醉。
  李从嘉不醉。
  “你怕?”看他终究羞惧不愿直看满山遍野金陵楼阁,赵匡胤拉扯他的头发逼他抬眼,“你什么都怕,独独不怕死。所以李从嘉!总有一天你会被自己的心逼到绝路,最后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朦胧澹月云来去,谁叹彩云易散。他仍旧带笑看他,侧脸满是悲悯,不知所怜何人,还是怜那遥遥一声箜篌脆。
      
  转烛飘蓬一梦归,欲寻陈迹怅人非,天教心愿与身违。
  人生一场虚空大梦。再睁开眼睛,天色微明。
      
  




第一百一十九章 蚀骨****处(下)

  “你怕?”看他终究羞惧不愿直看满山遍野金陵楼阁,赵匡胤拉扯他的头发逼他抬眼,“你什么都怕,独独不怕死。所以李从嘉!总有一天你会被自己的心逼到绝路,最后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朦胧澹月云来去,谁叹彩云易散。他仍旧带笑看他,侧脸满是悲悯,不知所怜何人,还是怜那遥遥一声箜篌脆。
      
  转烛飘蓬一梦归,欲寻陈迹怅人非,天教心愿与身违。
  人生一场虚空大梦。再睁开眼睛,天色微明。
      
  他裹着外衫咳起来,赵匡胤伸手给他系好腰上缎带,一时触到他指尖更加冰冷,李从嘉抽回手来,“无妨,更深露重,受凉而已。”
  “这样便受凉…”他叹口气,李从嘉昨夜体内火气未散便晕沉睡去,此时临近天亮,时辰尚早,山上云气蒸腾具是湿凉水雾,他本来肺腑之间犹存暖意,谁知醒来猛然吸进凉气很是不适,掩口看向四周,咳声不断,“快要天明了。”李从嘉从未有过露天席地而睡的经历,何况山上清凉晨风不绝,瑟缩在碧色的衣裳里忍不住打起寒战来,他永远睡不暖,亦是比常人要更加畏寒。
  把自己的玄色官袍给他披上,李从嘉亦不推拒,站起来靠在矮石上摩擦那衣料,身后长江之水天际流,晨雾之中朦胧的天水一色,突然开口,“不要应下此事。”
  赵匡胤一时没有明白,“何事?”
  “通商之事。”
  他叹气,“你为何总和常人不同。此事一成于你便是天大的功劳。”
  “不想做太子而已。”他微微眯起眼来伸手去碰那石头上湿湿的水痕,一瞬间的慵懒肆意,清清淡淡动动唇齿,一句话便浮在空中半晌不知去向。
  赵匡胤不语,“可想看北国风光?”
  他摇头,还是有些冷,指尖不稳,湿淋淋的难过。
  雨露清晨,凤凰台之上远离万物喧嚣,直勾得人心神似远景飘渺,“和我走。”至李从嘉身侧,看他坐在石头上侧脸安然。
  李从嘉忽而转向赵匡胤,一目重瞳分明是淡漠的影子,却让赵匡胤看得心惊,眼前的人抬起手,指尖带露,突然点在他眉间。
  醍醐灌顶一般,直直刺进心里去。
  “纵使我舍得江南,你可舍得天下?”
  一句话便炸断了所有故事的尾声。
  这样蚀人心骨的魔,毁尽一夜牵强的安慰。
      
  拍手起身,李从嘉拉紧披在身上的袍子,先于赵匡胤走出去,半晌回身,见他不动,也便停住,依旧是分毫不差的嘴角,优雅自得,“回去吧。”
  好像是在劝哄一般,倒像是他在劝他。
  百战沙场碎铁衣,其实那一刻,赵匡胤很想冲动一次,如果自己当日能真的笃定下去,如果真的能不管不顾舍了一切,从此江南江北青山看尽,结庐而居,万里河山,三秋桂子,策马飞扬,临湖垂钓,看他惊才绝艳,听他指尖绝响。
  情之所钟,世俗礼法如粪土。如此,远好过白骨森森,砌成的笼。
      
  可是那一日,李从嘉分明看得见他的心,所以率先一步走出去。
  走出了凤凰台,就不知明夕何夕。
  飞蛾扑火,也是无可奈何。
      
  李从嘉需先回东宫。
  赵匡胤看他的背影,天色渐明可听得鸟鸣花涧,一日伊始。
  “李弘冀留了一样东西给你。”
  眼前的人猛地停住,“在你手上?”
  “是。”他步子不停,一路顺着那石阶走下去,“今晚相约笙鼎楼,李从嘉,我将此物还给你。”走过他身边却不去看,一个交错的距离,仍旧是从未曾改变的紫檀气息,身后轻笑,“好。”
      
  纵马前驰,入了花行街,回到巷间市集,什么仙魔都要归了正位,怎见浮生不若梦,诸事烦忧,分道扬镳。
  李从嘉把官袍还给他,独自下马,赵匡胤想说什么,看他摇头,也便作罢,终究长叹一声,伸手轻碰他微寒脸颊,“还冷么?”
  李从嘉不作声,世间冷暖,终究各自担负。
  赵匡胤却不知道,自从遇见他,自己变得格外喜欢叹息。
  说不出,不知怎样说出口,还有说了亦无用的念头太多,天地之大,原来他做不到的事情远比想象中多。
      
  他向东,他向西。
  他回到娥皇身边,他回去驿馆中再去听那些下官的抱怨。
  赵匡胤勒马转身,马蹄轻扬,突然重又唤他,日光稀薄,街上更无人影,唯剩他们二人,李从嘉缓缓走出几步,听见他的声音蓦然回首。
  那是记忆中,他最快乐的背影。
  赵匡胤笑起来,他开口对李从嘉说,字句却是恨绝,“若是你还敢负约,我就一把火烧了金陵城。”这话分明是带了担忧,唯恐他再消失。
  李从嘉同样觉得好笑,“好。”他看看四周街景,故意问他,“我倒也想看看,你如何烧了金陵?”
  赵匡胤一瞬间又想再次劫他远走,气得无奈只能按捺下心神,故意声音骤低而马蹄已转向那碧色人影的方向,“李从嘉…不如…我现在告诉你?”几乎就要重蹈昨夜的覆辙,李从嘉见他面色一变,立即挥手,“好好好。我不会。”
  马上之人听见他的许诺,放下心来。
      
  不远处便是笙鼎楼的高阁,李从嘉不经意看见,突然心里一动,他最后问他,“如果重回那一日,赵匡胤,你还会不会跳下来救我?”
  赵匡胤看着他的重瞳,语气笃定无比,“不会。”
      
  李从嘉赞许地看他,面上并无丝毫悲喜,还是一如往常淡笑转身,听见身后马蹄声渐远,满目凄怆。
  太阳出来的时候,他踏入东宫,地上不过还是一条,浅浅的影子。
  
  




第一百二十章 杨柳秋千院落

  时辰尚早。
  李从嘉唤流珠,倒是让她惊喜万分,“以为王爷近几日都不得空回宫来。”
  “傍晚仍有事,王妃如何?”
  “近日好得多了,”眼看走到寝宫门外,流珠压低声音,“未曾发病。”说完给他递来更换的衣物。
  他挥手让她退下,径自进去,进了内室才觉得手脚微微回暖,清晨山上湿气果然渗人。娥皇仍在睡梦中。
  李从嘉轻轻坐于窗边,把那垂纱挽起,看她面色舒缓便知一夜睡得安好。他蓦然放下心,神经刚一松懈下来便觉得头脑昏沉,抚着额头于桌边倒杯茶想要缓缓困乏,谁知喝一口,才发觉茶早就冷了,直直地凉进心里去,人都未曾起来,亦无人换过茶水。
  他愣在那里看那过了夜的茶水。
  依旧只觉得冷,眼前的景象愈发疏离,很是疲惫,李从嘉缓缓放下杯子靠在桌上想合眼歇一会儿,却只觉得周身困乏无力,不知不觉便昏沉地睡过去。
  
  太傅府。
  赵光义起得早,刚出来就看见凌儿在秋阁前面哭,“怎么了?”
  凌儿瞪他一眼转身便跑进去,仍旧不愿和他们多说。赵光义怕出事,只得进去。
  秋阁正中是一小片青石空地,四周有白杉点缀,他原以为可能是王夫人又发了病,进去却看见院子正中跪着一个人,凌儿跑过去陪着跪。
  一时错愕,云阶跪在那里半晌也没一句话,赵光义也不知如何是好,四下更无其他人。走过去,看见云阶面色苍白,凌儿更是泪痕满面。
  “云阶姑娘这是…”
  “都是你们害的!”凌儿叫起来,云阶却用眼神让她闭嘴。
  凌儿委屈地哭,边哭边他身后。
  
  赵光义看看里屋掩着门,夫人也不见出来查看,“究竟是怎么了?地上凉,先起来。”向着云阶伸出手去,素白的衣裳更显得她面色不好,赵光义一时也动了心念,好好的小姐,如若王饶不出事,她或许是要接受封召的,她爹一招走错何况其中还有自己的缘故,如今眼看着云阶却落到这个地步,心里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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