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画眉-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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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话到嘴边时，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连那孩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他身上穿的袍子绣有四爪的蟒，那是皇亲宗室的服饰，他也曾见过齐王府那小世子穿的衣服就与那小孩的衣服样式差不多。
可那天宴会上来了不少亲王郡王，他哪里知道他是哪一家王府的公子，就算知道了，人家身份尊贵，父亲还是会认为全是他的错。不过他确实实实在在打心底里恨死了那冷眼桃花眼小孩。
经年之后，当他见到长大后的那个小孩时，才知道自己当年遇到的竟是太子殿下，而现在他的身份则是封疆豫州的睿王殿下。
第一章 棋子
更新时间2012413 12：52：44 字数：2186
入百里都城尧都那日，正值除夕。百里的民风跟东炎相差无几，也都家家除旧迎新，户户彩灯高挂。当晚，我站在院中望着远处苍茫的万家灯火，心中一片苍凉，犹记得去年除夕夜，我和父王、二哥、二嫂一家子其乐融融，前年的时候，父王虽不在，但有二哥和萧承陪着，可是今年，却只余我孤单一人。
转眼，父死，兄殇，丈夫背叛，一切，物是人非。
在寒露中站了半响之后，夜莺终于看不下去了，拿了件月白青花斗篷过来给我披上，又劝我道：“奴婢知道小姐心里难受，但小姐的身子刚稍好些，经不起这般折腾，莫要又病了，小姐还是先进屋吧。”
寄人篱下的感觉不好受，尤其是还要被人当做棋子利用。我低垂下眼睑，抬了右手一下下抚着左手衣袖上如意流云花纹，凉凉道：“放心，不会误了你家主子的大事的。”
夜莺听闻，欲言又止，我也不管她，自顾转身沿着回廊朝房间走去，“你家皇子不是派人传话说今晚要过来么，他什么时候来？要是来晚了，我可要休息了，到时候恕不奉陪。”
我毫无感情的说完，还未听夜莺答话，一道磁性的声音突然从院落的东南角传来，“还好本王来得及时，不然今晚就见不到郡主了。”
他唇边带着笑涡，嘴角明明是上扬的弧度，可眼光却是冰冷，如我第一次在洛宁客栈所见那般，那是像狼一般锐利的双眼，漫漫寒气中闪烁出森冷光芒，让周围的空气几欲凝结成冰。
而今天，他的双眸中除了冰冷，还多出了一抹熠熠光亮，那是狼群捕捉到猎物兴奋时才有的神色，而现在，我则是他百里烬叼在口中的猎物。
顿住脚步，我转身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才清冷开口道：“东炎崇华郡主已跳江而死，此后这世间再无此人，大皇子以后唤我如初便可。”
“如初……”百里烬喃喃了一遍，忽笑道：“忘却前程往事，一切如初，好名字。”
忘却前程往事，一切重新开始，照着百里烬这般解释，果然很不错，可这却并非我原先的意思。但无论这名作何解释，好也罢，坏也罢，终归是我一人的名字而已，与他无关，我当下冷冷睨他道：“我可没空在这里跟你谈论名字的好坏。”
百里烬深夜来这别院，无非是来跟我详谈计划的，于是我便直截了当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安排我进宫？”
他屏退了夜莺，于我一同站在回廊上，负手而立，看着远处漆黑的天际道：“等本王安排好了，自会派人通知你。”
我冷哼，“你最好动作快点，我这副身子落了一身病，可耗不起三年四年的时间。”
百里烬眸色复杂的瞥了我一眼，也不再说话，神色深沉的朝天际看了半响之后，才沉声道：“那你想几时进宫？”
我拢了拢斗篷，抬头看着他道：“明天，年初一，新一年的开端，这可是个好兆头。”
口中的热气随着话语而出，在呼出口的一霎那，瞬间变成一团团雾气，氤氲在我与他之间，隔着雾气，我们四目相对，我几乎有错觉感觉看到他眼中带了怜惜，因为他问我道：“崇华，你可会后悔？”
嘴角勾出一抹玩弄的笑意，我冷笑出声，“大皇子这话问的真是可笑，莫非是动了恻隐之心，那请问大皇子，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没有。”百里烬冷声又坚决的开口，仿佛就在那么一瞬间，他眼中敛去了所有情绪，等我再次望进他眼底时，那琥珀色瞳仁依旧是如初的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从九华江上被他救起的那一刻开始，我这条命就不再是属于我自己的了，若是早知今日，我想我当初在洛宁客栈肯定不会去刻意招惹他。可也正因为我当初对他的招惹，才让百里烬整整惦记了我两年，是以他那些隐藏在我身边的手下，才能在我跳江的第一时刻，顺利救到了我。
因果循环，一切都是缘！
而我也由此知道，我的这张脸，跟他的皇姑姑，也就是百里曾经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凤涅长公主长得几乎如出一辙。同时我也知晓了百里宫廷那段不为人知的秘闻，那就是他的父皇，现任百里皇百里锦重，居然爱上了他的亲生姐姐，曾经的百里凤涅长公主——百里锦鸢。
百里烬从在洛宁见到我的那一刻起，就谋划着如何让我成为他的棋子，进百里宫廷迷惑他的父皇，帮他成就大业，而今，我的生死全在他手中，他这个愿望已然达成。
我想活着，就必须成为他的棋子，被他安插在他父皇身边，帮他做事，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深吸了一口气，我决然道，“既然如此，那明天就安排我进宫吧，事成之日，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条件。”
我所求不多，只希望他事成之后，不要忘了答应我的条件而已，我想那应该是能实现的，因为这也是他心中一直所期盼的。
百里烬挑眉，目光深邃，“放心，本王会如你所愿！”
我面带淡笑，低首对着他欠了欠身，“那就多谢秦王殿下了，夜深了，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府上之人担心，恕如初恕不远送。”
“本王明天就安排你进宫。”百里烬最后看了我一眼，扬长而去，我看着他走远，欣长的身影消失在院中，才低声喃喃道了一句，“好。”抬头时，却发现早已泪流满面。
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告诉百里烬，选择走这样一条路，是否会后悔，就如同“如初”这名的意义，我也永远不会告诉他，这两字并非忘却前程，一切如初的意思，而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的期盼。
额间的五瓣桃花再次显现，这一次见到人是百里烬，他也一如当初银面男子见到那般惊讶，而我这次也真真切切从镜子里面看得清清楚楚，五瓣桃花线络分明，艳丽如血，恰如春日盛开的桃花。
抬手轻轻摩挲了一下额间，五瓣桃花的印记前几天早已隐去，但我心中还是惊诧不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我额间的胎记，会在我两次生死关头突然显现，而又在事后荡然无存，仿佛从未有过。
明日我便要进百里宫廷，此后一路凶险，前途莫测……但愿我有命撑到百里烬实现我承诺那日，如此我便可以安心去见二哥了。
第二章 进宫
更新时间2012415 15：37：08 字数：2575
入百里宫廷为婢，你可以不知道百里皇有几个儿子，但你一定要知晓永福公主是谁。
永福公主百里蓁，当下百里国最受宠的公主，她非百里锦重之女，但无疑她是百里国最有权势地位的人，十一岁时她在大明紫宫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加封为护国公主，位列百里诸皇子公主之上。
她在城东有一座按照长公主规格建成的公主府，她手里掌着百里八万最骁勇善战的追云骑，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在长乐宫帮百里皇批改奏折……
其实在最初，她姓凤，唤作凤蓁。凤姓，是百里皇百里锦重和凤涅长公主百里锦鸢母族之姓，他们的母族也就是世人口中相传的那个碧落山知天命的凤家，当初凤家被灭门，一族之人几乎尽殇。
百里锦重继位后，派了大量人马寻找凤家幸存之人，最终不负所望找到了百里蓁，而后将她收养在百里宫廷，这就是百里蓁的来历。但百里的权臣们都清楚，那不过是百里锦重敷衍天下百姓的借口罢了，其实百里蓁真正的身份是凤涅长公主之女，但大家对这点都选择讳莫如深。
在百里蓁十一岁之前，百里的皇子们都心知肚明将来若是谁能娶她为妻，那谁就最有可能成为百里国未来的帝王。但在她十一岁之后，百里的皇子们深深改变了这种想法，因为公主说她的夫婿，不必才高八斗，也无需龙章凤姿，更不冀盼他是人间至尊至贵之位，她只愿所求之人许她一生一次只一人足矣。
犹记得我及笄那日，武昭帝曾言，百里有公主今生只求一生一次只一人，想必指的就是百里蓁了。
一生一次只一人，如此简单的承诺，却偏偏是那些皇子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当然这许诺对百里的其他显贵公子来说，也是十分难做到的，所以，公主今年二九年华，仍待字闺中。
如我所愿，正月初一这日，百里烬果然把我安排进了宫，我现在的身份是澄祥宫的一个末等宫女。澄祥宫的主子是百里皇的容淑仪，据说已经失宠多年，又加之澄祥宫地处皇宫西侧，几乎挨着冷宫，是以这块地方鲜少有人至。
不过好在容淑仪育有一女，十公主百里毓翎，所以百里皇偶尔记起时，也会过来看看，但这所谓的“偶尔”，可能是十天半月，也可能是三载五年。
百里烬不能一下子就把我安排到百里皇眼前，那样太过显眼，可能一开始百里皇由于我的出现乱了心神，不会起疑，但事后一定会有所怀疑。而且百里皇诸多后妃中，见过凤涅长公主的人不在少数，他又怕我还没见到百里皇，就出事了，是以他才把我安排到了这个既没见过凤涅长公主，又失宠多年的容淑仪宫中。
澄祥宫除了容淑仪和十公主之外，共有宫女十人，其中正五品的婉侍姑姑一人，唤作玉屏，是为澄祥宫掌事；正六品良侍三人，伺候容淑仪的两人分别是雁儿，环雪，伺候十公主的唤作香桃；剩下六人中，流珠，宝珠的地位稍高些，平日里干的是端茶送水的轻活，至于安儿，惜儿，伴夏，花蕊四人是末等宫女，干的都是烧煤守夜等重活；还有太监五人，正六品宫殿监副侍莫义，余下的分别为小宋子，小余子，小东子，小林子。
若是按照容淑仪正二品的位份来算，这十个宫女，五个太监，正好是她应得的分配人数，可是澄祥宫还有位十公主，在百里宫里，公主位份所得的宫人人数应为宫女六人，太监四人，所以澄祥宫这样的宫人人数是远远少于正常数目的。
我于未时进宫，在酉时初，由一个叫安禄的大太监领着进了澄祥宫，与我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名叫雀儿的宫女，进正殿时，容淑仪和十公主正在用晚膳，于是我和雀儿便在帘外下跪行了个礼就匆匆退出来了。
接着，我们由雁儿领着到了住处，末等宫女睡的是通铺，长长的通铺上已经有四条被子放着，那是澄祥宫已有的四个末等宫女的，我和雀儿过去找了个空的地方，放上自己的被子枕头，大致整理一翻后，天已一片漆黑。
戌时初，安儿，惜儿，伴夏，花蕊四人陆续进门。澄祥宫上夜的人手是这样安排的，太监两人，在宫门处值夜，末等宫女一人，在殿外值夜，而容淑仪寝殿内，则由她的贴身婢女分上半夜下半夜替换着值夜。
由于我和雀儿是新人，这一晚值夜的工作自然就落在了我和她两人的头上，看着雀儿皱眉难为的表情，我淡然提出今晚由我先值夜，雀儿顿时欣喜的对我连连感谢。
看着她脸上纯真的笑容，我不禁哀叹，这般纯真的孩子，如何要在险恶的深宫中生存，又或许这只是假象而已，因为我待在炎景溯和萧承两人身边两年，都未曾看清他们的面目。
我苦笑，提了紫木宫灯出门。戌时四刻，禁宫门，而后澄祥宫内再无人影走动。百里的冬天很冷，几乎天天都在下雪，比东炎要冷上许多，初春也是，雪满地，寒风吹在身上是刺骨的冷，我身上的棉衣并不厚实，在冷风中还未待上半个时辰，便被吹得两手发僵，满脸青紫。
由于天比较冷，我巡过一趟夜之后，是可以去偏殿避寒的，只要之后记得每隔一两个时辰出来巡一趟夜便可以了。
不过我巡过一趟夜后，并没有去偏殿，而是靠着正殿外面的柱子抱膝坐着仰望头顶的星星，我害怕睡着后，梦里竟是二哥万箭穿心，满身是血的场景。这样的场景我不止梦到过一次，尤其是二哥死后那几日，我几乎天天都会梦见，然后夜夜被惊醒，后来靠着日日睡前服用安神的药丸，才不至于再做噩梦。
在冷风中坐的久了，冻麻木了，迷迷糊糊中，我恍然又见二哥眉目含笑，踩着银辉缓缓走来，星光下轮廓三分明朗，一派风神绣彻之像。可是就在转眼之间，场景一换，满地断臂残肢，我看到二哥身中万箭，箭箭穿透身体而过，血水尽染他月白云锦袍子，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倒下，任凭怎样喊破嗓子也不管用。
我从不知道原来自己在这般冰冻的天气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