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画眉-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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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暖不是才怀孕七个月，怎么就产子了？
而且萧承刚刚说什么来着，“死胎？”我愣了好半响，才反应回来，抬眼盯着他，似乎求证一般的又问了一遍，见他肯定的点头，我全身像是灌满了冰雪一样，从头冷到脚。思暖怎么可以这般命苦！
我到东宫时，思暖脸色憔悴，已不成人样，她手上紧抱着一个枕头，双眼无神，一动不动，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就像个了无声息的木偶。她父亲萧起和姐姐萧寻暖也在，都是一副苦脸。
萧承说，思暖这个样子已经有两天两夜了，不吃不喝不睡，只是就这样一直坐着，谁劝都不管用。他又说，思暖与你交好，想着你劝劝或许有用。
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不睡，正常人都受不了，何况她一个坐月子的女人。我心疼地看着思暖，不禁埋怨萧承怎么不早告诉我。他皱了眉解释，前日去齐王府的时候，正好得到宫中传来思暖要生的消息，便想和我一起过来看看。不料那天，正巧碰上炎溆与上官玥的事情，见我情绪太不稳定，他便没开口。
我走到床边，轻声唤她的名字，思暖、思暖一遍又一遍唤着，可是无论我怎么唤，她都一动不动，只是抱着枕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看我，也不管周遭的其他人和物，双手一直都是紧紧抱着枕头，贴到她胸口。
见我唤了几次仍旧不管用，萧寻暖悄悄躲在一边，使劲地抹眼泪，萧起和萧承皆是一脸神色凝重。我没法，只好伸手去夺她紧抱着的枕头，同一时间，耳边划过萧寻暖的尖叫声，我回神过来，思暖已经张口咬上我的手，手上顿时一阵疼痛，我咬紧牙关，看到手背上血水一点点涔出来。
萧寻暖、萧起和萧承见状，都慌乱地走过来，几个婢女也忙得一团乱，有人劝着思暖快松嘴，有人去晃着她的身子……一阵折腾之后，思暖终于松了嘴，她惊恐地看着众人，口中不停地喊着，“坏人，放开我的孩子……放开我的孩子……”
我看着这样发癫的思暖，心疼到要死，不顾手上的伤口，抓住她的双肩，使劲摇晃着她的身子，一面嘶声喊道：“思暖，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呀！”
眼里泪水啪嗒啪嗒不停掉下来，止也止不住，我感觉自己也快要被逼疯了，前阵子见到她时，明明还灵动活泼，怎么现在，就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摸样。在我的哭喊声中，思暖终于有反应了，她麻木地抬眼看我，我看到她双眼早已红肿不堪，她猛地扑上来抱住我，然后嚎啕大哭，“崇华姐姐，我的孩子没了，孩子没了……”
七月产下的孩子，本来就要比足月的孩子虚弱的多，夭折也是常事，我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思暖，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的。”
她像是对我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己不停地哭着，不停地说着，她说，“崇华姐姐，我明明听到孩子有哭声的，怎么可能是死胎，一定是她们容不下我，是她们害死了我的孩子！”
“崇华姐姐，我的孩子是被她们害死的……”
“崇华姐姐，我要她们不得好死……”
一整天，思暖的情绪都很不稳定，一会哭，一会笑，起起伏伏。期间太子妃和司马良娣也过来探望，皆被思暖发癫似的赶了出去。从她们得意又复杂的神色中，我多少也看出了点东西出来，思暖的早产和死胎，多半跟她们有关，这个东宫的人都不简单。
直到很晚，我才从东宫出来，天色已经全黑，我站在玉阶上抬头回望，这个最接近权利巅峰的地方，它处在一片火树银花中，灿烂无华。这是我第一次来东宫，却发现自己对这里有着莫名的熟悉感，从思暖的寝殿出来，我甚至没用婢女引路，就带了菡萏顺利出来。
炎溆站在台阶下含笑等我，我望向他，心里却莫名的疙瘩了一下，明明是几阶玉阶，却感觉他离我好远好远！他见我不下去，走上玉阶抬手向我伸来，他说，“崇儿，二哥来接你回家！”
一瞬间，我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真好，就算外面再多么心酸、不如意，终是有一个地方可以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可是思暖……想起她，我好不容易收拾起的情绪，又开始泛滥，我窝进炎溆怀里抱着他哭了好久，连到了齐王府都不知。
最后炎溆只好无奈地把我抱回玉照阁，出门的时候，他说，这世上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各自不同的命运，是喜乐，还是悲苦，我们都无法左右。
这一句话，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还一直记着，可那时已经物是人非，我想过尽力阻止不让悲剧发生，但每个人依旧循着他们各自的命运走去，而第一个离开我的，便是萧思暖。
第二十九章 决裂
更新时间20111114 22：59：58 字数：3122
自那天后，我每日都要进宫陪思暖几个时辰。思暖的状况，也在时间的消磨下有了好转，从一开始的经常发癫，到现在，她基本都能自己克制住了，只是身子差了许多，她原本就多病，被这样一折腾，只得天天捧着药罐子，脸色憔悴不堪，我每次看到她笑，就忍不住想流泪。
太子来得次数不多，而每次来，也只是象征性的安慰几句，然后便逃离似的离开了。虽然他每次都带着笑容，可我偏偏看出了他的厌恶反感，若不是萧家在朝堂的势力不可小觑，怕是思暖死在这里，他也不会再来看一眼。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果真如此。
以后的日子里，我去东宫的时候，也会顺道去紫宸殿给武昭帝请安，每每看到萧承一身赤黑羽林军铠甲，意气风发的站在紫宸殿前，我心头顿时被幸福填得满满的。
这鲜衣怒马的少年，将会成为我的夫！
那日我寻思着，思暖一直吃宫里的东西，给她换换口味未尝不好，便在朱雀街停下，带着菡萏在街上一家家找好吃的。三月的帝都，冷气渐退，桃红柳绿，风光无限，很多怕冷不敢出门的公子小姐，也纷纷换上轻薄的衣衫出门，街上又热闹了起来。
半路碰到宁王妃慕容俊婷，我出于礼貌向她打招呼，她一见是我，便拉了身边同行女子的手笑着过来。我向她欠身后，慕容俊婷笑拉着我，向我介绍她身边的女子。
她说这是她的四堂妹，慕容寒茹。我看了那女子一眼，了然，她便是上次宁王生辰那日，慕容俊婷说过的，那个过年后便要待嫁的堂妹，我那件袄子本来也是她的。
慕容寒茹与慕容俊婷长得很不相像，慕容俊婷是属于风光四射、精明能干型的，而慕容寒茹则给人一种小家碧玉之感，看了让人舒服，我赞道：“慕容小姐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温婉贤淑，想必嫁过去，肯定是一位极好的贤内助。”
慕容寒茹有些含羞地谢我，一旁慕容俊婷却爽朗的笑道，“有十妹妹这句话，八嫂就放心了。”她这话说的让我好生迷惑，却也没多大在意。
而后慕容俊婷又拉着我，眉飞色舞地讲了一大堆，赞美自家妹妹的话，说什么性子温纯、容易相处，什么懂得分寸、不会恃宠而骄……她性子温纯、懂得分寸，干我什么事，我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笑了之。
去到东宫，我照往常一样，喂思暖喝药，然后陪着她聊天，再讲一讲外面的一些新鲜事。中途，思暖突然神色有些复杂的对我道：“崇华姐姐，听姐姐说，慕容家的那个小姐回帝都了，姐姐以后可要留心些。”
慕容家那个小姐，想必就是今日一大早，在朱雀街见到的那个慕容寒茹了，我不禁脱口而出道：“我看着她挺顺眼的呀，怎么了？”
思暖顿时吃惊道：“哥哥难道没告诉过姐姐么？”
萧承有事瞒了我？我疑惑道：“他该告诉我什么？”思暖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一时支支吾吾，我见她眼神躲闪不定，不敢正眼看我，再加之慕容俊婷早上那番莫名其妙的话，也猜出这其中的事情不简单。
我抓住思暖的手臂恳求道，“思暖，你告诉我吧，反正我早晚要知道的。”然后我便听见思暖说，“那个慕容家的小姐……与哥哥有指腹为婚的婚约。”
慕容寒茹与萧承有着指腹为婚的婚约！我脑袋顿时像被雷劈了，轰然炸开，思暖担忧地看着我道：“姐姐，你还好吧？”
怪不得慕容俊婷早上会那般说，怪不得慕容寒茹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我脑中一片混乱，我语无伦次对着思暖告别，然后匆匆出了东宫。
我本想横冲直撞，立马去找萧承问个明白，好在菡萏及时拉住了我，“郡主，现在左都尉在紫宸殿当值，郡主若是这样过去，怕是会搅得皇宫不得安宁，若是惹到了皇上，那可就不太好了。”
最后，我被菡萏半劝半拉着回了王府，回到玉照阁，我气得一股脑的把桌上的茶壶、茶盏都狠狠摔在地上，然后翻箱倒柜，找出慕容寒茹那件衣服，剪了个粉碎。萧承竟敢骗我，真TMD的混蛋！
萧承很快就来了玉照阁，被我狠狠关在门外。我听到他在外面一句一句解释着，他说他本也没想骗我，只是想找个恰当的时间，再告诉我。
他又说，这次是他的错，要打要骂随我，只求我不要再生他的气。他还说，娶莫容寒茹是她母亲的遗愿，他不能违背，可是他会以平妻之名，娶我进靖国侯府。
外面萧承在不停的忏悔，里面我背靠着门坐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再多的道歉又有什么用，他有未婚妻是事实，而我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良久后，我抬袖擦干眼泪，起身打开门，萧承还在外面站着，见我开门，脸上有了欣喜，可没几秒，又被我生生扼杀掉了。
我对着他道：“萧承，是我炎崇华起先没有说清楚，此生娶我的男人，必须一生一世只能有我一个。萧承，我们完了！”
说完话，还不等他回过神来，我又砰得一声关上门，身子颓废地滑落在地。萧承不停的敲着门，喊着我的名字，我抬手死死捂住不去听，可是他的声音像是无孔不入，我怕自己一时昏了头脑，做出傻事，快步冲进内室趴在床上，窝进被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外室的门被人打了开，然后便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我看也不看，操起一个软枕就砸过去，边喊道：“给我滚出去！”
那人见有东西迎面而来，也不躲闪，直接抬手就把软枕接下，“可解气了？”他问。我见进来的不是萧承，而是炎溆，感觉松了一口气，转身又趴回床上，炎溆走过来在床沿坐下，对我道：“哭也哭累了，是不是该给二哥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二哥，萧承他骗我！”我坐起身与炎溆面对面抽泣地说道，炎溆抬手摸我的脸，擦着泪水道：“崇儿，啊承不是存心骗你的。”
听得他平静的语气，我抬眼定定看着他问道：“二哥，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炎溆没有正面回答，他扶着我的肩道：“崇儿，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更何况王侯世家。”
他与萧承之间的关系，比亲兄弟还要亲上几分，怎么可能不知，我早该猜到的，还有宁王府、慕容府……全世界就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想起今早对慕容俊婷和慕容寒茹说的那番话，我真想狠狠抽自己几个巴掌。
“二哥，你混蛋，竟然连你也瞒着不告诉我。”我哭着狠狠捶他，他抚着我的背道：“父王和我自是也舍不得让你受了委屈，萧府那边跟父王保证，以平妻之名娶你进府，而且，啊承跟我和父王都保证过，此生绝不负你！”
我一把推开炎溆，泪眼陂陀地看着他嘶声道：“二哥，你别说了，我和萧承不可能了，我们完了！”
然后他没再说话，室内一片宁静，良久，炎溆正色道：“崇儿，我原以为你给啊承做妾，也是愿意的！”
我恍然抬头看他，眼里有着惊讶，“二哥，我不知道，是否有人能爱到不顾名分，不记仇恨。但是，二哥，我做不到，而萧承也不可能不娶慕容寒茹，所以我跟他有缘无分。”
“崇儿……”炎溆开口还想说什么，被我一声“二哥”截断，“你若还是我二哥，就不要再逼我了。”
炎溆软了声音，摸着我的发心道，“好，二哥不说了。崇儿不愿嫁就不嫁，咱们齐王府的掌上明珠，难道还怕找不到一位如意郎君？”
接下来的日子，我依旧每日去东宫，但总是算好时辰与萧承错开，我也不再日日去紫宸殿请安，不过很多事情总是事与愿违，你越想逃避，就越是逃脱不了。
如此避了四五日，萧承终于把我堵在了齐王府门口。我刚下马车脚还没站稳，就被他一把环腰抱住上了他的马，接着我被他带到了一片空旷的地方。
他从身后抱住我道：“崇儿，你真狠心！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难道你那晚说的话，都是骗我的？你怎么可以说不要我，就不要我！寒茹的事，我知道你恼，可是她是母亲给我定下的妻子，我不能不娶。崇儿，我是人，不是神，我也有我的难处，我也只想娶你一个，崇儿，不要因为一个慕容寒茹，就把我否定掉，崇儿，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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