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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凤起阿房-第43部分

小说: 凤起阿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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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坚寻找着着方才那个银铠绛袍之人,却见到许多高矮不一的黑影排成十多丈的一列,横冲直撞而来。那是许多轮车,最近的一架上面,吊着三人合抱粗的大木,显然是一架撞车。他马上明白过来,这些是攻城的器械,想是方才就凭这些,燕军方才破了坞堡的城壁。      
  符坚立即下令让开这些急就章设下的路障,他正从旁绕过,突然眉心一乍,有刺痛之感。他瞿然抬目,只见得二三十步远处,一双寒星似的瞳子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令漫野雪光为之失色。符坚曾用过那么长久的时间去着迷地凝视这双眼睛,因此虽然是过去多年,还是毫不费力的认了出来,如此纷乱的战场顿时静得有如死域。直至听到弓弦弹动箭矢破空之声,符坚方才惊觉挥矛拨开箭支,再看去时,那人趁势汇入后撤的燕军之中,而数千箭支已如砍破颈侧迸出的血点,洒满了符坚眼前的天空。不过透过箭影,他看到一队骑者出现在了燕军退却的方向。符坚松了一口气,窦李二人终于赶到了。      
  他自是松了口气,可慕容冲却是大惊,秦骑疾冲而来,溃败的燕兵象纸糊一般纷纷坠地。他再后望,只见段随所部正与符坚率领的秦军纠缠在一起,略为滞缓了秦军的动作。可显然只要窦冲阻他片刻,前后两支秦军就会成就合围之势。可这时一支四五百人的小队燕骑突然从营寨方向冲了出来,正正横在了仇班渠上,那支人马虽少,却凶悍异常,干净利落地切断了过于突进的秦军后路。“刁云!”慕容冲马上就认出来那是留在营寨中休息的刁云,他来得正是及时。      
  卷霰云的马蹄踏破仇班渠上血污的冰面时,刁云正将一员秦将挑下马去,他瞥到慕容冲身影,现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神情。慕容冲看了看还勉强维持着阵形的骑兵,估算大约有五千余,心知绝不能与秦军敌,于是吼道:“快走!”“皇上,等段将军吗?”刁云带骑跃过堆垒于一处的尸身跳到慕容冲身边,一面问道。“不等了!”慕容冲毫不犹豫地道,已是渡渠而过。      
  如此奔去数十里,方才有暇环顾四下,前方是伸绵不尽的雪野,天上无星无月,深邃幽远,冷寂无声,唯有秦军追逐的喊杀不远不近的吊在数里之外。慕容冲已在这一带居停了些时日,通过遥遥起伏的山势,辨出正往西北方向而去。他先是松了口气,知道没有走错,又懊恼起来,心道:“我只防了姚苌,却没料到符坚会突然出城,真正是失算。”      
  慕容冲早知长安城的攻坚会十分棘手,于是这数月来用心督造炮制许多攻城器械,如临冲撞车木驴车之类。再借着攻打比较大的坞堡,给兵丁们练练手,以后再打长安,就容易得多。他前些日子得知姚苌留偏师围新平,亲身率兵入秦州,放出风声说是去取安宁。慕容冲便觉得他此举有些蹊跷,于是一面让韩延带了步骑各一万去佯攻新平,一面让高盖率主力二万五千骑与二万步卒在西北池阳县沿泾水布防,若姚苌果来偷袭,正可以合而击之。余下的兵力,交由慕容桓坐镇守阿房。      
  孰知姚苌不见踪影,符坚倒在破堡的之时突如其来,他在东面全没有防范,一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些时有些懊悔将本来跟着他的的慕容永遣去新平。对于韩延他总有些不能放心,因此才让慕容永率所部五千骑前去,明为厢助,暗是监视。如此兵力越发分散,在仇班堡就只余下八千骑,与万名步卒。这兵力单只为攻这个坞堡倒也够了,但遇上秦军大举进攻,自然惨败。若非在营中休息的刁云发觉不对,及时击破秦军的围困来援,情形只怕更加不妙。      
  他虽一时脱困,可此去池阳,尤有两三日路程,秦军始终尾随于后,如此长途奔走,只怕终究会被追上。慕容冲与刁云略加商议,觉得无论如何要小小伏击一下,让他们有所顾忌,方才能从容脱身。      
  这时已近四更天,远山近廓略见形貌,前面一垄浅丘如银蛇摆尾,斜斜拦住去路,形成一个极狭窄的漏斗形状。刁云一挥鞭,道:“皇上,那后面就是雀桑镇,我们要不要进镇?”慕容冲心念一动,将马勒住,道:“这样吧,朕带二千箭术好的上山,你携马匹入镇,秦军会以为我们全军都已进镇上。他们追了这么久,肯定也不能全阵压上来,先头人马至多四五千,定不敢贸然追入。你将多余马匹留在镇口上让他们瞧见,然后绕出镇来,从后掩袭他们。而朕携箭手凭山放箭,此地如此狭小,你将后面口子一封,定可尽歼先头秦师。后面的得了消息,自会胆怯。”      
  刁云觉得此计可行,点头称是。他于部卒所擅最熟悉不过,立马分派好人手,二千人迅速跟着慕容冲下马转入山间,慕容冲将卷霰云让与刁云带去。他们留在雪上的足痕由刁云带了一队人在马后系上树枝扫平。可这时夜里寒冷,雪已上冻,数百马匹纵横跑了好一会,地上依旧是靴迹隐约。刁云略皱眉头,索性用上疑兵之计,全军上马,在原地盘旋一圈,踏得满是蹄痕,方才投入镇中。      
  慕容冲寻到一处视野开阔的沟壑,命全军动手,小心翼翼的将沟中雪掘了起来,在沟后垒成一排。他将箭手分作三队,第一队伏于沟中,第二队在雪后,第三队护持于上山的要道之侧,以防秦军遣骑上山。这时沃雪经半夜结冻,其质脆中带韧,正合适筑成掩墙。只是诸将士作战竟夕,浑身汗透重衣,这时又在雪里打滚,饶是一众精壮汉子,也有些吃不消,于是诸人行动都有些倦怠。慕容冲见状拔出剑,将那些神情萎顿窝在地上的一个个踢起来,厉喝道:“这是生死之境,你们谁敢不出死力,立斩无赦。”他虎视之下,各人不得不强打精神,卖力干活。当他们终于在掩垒后藏好身影之时,数个黑点已经从那边狭口冲了过来。      
  慕容冲俯在雪垒上,心提到了嗓子眼。数那队人马,果然队形有些稀松,只不过三四千骑的样子,并无旗号,因此也辨不清是由谁率领。等他们疾驰到镇口时,显然有些傍徨,将领勒了骑,里面驰出数名探子,在雪地上寻踪觅迹了一番。那些探子纷纷回报,将领侧耳听了些时,往山边踱了数步,眼光就向丘上扫来。这时离得近了,那人向着山上瞥了一眼。慕容冲有些吃惊,这一眼竟是对着正对着他而来,仿佛看出了他的藏身之地似的。      
  果然那秦将挥手,秦军迅速聚成整齐的方阵,纹丝不乱地从山腿下退去。慕容冲一怔神就想到是那里漏了馅,方才山下雪地上固然被踩得稀烂,可是上山的岔口,倒底是留下些微足印来。他一时失悔,觉得适才正该当机立断,此时若是追下去,以步卒敌骁骑,定是有负无胜。秦军退去得极快,原先计划全盘落空,可刁云却不知晓,定然依旧是在从镇后绕过来的路上。他马上唤来小六,教他带几个人,披了白衣,从镇前穿过去,只盼能在来路上堵住刁云,可他也自知多半是来不及了。      
  小六应声而去,他们行动得十分小心,借着不时出现的雪堆或跃或伏,即便在慕容冲眼里,也如同与这雪天浑成一体。秦军比他还要远,想来是不能发觉他们了。就在他们下山不过十多丈时,小六猛窜了起来。这一动真是突厄非常,虽说他旋又伏下,但秦军若向这边瞟上一眼,定然就暴露了。慕容冲一时着恼,再细看更惊疑不定,小六他们居然转了方向,往山上回来了。而且,好象还多了一个人。      
  慕容冲命所有的弓手全都上箭,对准了上山之道,他自已也握紧了剑。这一行人回转山上时,小六向弓手们打了个手势,他带来的人将风帽略掀了掀,就有压低了的欢呼传入慕容冲耳中。慕容冲在雪上一撑,长身而起,却见弓手们不等他发令就已让开。那戴风帽的三步并作两步,已是窜将上来。      
  “皇上!”那人在雪垒上一按,身子飞旋而起,跳到了慕容冲身前。慕容冲的近卫们一见这人跳脱的身法,都含笑松驰了手上的弓。这人将帽子扯了下来,却是慕容永了。他一把抓住了慕容冲,左右瞅了又瞅。慕容冲打开他,急问道:“你小子怎么来了?”慕容永却不答,夸张的抚着胸口,前仰后俯,“呼哧呼哧”了好一会,方才满意地道:“幸亏没少了根毫毛,若不然,臣这项上人头可不保了。”      
  慕容冲不解的瞧着他,他就再认真的补充道:“尚书令听到秦军异动,让臣火速来援,道若是皇上少了根毫毛,令我提头去见。”正当危急之时,这小子还如此饶舌,慕容冲想笑又想骂,问道:“高盖现在那里?”      
  慕容永这方正容,述起缘由。原来高盖早就认定姚苌心思叵测,觉得等他先行发难未免憋气。正慕容永要去新平韩延那里,经过他驻地,他觉得若是打掉姚苌,韩延自不会有什么异动,于是作主让慕容永去追蹑姚苌踪迹。慕容永在中回道上四出寻觅,发觉姚苌果然没有去安定,就马上飞骑报与高盖。高盖得讯,立即起兵前往,与姚苌交锋一次,小挫其师。姚苌明知所谋不遂,于是故示亲善,告知他们符坚或可能出城寻战。高盖大惊,当即弃了姚苌,传柬邀韩延,一同东返。高盖唯恐有失,让慕容永先来接应。慕容永携来五千精骑此时正藏匿于镇上,眼下高盖与韩延距此应还有四十里开外,不过一日路程。      
  慕容冲听了,心中方在默默算计,喊杀之声己是惊心入耳。慕容冲往山下一看,退却中的秦军向北侧冲袭而去,数千骑从那里冒了出来,自是刁云所部了,两军阵脚都有些松散,看起来俱是猝不及防。      
  “小六!”慕容冲想起让小六去通知刁云之事,厉喝一声,小六忙跑过来,向慕容冲禀道:“方才在镇口上遇见了右将军,他让我不必去惊扰刁将军,就跟我上来了。”慕容永在败符晖取灞上一战中立下大功,因此慕容冲即位后,便升了他作右将军,独当一面。      
  慕容永一拍腰上刀鞘,笑道:“请皇上下令,由臣与刁云合击!”此时胜负之数已然互易。虽说山上箭阵的无用,但有了暗藏于镇上的五千骑伏兵,胜算比先前的谋划更大。慕容冲正要点头,在丘顶树上的警哨打下一个手势,他看出来那是说明东南方向有秦军后援上来了,不过不多,只四五千骑。慕容冲不由皱眉略加思忖,慕容永见刁云一军连连后退,显然落在下风,不由着急道:“皇上,机不可失!”      
  “不,”慕容冲这时已拿定了主意,断然道:“你先不动,朕下去救援刁云,侍我二人溃散后,你接应我们逃走……”慕容永听到这里已知其意,道:“是,那我们要引秦军到那里决战?”慕容冲手中折了一根枯枝,在雪上划起来。慕容永认得他划的是附近河渠图。先是泾水,然后引出一渠,大约是白渠。白渠引泾水向东,至下卦注于渭水,与泾水形成夹角。慕容冲皱眉凝视片刻,随后决然起身,道:“马上遣快骑去高盖韩延处,着他们在白渠引水口处设伏!”“是!”慕容永应下来,却又犹豫,道:“还是让臣着皇上衣甲,代皇上……”“秦军中识得朕的人甚多,”慕容冲摇头,道:“你去吧!”      
  慕容永起身,欲言又止了看了他两眼。在慕容冲上尊号以前,不管旁人如何,他总是叫“冲哥”的,可自慕容冲称帝,他也跟着在私下里改了称呼。不全是身分变故,只是如今的慕容冲总让他觉得有些喜怒无常,于是也不得不将素日的亲昵放诞收起了几分。他此时不再多话,行礼道:“请皇上保重。”然后对着小六作了个眼色,小六一按刀,透出果敢之色,慕容永便不流连,疾步下山去了。      
  俟慕容永下山,慕容冲便命二千将士飞奔而下。在冰雪积成的坡道上行走,着实滑不留脚,不时就有人跌倒。慕容冲却不管掉队的人,命前后各自抓住衣襟,以手扶树,只求其快。一到山脚,慕容冲就命止步,布成前后高低四行整齐的阵式,以利于轮流放箭。再命百多人,前去镇中,将留在镇中的马匹牵来。      
  秦军中已经有醒觉,于是分兵来攻。燕兵布阵完成之时,秦骑踢飞的雪沫正出现于他们箭支射程之中。“放!”慕容冲测度时势喝令道。兵士们虽然全都疲惫不堪,手足僵冷,可是毕竟是一路打出来的老兵,在此要紧之时,依旧个个弓如满月,箭似流星。      
  群矢所集之处,一匹匹马胸腹中箭,悲嘶着四蹄翻倒,马上骑士有的见机脱手滚开,有的被重重的马身压在身下,顿时就挡住了后来之骑,秦军驰骋之势不得不顿了下来。秦军发觉前面地势无遮无挡,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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