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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半圆 作者:何处听雨-第2部分

小说: 半圆 作者:何处听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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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来覆去只有两句,因此朝露不用看字幕她也能背出来。她握着话筒,闭上眼睛,唱了起来:
“天上的星星,为何像人群一般的拥挤呢?
地上的人们,为何又像星星一样的疏远?”
她的歌声清亮中带着醇厚的韵味,配合
这呢喃叩问式的歌词,竟然十分契合,周围竟然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朝露放下话筒,一回身,却见蕴洲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她错开他的眼神,径自去拿放在墙角小几上的手袋,准备一会儿结束唱K后随时可以走。
“哎哟,董朝露唱歌真不错,以前都不知道呢。不过咱这热热乎乎同学会的,唱什么“疏远”不疏远的,怪伤感的!”说话的男生边说边走到点唱机前按了几个钮,“我给大家点首合适的,唱完散伙,下次再聚,怎么样?”
朝露拿好自己的包,扣好风衣的扣子,坐回沙发上说:“新歌不大会唱,我就随便点了一首。你点一个大家喜欢的就好。”
方蕴洲突然开口:“我很久不听流行乐了,相比之下,老歌更耐听。”
“老歌?老歌是吧?行!包老!”那男生道。
最后点的果然是很老的歌——周华健的“朋友”。有人吼得声嘶力竭,有人唱得漫不经心,也有人陶醉其中,唱到哽咽。最后结账,AA制买了单,众人坐电梯下楼,各自散去。
快到一楼的时候,蕴洲对站在一旁彷如为朝露“护驾”样的若枝小声说了句:“朝露就拜托你送回家了。”
“蕴洲,你刚是怎么来的?”问话的是萧蒙蒙。
“打的车。”方蕴洲道,“回来没几天,还没顾上买车。”
“我带你啊!别跟我客套,我们可算是邻居,完全顺路。”这话不假,要不然萧蒙蒙和方蕴洲也不会碰上面。
方蕴洲也不推辞,大方接受她的好意,引得一旁几个善于起哄的同学又做鬼脸又发出怪声。萧蒙蒙和方蕴洲只当没看见没听见。
若枝打量朝露,从她脸上竟也看不出半点异样。
“我是真不知道他会来。”若枝把车开上马路后,说。
朝露道:“连我这种和同学会理当绝缘的人都来了,他会来也没什么奇怪的了。这世界上的事,本就难说,我也没觉得太意外。”
若枝不知怎的就把话题转到别的上头去了,一下子变得眉飞色舞:“哎,你这话太对了。世上的事,真是难说呢!你瞧瞧,当年的刘乔,多乖巧多柔顺的一姑娘,现在呢?结了场不如意的婚,生活上又捉襟见肘,如今我看她,脾气又躁,嗓门又大,最后付账的时候,对菜单对得可起劲呢,好像就怕别人多算个菜钱!真是看不下去了。还有那个余笑冉,以前仗着家里有钱,长得又好,是正眼都不看我的,现在还打量我好欺负呢?还跟我炫耀自己女儿上的是私立幼儿园,说公立幼儿园教得怎么怎么不好。假惺惺地劝
我:若枝啊,再怎么省钱教育这块也是省不得的,你儿子在哪个幼儿园啊?——奇怪了?她怎么知道我要省钱?她怎么知道我儿子上的就不是私立幼儿园?”
朝露说:“你也太敏感了。她最多也就是炫耀下她的生活,未必有意踩你一脚。”
若枝冷哼道:“她炫耀她的,扯我做什么?再说,别人还就好说,她当年怎么轻视我、嘲讽我的,你也是知道的。她过去又是怎么称呼你的?你不会忘了吧?——她就是故意的!我也是个虚荣的人,只不过,我最多炫耀我的,不会平白无故奚落别人,以踩着别人的头为乐趣,除非别人先惹了我,我这人小心眼,是会记仇的。”
朝露其实心里也认为,若枝对余笑苒的揣测不无道理。只是时过境迁,也不想再计较。那不过是些没所谓的人,再也对她造不成伤害了。铜墙铁壁非一朝一夕所练就,好在,现在似乎练出来了。
“好了,你也没落下风啊。不亏了!”朝露笑了笑。回想刚才若枝对余笑苒的回复,气势言辞都不输人。若枝当时轻飘飘地问了一句话:“我窝在家久了,也不大领行情,你女儿上的幼儿园多少钱一个月啊?”
余笑苒眉头一挑,答:“算是便宜的,一千五一个月。”
若枝一脸惊诧的表情:“啥?一千五?居然有这么便宜的私立幼儿园?我们家宝宝上的幼儿园,一个月要三千呢!哎,也不知道这三千的和一千五的比,到底胜在哪里?我看,也就是那么样罢了。”
余笑苒当场脸就红了。
车拐到一个老式小区门口,朝露让若枝停车,说是自己走进去。若枝也不坚持,这小区和新建的社区没法比,里面的路弯弯绕绕,开车停车也不怎么方便。朝露临开门下车时,被若枝叫住了。
“朝露,我冷眼看着,蕴洲没准对你还有心,若有机会,不妨好好把握。”
朝露愣了几秒,开启了车门。
“我却没这个心了。”她说,一脚踏出了车,“走了。”
路灯下的树影碎碎的,被风一吹摇晃得厉害。朝露紧了紧风衣,快步朝着小区深处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男主会小小出现一下。


3、照片

朝露冲完澡出来,见浴室门口走道的灯还没有关,母亲贺蕊兰站在路中央,似乎特地等她出来的样子。
“怎么还没睡?”朝露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三更,母亲平日若无事的话是习惯早睡的,如果说之前是为她等门,现在还不睡就未免奇怪了。“发生什么事了么?”朝露被母亲的反常弄得心里发毛。
“那个……呵,是有些事急着跟你说。”贺蕊兰说着就拉女儿进她的房间。
朝露不明所以。
“看看这个人,你觉得满不满意?”贺蕊兰让女儿坐到自己床沿上,又从床头柜抽屉里摸出一张相片,塞到她面前。
朝露也不接,只对着照片大致瞅了一眼——是个年轻男子。她心念一转,渐渐会意:母亲是要给自己介绍相亲对象了吧?
“这孩子是我东家的儿子。独生子,留过洋,现在在大学里当老师,本人我也常见,对人和气又大方,斯斯文文的,一看就家教很好的样子;家里条件也不错。哦,就是他妈前几年过世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你嫁过去不会有婆媳矛盾,就是生了孩子,还有我帮忙带呢!你看看,要是合意,这个礼拜天安排你们见见吧?”
朝露本来没大仔细看相片,听母亲这意思,想给她安排相亲是十分认真的了,不由也有了几分郑重,从母亲手里接过相片,端详起来。
25岁是女人年龄的分水岭,母亲也曾几次三番唠叨过,现在不找对象,恐怕就晚了。她并不反驳,母亲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年轻貌美是女人最大的财富。当然,也有人说贤惠和智慧才能永恒。朝露对此持保留态度。这世上,贤惠有才干的女人,在年轻貌美的女人面前一败涂地的不在少数。她对那些不实用的心灵鸡汤向来嗤之以鼻。当然,她也深知年轻貌美是容易贬值的财富,尤其是到了她这个年龄,对年华老去不是没有一点恐慌的。
因此,她并非一次也没想过终身大事。尤其是情绪低落的时候,她会特别想要个依靠,有个港湾,她的心实则比其他二十多岁的女孩更漂泊更需要有个地方可以信赖停靠。只是……先不谈虚无缥缈的感情和缘分,她的“客观条件”也是个大问题,这一点她心知肚明,也正因为如此,反而不愿在这类事上多上心思。眼下有现成的人选摆在那里,她就算明明不指望会开花结果,也多少被激起些好奇心。
相片上的男人坐在一张单人沙发椅上,略低着头,一只手随意地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握着一本书。角度不是正面,而是对准被拍摄者的四分之三侧脸。虽然不能完全看清长相,
但大致估计这个人不会超过三十岁,头发是利落的短发,没有染色、没有刘海,露出干净开阔的额头。眉毛略浓,有恰到好处的眉峰,眼睛的形状因为低头而不能看清楚,但看得见上眼皮漂亮的弧度和浓密的睫毛。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他好像浑然不觉,阳光斜斜地打在他身上,给整张照片镀上了一层静谧温暖的味道。那束阳光将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照得很清楚,而朝露不知为何此时却分明联想到两个字——“出尘”。
“照片拍得挺自然。”朝露捏了把自己的脸,回过神说。
“是他爸爸拍的,拍的时候,这孩子不知道,所以特别自然。老爷子退了休,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摄影,家里照相器材买了一堆。总之,一家都是文化人哪。”贺蕊兰起劲儿地介绍道。
朝露把照片随手放到床上,问:“妈,不觉得奇怪吗?他本人和他家里条件那么好,什么样的媳妇找不到,怎么就想起我来?你别是自说自话的吧?”
贺蕊兰的眼睛快速地转了两下:“怎么……怎么可能自说自话,当然是他们家都同意的,要不然怎么安排你们见面?”
朝露见母亲眼神闪烁,说话也打起了磕巴,疑惑更深:“妈,你也说了终是要见面的,到底对方是有什么问题,为什么非找上我们家攀亲不可?”
贺蕊兰先前兴奋的气势有些蔫了,她叹了口气,说:“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就是身体不太好……啊,也不是有什么毛病,身体是很健康的,就是……行动不太方便。”
朝露霍地站起来,表情里倒像对这一“实情”没有多少意外似的。她揉了揉眼睛,冷笑道:“我说呢,不然怎么能轮到我!”
“朝露哇,你别怪妈多事。妈也是想你个好归宿!这个孩子的本质很好,家境也好,我们这样的人家,还图什么呢?就算有些残疾,对生活也妨碍不大,他一个人在外国都能生活好几年,可见是能够自理的了,你不会太辛苦的。最主要是凭我和这孩子相处了那么长一段时间,我看了又看,实在是个好人,所以才……”
“妈!”朝露大声打断道,“外头看低我的人还不够多,回到家你还要来糟蹋我么?‘我们这样的人家’是什么人家?在做这家人家的女儿之前,我先是我自己!你可以不图别的什么了,但我却未必只求找个过得去的人就嫁了。我不配和更好的人在一起么?为什么不行?就因为我有个因为误杀罪坐牢的爸爸吗?爸爸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了!我呢?我却要为着这个背负一辈子的阴影么?还是这样依然不够,不止如此,要我前半生因为父亲是囚犯被
人指指点点、后半生因为丈夫是残废继续被人讥笑吗?”
“朝露,说这话你可能不爱听,不过,这世界上的人是很现实的……”贺蕊兰的声音有些哑。
“妈你不用说,”朝露走到母亲房门口,已经准备出去,听母亲似乎还想劝说,截住了她的话,“我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说着,推门而出。
过道上的灯还没有关。朝露解下包着湿头发的毛巾,把它挂回毛巾架上。
架子旁的墙上安了面镜子,镜中的她眼睛泛红,嘴唇发干。她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扑了几捧水,吸了口气,按灭了左手旁的电灯按钮。



4、空降

周一上班,朝露和往常一样打开Outlook,新邮件一共有五六封,看邮件标题大多无关紧要。朝露一封封点开,最后一封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是一封欢迎新同事加盟的群邮件。左上角是新同事的英语自我介绍,而右上角的照片是一张熟悉的脸孔——方蕴洲。他所就职的职位是中国区域运营总监。
原本的运营总监是瑞士人,由总部调派到中国来。现在,公司将他调回总部,中国区就有了空缺。朝露回想起来,在收到这封邮件之前,也曾听公司内部消息灵通人士透露过,这次的这名总监是由新加坡分公司调过来的,是个华人。方蕴洲高中毕业后就随父母移民新加坡,这一点她知道,只是万没想到这么巧,人海茫茫,他们不止会在同学会上遇上,还会进入同一家公司。
更“巧”的是,朝露还参加了运营总监秘书的内部招聘。原本这个位子并没有空缺,可前段时间,运营总监的秘书Grace 结婚,男方家境颇为殷实,也乐得她做专职太太相夫教子,她向公司递出辞呈,并且答应会一直做到公司招到接替她的人为止。原本的运营总监已一心飞回国内,也不大在意此事,HR的想法是外部招聘与内部招聘同时进行(这也是这家公司常有的招聘模式),择定三两个人选,待新任总监亲自看过后定夺。
而朝露,虽然在内部招聘人员里资历最浅,却很幸运地没有被刷下来,留待最后的甄选。
朝露关了邮件,起身去茶水间倒咖啡。大早晨的,茶水间里很是热闹。泡茶的,倒咖啡的,人比任何时段都多。三台咖啡机前面都有人,朝露等了一会儿才轮上。一些同事聊天内容便飘到她的耳朵里。
“……新来的运营总监Tony Fang 看上去好年轻啊,我看,不会超过二十八岁,也许,只有二十五岁!”说话的人英文名叫Emma,行政部的老员工,三十岁不到的样子,在这家公司已经做了六年。平时人还挺和气的,话有点多,但并不论人是非,只说些无关痛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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