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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言欢-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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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欢眸光一闪,顺着秦云玖的指向看去——
  言静和言雄不知何时被擒,正被士兵层层围在圈子里,动弹不得。
  明明瞧见他们领着村民逃走了,怎么又折返回来?言欢略有不安,“你想怎样?”
  秦云玖放下手,一脸骄矜的笑意,“跟我回去罢,我会护你。”
  “回哪?”
  “府南王府。”
  言欢双眉微蹙,“做什么?”
  他的脸慢慢靠近她,视域中那耀眼明亮的银钉,一闪一闪,似是惑人心神,云玖没心没肺地笑道,“跟我回去做喜欢做的事。”
  “回?我还真不想用这个字眼。你拿下他们是预备押回去,还是我跟你回去你送他们走?”言欢迎上去,小手摩挲着他的脸颊,“云玖说话还算数吗?”
  呼吸近在鼻翼,酥麻感袭上面孔,随即扩及四肢百骸,云玖轻道,“当然。”
  “放了他们?”
  “好。”
  言欢不放心道,“不会一转身就去抓他们回来吧?”
  秦云玖爽朗一笑,“自然不会,我又不是严观白。”
  “他也不会。”言欢忍不住为其辩驳,话一出口竟自己先愣住了。他们相识三月有余,她对严观白却几乎一无所知,除了医术高明这人人皆知的事情,她并不比其他人晓得多一些。孤人,观白,她嘴角一动,心下黯然。
  “不会?”秦云玖哼笑一声,“世人皆道千秋先生仁心仁术……我本也以为如此,要是他在我面前挥剑杀人,我也会以为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可你我总该清楚,他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阿。”
  不简单?你也不见得是什么好货。言欢心道,一双眼锁住被围困住的言雄言静,根本不答他话。
  秦云玖扣住她的双腕,指尖探入袖中,甩抖之间难免触及她的肌肤,往常他们即便偎在一张床上也不会有何尴尬,可如今,他一碰到她,就觉心生怪异,也许,只因一席男装之下,他终于意识到两人之间是男女有别。
  言欢明白他的用意,主动挽起双袖,“你已答应我放了他们,我自不会对你出手。”
  秦云玖收回手,“我能信你?狡猾的狐狸。”
  言欢只笑不答。
  秦云玖故意激她,理不清心绪地脱口而出,“严观白曾与我说过,他为了成功,牺牲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所谓。”
  “牺牲?”言欢面色不改,还是那个笑,“真不像他说的话。” “我犯不着骗你!”云玖隐隐动怒。
  言欢暼他一眼,“这话太愚蠢,我才笑。而你又做什么生气?”
  “我……”
  秦云玖顿住,一时间也说不出缘由来,他仍是带着人畜无害的欢快笑容,内心却悄悄打鼓,他为何生气,自己竟也说不上来,“这话哪里蠢了?我倒觉得有理。你现在不也为了这群人而牺牲自己?”
  言欢说,“你可以放了他们了吧?”
  “你别想逃。”秦云玖自恃武功不弱,但在众人面前他必须装作是个毫无本事的废物。言欢这人骄傲决绝,断不会低头,今日竟为几个山野村民弃了自由?他仍是怀着疑虑,一点不敢松下警惕,“既已答应,就别怪我,来人,将她绑起来。
  “我不逃,只因我不想逃。” 言欢顾盼间眉梢轻挑,眼眸中波澜不惊,似是勘破世情般澄净。若逃了,怎能挖掘出言氏一族惨案的背后,若逃了,怎能看清谁人真心谁人假意。
  云玖指住言雄言静,“那么,放了他们吧。”
  兵士互相望了一眼,应声松开钳制。
  “小姐!老子跟他们拼了!”言雄挥舞双拳,又要扑上去。
  饶是怪力无穷,也敌不过五人十拳,他节节败退,口中仍是呼喊小姐不停。
  言欢顿住脚步,忽然回身,“你们回去,代我照顾好言家人。”
  “小姐……”
  言静喊道,“小姐,不要为我们牺牲自己啊!”
  秦云玖望住停下来不走的她——
  言欢眉眼尽弯,嘴角扬起,似是极其满足的温柔笑靥, 她说,“这不是牺牲,牺牲不能保护任何人,暂别罢了,等我回来。”
  秦云玖心头狠狠一震,口中反复咀嚼字句。他仿若与她从未相识般,以陌生的目光端详着眼前的少女,红裳如故,裙裾飞扬,好似堕尘的谪仙,她浅浅地笑,可那笑容却不属于他。
  言欢潇洒挥手,自信道,“等我。走吧。”
  言静扯住言雄,极快地消失在视野之中。
  “还不走?”言欢直觉双膝一软,整个人跌了下去。
  秦云玖眼明手快地纳她入怀,“我知道普通的迷药对你无用,所以我还特意向观白兄要了些特别的……”
  言欢本来不过佯装昏厥罢了,听得此句索性闭紧了眼,任由身体向下坠。风拂耳,似是情人另一种形式的拥抱,可惜那人的轮廓,已然模糊不清了。
  …_______
  西山白雪霁寒宵,极目而眺,言家人俱去的村落里,格外冷清。
  严观白双目又是覆上了丝缎,他负手而立,飞雪似花片片凋零,几簇落于眉间,他也依然故我,岿然不动。那位置,正是曾与言欢待过的地方,斯人已走,他却从未挽回,也从未想过去留。
  一盏灯,一壶酒,一人踩着落雪而来。
  严观白并不受惊扰,连回头也不曾,他只道,“你来了,南风兄。”
  萧南风抛下酒壶,环视冷清的周遭,不禁弯唇,“对着我时,你那装出来的温和还是能省则省吧。”
  “今日南风兄的火气似乎大了些。”严观白返身,沿着悬崖边缘步履轻慢,“是什么让南风兄这般急躁?”
  萧南风若有似无地讥讽道,“我原以为你不过是个装腔作势的人,谁知道,你为了达成目的谁都可以利用。”
  “哦?”严观白眉目不动,佯装不明其意,“南风兄的话愈发难懂了。”
  萧南风忍到极致,一手揪住严观白的襟口,桃花美目中尽是愤怒,“你为笼络那秦云玖,不惜三番两次帮他欺瞒言欢,今日,还眼睁睁看着言家人被官兵带走。天下人都说我萧南风是无心冷血,我看你这万人敬仰的神医才是铁石心肠!”
  严观白眉头轻皱,仍是平淡安然,“那又怎样呢?”
  “不怎样。”萧南风倏地松开手掌,瞳仁内妖邪之气昭然示世,“你杀谁、害谁都与我无关,我从旁助你也未尝不可。而言欢,你若敢动她分毫,我萧南风定杀尽你哀牢山活口。”
  “好狠的心。”严观白轻柔一笑,抚平被抓皱的白衫,“我若已动了呢?”
  萧南风也笑,眉色间带着狠意,“那你就替哀牢山二十三口人准备后事。”
  严观白抿唇一笑,仿若哀牢山上无一人与他有关,即便是养他的师傅,敬他的师兄妹,他都可以随时离弃,“南风兄莫要动气,我不过说说而已。”
  萧南风闻言,神色稍缓,他道,“我那已部属好了,只待东风,你又如何?”
  “南风兄尽管放心,绝无后顾之忧。”严观白简洁,话中却是满满的自负。
  后生可畏,可这严观白却令他这样讨厌,连一句谦虚的话也无,一派斯文皮相下却暗藏了这样一颗心,萧南风不由哼笑道,“世人怎么没察觉你的真面目?”
  严观白微笑,回想一番后,“南风兄与言欢的说话方式真是相似……让我忍不住有些记挂她了。”
  “言欢?何时喊得这么亲密?”
  “不久前。”
  萧南风挑眉,“你到底接近言欢为的是什么?为了你弟弟孤人的仇?”
  “不全然。”严观白并不否认,他嗅到酒香,弯身勾揽在手中,拨开酒封就肆意喝了起来,“南风兄又起了杀意?感情太多,不好,坏大事。”
  “真正的男人从不把失败的责任推到感情上去。”萧南风看他狂饮,并不劝阻,心道,喝死最好,不过待全盘计划成功之后,再死不晚。他忆及两人将携手协作,勉强劝道,“少喝些,不少文人骚客都是喝酒掉进水里溺的。你莫重蹈覆辙。”
  严观白呵呵一笑,“我水性好,要死也是坠崖而死。”
  “你以为世上有那么多崖可跳?”
  “眼前正是。”严观白不似玩笑,“若有一天,我心愿成了,死又何妨?”
  萧南风同他一处望着飞雪,因回忆而蒙上轻纱,“哪日你死了,我会去你坟前敬一杯薄酒。”
  严观白浅笑,温声道,“谢了。记得带上言欢。”
  萧南风懒于与其辩,只当他是醉酒疯话,“别托梦与我们,我与言欢没空理你。”
  “你怎知她不愿理我?”
  “凭你今日无动于衷,凭你与她已积仇恨。”萧南风几次拦阻严观白与言欢碰面,谁料百密一疏,仍叫这厮钻了空子。他忧心言欢陷进严观白的圈套中,也不愿见言欢为其黯然神伤。
  寻常人得知真相应是顿悟了,可是,以自己对言欢的了解,她非但不会放弃,还会迎难而上,未来之路势必多舛无比。孤人之事尚有莫大疑问,言欢不曾提,他更不会与严观白说破。
  那两人,离得越远越好。
  灯盏放在严观白脚边,事已谈完,萧南风旋足就走。
  “南风兄……”严观白出声唤他。
  萧南风冷静道,“做什么?”
  严观白笑得深意,“我以前不知你为何暗中护着言欢……如今却猜得了七八分……”
  “猜?”严观白此人心细如尘,又怎会信口开河,定是有了十成把握才敢说破。萧南风心知,却面不改色,“我不喜欢猜哑谜。”
  “据闻,言氏少主失踪十余载,如今应是二十五。南风兄十年前入的圣教,比言欢早了三年,也正是言氏少主失踪那年呢……”严观白勾唇淡笑,貌似无心地又喝下几口烈酒,“怎么看都是无比巧合。”
  “世上巧合的事太多。”
  “可是……只有言乐才会常年来暗地里接济着言家村,只有言乐会护着唯一的妹妹言欢,也只有言乐听到村民被抓的消息才会匆匆赶来,还对无动于衷的我兴师问罪!不是么?”
  萧南风的目光越来越冰寒,绛红痣如血,印入眼帘。
  严观白扯下缎子,笑盈盈地望住他,一字一慢道,“南风兄,你说是么?还是说……我叫你言乐兄更为合适?”

  番外一 孤人吟(上)

  (一)抖落寒峭,柔白梨花,你是我最落魄时,最亮的一道光
  百花带出百花香,又是一年春来早。可天空究竟是何等颜色,湖水究竟如何回溯,梨白究竟飘向何方,他见不到也渐渐忘却了。
  唯付诸想象,唯放任思念。那终年积雪的哀牢山,已容不得他的一人;那温柔可人的小师妹,视他不过是一滩烂泥;而那白衣翻飞的兄长,远在天涯。自有记忆以来,他便知必有离开哀牢山的一天,只不过,他没料到那样早,更没料到倾心待之的苏水墨竟会那样狠心。
  是的,他没想到。
  她害他,害他被逐出师门,害他为师兄弟不耻,害他失了一切。犹记得那日,小师妹攥紧破碎外衣,嘤嘤哭泣伏倒在地。师傅满面怒光,恨不得一剑杀了他。而严观白脸色极白,像是雪霜凝在面上,可他如是说,“孤人,我信你。”
  只因那一句信任,他放下了心头所有的怨怼。严观白信他,他也同样信严观白,信他终有一天还自己一个清白,然后再如同从前一般,两人共同钻研药理,共同喜忧。即便现在的自己,目中尽黑,双腿已残,他也依旧坚信。
  只是这一日复一日,如此漫长。
  夕阳线线无力,落在铁面上,静寂而无声。孤人常常在倾海一角一坐就是一天,波涛撩上衣袍,带着丝丝的寒,他浑不在意,无弦琴架在双膝上,孤人只手轻抚。
  远方的笛音似是织锦的梭,欢快地奔跑在宁静的风中,化成露珠坠地,化成冷月清风,化成他唇畔的一缕淡笑,“竟是……叶笛?”
  拨开风,那人立在他的面前,手中把玩着双叶,“是啊,我会用叶子吹笛,厉害吧?”
  “嗯。”孤人面无表情应道。
  那人又说,“你刚才听我吹还笑了呢,现在做什么摆出一副冰脸?怪人。”
  这姑娘声儿清脆,言语狂妄,定是年纪不大,家里人骄纵惯了。他原以为那样美好的笛音,应是心地纯净的人在吹奏,可多年以来,自己似乎一直识人不清,从前是,现在也是。
  孤人不耐,手掌一推轮椅,就欲离开。
  谁知,双轮被人紧紧扣住,他寸步难行。
  沁香扑鼻,那姑娘的身子贴在孤人的背上,她毫不避嫌,朗声道,“怎么这就走了?我说错什么了?”
  孤人全身僵硬,“姑娘什么都没说错。”
  “那我要和你说话。”
  那骄纵之下,竟藏了几分急切,初相识的瞎眼男人,何时令人依依不舍了?孤人不理,挣开她的双臂,冷声提醒,“姑娘,自重。”
  “什么自重,自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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