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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部分

大明王朝1566-第125部分

小说: 大明王朝1566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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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瑞目送着她消失在大雪中,低头望向左掌握着的那四个鸡蛋,也是好一阵黯然,抬起了头这才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内才传来海母的声音:“怎么还不回去?再不走我可真生气了。”

“母亲,是我。”海瑞把鸡蛋藏进了袖中,在门外大声答道。

院门这才开了,海母站在门内:“公事完了?”

“回母亲,公事完了。”答着海瑞进了门。

海母便关院门:“大柱的媳妇刚才来了,硬要送东西,我还当是她呢。”

“应该走了。”海瑞又答着,搀着母亲走进北屋。

“坐着,不要起来。”看见纺车前的海妻要站起,海母连忙喝住了她。

海妻身子又坐回到凳子上去。

海母在门外取下挂在门框上的一个笤帚,替海瑞掸去了头上和身上的雪,又掸了掸自身,脱下鞋竟仍然是赤着脚进了屋。

海瑞也脱了鞋,又脱了袜子,也和母亲一样赤着脚进了屋。

靠东面的墙,摆着一架织棉布的木机,机头上露出了刚织了约三寸的布头。

海瑞向桌上望去,也就半个上午母亲已经把昨晚那匹棉布织完,现在已经摆在桌上,他心里蓦地一阵难受,还装着笑脸望向母亲:“这天底下也就是我的阿母最能干了,早上儿子走的时候还以为这匹布要到下午才能织完呢,没想这么快便织出来了。”

海母又在织机前坐下了:“别的不说,织布还是我们海南人行。黄道婆也是在我们那里学了,才在内地各省传开。汝贤,厨房里给你温了粥,还有几个窝头。吃了,换了这身官服,把布拿到前门外去卖了,我们的年货也就有了。”

海瑞:“是。”

海妻这时已经站起了:“我去吧。”

“说了不起来,又起来。”海母转头沉下了脸。

海妻微低着头:“还不到三个月呢,李太医也说了,要多走走。阿母不要太担心。再说厨房也不是官人该去的地方。”

海瑞接言道:“母亲,让她走动走动吧。”

“去吧。”海母不再看他们,织机哐嗵一声开始连响了起来。

海瑞待妻子走到身前,示意她站住,从怀里掏出了那四个鸡蛋,低声地说道:“都煮了,你吃两个,阿母吃两个。”

海妻望着他。

海瑞下意识地望了望妻子的肚子,又望向了她的眼:“院子里有雪,慢点走,去吧。”说着一边取下官帽,走向西面书房去换衣服。

再大的雪也挡不住过年,有钱的没钱的买年货卖年货,这时都挤满了一条街,铺面里便不用说了,街两旁也都搭着棚子撑着伞,鸡鸭鱼肉粉丝干果,年画对联鞭炮糖人要买什么都有。

海瑞戴了一顶往后搭沿的布帽,换了一件粗布棉袍,左手举着伞,右手怀抱着那匹布,在人流中寻望着布店,透过雪花他终于看见了挂着“瑞兴布庄”招牌的一家布店。

柜台前都是买布的,只有海瑞是卖布的,收了伞抱着那匹布怔怔地站在那些买布人的后面,却不知道如何将这匹布卖给他们。

柜台内一个老年管事的眼尖,一眼便透过人群看出了海瑞和海瑞怀里抱着的那匹布,便向他招了招手。

海瑞连忙走了过去。

那老年管事:“你这布要卖?”

海瑞:“正是。请掌柜看看,能值多少钱。”

那老年管事拖过了那匹布,眼睛往上翻着,手指摸着布面,又把布拖出了一块,用掌心平着一路抚去,这才望向海瑞:“这布织得还平整。客官要是早半个月来价钱便好谈些。这时来可卖不起价。”

海瑞:“那又为何?”

那老年管事:“早半个月我们可以送到染坊里染了。现在大过年的谁穿白布?”

海瑞:“原来如此。那掌柜开个价吧。”

那老年管事:“我看你这个客官也不是做生意的,我也不坑你。半月前我可以给你十五吊钱,眼下最多给你十二吊钱。”

海瑞:“掌柜,织这匹布我们买棉花就得十吊钱。十二吊也太少了点。”

那老年管事:“十三吊。不能再多了。”

从纺线到织布,母亲媳妇织出这匹布足足费了半月光景,海瑞虽不知谈价,也知这个价太对不起家人的劳作,便不再说话,卷起了布便欲离去。

“十四吊。”那老年管事又叫住了他,“这还是看你这布织得不错。如何?”

海瑞:“十五吊吧。不买我另找买家。”

“取十五吊铜钱来!”那老年管事立刻向身边一个小伙计喊道。

背着一布袋米,提着一只鸡一条鱼,海瑞走到院门外时发现院门是开着的,疑了一下,立刻走了进去。这才看见,北屋正门的门口一个户部的书办正在等他。知道又有要紧的差使了,他疾步走了过去。那书办也看见了他,连忙迎了过来,接过他肩上的米:“叫小的好等。部里有急差,请海老爷立刻去。”

“什么急差?是不是百官还在户部闹事?”海瑞拎着鸡和那条鱼走向厨房那边。

那书办背着米跟在他背后:“百官闹事都在其次了。是顺天府大兴宛平两个县拨的粥米不够,倒卧了好些百姓,听说已经有白莲教的人在趁机煽动,搞不好激起民变要造反了。”

海瑞在厨房门口猛地站住了。

那书办紧接着说道:“大喜的日子,这个事还不能让皇上知道。内阁和部里的大人们都急得冒烟了,商量着从通州的军粮库里先急调些粮米,由户部派人押送,赶快设粥棚,不能再饿死人。司里说了,大兴让海老爷去管。”

海瑞:“我这就去!”

冬日本就短,大雪下着天更黑得早。两个当值太监在玉熙宫大殿通往精舍的几处点亮了烛灯,黄锦披着斗篷进来了。

两个当值太监连忙跪下:“奴才叩见黄公公。”

黄锦:“起来吧。陈公公还在里面?”

两个当值太监爬起了:“在,正等着黄公公轮班伺候万岁爷呢。”

黄锦:“这里用不着你们了,到殿门外候着吧。”

两个当值太监:“是。”答着退出了殿门。

黄锦走到大殿通往精舍的第一道门外跪下了:“奴才黄锦伺候主子万岁爷来了!”

不久,陈洪从里面出来了,黄锦便站了起来,那件斗篷还穿在身上,双手袖在斗篷里显得鼓鼓囊囊。

黄锦:“主子万岁爷圣体安否?”

陈洪怪怪地看着他:“圣体安。进了殿还披着个斗篷干什么?”

黄锦:“今年格外冷,我倒忘了。”

陈洪:“那还不脱下来。”

黄锦兀自不脱斗篷:“知道了。陈公公出殿前别忘了穿上斗篷就是,当心着凉。”

“我现在就穿,你现在就脱。”陈洪一边取下挂在大殿进精舍通道衣架上的斗篷,往身上一披,依然紧紧地盯着黄锦。

“什么话,说这么久?”精舍里传来了嘉靖的声音。

黄锦立刻接言:“回主子万岁爷,陈公公有几句话问奴才。”

嘉靖的声音:“问完了没有?”

陈洪这才慌了:“快进去!”

黄锦居然穿着斗篷就这样向精舍的第二道门走了进去。

陈洪满心疑窦地又望了望精舍那边这才向大殿门外走了出去。

大殿的门外两个当值太监接着了他,从外边把大殿门带上了。

精舍里今年所有当南面的窗户都没有开,故而满室弥漫着香烟,以致灯笼烛光都透着晕黄。

嘉靖依然穿着那身丝绸大衫盘坐在蒲团上。

“叫主子久等了,奴才来了。”黄锦还披着斗篷飞快跪着磕了个头又连忙站起,双手往外端出了藏在斗篷里的一个紫砂药罐,还有一串包好的中药,小心地放到紫铜香炉的脚下。

嘉靖望着他:“殿门关了吗?”

黄锦:“奴才这就去关。”还是穿着斗篷又折出了精舍那道门。

嘉靖的目光在听着黄锦的脚步声,听见了外殿大门上闩的声音,这才下意识地将身上的丝绸大衫裹紧了,闭上了眼睛。

黄锦又进来了,看见皇上裹紧着衣服,知道他冷,疾步先走到挨御床边打开了衣柜,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捧出了嘉靖在夏日才穿的那件淞江厚棉布大衫,轻步走到他的背后:“主子伸手吧。”

嘉靖往后伸开了手。

黄锦提起了厚棉布大衫的两肩,让嘉靖将手伸进了袖筒,在后面替他扯抻了,绕到前面跪了下来,替他将腰带系好。系好了腰带,黄锦又去摸了摸嘉靖的手:“好凉!不行,奴才还得给主子加件夹衣。”说着又奔到衣柜前,拿出了一件没有袖子的对襟厚棉布长袍,走到他的背后又给他加上,绕到前面给他系扣子时再忍不住,眼睛湿了。

嘉靖:“朕没有病,这是过关的征兆,你流的哪门子泪?过了这七七四十九天,朕便百病不侵了,明白吗?”

黄锦:“奴才明白。只望这四十九天主子一定要辅之以药,千万不能吃一天又不吃一天。”

嘉靖:“你呀,同吕芳一样,啰唆。”

“是。”黄锦站起了,先揭开了紫铜香炉上那个盖子,朝里面吹了一丝气线,铜香炉里的沉香木燃起了明火,接着他将紫铜香炉下那个紫砂药罐捧起来,坐到了明火上,一边唠叨道:“这剂药奴才在自己房里已经熬好了,再温一温主子便可以喝了。”又去拿了一只钧窑的瓷碗,在金盆的清水里拭洗了,用雪绒布巾仔细擦了,放在御案上,折回去,伸手摸了摸铜香炉里的药罐,又自言自语道:“应该可以喝了。”拿起铜火钳拨弄着紫铜炉里的香灰盖了明火,放下火钳,又捧出了药罐。

“当心,别烫了手。”嘉靖叮嘱道。

黄锦:“主子放心,奴才皮粗肉厚烫不了。”放下药罐揭开罐上的盖子,又捧起药罐小心地将汤药滗进御案上那只钧窑瓷碗里。

端着那碗药走到嘉靖面前,黄锦自己先喝了一口,自言自语道:“正好,不凉也不烫。主子赶紧喝了。”

嘉靖双手接过了碗,飞快地一口便将那碗药喝了。

黄锦这才露出了一点笑容,双手接碗时又说道:“这就好,这样主子的病一定好得快。”

嘉靖非常奇怪,在这个黄锦面前一点气都生不起来,反而有些像老小孩,听他又说起病字,不高兴却说道:“刚说的,朕没有病。你是聋子?”

黄锦拿着空碗走到金盆边漾了,又拿起雪绒棉巾擦了,从地上一个火筒里拎出温着的铜壶倒了半碗温水,走回嘉靖身边:“奴才不是一定要说主子有病,至少这四十九天过关的时候就得说有病。”捧过温水让嘉靖含了一口吐回碗里。

嘉靖拿他有些无可奈何:“你说朕有病,朕就有病吧。”

黄锦捧走了碗,又倒热水绞面巾走回嘉靖身边替他慢慢温擦着面部,兀自唠叨:“今儿是第八天了,主子吃了前七剂药已经大有起色。再吃六个七剂药,河也开了,雁也来了,主子的龙体就全好了。”

“吕芳有书信来吗?”嘉靖的目光突然望向门外问道。

黄锦低垂了眼:“回主子,没有。”

嘉靖:“他把咱们全忘了。”

黄锦:“不是奴才替干爹说话,且不说这辈子在南京,就是下辈子转世投胎他也忘不了主子。不像有些人,整天人在主子身边,心里并没有主子。”

“这倒是。”嘉靖还是望着门外,“朕打一小皇考皇妣就龙驭上宾了,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没有贴心的人。要说有,也就一个吕芳,他走后又给朕留下了你。他还是对得起朕的。”

黄锦心里一酸,转过身径自撂下嘉靖,坐到精舍隔扇的门槛上,竟呜呜地哭了。

嘉靖望着他有些急了:“在那里哭什么?怕旁人听不见吗?”

黄锦慢慢收了声,哽咽着兀自坐在那里回道:“奴才有件事瞒了主子,今天主子就是打死奴才,奴才也得说出来了……”

嘉靖:“要说也过来说,坐到朕面前来,替朕搓搓脚心。”

“是。”黄锦站起了,拭着泪走到嘉靖面前拖过一条小虎凳,在他脚前坐下了,捧过他一条腿搁在自己膝上,替他搓着脚心:“说到奴才的干爹,奴才不怕主子生气,他对主子那才叫一片忠心。奴才给主子请的这些药,其实都是奴才的干爹和裕王爷商量好了,叫李时珍李太医开的。离开北京时他嘱咐奴才,叫奴才撒了个谎,说是别人开的药。奴才现在向主子说了实话,主子可以责怪奴才,千万不要责怪裕王爷和奴才的干爹。”

嘉靖望着他,眼神里既有孤独又有了些慰藉:“说出来你就没罪。凭你这点小心眼,撒个谎也不像。吃第一剂药时朕就知道是李时珍开的。看你那个自作聪明的傻样,朕不点破你而已。”

黄锦有些不相信,憨憨地望着嘉靖:“主子是怎么知道的?”

嘉靖:“叫李时珍给朕开药,是吕芳离开以前求的朕,朕准了他的奏,让他叫你去办。自己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还以为心里有多明白。”

黄锦这才知道吕芳仍在嘉靖的心里,那一阵高兴,笑出来却是一副傻样:“是。奴才是个笨人。”

嘉靖:“笨人好,笨人靠得住,能跟朕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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